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尽处是洪楼

山水尽处是洪楼

                                周火雄

我愈来愈想接近五祖镇洪楼村。是的,我的刚阳的苍青的山，我的俊俏的河流，我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们桂花树们！

雨水停息，云雾还在环绕，一座崭新的仿古村落出现，想不到，想不到这深山僻壤，竟然有这一带不输江南的村居。

洪楼山庄的主人阿华说到了石头花。啊，石头花，我的心底不觉一颤，真的有石头花吗？有，不但有，我还要带你们去采最新鲜的。石头花炖土鸡，山庄的保守菜，这道菜不但味鲜无比，还有难得的药用价值，对痔疮、妇科病患者有奇特的疗效……

崭新的洪楼广场有戏台，有球场，有停车场，还有光伏发电。群山环抱的龙坪水库，深秋水位下落，露出一圈圈黄沙带，一层层的，像台阶，退水讲究秩序吗？不插队？不哄抢？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水一直是人类品德的榜样啊，古人推崇，我也膜拜。远望去，偌大的龙坪水库，像一块绿玉镶上了黄边，线条分明，好看极了。

走上观景台，左看一小岛在水一方，貌似老鹰滑翔到水面，嘴巴正对着路口，路口一小小亭台，像是老鹰嘴里的一条鱼翘起了头，老鹰背上有苍翠的青松，还有野生柿子，橙红橙红，还有什么？看不清楚，我想还有野生的板栗，松子，还有机灵的小松鼠，还有一窝一窝的鸟蛋，还有蛇••••••，人迹未至，物竞天择……

阿华带来两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他们身上挽着一大捆绳索。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另类，不说话，默然站立……

被拉着，拽着，穿过一片密密的灌木丛，又向着一面70度的高坡进发。我们正站在一面巨大的足有大半个篮球场大的巨石下。好大的石头，上面挂满藤蔓、野草花…..

两个蕲春人比比划划，嘀咕了一番。然后，一个瘦高的蕲春人伸出大拇指，放在右眼前，左眼闭起。他在测量巨石的高度吗？少说也有四层楼高吧，我心生怯意。行不？我忐忑，问。他似乎颇不屑，看也不看，背起绳索，猫步走上山岗，只留下一个背影。

呀，出现了，你看，人好小啊……

嗖的一声，一根绳索抛下来。想来他已经将绳索的一头锚固在大树或石头上。

他就像个蜘蛛，吐着丝，在岩石上荡来荡去。桃子宴、赵琳惊叫着，在惊叫中拍摄。几个回合，石头上的人把自己拴紧，然后在背阴处往下放着绳索。那里有石花吧。

哈那……左，哈那……左，得嘁，哈那……左，站在我身边的这个瘦高的蕲春人嘴里含混不清地喊叫，咬肌一隆一隆。上面的那个拴在绳索上的人则时左时右地调整着方位。哦，我终于看到了，上面的那个人尖叫着，嘴里叽里咕噜，兴奋得很。他的一只手抓着石岩，另一只手灵巧地采摘石花，啊，是石菇。瘦高个也一脸兴奋，脸上红扑扑的。这一窝好几斤呢，他自言自语，仿佛，他看到了花花的票子，这些票子可以给他的女人，给他的孩子贴补生活。

够了，够了，阿华拍着巴掌。他说的是石菇。石头上的那个蕲春佬于是不再攀爬。他收起绳索，猫腰向上爬，一包石菇在背后荡来荡去。石菇很贵重，大如铜钱的干石菇一斤500左右，超过铜钱的则要卖到800。

那个瘦小的蕲春佬下到了岩石下。他的脸黑黢黢的，很多汗。看见我们在关注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地上的袋子里翻出一个酒瓶，拧开，大大地喝了一口。一股子酒味在空气中飘散。怕吗？我问。不，他说，摇摇头，又笑了。他的牙齿很白。

炉火旺起来。炉下是松木片，厚实，有劲。红色的火焰呵呵响着，往上卷起火头，非常紧凑。足有五斤的土鸡被乒乒乓乓剁块，装入土罐，兑水，鸡肉带山泉水，刚好占到土罐的八成。土罐坐在炉火上，片刻就有了丝丝的响声。

这是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山村。新农村优惠政策给这里带来了活力。一家家门前堆满水泥、青石板、铝合金材料。不就，这里将是一处绝好的宜居生态村落。

我们爬上了凌霄峰。赵辛初夫妻的墓掩在翠竹当中，四角四株青松，苍翠欲滴。山坡上十来户人家，早已人去楼空。屋前一广场，两颗银杏撒下了许多黄金叶，铺满一地，那是奔波在外游子的乡愁，叶叶写满思念。

石级刻在登天的巨石上。走在深秋的山上，看火红的枫叶，尽情的张扬着热烈和喧闹，仿佛要用尽力气来渲染这个季节，入眼的几族绿意，在开着浅淡的秋菊旁，依然有着令人兴奋的生机。漫天的黄叶，以洒脱的姿态，随风轻舞，宛若女子因爱凋零后的义无反顾。同伴们气喘吁吁，却兴高采烈。

穿过竹林，一阵凉爽收缩汗水，清朝名臣帅承瀛的墓地就在这里，帅承瀛家道贫寒，从小勤奋苦读，于道光年间中得探花，一代名臣，一生清贫,两袖清风，亦如这漫山的翠竹，正直不婀。

啊，好大的桂树，六棵青青的楠竹依偎在它的怀里，月桂搂着竹的枝，竹叶携手月桂叶，在山风中婆娑缠绵，有多少温婉情话没有说完？有多少精彩故事还没有演绎？我们三人牵起手才能将它们环环抱住，我们把脸靠在它沧桑的皮肤上，想与它们窃窃私语，想与他们融为一体，感受这和谐之美，博爱之暖。

下山路布满青苔。好浓的花香。啊，野草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