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欢歌

月色很美，柔和的月光在门前的草地上泻下一缕缕的光线，碧绿的小草叶片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显得格外的玲珑剔透，草地上栽种的几棵桂花树，正开着米粒大的小花朵儿，发出浓郁的桂花香味，沁人心脾。夜是恬静的，也是美丽的。

女儿要出嫁了，对我的堂哥堂嫂来说，既是高兴也是难舍的事。晚上全家要张罗的事，就是女儿的嫁妆。

嫁妆一直在新人婚礼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对堂哥堂嫂来说是知道的，女儿嘛，毕竟只有一个，是件大事，不能马虎的。况且客家人在操办儿女婚事时很讲究，在农村，各有各的风俗，各有各的习惯，儿女婚事虽然不和城里一样，但那种喜庆的气氛是决不会比城里差的。尤其是女儿的出嫁，更为重要。他们也想起自己结婚时候的嫁妆，那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几年，生活水准略有好转，堂嫂的嫁妆比上辈好得多，除皮箱、马桶外，还有自行车、缝纫机、录音机等较新潮的物件，随前来做朝的队伍扛着嫁妆走在大路时，引来路人的啧啧赞叹声，都称堂哥有福气，嫁妆有如此的丰厚，当时，我看见堂嫂满脸春风，一直微笑着，但我的堂哥更是高兴，颇为得意洋洋，嫁妆摆在大厅里光耀门庭。由于堂嫂的嫁妆丰厚，不让人觉得寒酸，在亲戚朋友面前着实风光了阵子，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众人谈的话题，成为本地出嫁姑娘的典范。堂嫂在同般大的媳妇中也不同，总显得比她们说话有气势，也得人尊重。

现在女儿要出嫁了，家里的生活与自己结婚时的水准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堂哥堂嫂特别注重女儿的嫁妆的置办。堂嫂想，自己当年的嫁妆让自己风光了好一会儿，女儿的嫁妆当然也不能马虎不得，但又让她伤脑筋，因为女婿家的生活并不差，住着小洋楼，家中的液晶彩电、电脑、电冰箱、组合音响等电器一概俱全，还有一辆宝马牌的小轿车。应该给女儿置办什么嫁妆，堂哥堂嫂想了很久，也来问过我还几次，说我文化水平高见识多，但我也想不出个所以来，只得搪塞堂嫂说，去问问你的女儿女婿需要什么样的嫁妆。

堂哥堂嫂的女儿说，要想当年妈妈一样只要有风光，有脸面，就行。新女婿风趣的说，家中的电器要等嫁妆来更新换代，赶上新时髦呢。

堂哥堂嫂的女儿出嫁的那天，天空作美，是个晴朗的日子，深秋的时节，虽然不时地吹来阵阵凉丝丝的风，却也挡不住堂嫂心头的喜事。吃过早点以后，堂嫂和妯娌几个人就把嫁妆一件一件地抬到门口的空地上，然后，用细细的红线将摆放在嫁妆上面的摆设一件一件的系好系牢，那张放化妆品的桌子，上面都是女人的用品，零零碎碎的，样样俱全，什么雪花膏、糖果盒、花露水、罩子灯等等之类都是放在那里的，再用红绸子将电器物件有手提电脑、液晶彩电、高档组合音响、电冰箱等绑好，然后搬到小车的后车箱，满满的一车。车子也打扮了一番，像是节日里的彩车装扮，很是华丽，也很有气派。

在客家乡村，在初冬的早晨，要是你没有事到外面的田野上去走走，你会经常看到这样一列列一行行抬嫁妆迎亲的队伍。有时，从头到尾有一百多人呢！浩浩荡荡的走在田野上，很威风的，那情景也真是让人羡慕不已。而这个时候，那些看热闹的人们也往往会说：这又是谁家的女儿？真是了不起！今天，有些虽然已时过境迁了，人们也不用起得那么早，嫁妆用的都是汽车拉着，但是抬嫁妆这一风俗到今天也依然还在，于是车开到离男方家不远的地方就得停了下来，将嫁妆抬一段路，让男方家的迎亲队伍来接。其实，我想，这或许是有意地要炫耀一番嫁妆吧？

堂哥堂嫂女儿的嫁妆，在新姑爷家也着实风光着，那围观人羡慕的目光、欢快的笑靥像是一幅壮丽的图画，年老的、年轻的、小脸蛋的在看着、谈着、笑着，唱着一首红衣欢歌，着实让我心头一热，想着，这到底是什么有如此的魔力竟让嫁妆的变化引来人们的高兴？时间虽然过去许久，但我依然经常回味着那感人的一幕幕情景：

“快，快来看嫁妆！”新娘家的送亲队伍来到堂哥的家门口停了下来，嫁妆卸在门口的坪上，也引来许多人的观看，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新娘的嫁妆一位大婶凑上来，眼睛露出羡慕的神采说：“瞧，这闺女的嫁妆：彩电、冰箱、音响，还有电脑呢，哪像我们那时，如果有块手表，有辆自行车就不错了。” 一位老大爷接过话茬也若有所思地说：“是啊，解放初期，那时结婚，如果家里有个碗橱，一个柜子就不错了。”一位大婶边帮着搬彩电边笑着说：“时代不同了，当然会越来越好了，八十年代初期那时虽然有手表、自行车，但电视机还是黑白的，记得当时结婚时，我想要个金戒指，可最后还是结婚后自己攒了几年的钱才买的……”一位小姑娘站在一旁，看着丰富的嫁妆，高兴地说：“将来，说不定还有小车呢。”话说完，引来大家的朗朗笑声，大娘笑着揉着小姑娘的头说：“那当然的，等你将来你长大了，不单有这些，还有更好的、更高档的呢！”小姑娘昂着头自豪地说：“当然了，你看哪天祖国不发生变化，从爷爷辈到爸爸辈，不仅是嫁妆，而且路啊、房子啊……人们的生活不都一天一个样吗？等我长大了，肯定会更好！”大家笑着说：“你这娃儿真会说话，对！以后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