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少年

文/周如意

夜阑人静，独立窗前，望城市暮色，任月华来浸。

洗漱完毕，妻儿入睡。一杯茶，一本书，一部手机，一台电脑，开始独享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自由时光。

总是先听一会音乐，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喜爱的乐曲中，放松神经，舒缓情绪，荡涤内心里浮躁的沉滓。带上耳机，慵懒地躺进沙发，双脚伸到茶几上，把身体肆无忌惮地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开始了自己内心世界里一个人的狂欢。手机里播放的是周华健最新推出的一张专辑里的主打歌，名字叫做《少年》。华健大哥那自然柔和并具有强烈磁性的嗓音在头脑上空环绕，将这首歌曲演绎得细腻入微，坚定而温柔，给人温暖和感动。

作为周华健多年的歌迷，学生时代拥有第一部随声听的时候，买的第一盘磁带是周华健的《爱相随》。那个花60元钱买来的国产雷登牌的随身听和周华建的几张专辑磁带伴随着我度过了那青春的时光。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把耳机音量开大，闭上眼睛，单曲循环，听着美妙的旋律，认真品味着歌词里的每句话，字里行间，我仿佛感觉到了歌曲对人生过往淡淡伤怀中所透出的一份阳光的力量。听着乐曲，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形象……

那个炎炎夏日，你口渴难耐，去学校旁边村庄的一户人家讨凉水喝，却发现停了水。没有零花钱，你忍不住去学校小卖部里赊了两杯冰水，答应第二天还老板钱，却没从母亲那里要来钱。你内心忐忑不安，一连几天都不敢靠近小卖部。后来你卖废品换来了钱，高兴地去小卖部还账的时候，老板似乎早已经忘却了此事。

那年，你刚九岁。

那时，你学习成绩还不错，总有机会去别的学校参加各种竞赛。一次去外校参加竞赛时，你的姐姐骑自行车把你送到市区里的一个集合点等着领队老师。等待过程中，姐姐让你自己去不远处的摊位给自己买个油酥火烧吃。你走过去时前面有一个大人在买，你站在旁边静静地等。火烧因为现做有些慢，你傻傻地等了好久，前面的人还没有买完。姐姐等不及了，过来跟摊主说了一句话，摊主就先给你拿了一个。你吃着热乎乎的火烧，姐姐在一旁数落你怎么不知道跟摊主说赶时间先问他要一个，怎么就知道在那傻等？你说要排队，前面的人买完了才是自己的。姐姐说前面的人要买三十个，你等到什么时候能轮到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要排队守规矩，有时候又要灵活机动，不能死板。

那年，你十岁。

那时，你经常和村里的三个小伙伴一起玩。其中一个孩子家庭富裕，总是能从家里拿出一些你们没有见过的零食和点心与你们分享，但这是有条件的，他要让你们轮流帮他写作业。你们三个也很乐意效劳，各得其所，一切友好和睦。但好景不长，一次你因自己写的作业多，但分点心时却和大家分得都一样而提出了意见，结果把那个作业写的最少的同学给气哭了。那时你的意识中似乎对于“公平”二字更加在意，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小伙伴友好相处。

那年，你还是十岁。

那时，大街上忽然一下开了好多电子游戏厅。你的同学都爱去那里打街机游戏，游戏厅里的每个机器旁边都挤满了你们这些小学生。你的爸妈从来不让你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但你还是经不起诱惑，和同学一起也偷偷地去看，什么《魂斗罗》、《三国志》、《街头霸王》、《名将》你都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有一次放学你没有回家，和同学一起去游戏厅打游戏，等回到家时天都黑了。你的姐姐问你去哪了，你说学校老师放学晚。那是你第一次去游戏厅打游戏而撒谎，结果一句话就被姐姐轻松给诈了出来。你哭着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姐姐看着你的样子已经忍俊不禁。

那年，你十一岁。

有一次学校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去大街上义务劳动，你的一位同学借了你的自行车。后来义务劳动结束了，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你却找不到借你自行车的同学了。眼看着别人都骑着车回家了，你不知所措，最后哭丧着脸坐别的同学的自行车回了家。天黑了，借你车的同学把自行车给你送回了家，你气呼呼地抱怨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车还回来，同学却抱怨你为什么自己先走了。他骑着车在大街上找了你好久，看到已经没有学校的人了，他又几经打听才找到你家。最后，同学骑着你的自行车带着你回到了他的家，送他回家后，你又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年，你十二岁。

初中的时候，化学老师在课堂上做了个试验，把金属钠放进水里，发生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你知道了活泼金属遇水会爆炸。课后化学老师让你帮忙把试验用品送回办公室，你路上偷偷地藏起了一个试管。放学路上你兴致勃勃地向你的死党分享你的绝密计划，你准备用木炭和生石灰混合在试管里加热，计划用碳去还原氧化钙，企图得到单质金属钙，然后计划把得到的金属钙投进水里去观察是怎么爆炸的。试验当然失败了，你疑惑地问化学老师，老师给你讲解明白后，问了你一句试管哪来的。你一脸尴尬，笑而不语。

那年，你十四岁。

中学的时候，你被挑去参加全市的四科联赛，老师把各班的参赛学生集中辅导，因此晚上要上晚自习。有一次临上课了老师突然有事，说当天晚自己取消。别人都回家了，你却和你的死党一起来到学校外面打台球。台球一块钱四局，一方把球全部打进去一局结束。你俩为了省钱多玩一会，趁老板没看见把打进去的球再偷偷掏出来。别人五分钟打一局，你俩五毛钱打了一个小时。也就是因为晚上没生意，老板没有识破你们，若是白天，早把你俩赶跑了。

那年，你十五岁。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你的一位哥们找你商量，让你考数学的时候提前一会交卷，然后到另一个考场去给他递答案。你本要拒绝，但经不起对方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谁知这次考题很难，临考试结束半小时你还没有做完。考虑再三，你还是准备提前交卷。监考老师是你班主任，问你题都没做完怎么还提前交卷？你说那几题实在不会，不如提前交卷复习下一科。你拿着抄下来的答案去另一个考场，结果还没有靠近窗户就被监考老师发现，被赶得远远的。结果那次考试因为题难量大，考试时间特意又延长了半个小时。你白白浪费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帮上忙，自己考得也很差，得到了仅仅是哥们嘴里所谓的“仗义”二字。

那年，你十六岁。

你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互联网开始出现，电脑开始普及。你放学路上开了一家培训计算机的机构，一个机房里有几十台电脑，按次划卡上机，可以学习DOS系统、五笔字型、TT打字、window95操作系统之类的内容。你的同学办了包月的卡，一个月200块钱可以去30次，每次不限上机时间。你跟着同学去了一次，划了同学一次卡，从此对计算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回到家里跟家人商量想要钱办卡，却得到家人的婉言拒绝。那时的你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同学可以花200块钱办卡还不天天去，而你想天天过去上机12个小时但却得不到200块钱去办卡。你心里很委屈，闷闷不乐好几天，只因你那时不明白200块钱对有的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的家庭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那年，你十七岁。

还是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你总是想见班上一个女同学。一次回学校时见了班主任，听老师说有几个同学的毕业证还没有领走，其中就有那个女同学的。你主动请缨要给她送到家里去，总算找到了一个去见她的理由。那个大夏天里，你趁着家人午睡，留下一张纸条，骑着自行车就偷偷去了女同学家。不料女同学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的奶奶家，你本该放下毕业证就走，女同学妈妈客气地说了句进来坐会儿，你就当真进去坐了会儿，吃了人家三块西瓜，和女同学妈妈聊了近半个小时。回到家后，你的姐姐却说你长本事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暑假过后，上了大学，你和女同学去了不同的城市，时间冲淡了一切，从此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

那年，你还是十七岁。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中，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幼稚少年，如今也将步入中年。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越看觉得自己越陌生，脸上少了一分年少的稚气，却多了一道岁月的沧桑。看着鬓角的几根白发，看着不断升高的发际线，内心深处总会有一些恐慌，镜子中的这个人还是自己吗？还是当年那个心中的少年吗？

听着音乐，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个心中的少年的形象渐渐清晰，但似乎又渐渐模糊。从那个少年赊账买冰水时算起，如今已经三十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内心深处似乎还一直住着那个少年，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做任何事情都要讲诚信，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管遇到什么现实的困难，都不能当做失信于人的理由。那个心中的少年，时刻提醒我，心中一定要坚守公平和正义，与人为善，予己为善，对他人要友好相处，坦诚相待，学会感恩。

“有时候来不及沉淀，岁月总是跑在灵魂的前面，好在还有一点信念，陪我们完成每一天，别忘记心中的少年。”

头脑里仍然回荡着这首叫做《少年》的歌曲，非常喜欢这首歌的最后几句歌词。每次听到这里，总是能触动内心深处的心弦。这不就是唱的自己吗？自己内心的深处还有当年那个少年的身影，但岁月却已经苍老了这副身躯。没错，时间总能打磨掉外在的棱角，岁月总是跑在灵魂的前面，但我们应该始终怀着一个年轻的心，内心里永远保持着那一份少年的纯真，让这个少年的灵魂去驾驭着这副中年的身躯奋力前行。

不忘初心，不负韶华，坚守自己的信念，永远不要忘记那个心中的少年。

（写于二零二零年三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