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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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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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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日荷花别样红 ——再读家军(三)连载

周静华

故乡是灵魂的子宫。

岁月,就像故乡的那条白马河,日夜不停,无声无息地向前流逝;如今,童年趣事,已成回忆,家军只能在回忆中找回点点当年的痕迹。童年往事,就像天空中的点点繁星,永远也数不完。它曾带给家军无尽的欢乐,陪伴着他走过那段天真、无邪的日子。那些永不磨灭的记忆,偶尔还会在他的睡梦里,悄悄地浮上心头……

谁都不肯放弃毕生的乡土。

难离故土,但家军又不得不离开故土。他曾对我言:每当我的双脚抚吻乡土,以一种根的触须与土地交谈,心灵深处便有一种甜美的归属感。行走的脚步总是在最快乐的时候掀起一份无言的思绪。大静生香,行走在这片大地上,你会嗅到野蜜的气息。忘本隐寓着背叛,我不敢轻忽我赖以生存,得以进步的根本。脚下的土地,背后的乡亲,它们正是我难以忘怀的“娘亲”。

当家军以心灵面对自己的故乡时,他俨然就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抒情之人。他把整个身心都融入对故乡的深沉挚爱中,故乡的水甚至风儿,都被赋予了真挚的情感,成为其抒情的载体和应用的对象。

正是爱得如此深沉,才使得家军妙笔生花,把文章写得如此精美。每及此时,他就会深深陶醉于故乡的幽静美好之中,以一种“微醺”的情绪中展开了对故乡的描绘:我的故乡白马河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地图上找不到,深藏在冀中大平原的腹地,村里的那些乡情故事,曾给我带来些许的欢乐,每每忆起,那场景便如电影般映像在脑海里。日落乡野,故土朝圣。生活于此的人腹里并无多少墨水,心眼里虽只认得黄土地,却又信天、敬地、说鬼、谈神。

余以为,对于故乡的认识,游子们无一例外地都会夹杂着浓重的感情色彩和想象的成分。而那些原本早已十分鄙陋的乡园,在经过记忆中的漫长岁月的刷新和在离人的遥遥想望中,也已经变作温馨的留念与甜美的追怀,化为一种风味独具的亮点,放射出诗意的光芒。当然了,在回忆的网筛过滤之下,有一些东西被放大了,又有一些东西被汰除了,留下的是一切美好的追怀,而把种种辛酸、苦难和斑驳的泪痕统统漏出。

生活和炊烟是一个庭院的魂;村庄和炊烟是一片泥土的魂。

一缕云朵、一滴露珠、一场斜雨,都是一颗归乡的灵魂,都蕴着一缕淡淡的乡愁。一切东西都是有着自己的故乡的,一切东西都是有灵魂的:一条河,一滴水,甚至一缕清风或者是一声鸟语。白马河乡村的一切在家军心里都是一道风景,无数的乡村故事,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不幸或幸福的人物,令人感念而难忘的细节,魂牵梦绕的乡土亲情,浮现在眼前的农事与习俗……都被他用轻描淡写的笔法,以最美好、最朴素或者最沉重的文字再现和复原出来。其中最核心的是亲情和乡情,无论是人物、情景或是风土人情,都与他构成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是一种血脉亲情的记忆,是他精神的归所与灵魂栖息的家园。

家军的《忆童年》是一篇乡土气息浓郁的回忆性记述散文,充满童趣和乡俗的韵味。说白了,民俗即是社会意识形态之一,又是一种悠久的历史文化遗产。

所谓: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各地都有着不同的民俗。真应了一句话: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家军满怀着一颗怀旧挚爱的心,用饱含深情的笔触,栩栩如生的追忆了故乡那消失的民俗和趣事。

乡间有话说的好:婚丧嫁娶盖房子。

在乡下,盖房子那可是天大的事儿。而房子戳起来了,重头戏就是上大梁。上大梁那是极为讲究的,不仅放炮,还要唱喜歌。喜歌的人需伶牙俐齿,关键是要唱得好,唱得妙,唱得风趣,唱得喜庆。家军正是通过村里尔透旸家盖房子,鲍竺渊和李圆秃唱祝词和喜歌的点滴趣事,将其汇集成为了一片难得的佳作:在拉大梁之前,鲍竺渊是要给尔透旸家祝词祭祀请词的。就见他抱着只大公鸡,嘴里念念有词:诸洞赐我一只鸡,头有冠来尾有邸,身穿五色龙袍衣,别人拿去无用处,弟子拿来解煞气,解天煞,解地煞,解斧头煞,解木马煞,天煞解天,地煞解地,鲁班门前一笔清,神听木人嘱,莫听间人言,今日帮你解煞气,福贵双全是万万年来万万年。在给梁木两头系红绸时念:诸洞赐我两匹绸,正如清山细水流。梁木翻身时念:梁木翻过身,家也发来事也兴,家发好像春水涨,人兴好像那水登灵来水登灵。正式上梁时念:赐以良辰吉时上梁,天地开仓,怀阴到此,大吉大祥。一爷升梁头,恭喜诸候顺滔滔,二爷升梁尾,祈福君主业万世。念完了这些,鲍竺渊扯脖子拉着长音儿喊:升……梁……喽。

紧随其后,主角上场了。

李圆秃的上场,使得整篇故事达到了高潮:甭瞅李圆秃平日里说话略微结巴,但念起喜歌来那是朗朗上口、口若悬河。李圆秃正式念喜歌之前,先口中高声询问:主人家要富还是要贵?尔透旸高声回答:富贵都要。于是,李圆秃连抛三手斗粮给尔透旸,口中大声说:赐你富贵双全。给主家赐福后,李圆秃正式撒梁了,他一边撒梁一边嘴里唱着喜歌儿:日出东方架金梁,新建华堂喜气洋。黄道吉日树玉柱,紫薇星临凡照金梁。龙盘柱、凤登梁,主人家安又顺吉祥。一撒金、二撒银、三撒骡马成了群,金银撒在宝梁上,荣华富贵万万年。我撒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我撒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我撒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我撒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李圆秃上面唱得欢,手里撒得欢,下面小孩们抢得欢,闹得欢,滚得欢。小孩子们越抢得欢,大人们越乐得欢。

品读至此,一股浓郁的乡土民俗气息拂面而来,使人向往和憧憬。更犹如电影胶片似地,一帧帧一幅幅映现在我们面前,引领读者进入到了那久远的时空,让我们了解了当地民俗的妙趣场景。

时光的河流,总是把最古老的民风民俗随着流淌的日子一天天流逝,淡去,消亡,直到湮灭在红尘故里,但总有最经典的片段被不断升华和演绎,直到流传下来,并在日子不断走向精致与繁华的那一刻,镂刻出一份亘古的永恒。

我惊叹于家军的记忆力,对幼时的事记得如此清晰,描写得如此细腻、真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更惊叹于家军的用心、用情,他的《忆童年》令我们这些生活在同时代的人有重返童年之感。每一件事都那么真实,那么感人。一桩桩童年趣事中,有你我他的影子,有人世的沧桑和欢欣。

说实话,我更钦敬家军对故乡的一片深情,当然,还有他让人击节赞叹不事雕琢却有着无穷魅力的叙事艺术。没有故作的惊人之语,却很好读,很耐读;也没有扮出来的莫测高深,却很有品,很耐品。轻轻流淌的溪水之下,看似一眼到底,但是溪水中各种形状的鹅卵石,总能勾起你无限的遐想。

黄宗羲言:情者,可以贯金石,动鬼神。古之人,情与物相游而不能相舍。白马河,原本是一个孩子眼中的历史,家军却能娓娓道来,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处处体现了他的慧眼慧心。

佛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朵清净的莲花。

笑看花开是一种好心情,静赏花落是一种好境界。心中有美,处处莲花开。家军的散文不光有诗意,更带有禅意。他回忆的是历史,可缅怀的却是古朴的乡情,他对故乡深情的回望,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的故乡情节,处处爆发着生命的火花,闪烁着灵魂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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