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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雨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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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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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


清澈的溪水在潺潺的流动着,叮叮咚咚的像在弹奏着一曲天竺之音,闻听来,是那般的温馨,那般的文静,没带一点汹涌彭波凶险狡诈仇恨。犹如一幅平淡无奇的万里长卷诗书,让人注视起来,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却非如此的人生。
谁也无法否认,所有的生命,都是诞生在母亲的痛苦上,所有的成长,都踩在父母跋涉的泥泞中。我,就在其中。

将父母催老后,我同其他新生代人生一样,开始追求不同生途中的不同价值,可能我的人性比较愚吧,一脚踏进了农军工的序列里。怀着豪情,于十八岁前来到白云蓝天下的山间沟川,消费完内心的新鲜感后,突觉到活得很苦很累又很失落,精神瞬间转化为颓废,开始了抱怨的长夜:抱怨我的人生现实,抱怨上天赋予我的环境,抱怨贫苦为什么与我不离不弃。每至清晨晚间,我都会仰天哀叹,为什么偌大个天下竟独我生活在不幸的田埂里。

也许是抱怨感动了上苍,我被应召入伍了,第一次雄赳赳地穿上了暂新的绿色军装,除过每天的辛苦操练外,再也不愁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这是一个完全磨砺人意志的环境,一种斗志和豪迈的气概在心底里油生起。我用多项优胜换得了一名全能优秀士兵,当将军的梦在我的脑海里渐渐形成。殊不料,春天也有惊雷,父亲的一顶走资派帽子让我泪别了军营,人性有点愚的我,没加选择的就走进了只有十几号人,整天都在呜呜哇哇的鸣叫着的集体企业众声喇叭厂,做了一名检验员,重新拿起了具有与部队上某些同等意义的冲锋号。所区别的是,我一天要抽查去吹十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喇叭,倒也练就了过硬的肺活量,把自己吹成了一个生产副厂长。

工作单位的企业性质不同,工资和待遇自然也就不同,用小学数学公式来标示,是一比十的差别,这也是求偶条件的第一先决。看着昂首阔步在全民企业里的同学或战友,望着挺胸悠然于政府部门里的亲朋好友,尽管在这个小圈里已经身居要职的我,却无法抬头也不好意思不抬头。一屁股坐进被窝里,又捡起了被抛弃许久的抱怨:抱怨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如此低下,抱怨自己的生活如此不幸福,抱怨自己的命运如此之差。

岁月毫无声息的把我紧紧地捆绑在抱怨中,在生命的质量上有些先天性不足的毫无色彩的青春,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已经浑浑噩噩的我,继续着不断地在梦里大声抗议着苍天对我的不公……

一个秋高云淡的夜晚,我和父亲坐在了月光下。

“每日的抱怨,就是你的一切生活吗?”终于得到平反,但仍然低薪无岗的在一个粮所看大门的父亲问我,“谁和谁都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生,也许因为我而影响了你的人生抉择,让你无法自己去选择该进哪个门。但每一个门里面都有着最精彩的人生。不论进哪个门,你都可以重新抉择,这个抉择就是创新。”

“站在泥洼里,我怎么去穿新鞋?”我问父亲。

“如果你要走出泥洼呢?”父亲问我。

“该怎么走出去呢?”

“不会有人用轿把你抬出去的。”父亲轻轻地摇摇头,笑了。

我也笑了,感觉在父亲面前的我是多么的幼稚。

这一夜,我们父子聊了很久。

这一夜过后,我决定不再让自己的生命拥挤在勉强的度日里。我做了一个让我自己都震撼的决定:跳入了未知的涛海之中。

耗尽了父亲平反获补的所有,在珠海闯荡了一年,终因说不来也听不懂的语言障碍,租借的一个小卖部萧然的被埋没在涛涛人海里。留给我的唯一出路,就是回家,是光身暗目的回到了家里。

“你成功了。”这是父亲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爸,还嫌我不够悲催吗?”

“悲催?你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可回来以后呢”

“继续吹喇叭。”

“再回厂里上班?您不知道厂子因原料的昂贵面临关门?”

“不会创新吗?非得铜皮做的才叫喇叭,别的就不叫喇叭?”

父亲的话让我心头一顿。

到科研单位请教,到同行业单位学习,一个用两张纸做的成本极低的袖珍纸喇叭模型,托在了我的手上。我擎着这个体小声大的纸喇叭,仍以原副厂长的身份走访了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喇叭使用单位,最后以六个订单的业绩,将摇摇欲坠的喇叭厂扶稳,扩招了三十余名员工,正式当选为已更名为风铃声源有限公司的经理。整整忙乎了五年,包括娶妻生子,一直很少回到居于乡镇的父母那里。

当我终于以多产业化成为名副其实的总经理后,终于有了可以让自己的内线高兴一把的资格时,父亲却驾鹤含笑而去。

我跪在僵硬的地上,一股眼泪喷涌而出,强烈的抱怨又再次萦绕在心头:抱怨抱怨自己愚昧的觉醒太晚,抱怨自己创造人生价值的行动太慢。更抱怨,没有让父亲品尝到一点点的甘甜。

这个抱怨,写满了我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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