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第七场雪

文/周如意

又到了午夜时分。

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到明天白天北京将会迎来一场大到暴雪，同时将伴随着大幅度的大风降温。这个冬天北京的雪算是比较多了，算了一下，即将到来的这场雪将是入冬以来的第七场雪。晚上和孩子一起站在阳台上向外看了好几次了，还没有看到雪花飘落，告诉孩子估计要到半夜了。现在再次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雪花依然未到。

夜幕笼罩着城市，雾霭凝聚，让人眼前一片迷茫。远处的高楼外立面上在春节期间闪烁着的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如今已经黯然失色。或许是因为过了元宵节，节假日期间的夜景照明模式已经结束，再加上浓雾笼罩，隐隐约约只看到几栋高楼的轮廓勾勒出了京城夜景的天际线。

妻儿已经入睡，我又伏案打开了电脑。在等待北京第七场雪的前夜，准备再写下些寥寥文字，记录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和心情。

本计划这周一就要复工上班去的，上周日的晚上吃了晚饭以后就开始做第二天上班的准备。找出了一个乐扣的餐盒，把晚饭做好的菜和米饭盛出来一部分，准备是要第二天当午饭吃的。找出了之前的一个双肩背包，把饭盒放进去试了一下，刚刚好。把单位的门禁卡找好，把沉寂了快一个月的交通卡找好，把口罩备好，收拾好书包，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复工。

一切准备就绪，却收到了单位发来的通知，说是第二天先不用去公司上班了。受这场肺炎疫情的影响，我们的复工时间再次推迟了，所有员工这周居家隔离，有事就在家办公，上班时间待定。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公司去年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年底人员也调整到位，就在大家全力以赴准备在新的一年宏图大展的时刻，这场疫情似乎给了我们当头一棒，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复工时间推迟，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但不可抗力的天灾面前，人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只能响应政府号召在家里共同抗疫。

当孩子看到了我的手机微信上的通知后，天真的他却高兴得欢呼了起来。他在庆祝我又又时间来陪他了。

这个春节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度过的最长的一个假期了。从春节前腊月二十五开始到今天正月二十，已经过去二十五天了。春节前还带着孩子去北海公园滑了一次冰，后来随着疫情日渐严重，就基本上没有下过楼了。现在想想，对孩子来说，那是这个寒假里唯一一次外出游玩了。每天看着日渐增加的确诊数字，心情也都变得更加沉重。经历过17年前的SARS疫情，似乎也更加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虽然每天都宅在家里，但也应该尽可能把这段时间过得充实一些。陪孩子做假期作业，看央视的中国诗词大会，体育活动每日打卡，做日常的家务劳动，近期时不时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时间大多用在了阅读上。

桌子上放着一本书，是著名作家徐则臣潜心四年创作出来的一部长篇力作《北上》。年前买来，最近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读完了。利用假期这段时间，我认认真真地拜读了这部作品，受益匪浅。这是一部获得了第十届矛盾文学奖的作品，内容厚重，气韵沉雄，小说以历史与当下两条线索，讲述了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特别是小说的后半部分，是以一个意大利水兵的视角，描写了1900年八国联军与清军及义和团之间展开的一系列的战争事件，通过这个意大利水兵和中国以及和运河之间的故事，让我更好地理解了那段屈辱沉重的历史，读起来让人内心五味杂陈，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这个加长版的春节假期里，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能让自己静下心来逐字阅读一本好书，碰上令自己心动的文字就用一只彩色的铅笔勾出波浪线来，待日后再重新品读回味，这岂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么？

孩子也坚持每天阅读，他从上个学期学校组织的阅读打卡活动以来，已经养成了每日阅读的习惯，这个假期每天阅读时间也在一个小时以上。最近他读过的书也不少，有几米的绘本，有科普读物《行星全书》、《地球与太空》，其他多是文学作品，有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洪汛涛的《神笔马良》，还有叶圣陶先生的儿童文学三部曲《稻草人》、《光明的世界》和《小小的船》。这些书他都很喜欢，他读过之后我也会去翻着读，谁说儿童文学的读者一定是儿童呢？家长也是忠实的读者。今后还会继续和孩子一起阅读经典，拜读名家名作，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走到窗前，窗外依然雾气朦胧，夜色也掩盖不了天空的阴霾。似乎一场大雪就在路上，但却还没有飞来半片雪花。看来今晚我是等不到了，就先停笔睡吧。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蒙蒙亮，透过窗帘洒如卧室内一片微弱的蓝色。躺在床上，听到了室外滴滴答答的雨点声。雪还没有到来，倒是一场小雨先来敲响了我的窗。

虽然是个工作日，若是平时，早已经起床洗漱准备上班了，但今天还是不必起来。静静地躺在床上，忽然发现，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早晨醒来之后安安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了。在这个初春的早上，竟能有幸体验到“听风听雨小窗眠”的意境，那是多么难得啊？

起床吃了早饭，已经八点多了，窗外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走近窗前，雾色浓厚，烟雨茫茫一片，眼前的景色似乎并不像是北国的风光，倒是多了一分“杏花烟雨江南”的感觉。正看着远方，窗前忽然飘过一片小小的雪花。

果然开始下雪了，昨晚苦苦等待的京城的第七场雪果然如期而至了。

孩子已经跑了过来，凑到窗前要好好看一看这入冬以来的第七场雪。疫情已经不允许下楼玩雪了，最近下的两场雪都没能下楼去玩，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天而降，地面变白，须晴日，阳光普照，再看地上的积雪慢慢地融化消失。

透过玻璃，望向窗外，发现今天这场雪下得可真是紧。最初还是几片零星的雪花飘过，也就是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小雪花夹杂着雨滴从天空洒下。我似乎好久没有见过下得这么急切的雪了，雪花并不大，但非常密集，不是飘飘洒洒地在空中飞舞，而是头也不回地狠狠地奔向了广阔大地。听不到风声，但雪花从窗前从右向左划过的近乎水平的无数的斜线告诉了我风的力量。雪很碎，很密，一丝丝，一道道，一条条，像牛毛，像细针，像是从天空中洒下的数不尽的细小的盐粒，又像是无数的流星划过夜空留下的光痕。远处的屋顶白了，楼下小公园的草地上白了，停车场上的车窗玻璃也渐渐地白了。也许是昨夜下的小雨让地面上有了积水，落在地上的雪并没有让地面变白，而是融进了地面上的雨水里，大地便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果冻。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一两个人打着雨伞走过，在那果冻上踩出了两道脚印来。

看着眼前飘过的雪花，我想起了去年冬天那一场姗姗来迟的雪。那天没有开工上班，和孩子一起下楼去玩雪，他在小区的一片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我站在雪中仰望着天空，任雪花落在我的脸颊。今天的雪花很小很密很急，我想或许可以叫做雪粒，如果现在站在雪中，不知道那雪粒打在脸上会不会有些疼。我倒是很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但今天却不可能下楼了，只好站在窗前慢慢地欣赏。

立春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应该算是一场春雪。气温还没有降到天气预报上所说的那么低，雪花落在地上并没有留存下来，基本上很快就化成了水。雪也没有达到大到暴雪的级别，顶多算是一场小到中雪。雪花越来越小，似乎已经全部变成了小雪粒，虽然还在密集地下着，但也逐渐变小。浓雾慢慢变淡，远处CBD的高楼大厦也慢逐渐浮现出来。

待到中午时分，雪霁天晴，太阳虽然没有出来，但空气已经非常透彻。再次站在窗前，中国尊、国贸三期、中央电视塔已清晰可见，远处西山似乎也隐约能看到一个轮廓。一场雨夹雪洗刷了空气中的杂质，似乎把天空中的病毒也全部消杀殆尽。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压抑已久的沉闷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

这恐怕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只希望这场雪过后，疫情也能迎来拐点。风雨过后是阳光，待春暖花开之日，疫情尽散去，你安好，我无恙，你我手挽手共同走进那久违的大自然，一切恢复如初，努力工作学习，加油生活，不负余生和过往。

（作于二零二零年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