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踏泥入梦来

上了河岸，发现鞋子竟然不见了，或许忘了脱放在别处，赤足踏着蜿蜒泥泞的岸边小道找啊找，始终找不到，想去再买一双，可附近却是荒滩野地，求助无门，只好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这是一个梦，一个重复多次的梦。我很好奇为何近年总会出现如此之梦。权当游戏，百度了一下，周公解梦中竟也莫衷一是，吉凶祸福并存。古人相信，做梦总是要有原因的，王符就曾说“夫奇异之梦，多有收而少无为者矣”，现代有些人认为，做梦的原因已知的有心理和生理两个方面，但即使是在人类已知的这两方面，人类依然无法解释梦的生成机制原理。不过，多数人认为人们梦中出现的所有元素都是基于记忆基础的。很早以前，我曾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释义》，据说它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以科学的方法来分析和研究“梦”的著作。在书中，弗洛依德通过对梦的科学性探索和解释，发现了“梦的工作”原理，“梦是欲望的满足”，挖掘出人性的真正主宰——潜意识。这本书我看得似懂非懂，对有些观点却并不以为然。有句俗语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我而言，似乎也不太贴切，因为有些梦并非我“日有所思”，而是从未有过的场景。

不过，我大体接受梦是基于记忆基础的观点，因为我在青少年时代的确是经常赤足行走的。我相信，这也是生长在那个困苦时代的农村人共同的经历和记忆。

自打记事起，我清楚地记得，无论大人和小孩，打赤脚是很平常的事，尤其是在夏天。尽管人们终日辛勤劳作，但温饱始终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能在过年时穿上母亲做的千层底新布鞋就是一种奢望。即使有了，也十分珍惜，舍不得穿，更害怕不小心丢失了，无论是在田间地头、山上山下还是在上学的路上大都是赤脚上阵，往往一双布鞋能穿两三年，直到磨穿鞋底或露出脚趾头也不肯丢弃。终年多雨的山村都是土路，阴雨天时，绝大多数人都是卷起破裤筒赤足在泥泞的道路中跋涉。放学后或在假期里，年少的我们也帮忙插秧割稻，淘气时免不了捞鱼摸虾，自然全是赤脚。对不小心被瓦片、蚌壳或石尖等物件划破脚掌早已习以为常，就近用水冲洗后用破布缠一下就算了事，过几天自然就愈合了。懵懂的我们不谙世事，以为生活本来如此，痛苦并快乐着。后来，看到有人穿黄胶鞋、水靴甚至皮鞋，甚是羡慕，迫切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

流年似水，往事如烟。时移世易，今非昔比，我亦早已定居城内，许多年没有赤足在户外行走过了，当然，也不再缺鞋穿，过上了平凡的城里人生活。但我忘不了自己是从山村一路走来，忘不了远去的赤足踏泥岁月，故而从未看不起农村人，相对农村人而言，觉得城里人更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整个人生似乎缺少艰苦磨炼的片段，不过，仔细衡量，这些想法的确有失偏颇。

人们常说，往事如梦，而我时常作的这个梦却似梦非梦，冥冥之中我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别忘了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