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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火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3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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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山

多云山

周火雄

它彷如一缕清梦,飘摇恍惚,忽浮忽沉,一时贴在身前,一时又不知所踪。它确然是黄梅县城北部一尊妙曼的风景,每每走近县城北出口,先是看到影影绰绰的黛色山峦,接着是俏丽的,抑或魁伟的身躯,这般昂扬沉雄,一时蛇曲龙盘、虎跳狼奔,一时血脉喷张贯穿古今。

阴沉蛰伏于斯,四季青黛,谁也不能识别它的秉性,谁也不能让其稍稍褪色,岁月于它只能望而却步;你若是近前,你若是还想看个端详,它偏偏又是朦胧的,仿佛披着轻纱,敷着淡妆,远远地,你不知它是怎样的美人,肤白明眸,还是面黝齿皓,是行走中的杨柳微风,婀娜飘摇,还是莲花座上女神似的静默庄严……

隐隐绰绰,朦朦胧胧。

最近的距离却是最遥远的风景。

多云山,虽与县城仅十里之遥,真正能够掰着指头说出它的一二,真不是一桩易事哦。

一、

大约五六年前,跟随一帮朋友信誓旦旦要去爬多云山。临行前,神话周跟我说,多云山,顾名思义就是云多,不仅多,且尤其特别,怎么个特别,它的云朵成团成簇,在你面前,它是一朵花、一把草似的实体,是一个物质的存在,你用手指可以拨动它。说到这里,神话周配合一种手势,将拨字说得更加飘逸,更加玄奥。似乎为了进一步佐证他的观点,他又补充说,你移动它,它依然飘摇在空中,棉绒一样白净。

哦呀,我在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神仙的境界吗?我半信半疑,半信半疑,疑心他这又是进入神话的创作境界。碍着他年纪大,不好说破,只是嗯嗯点头,心里的问号却画得又长又怪异。

站在半山腰上,终于信了神话周的点拨,多云山的云朵真切实在,真不是流传在他嘴上的段子。他的段子带着十足的滑稽和幽默,让人在沉默中忽然忍俊不禁,之后是开怀大笑,笑得五脏六腑挪位,笑得天地晴朗通透。他的好些段子成为本土经典,其中最最喷饭的一个是这样流传的:一个黄梅人到北京去。去北京,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北京是什么地方,九州外国也不能比,那是多大的牌面。这样一想,这个人走路就有些飘。为了不在北京闹笑话,这个人事先恶补了一番普通话。当然,这样的普通话是本土普通话,也称黄(黄梅)普话。走在北京的街头,这个人感觉脚下很不适。往下一瞅,哦,是鞋子有些硌脚。于是,他买了一双北京布鞋。都知道,北京布鞋是鼎鼎有名的。这个人回到旅馆拿出布鞋一试,大了,不合脚。于是,匆匆忙忙跑得满头大汗去退货。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到柜台前,这个人用很自信的黄普话对售货员说,同志耶,孩得(鞋子),代了代了(大了),抖啷抖啷(脚显小,脚在鞋子里面跑来跑去),退了退了。店主一脸迷茫,用力听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脸上越发堆云叠雾。片刻之后,有个湖北人买东西,约略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连说带比划,让售货员恍然大悟……

在多云山下的田野穿越。

岁月的痕迹若隐若现。

高过膝头的野草漫无边际,日光照耀它们,散发熏天的热气,和野草花混合草药的清香。丝茅极其葳蕤,它的肥硕的根茎支撑它繁茂挺立,攻城掠地,霸占广阔的空间。丝茅肥硕的根茎是牛羊最喜爱的食物。幼小的时候,我们常常用小锄刨去浮土,让丝茅玉白的根茎露出来,之后,在阴凉下嚼食。甜津津的味道,以及野草浓烈的清香让人脑际清新愉悦,久久不忘。动物碰到丝茅毫不客气。天光下,成群成群埋头丝茅的领地,极有耐心地啃食。别担心牛羊将它们啃食净尽,丝茅的根茎扎入深厚的泥土,十天半月,泥土又会送出丝茅的嫩芽,青幽幽的一片。阳光愈强烈,这种味道愈强烈。这是大自然的味道。

一个人站在树荫下仰望青天。树荫包围了他。他该闻到了草药和野草花混合的清香。这种味道很容易激发人的思绪。他想到了遥远的童年、母亲的温暖慈爱以及家庭的温情吗?多云山的风顺着山谷吹过来,树枝摇动了,野草摇动了,这人的心思也摇动了。他终于走了,他想起了家庭的味道。

曾经,这里是窑业集聚地。粘稠的黄土,因为富含神秘的元素,使得这里的陶器别具一格。怎么个别具一格,譬如多云山的烘笼,经匠人凃上陶釉,散发青幽幽的光泽,金属冷艳的光芒一般。

因了精钢泥的坯子,这些器具坚固耐用,百年不腐。大冬天给烘笼里添上一炉炭火,孩子和老人可以坐在盖上不惧寒冷。货畅其流,声名远播。祖父告诉我,江西九江的客商也来采购这里的陶器就是明证。九江十七号码头一带,商贾集聚,最为显眼的当是林林总总比肩而居的杂货店,它们首尾相连,差不多绵延至三两里地。多云的陶器是这里的上乘之作,被商家请到货柜的上层,突出在消费者的眼帘。九江本土人进店必问,老板,是多云山的窑货吗?回复说是的是的,如假包换。这人拿起一件陶器,伸出一根指头敲了敲,但闻悦耳的金属回音,飘荡回环,经久不绝。这人于是笑了。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十七号船码头吞云吐雾,客流迁延不息。

天下货物在这里货畅其流,真是善莫大焉。

有人在上海看到多云山的窑货。小小多云,不胫而走。弹丸之地的多云,究竟有怎样的特别?有人说,这里的精钢泥天下难得。工匠制作出的泥胎,即便不烧制,也光亮耐用。

明清两代,多云山陶艺达到鼎盛。沿着古老的驿道,多云一带沿路搭就的工棚遮天蔽日。祖人说,棚子里的工匠赤裸着上身,而下半身一律大裤衩。裤衩也特别,没有松紧带,更没有裤腰,一条白色的带子扎在腰上,这裤腰着实特别,裤腰展开差不多三尺好几,俨然一口布袋。这人两手捏住裤腰的两端,左右一折,再往腰带里一抿,裤衩就稳稳实实,仿佛长在腰上。

窑匠赚的是辛苦钱,流的是黑汗。他们整日与泥土为伍,我曾见到他们挥舞镐头,一镐一镐将细腻的精钢泥挖下来。这泥土带着粘性呢,仿佛长在岩上,铁板一块。挖泥人白皙的背上流着汗水,仿佛多云山间流水石壁上挂下来的水流。这人全身使力,精廋的屁股肌肉一隆一隆,背上的汗水流得更畅快了。金刚泥切削下来,敲打成粉,加入清水拉撑揉摔,如此几个回合,这泥土就有了活性,有了灵魂和精神。这一刻,它们按照匠人的旨意成为模具里的坯子,也有随意发挥的,精巧的手指让其成龙成风、成花成草,但无论何物,皆极具精神,没有呆子气,这就与作家的创作、书法家的泼墨挥洒、画家的神韵倾注相仿佛。

天啊,多云山的神韵。

三四十年前,我还是懵懂少年,我们坐着牛车,在这里购货,大缸、陶钵、陶碗、烘笼甚至烤火盘是祖父寻找的目标。一袋烟的功夫,祖父总能将搜罗上来的陶器装满两个竹筐。

岁月成就精粹。岁月也在朦胧中毁掉一些东西,那些曾经多么辉煌的文明渐渐沉沦,数十年功夫,精湛的多云山陶艺不再。尽管有人在努力挽留,在劳神费力展示,在制造一抹窑业的烟火和陶艺的风采,总归是夕阳下的姹紫嫣红,渐趋寂灭。

二、

   说到多云山的陶艺,我想,那些沟渠流水,那些山青水绿,那些古迹名胜,尤其是多云山下的梨园,是不可怠慢的,最该浓墨重彩,写上一笔,再写一笔。是的,我曾经多么深情地在夜深的灯火下饱蘸笔墨,写下抒情文字《梨花深处是故乡》。它成为我的文学创作、简单直接地说应该是散文创作的一个阶段的转折和留白。这段文字倾注我的心力。静寂的几近没有声息的夜晚,我曾经激动地流着泪水,把这些画儿一般的景致以及本地发生的广福寺禅文化,以及英雄王仙芝、天宝的故事变成苍凉奔放的文字,奉献给本土文苑,它跟我的有些得意作品一样,将在黄梅,将在鄂东大地流传、传承,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更加久远,谁知道呢,因为我知道它们是天光下最美好的真实,带着霞蔚,带着美好的清香,藏在本土人的记忆。

     梨花的盛开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春天,三四月的风还有寒意,多云山下的那些花儿,尤其是梨花却噼噼啪啪盛开了,开得闹热,开得张扬,开得前呼后拥,开得十里乡野充满蜜蜂的翅影和花粉的味道。漫长的、沉寂的冬天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被有力的臂膀推动者,沉沉移动,沉沉移动,那些寒冷的让人感到阴沉的季节终于走远,一个新的散发好闻的味道的画页正在展开,那是这样愉悦的心情。东山魁夷面对自己的故土写出的篇章该有这样的心境吧。

“那轰轰烈烈、漫山遍野的梨花,一样的清纯,一样的瘦瘠,一样的芳香依然,在这个雨后的早晨可安好?许多年过去,许多年以来,多云山下的梨花在梦里飘摇,洁白,轻盈,落满衣袖……”

“真的是漫山遍野的梨花都开了。开得热闹,开得铺张,开得浪漫。上山的路,弯弯曲曲,那些梯田,也依高就势,一层层,一块块,向上延伸。这一层层、一块块的梯田里就布满梨树。白了梯田,白了山头。这时候,追逐美丽,追逐浪漫的不只是城里的人儿,还有满树、满山飞舞的蜜蜂和蝴蝶。你看,它们忙得有些踉跄,采撷的翅影“嗖”的一声在眼前,“嗖”的一声又没了踪影,正疑惑,它们又“嗡嗡”的飞起在枝头,实在目不暇接……今年的天气好,开春以后气温就一路飙升,这一树树梨花也就开得欢快,开得密实,开得眼花缭乱。一层层散开的枝桠上,密密的花蕾,密密的叶芽,密密的花瓣,眼花缭乱,这满树的洁白,玉石一样润泽的洁白,实在叫人喜爱。人在花中走,景在画中移。春天的渡河美轮美奂,叫人挪不开步子。”

无论是陶艺,还是十里梨花,都离不开这方水土,多云山下的高天厚地蕴藏怎样的神秘和未知。

                              三、

蜿蜒的仿佛写在野史的是山路。

往山里去,伴随我们的是泥泞的道路。一些路段湿滑且充满腐叶的气息。一些麻石台阶斑斑驳驳,布满青苔,百足虫匆忙地在上面跑过,立即隐没在草丛。松树高入云端,树冠上缀满松球,落在山坡上,滚来滚去。距离地面较近的,依稀是松树青郁的果子,没有褪色,更没有裂开球体。

林子越发茂密。在前面带路的多云山党支部书记陈铁汶年近花甲,但是他走路利索,大气不喘。他说,树木和柴草没有人砍伐,树木杂草就年复一年、年复一年堆积起来。腐败的草叶的气息更加浓重。那是一种湿漉漉的阴霉的味道。

我们在找寻农民起义军领袖於天宝的殉难地。

一行人气喘吁吁。一些路段我们手脚并用,才勉强通过。走到艰难处,只好拉着拽着前行。在山顶,多云山深处,终于发现一座粗糙的石寨,相传它是於天宝构筑的城池。

行走在山巅,我们看到了石寨的痕迹,寨门依然,上面布满青苔,而环布山间的城墙因为泥土的沉淀,因为灌木和荆棘的掩盖,已变得模糊。

相传於天宝五岁就没了娘亲。这个孩子,经过风,见过雨,挨过难耐的饥饿。苦难越发让他沉默寡言。於天宝是村人眼里的一棵草。可野草也有特别的地方。於天宝天性聪明,骨节粗大颀长,饭量大的出奇,力气也大的出奇。十岁那年,父亲喝醉了酒,暴怒中想拧住儿子的胳膊,哪知道这个“犟种”一字不吭,做老子的乌青着脸,暗暗用力呢。牛高马大的老子竟然拧不过儿子。日怪,他气喘吁吁,你这个犟种,他骂骂咧咧,骂骂咧咧,就是不肯罢手。这样坚持下来,结果把自己摔倒在地上,铲一嘴泥巴。

较量过几次,做老子的不敢再耍酒疯。有时候还要看儿子的脸色。老子还是怕犟种的儿子揍他。十二岁那年,一些孩子被送到私塾读书,於天宝的老子却把他送到了武馆。武馆在街上,每天开门就是治疗跌打损伤,没有病人,就关起门来,踢腿,练三门桩,或者习练岳家拳,别人是走过场,图好玩,於天宝是真练,真打,以致好几个师兄弟联起手来也奈何他不得。有人见到於天宝在大清早两手各拎起一扇石磨练臂力。

於天宝也有要好的朋友。这个人就是广福寺的和尚。民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有一天於天宝在寺前放牛,这孩子别看虎头虎脑,心细着呢。寺庙好几天没有香客,庙里的师傅也没有出门走动制造炊烟。於天宝攀到后窗一看,师傅软绵绵的卧在床上,面色蜡黄,好久没有吃饭的样子。

憨厚的孩子,敲敲后窗,接着递给师傅一个红薯。那个红薯刚刚还埋在火堆里,被於天宝扒出。

一股子清香的味道。

和尚的矜持终于溃败,他拍了拍红薯上的灰土,顾不得体面,吃得狼吞虎咽。

於天宝与和尚成为密友。他们倾吐苦闷,讲述有文字记载的英雄好汉的故事,讲着讲着两颗心的距离拉近了。

於天宝竟然发现和尚是有些钱财的。他在等待时机,图谋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这样的一天终于来到了,和尚利用化缘的机遇结识了广济、蕲春千余青年,集聚于多云山端,暗暗操练,只等一声号令起义造反。

囤积粮草、兵器,垒石筑城,多云山顶密层层的云雾中,一帮农家子弟怀着梦想操练不息。

岁月匆匆,英雄的一声长啸,淹没在多云深处,无话。放牛娃於天宝与山上寺庙的僧人密谋造反三月。在举旗起义的头天夜晚,当地地主带领地方政府武装一声吼围上来。细节决定成败。於天宝的粗放和豪爽,葬送了自己和无端的数百青年的生命。多云山一声叹息。风雨洗涤城池。热血渐渐冷却,发出凄凉的味道。英雄的故事在多云流传,流传出云一样多彩的神话。

那一天,於天宝带着刀伤跑出包围圈。这一刀砍得太深,太重,以致鲜血流淌不止。幸好破褂子帮了忙,咬着牙,用衣袖将伤处勒紧。血是止住了,但是饥渴魔鬼一样缠着他,不得安生。傍晚的时候,他摸索着走近村庄,藏进一个农户的庭院。他将灶上的一碗饭扣在草地上,一只手抓起饭团,胡乱往嘴里填。饥饿终于被驱赶净尽,他瞄了瞄山林,那里与农家庭院有十余米的距离。他不敢怠慢,就地一滚,沿着水沟匍匐而行,再一滚,身子已经隐匿在草丛。前面就是茫茫山林,此后就是乌龙入海、鸟归山林,这些贼人可奈我和?

苍天助我。

喜极而泣。

於天宝喃喃自语。他的脸上爬满泪水。

就在这一刹,一群人手持亮晃晃的刀枪杀喊过来。

於天宝身负重伤,被官兵生擒解往县城。知县劝於天宝投降,但是遭到唾骂。

知县将他关在木笼中活活饿死。关于於天宝,有限的文字这样描述多云山起义:1893年,农民起义领袖於天宝无法忍受贫穷和饥饿,聚众起义。他召集蕲(春)、黄(梅)、广(济)、宿松等地的贫苦老百姓一千多人反清暴动,在多云山山顶筑城安寨,树起劫富济贫、扫清灭倭的旗帜,遭到官兵围剿,终因寡不敌众,山寨被破,义军或死或俘,损失殆尽。

数百年之后,多云山民谣这样流传:於天宝,是英豪,不受降,饿死在笼牢。

有人说,於天宝的英灵化作一只巨雕,有人看到它的翅膀宽大数尺,居高临下,盘旋在多云山端。他的墓地坐落在广福寺前,背山面南,向着开阔的南方。这里还有广福寺高僧的墓塔,星星点点。

翻阅《黄梅县志》,终于知道多云山这座寺庙名叫广福寺。寺东有高僧菩提流支的墓塔,“流支禅师,中印度人,梁武帝时与达摩同来,译经藏,建道场曰菩提。后圆寂于多云山,其塔至今还在。

四、

 

 

真的看到了云朵。云朵,白色的云朵缭绕在山间。它们随着风,随着草叶的起伏飘过来,飘过去。它们似乎可以触摸,可以捕捉,但是,等你靠近它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潮润和湿漉。

多云山,最该记载的其实还有多云樵唱。

多云樵唱,它是黄梅县发源地的根,是黄梅戏的魂。

明清时期,多云山周围数十里人烟,大多以砍柴为生。打柴的,又称樵夫,他们没有更好的谋生手段,只能起早摸黑到多云山砍柴。这些樵夫生活单调、枯燥、苦焦。不是吗,莽莽苍苍的大山中,几个人单打独斗,他们面对的是蛇虫蚊虻,甚至豺狼虎豹,为了打发寂寞枯燥的生活,人们开始寻找一种快乐,减轻劳作的苦闷。山歌野调,就这样走进了他们。

五呀更子里哎 正好去贪眠 五更那个锦鸡子 闹呀么五更天。
锦鸡子那厢叫哎 ,奴在这厢眠 ,叫得那个小妹妹,伤心、 痛心,
小妹奴的干哥哥哎 ,越叫越伤心 ,娘把女儿问那

什么东西叫沉沉? 女儿回娘话哎 ,妈妈娘你听清,
五更那个锦鸡子 ,咯咯咯 ,咯咯咯 ,闹呀么五更天,
闹呀么五更天。

清代《黄梅县志》说,多云山山形突兀,绿树葱翠,樵子放歌,响彻山谷,犹如相互唱合,明清时期“多云樵唱”被列为黄梅十景之一。

“多云樵唱”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当地群众以砍柴为生,累了,就在多云山以民歌唱和。相传,只要樵夫一唱歌,山上的松枝会随着阵风一浪一浪地荡漾,百鸟在空中欢快地盘旋,歌声在山谷不同角度中一次又一次地反射,不断地回转飘荡,仿佛是万人和唱,胜似天籁。

相传多云山下有一孝子,为了生活每天起早贪黑上山砍柴。可他惦念家中的老母亲呀。为了释念,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巨石,中午时分,他必爬到大石上,远远俯瞰自己的小院是否飘出炊烟。若是有炊烟,一颗飘摇的心就有了着落。这一天他会安心工作。若是没有炊烟,他会胡思乱想,母亲是否病了,是否遭遇不测。这样一想,必然匆匆往家赶。

年复一年,这块巨石成为“樵夫”石。

五、

我面前的陈铁汶五十出头,皮肤黝黑,是个苦出生。少小,他随着乡亲上山做樵夫,也砍樵,也唱山歌小调。对这里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熟悉的了不得。多云樵唱成为黄梅戏发源地之一,已然是多云村党支部书记的他,觉出自己肩上承载的分量。

修通道路,开发人文资源,让更多人知道多云樵唱,他觉得这是正本清源的正事。他在奔走。今年初夏,我们走上多云山,见到了可喜的一幕:隆隆作响的机声中,道路的泥坯正在成型,路边,多云樵唱的巨大雕塑已然耸立,高大的指示牌上,赫然写着“灵山秀水,多云樵唱”、“黄梅戏发源地,多云樵唱欢迎你”。

为了给当地群众带来旅游收入,多云村党支部、村委会一班人已经拼了。他们结合乡村振兴,深入挖掘历史,精心整理人文资料,多方请教专家,采取了系列举措打造旅游线路,其一是争取资金修建宽5米长2.5公里盘山公路,其二是清除寺庙、古城墙等景点周围杂草、灌木,维持现状,等待专业部门科学维修。他还修建亭台、回廊、浮雕等景点近10处,计划在多云山栽种杜鹃1000亩。他还深入挖掘“多云樵唱”资料,在保护中传承和发展,组织老年民歌手献唱,通过乡土名家“带徒”“授艺”和办学习班的方式发动群众唱响“多云樵唱”品牌。

多云樵唱正在村庄唱响。

多云山,正在成为最美最值得称道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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