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九里圳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每每读着这首诗歌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漫步在湖洋九里圳的情景来。

那是几年前十一月的一天，天气很好，和煦的阳光直照射，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寒意。我和几位文友一起驱车到湖洋参观九里圳等地。

从城里到湖洋乡政府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当车拐进乡村小道时，我猜想九里圳应该也是不远了吧，果然走了一会儿，我们就下车了，但又还需步行一小段路，在慢慢走路时，文友中有一位是湖洋乡的陈副乡长，他向我们讲解了九里圳的历史：九里圳始建于公元1751年，清代乾隆年间，由“粮米行盖三省”的湖洋村横排岗谢姓十四世祖谢端良倡建。其时正值乾隆帝高度重视农耕，大修水利之时，九里圳初建成时以石作堤，由其灌溉的良田不多，随着水圳供水的日趋正常稳定，开垦的水田不断增加，灌溉规模的不断扩大，促进了人口增长和移民的迁入，故有“先有九里圳，后有下迳村”只说，受其恩泽的湖洋村谢姓一族也繁衍为湖洋集镇所在地的主要姓氏。听着听着，我心中涌起一个谜团，问陈副乡长，“为何又叫九里圳？”他笑着说：“因为该圳主渠道约有九里之长，有出水口86个，灌溉了五坊、新坊、龙山、上罗、濑溪、湖洋等六个村共1031亩农田，俗称‘九里圳’”。

九里圳，九里圳，一种急想见到“庐山真面目”念头在心中愈来愈强，总感觉应该是非常神奇，非常壮丽宏观吧？！

不一会儿，我看到在一棵大榕树下，有几位年长的人微笑地和我们打招呼，不用说是村子里的什么人，陈副乡长向我们做介绍说，他们便是九里圳管委会的负责人，今天就由他们做向导。

榕树好大，大约需要三五个人才能围抱过来，粗大的枝干，茂密的枝叶，像是一把好大的伞，榕树下树根漂浮凸起，正好可以给当地人乘凉时当椅子坐。树根地下还立着一块小木板，木板上面系着红布，我一看就知道是纪念土地伯公的，客家人的树木崇拜嘛，我的家乡也有。只是想不到在这里每年都要举办百公会，隆重而热烈，说是该村的一大节日，所有参加百公会的人都会被热情款待，喝酒吃肉，在祭拜百公树的隆重气氛中召集村民和有心竞聘九里圳专职管水员的人士参与竞聘和推荐九里圳管委会成员。如此看来，九里圳也许有它的确非凡的意义吧。心中更想早一点看到九里圳，看看有多么神奇、多么伟大的引水工程，能畅通250多年的历史，至今还能活力不减，需要有如此庄严而隆重的仪式。

这时，陈副乡长指着榕树边的一条水沟，说：“这就是九里圳的。”

“啊？这就是九里圳的？”其中有一个人惊讶地说着，显然，他也有点不太相信，这条水宽不到半米的水沟竟是说得如此神奇的九里圳？我没有叫出声来，但我也有些惊讶，这圳实在离我想象中的水圳太远了点，我想象中的这圳应该有都江堰、红旗渠那种的气势和宏伟，但这圳没有，普通得不再普通了，甚至我想到这九里圳根本无法与我家乡的筠竹陂圳相媲美，无论从水宽和所灌溉的良田面积相比，这圳都逊色多了。

陈副乡长对我们感到的惊讶，一点也不为奇，他说，他第一次接触，也有和我们的感觉一样的，但他凭着几年来和九里圳打过的交道，就深深地被九里圳蕴涵的人文内容及精神所折服，你们不会不枉此行的。

我们沿着水圳步行逆流而上，水圳时而越过河沟山凹，一座水槽横跨南北；时而蜿蜒曲折犹如羊肠小道；时而穿过民房，似乎是从那家里冒出来的；时而经过田坎边沿，让人感到有点惊险。或许是深秋季节吧，灌溉良田用水早已告一段落，所以我们走了好久，水圳一直都没有水。我想着，既然水圳如此看重，或许还有它另一层的经济价值和人文意义吧。

我们边走边听着陈副乡长讲解，从他的话语中，让我的内心不得不重新审视着九里圳。

九里圳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线路长，灌溉良田之多，孕育着当地6个村民小组村民的生命之源泉。那长期有效实行的下游付费管护原则，让拥有四分之三灌溉面积的上游田主和农户似乎无偿获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全部好处，我想，这一看似不公平的下游管护付费制度显然是九里圳上下游利益主体围绕水权分配长期博弈的均衡结果吧！还有，九里圳让人感动的是巨大的管护难度和具有高度集中的统一管护制度，以及科学易行的管理者遴选考评机制走出了传统儒家道德规范的误区，是对现代制度创新原理的具体诠释，同时也是客家先民留给我们弥足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积淀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在回来的路上，我的思维还定格在九里圳上，但此时的心中不再在乎九里圳是否长，是否小，而是在想，如果说都江堰代表了古代中国的治水高峰，体现了古人“深淘滩、低作堰，逢正抽心、遇弯截角”的深刻治水理念及其巧夺天工的工程设计；红旗渠创造了新中国的水利奇迹，展现了政治挂帅年代人们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精神风貌，那么，九里圳则是众多传统小型水利工程管护完善的典范，展示了客家先民注重实际社会运作的高超智慧和坚韧品格，它们都是传统优秀水利文化的重要载体，九里圳长期有效运行做积淀的水利文化闪耀着客观智慧的耀眼光芒。

呵，九里圳，九里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