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娅散文集《戏乡屐痕》

      周火雄

我不知道王娅的灵感和勤奋来自哪里，单位、社会忙碌着她的身影，她的工作需要她这样，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带着她的热情，带着她的微笑，却在不经意的时候，源源不断，源源不断捧出她的作品，这些作品带着浓重的墨香，影响你，感动你，让你窃想，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哦，真的是这样的吗？她的心里仿佛住着一条暗河，那些文墨就是暗河的产物，它们经过发酵，经过冲击，喷薄而出。读到她的散文集《戏乡屐痕》，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总有一天，她的那些姹紫嫣红的文章，她的那些奇巧的构思，她的那些华美的篇章被奔涌的河流倾泻在高天厚土，成为读者的口碑。

文集里的《戏乡之痛》算得上是她的得意之作，这篇散文连续数月被《中国作家网》挂在作品推荐的首页上，先后被《中国文艺报》、《西部散文选刊》、《千高原》转载或刊发，并与《房子、房子》入围《中国作家网》2019年第二期改稿会。《戏乡之痛》写的是家乡黄梅戏。文章一开头她这样写舞台上的艺人：衣袂飘飘，碎步款款。行至台中央，转身，水袖荡漾，左袖甩搭右肩，右袖折腕倒立。好一张桃腮杏面月貌花容。伴奏是不可缺的，呛呛呛……呛-呛-切！在最后一声“切”里，女子纤腰轻斜，站成一棵似河边倚栏照镜的袅袅娜娜的弱柳。眼神随立住的身姿倏然一亮，含情凝睇……寥寥数笔，横撇竖捺，点到即止，极有力度地勾画出人物的外貌神态，如此生动传神。就是这些明眸皓齿、血脉喷张的文字撩动读者的兴趣，强烈的阅读的兴致。

说实在的，在散文的写作上，我也喜欢白描。白描是文学创作中描写手法之一。也是我国文学中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传统的描写手法。其“用最精练、最节省的文字粗线条地勾勒出人物的精神面貌。要求作者准确的把握住人物最主要的性格特征，不加渲染、铺陈，而用传神之笔加以点化。”正如鲁迅所说：“白描却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就是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白描手法，不仅可以运用于小说的描写中，还可以运用于散文、诗词的创作中。使用这种手法刻画人物时，要求作者紧紧抓住人物所处的特定环境及人物的个性、经历、言行的突出之点，用简洁的语言进行描写，以表现人物的个性特征。

在《戏乡之痛》里，她写黄梅水乡，写渔歌的来由，读起来颇有劲道：“太白泛舟，波光粼粼，打鱼汉子与采菱妹子也对上了歌。很快，这种即兴发挥、以歌寄情、亦庄亦谐的曲调在黄梅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男女老幼间流行开来。黄梅戏以淳朴流畅、欢快活泼见长，与她美丽浪漫的源头密不可分。试想，那些山水，无不是大自然在漫长的岁月中集天地之精华而铸成，那些人，那些为生活而劳作的男女，质朴快乐，本质中又带有风流的天性，无怪乎不碰撞出别样的火光。早期的黄梅戏只有小戏，小戏其实就是人们田间劳作和日常生活的一个片断，如打猪草、拾螺丝、点大麦、纺棉纱、卖斗箩、夫妻观灯等等。”

“黄梅戏，像我们的童年，在巴掌大的小镇上傻傻的乐傻傻的笑，自由地生长着。”

无疑，她是有才华的，她的才华表现在恰到好处的谋篇布局，表现在用字炼句的精巧，表现在隐隐约约的灵光乍现。读她的散文，你看到的是一个深思的女子，她安静地行走在戏乡大地上，清寂的、略略有些伤感。在她的篇章里，我的眼前常常浮现这样的形象，至美至秀，风光秀美的山沟沟木桥如是，江南水乡小镇洪楼如是，山水相依的江心寺亦如是。读这样的散文，是一种鄂东黄梅风光的再游历，也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叫人感叹，叫人获益。

在《第一声啼哭的地方》里，她这样写自己的故乡：落寞的鞋跟，叩在水泥地上，旋即被熙来攘往的人流吞没，居然没出丁点声响。已是白露的阳光，落在窄街老巷里，像一条缓慢飘移的黄色绸带，对于我不亚于一条火带，烤得我浑身口干燥热。我和女友从西街到东街，幽灵般地晃荡着。我拼命在记忆里去翻找，可记忆像沙画，变来变去的，我确定不了哪才是曾经的模样。一切物是人非。没有遇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条河呢？我洗地过碗洗过菜玩耍过的祭塘呢？明明是条又长又宽的河，我曾站在屋门后，看一排龙舟箭似地划过，为什么叫祭塘？站在德化桥上，我看见了祭塘，瘦了，老了，像患了厌食症的女人……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她的散文写作，表现了对生命的个人体验，这部分体验，应该是独特的，完全自我的。是泥土，就有湿漉漉的芳香；是花草，就有幽淡的花瓣和草叶气息；是小河，就有飞溅的浪花，和水沫打湿翅膀的小鸟……

翻开文集，这样精美的句子随处可见。

她的散文如一块璞玉，浑然天成，没有多余的絮语，没有牵强的做作。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的散文是舒缓的，是娓娓道来的，是缓缓的山坡一泓清泉，是悠扬的小提琴，而不是轰然雷鸣的瀑布，也不是激热的交响乐。清新、禅意、婉约、唯美、沉静，还兼带一些淡淡的忧伤。

这样的文字值得一读再读。 （王娅的散文集《戏乡屐痕》即将在长江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