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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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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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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音无伴苦思归——天津作家段家军印象(之八)连载

周静华

家军是个性情中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家军后即对他得出的评价。果然在我读了他的散文集《眷恋乡土》后,从他的文章中更加地证实了我的评价。家军非常爱他的家乡,他爱冀中大平原,爱白马河,爱故乡的一草一木,更爱故乡勤劳朴实的乡人。

少年即离乡的家军,他的那颗心却一刻未离故土,在他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剪不断的冀中情丝,胸腔内总是凝聚着释不开的白马河情结。当他以心灵面对自己的故乡时,他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抒情诗人。

一个作家的使命就在于不断地精神还乡,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常常使作家们眼中饱含泪水。对家乡的深情回望也是散文一贯的题材,尤其是乡土散文作家。乡土散文家对乡土总是怀着浓烈的感情,他们对乡村、乡亲、乡情、乡音、乡景、乡俗总是那么痴迷、沉醉。

家军以浓浓的赤子之心抒写家乡的人与事、过去与现在,因而人物的音容笑貌、举止风度、心理状态,生活中的爱和恨、悲和喜、美与丑,都呈现出浓郁的地域性和浓厚的时代性。特别是缅怀已逝去的岁月,描写淳朴的风土人情或奇趣的童年生活的朴素文字,浸润着浓郁而强烈的乡土气息,犹如掠过田野的清风,使人陶醉,使人留恋,使人产生对那已逝的略带浪漫情趣的诗意生活的向往。《眷恋乡土》《故乡情怀》《故乡的回忆》《偷瓜记》《捉蜻蜓》《槐花儿》等都是这类作品的代表作。

家军对故乡刻骨铭心的爱恋就像一罐陈年老酒,历久弥香,而他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那封尘和冻结的乡思乡愁便汩汩而出,滔滔不绝。而正是爱得如此深沉,才使他妙笔生花,把文章写得如此精美。

家军的作品中,除了他浓郁的情感外,语言文笔都有深厚的乡土气息。他以满腔热情拥抱生活,并且具有一双能透过生活的表象、观照其深沉底蕴的眼睛。他通过对日常生活情景的妙趣横生的描写,展现出浓郁的乡情民俗,融入发人深省的理性思索,从而使文章获得生动的理趣。

这些,在家军的文章中随处可见。

家军在《抓蛤蟆》一文中是这样描绘白马河的蛤蟆的:蛤蟆在白马河的大河滩上蹦蹦跳跳的,嘴里呜哩哇啦又似说话又似唱歌的。它们的种类很多,有的背皮是绿色的,有的是花的,也有一种是褐色的,肚皮下的皮一律全白。叫得时候,有的蛤蟆腮的两旁会鼓出两个大大的细泡儿,眼睛一翻一翻的。那个花皮的蛤蟆气性最大,它们也很会和人斗智。偶尔有小孩子抓住它,它就会装死,而且身子马上会鼓胀得老大,一动不动。小孩子们以为它死了,便会把它重新扔进河水里,。到了河里的它,很快会活动下四肢,一蹿,就没了踪影。

家军的语言带有浓郁的泥土芬芳,读来让人心静如水,会心微笑。如此形象的比喻,几句话就把蛤蟆的特性全都刻画出来,展现在读者面前。

又如《摸鲶鱼》描写抓鱼的情景:鲶鱼在水中很会打洞,它的头很硬,很宽,很大,两边长长的两根须子。鲶鱼的洞长的有一米多深,一家老少多少口挤在里面。遇上那会抓的,常常是一窝儿端。掏鲶鱼窝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儿,把手伸进去,一条一条地往外拽。当然了,小孩子们是很少能抓住鲶鱼的,即使掏到了鲶鱼窝,当把它从窝里往外拽时,往往在鲶鱼出洞的那一瞬间,它会很快地一扭身子,头一晃,便从小孩子们的手里逃脱了。

如此描绘及朴实的语言,写得洋洋洒洒,使你读后,就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读着家军的散文,你的思绪也让文中的情和爱所感染,不由得使你想立即去感受一下那里的场景。

乡俗是一杯酽茶,又涩又苦的茶中有一个清亮而悠远的故乡魂灵;乡俗是一杯烈酒,又醇又辣的酒里有一片炽热而执拗的游子赤诚。乡土散文,总是流露出一种微醺的醉意。作家怀着对那片植根的土地的深情挚爱,回首已经远逝的故里旧闻,绘制一帧明朗清新的乡俗图画,刻画一个纯净洁美的山水精灵,让读者在美的享受、美的熏陶中进一步领悟中国民俗文化的绵延悠长。

在乡村,灵魂可以安放得妥帖,心灵自由而沉静。

经过乡村洗礼的人,才能在世间走得更稳,行得更远。而在乡村酝酿出的文字,也深邃如大地吐纳,透明如村桥溪水。家军的散文非常注重写实,但也不忘就虚,有时还带一些故事性。他写实,犹如精心构思的一组电影镜头:从距离上说,有远景,有近景,也有特写;从角度上讲,有仰视,有平视,又有俯视;从感官而言,有听觉,有视觉,还有嗅觉。于是,在家军的笔下,故乡情结被物态化了,在散文中便成为一幅幅气韵生动,赏心悦目的图画。他在一种“微醺”的情绪中展开了对故乡的描绘:我从土炕上爬起来,偷偷溜了出去,穿着开裆裤,光着爹给剃得小脑袋,头皮青青的,赤着一双脚丫子,来在白马河边的槐树林子里。林子里已聚了不少的小伙伴。我们彼此心照不宣,手心里吐口唾沫,俩手使劲儿搓搓,然后,抓住槐树的树干,两腿用力跳起,夹在树干上,三两下猴儿似地爬到树上。槐树叶子上还挂着雨水,树枝摇摆,洒几点在头上,手臂上凉飕飕的。“猴儿”们各自飞快地抱到一个树枝,或依、或骑、或坐,最快活最舒服的莫过于躺着了。树枝上一躺,手从怀里掏出个槐花蜜粽子,悠哉游哉地晃着,口里大嚼着(《槐花儿》)。这是一幅何其美妙的图画,动静有致,声色交融,其意境是那般恬淡、悠远、静穆。

曾记得有位作家说过:什么是好散文,很难说,形散神不散也许是有道理的,散文在于你可以胡说八道东拉西扯,但要有感觉,要造出一个你这些胡说八道可以存在的语境——场。不在于说了一个什么道理,叙述过程产生的快感、美感、觉悟是非常重要的。

家军的散文,处处爆发着生命的火花,闪烁着灵魂的亮光。

从这个意义上讲,家军的散文,也就有了无可替代的独特价值。其简约朴素的描写,娓娓道来的叙述,宕开一笔的布局,如徐徐展开的农事图卷,从中不难看到中华民族任劳任怨、脚踏实地的耕耘史、发展史。

时至今日,有许许多多像家军一样的作家在用一腔挚爱描绘乡村,守护乡村。在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的今天,他们的文字无疑也将具备标本的意义乃至史传的功用。而正是在对乡土无法释怀的情结牵绕下,家军才会更加密切关注着故乡的历史、现在和未来。

家军回忆的是历史,缅怀的是古朴的乡情,而呈现的是反思,是对当下时俗的思考,针砭之意便从浓浓的乡情渗透而出,成为这类散文的灵魂所在。他对于故乡深情的回望,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故乡情节,已经具有了文化反思的意义。这种反思较之于五四时期对乡土反思和批判,更具温情和理智。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家军的确是一位从乡土中一路走来的歌者。

在都市病夺去所谓的“城里人”幸福感的今天,宽厚慈爱的乡村无疑是最好的疗养地。当我们疲惫的时候,何不回乡村看看呢?祖祖辈辈枝繁叶茂的根系,会赐予我们无穷的力量,以及智慧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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