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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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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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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棵水杉树

办公楼与家属区共处一院。院子呈长方形,长约五十米,宽约三十米,划定了十来个汽车停车位和电动车停车区后,显得紧凑而狭小,尤其是每天上下班时,车来人往,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院内有五棵水杉,西南角挨墙有三颗小桂花树。每棵树根部都设置有保护带,应势而为,或圆或方,带内种植绿草,其余地面便是沥青或砼地平了,再无其他绿植。五棵水杉分两排矗立在办公楼门前,行距约十米,株距约三米,左边三棵,右边两棵,中间和外侧均为人行通道及电动车停车场。办公楼共十一层,水杉的顶端几乎与楼顶齐平,胸径大约五十至八十公分不等,棵棵高大挺拔。

工作稍累时,我总会习惯性的看看窗外,除了天空、房屋,映入眼帘最多的便是那五棵水杉树了。办公室在六楼,坐在办公室里,仅能看到树干部分,只有站在窗前或到院里,才能看到它们的全貌。大门右边有棵水杉距办公室窗子很近,五、六米的样子,树枝伸到窗前,触手可及,羽状的树叶及树干上细长的褐色纹路清晰可见,让人感到与大自然甚为亲近。美中不足的是,这几棵树挡住了入窗的阳光,但另一方面,却在炎炎夏日带来了浓浓的绿荫。

在我的记忆中,十多年前这个院子并非如此,原办公楼在现在的工程质量检测中心位置,与现在的办公楼位置垂直,经过城市规划和改造后形成了现在的布局。原职工住宅多为筒子楼,老办公楼也只有三层,始建于建国初期。院子大体还是这么大,但那时车和办公人员也没时下这么多,院子显得空旷幽静。院中建有假山喷泉,水杉分两排与办公楼平行布置,每排都是十来棵。这些树大概就是那时栽下的,算起来也有七十多年的树龄了。经过改造后,假山喷泉被铲除,水杉也只剩下这五棵,其余树木最终成为木材还是灶柴,不得而知。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曾参与过黄淮海平原农业综合开发的相关工作。该项目以改造中低产田为主攻方向,实现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以增产粮油肉特别是粮食的有效供给和生产能力为主要目标,其要求大体是田成方、林成网、路相通、渠相连、旱能浇、涝能排。经过比较,在有些项目片区的林网建设中,树苗就采用了水杉。这在当时也是一件稀奇的事。跟许多人一样,那是我首次认识和接触到水杉,对其并没有太深的印象。种植了几年,总感觉生长速度太慢,虽然也能挡风,对庄稼的影响也相对较小,但没有速生杨树生长速度快,经济效益显著,因而不受当地群众的欢迎,种植规模不断减小。那个年代,信息闭塞,我也难以知道水杉的习性,便没过多的关注。现在看来,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

近几年,我曾多次去过鸡公山波尔登森林公园,那里最让我惊诧的便是大片的水杉了。英国林学家波尔登于1917年为鸡公山引种了北美落羽杉并获得成功,形成了目前如此集中且秀丽的落羽杉林。高大挺拔的杉树荫天蔽日,即使在酷暑时节也能感到阵阵凉意。林间树根盘根错节,有些还恣意地钻出地面,千姿百态,仿佛是天然的根雕,另人叹为观止。这也让我自然地想到当年自己负责栽种的那些水衫的结局,因为我已很多年没有路过自己曾经洒下汗水的地方了,偶尔听说有些业已成材,便心存些许欣慰。

今年的一个夏日,我路过一个大型灌区的支渠时,忽然发现沿渠和道路两侧均是整齐高大且笔直的水杉。我不禁让车在这林荫大道缓缓行驶,尽情地享受这别样景色。清澈的渠水无声地滋润着碧绿的稻田,让人感到置身在田园画中。我想,当年种下的水杉,也该是这般模样了吧。

在很多树中,我对有些树有着特别的记忆或感受,水杉就是其中之一了。第一印象就它的直。少时的记忆中,一直以为有用的树都是直的,尤其是盖房用的梁檩,弯曲的树木断然不能用在房屋主梁上。当然,现在科技发达,技术先进,什么样的树木都能物尽其材了。

在这座楼里上班久了,除了出差和假期外,每日都能看到院内的五棵水杉。不过,很少有人对其关注,几乎听不到与之相关的谈论,但大家却对秋季桂花之香津津乐道,也许这就是熟视无睹吧。我有时会特意观察它们,发现它们虽同期栽种,粗壮程度也有差异,或许与其所处的采光、土壤肥力等外因有关。有两棵树下部稍微弯曲,且部分凸起,有些地方还有勒痕,这应当是以前人为受伤的缘故。好在它们经过多年不断的自我修正,伤痕逐渐平复,上部依然笔挺生长,稍不注意,看不出与其他树有何差别,仍然呈现出一副威武雄壮的姿态。身处小院,它们似乎从来没感觉到孤独,努力自由生长。这不免让我心存敬意,因为在这些方面,很多人不如树,包括我自己。其中有棵树上部居然还有一个喜鹊窝,在这一方市井小院里,时常能看到喜鹊飞来飞去,在枝头欢快地叫着,给人带来一种愉悦的心情。

相关资料显示,水杉树属高大落叶乔木,分布在我国华南、华东和华北部分地区,是优秀的产材树种,也是园林绿化中重要的行道树树种,高度可达四十至五十米,胸径达两米以上。其经济价值颇高,用途较为广泛。按照胸径和高度推算,办公楼院内五棵水杉恰是风华正茂。

随着冬季的来临,窗外的五棵水杉树叶已呈红褐色。坐在办公室里,可看到窗外的叶片在不停地飘落,树枝上还挂着许多青色的长圆形果实。阵风吹来,羽状树叶飘飘飘洒洒,仿佛能听到叶落的声音。我知道,这五棵水杉又将多了一圈年轮,院里的人们也即将迎来新的岁月,我们和树一样在悄无声息地生长。然而,人是有思想的,树有没有呢,我不得而知,但作为人类主宰,人的寿命通常远低于有些树,却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在这方面,两者之间似乎没有可比性。

忽然想到三毛的诗:“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甚是契合我的心境。故而,五棵水杉,就不仅仅是我窗外的风景了,也是我朝夕相处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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