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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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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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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不老

没有人不钟情自己的家乡。我的家乡在信阳南部的一个小山村,那是一副动态山水画:蓝天白云下,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两岸是层层梯田和群山,郁郁葱葱,茶果飘香;村落零星地点缀在山坳里,炊烟袅袅,房前池塘里三五个鸭子嬉戏,偶尔传来几声鸡鸣或狗吠……,风景四季迭换,美不胜收。多年来,这种画面一直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星移斗转,此去经年,虽沧桑了岁月,但家乡的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的记忆亦未老。常想起那条河,想起河边的那些柳树,想起儿时的快乐时光。

小河不宽,十米至三十米宽不等,自然的随弯就势,每隔几百米就建有小河坝,主要是为灌溉两岸的稻田。河坝也高低不等,根据需水量大小而定,从而形成了很多小瀑布,河水在此轻吟低唱,鱼儿也能逆流而行。河水深浅不一,浅者过膝,大多过胸,没顶处也有,但不多。两岸是一米多宽的土路,供人行走或挑运庄稼。山区路窄,多为梯田且田块小,机械无法作业,犁田耙地都用水牛,水稻的收割和挑运都由人工,甚是辛苦,而放牛也不是一件快乐的事。这也是那时孩子们上学走的路,三五个同学结伴而行,红领巾像火一样在跳跃。

岸边自然生长了一些树木,但由于影响庄稼的生长,多数被砍掉了。然而却有两棵粗壮高大的柳树甚是显目,在两岸相对矗立,枝干得有四个大人才能合抱过来,且均向河中倾斜,上部枝条交叉生长,形成一个巨型的整体树冠,隐天蔽日。受水流常年的冲刷,部分树根裸露出来,但仍牢牢地扎进河里。树干上部有雷击烧糊的痕迹。没人知道这两棵树的年龄,估计有二百岁以上吧。树旁河水中兀立几块巨石,有两个表面大致水平,长约两米,宽约一米,露出水面半米的样子。那个年代,大人们干活累了喜欢聚在树荫下休息,抽着旱烟,天南海北、家长里短的唠着;白天总看到人们在石上洗衣服,棒槌敲打衣服的声音在空谷中悠悠的回响。

夏天,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大家几乎天天在河中洗澡、打水仗。我们不喜欢在家门口水塘里游泳,主要是水太深不安全,会遭到大人的责骂,再者池塘底部有淤泥,踩在上面感觉很不舒服,游一会儿池水就浑浊不堪。河里则不然,河底多为岩石、砾砂,河水清浅,我们在水里可尽情玩耍。我大概六七岁时就学会了游泳。初学时身体总是往水下沉,没少呛水,及至学会了却难以沉下去,于是便仰躺在水面上,看白云舒卷,变换着各种美妙的图画,看鸟儿自由飞翔,任小鱼儿轻咬自己的身体,痒痒的,甚是惬意。我们时常比赛谁憋水时间最长,看谁扎猛子游得最远。在一次比赛中我游错了方向,且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在岸边的岩石上,鲜血顿时从眉毛中流出来,河水染红了一片。迅速爬到岸上,抓一把尘土按在眉上,反复几次,血就止住了,于是再下水冲洗干净了事,回家也不敢告诉大人,但眉中伤疤却一直陪伴我蹉跎着岁月。那年月的孩子不金贵,也没有治疗条件,若是现在估计得叫救护车了,更少不了住院治疗。

那时候河里的鱼也多,我们时常用自制的渔具钓鱼。我喜欢在无风的阴雨天到河边,找一个平坦的岸石坐下,静静地垂钓半天,大多会钓起一些金黄色的野生鲫鱼。乌龟元鱼随处可见,尤其是在骄阳似火的中午,元鱼会爬到岸边的石头或树干上嗮太阳,一有动静,便扑通通地跳进河里。在那个困苦的年代,许是缺油少盐的缘故,家乡的人们很少食用元鱼,小街上几毛钱一斤也鲜有人买。若钓起了元鱼便深感晦气,便愤懑地一脚把它踢回河里,悻悻收杆回家。在河里捞鱼摸虾时,最怕摸到元鱼,若咬住人的手就不松口,非得在它鼻孔中插一根松针或细树枝才行,被咬一口会疼好几天,因为手上的皮会被咬掉圆圆的一块。河蟹、河蚌、螺蛳也挺多,没听说谁吃过,不过有时会成为孩子们的玩物而已。时过境迁,现在这些东西却成为难得的高档菜肴。

记得小河上有个独木桥,距两棵大柳树大约十米,是用大松树锯成两半后取其中的一块搭成的,平面朝上,走在上面极富弹性,若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我们会在上面快乐地跳跃,有时也比赛跳水,有时也恶作剧——叫喊着让走在上面的人掉下来,有的人一分心真就掉下来了,大家便乐不可支。到了冬天,桥面会结冰,大人们会用草绳密匝匝地把桥身缠起来,防止行人滑落河里。不至何年何月,这座小桥就不见了,也许是朽掉了,也许是被洪水冲走了。

自从上初中住校后,我就很少再到河边走走。上了高中,更是无暇玩耍了。学校距家有三十多公里,那时条件十分艰苦,自行车也没有,来回都是步行的。大概是上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从学校回来,汗流满面,疲惫不堪,时值夜幕降临,我便下河洗澡。怎料河水寒冷彻骨,我匆忙地洗了几分钟就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后仍哆嗦不已。第二天早晨起来,看到的竟是白雪皑皑的世界!真的忘了季节的变换。我无意间完成了今生唯一的一次冬泳,也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踏进这条小河。

大学毕业即参加工作,整日忙忙碌碌,家乡越发回的少了,但对家乡山水的记忆却是永恒的。岁月荏苒,我已不再是那时的少年,偶然回去,却有一种“身在家乡为异客”的惆怅,真的是“乡音未改鬓毛衰”。近年来,我便时常抽身回去看看。这里已没有了往日的嘈杂,却更多了几分幽静和恬淡,山水依然如画。子曰:“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我非智者,亦非仁者,但作为水利工作者,一直与山水为伴,虽无甚作为,却深知山水的秉性,早已把自己的心融入到了山水之中。小时候不知道家乡的小河有没有名字,河水到底流向了哪里,山是什么山,山那面有什么。现在虽了然于胸,但却少了那份亲近。

而今,再站在家乡的河边,感觉河面没有从前那么宽阔,但那两颗柳树依然枝繁叶茂。远远看去,他们像久别重逢的战友相拥而泣,诉说着各自的故事;也像一对耄耋老人扶将慢行,演绎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情;更像一对守护神,默默地呵护着这方水土,见证似水流年。

流年似水,而我的那些记忆却像珍藏的照片,定格在每个瞬间,记录着我的苦乐年华,让我的生活更充实,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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