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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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如意
夏日的周末，薄暮时分，护城河畔。
夜幕低垂，月似银钩。一阵清风拂过，河面上漾起粼粼的波纹，那水中映照的灯影便随之婆娑起舞，立刻变得灵动而可爱，夏日的护城河便沉浸在这醉人的夜色之中。
已吃过晚饭，带着周星同学来到河边散步。我喜欢在周末的夜晚出去走一走，不仅可以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活动一下长时间久坐后僵硬的身体，更主要的是可以继续刷一刷微信运动上的步数，燃烧一下体内多余的卡路里。
他在前面时跑时停，我在后面闲庭信步，开着手机上的计步软件，记录着今天的活动量。
“爸爸，爸爸，快过来，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啊?”
“你快点过来看啊!”
我听到了他充满惊奇的喊叫，快走了几步。他站在护城河的栏杆边上，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水泥栏杆。
“爸爸，你看，这里有一只蜘蛛正在织网。”
“是吗？我看看。”
我也俯下身子，站在他的旁边，一起看着眼前这只正在栏杆上织网的小蜘蛛。
这一段护城河的栏杆看样子是有一定的历史了，灰色水泥的材质，古朴而坚固，充满了年代感。平时倒是经常从这里走过，却从没有去注意这栏杆之下还居住着小生命。孩子们的视野总是很独特，他们总是能发现大人所注意不到的地方。或许是这一段护城河两边种满了树，才发现这里每隔几步的距离就会发现栏杆之间有一个蜘蛛网。
“你看，这个小蜘蛛织网织得可快了，好有趣啊！”
“还真是，它好会织啊。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蜘蛛结网的过程。”
“爸爸，你看它，它能从这根栏杆一下跳到另一根栏杆，感觉像是飞一样!”
“那不是飞，它是用丝吊着呢，当它从一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就在两个点之间拉上了一根丝。你仔细看看是不是?”
“还真是哦，你看，它来来回回跳几下，就织出了这几条放射性的主线，然后再开始一圈一圈地织圆圈。”
“行了，走吧?”
“不，我还要看它织。”
喊他不走，看他正看得起劲，我也不好扫他的兴，就由他去看吧。我就利用等他的这个时间原地锻炼一下，压一压腿，转一转腰，活动一下筋骨。
他还一直再看，不厌其烦。十多分钟之后，他站直了身体。我招手让他走，他就跟着我一边走一边跟我继续讨论起刚才看到的那只蜘蛛。
“爸爸，我问你，你知道蜘蛛网上一圈一圈的丝是从里往外织还是从外往里织吗？”
“这个肯定是从里往外织，从最里面一圈一圈一直织到最外面。”
“你说的不全对。”
“啊?是吗？难得还从外往里织?”
“它是织好了那几条拉着栏杆的线之后，然后先织几个圈，但是这几个圈并是不紧紧挨着的，而是从里到外大概先织四五个圈，离得比较远，然后它在两个圈之间再一圈一圈地织得更密。”
“啊?这小蜘蛛还会这么织呢?我那理解他这么做的目的了。如果他直接从最中间一圈挨着一圈密集地去织，我估计织不到一半就可能会因为中心太重而把那几根主线拉断。先织几个大圈相当于把这个网的骨架给织了出来，这样也更稳固。”
“还有一个发现，爸爸，你知道吗?你觉得它真的是一圈一圈织吗？”
“难道不是吗？”
“这个也不一定。有时候是一圈一圈地织，但有时候它还会一个区一区地织，织好了一个扇形再织另外一个扇形。”
“还能这样操作?他它怎么能保证不同扇区的网最后都能对接成为一个圈呢?”
“这个我也觉得很神奇，反正它是能做到的。另外，爸爸你知道它是怎么控制网的宽窄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刚才观察到了吗？”
“我觉得它是靠腿。它在织网的过程中，从肚子里出来丝，然后它用后腿一扯就织上了，感觉它是用自己腿的长度来控制的。”
“这个蜘蛛好聪明啊!不愧是大自然杰出的建筑师。”
我一边听他兴高采烈地讲刚才的重大发现，一边讨论，一边继续往前走。
天色已晚，栏杆上的景观照明灯已经全部亮起，远处广渠门立交桥的护栏上也亮起了魅蓝色的灯光，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像是撒入水中的一条巨大的蓝宝石项链。
我们正往前走着，周星同学又停了下来。
“爸爸，你看着这个蜘蛛网上有多少只小飞虫!这得有几十只上百只吧?”
他指着栏杆上的一个蜘蛛网惊奇地说道。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手掌心大小的蜘蛛网上竟然粘满了小飞虫，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还在垂死挣扎，还有不明觉厉刚刚撞上准备挣脱的，粗略数一下真的有上百只。那只蜘蛛呢，似乎对这种送上门的美餐早已经司空见惯，并不急着去捕捉，而是静静地稳坐八卦阵，独守钓鱼台。
“这儿的飞虫真多啊，爸爸你看，旁边的蜘蛛网也粘了很多。”
我们这才发现这一片的小飞虫确实很多，每一个蛛网上都粘得密密麻麻。有的网上每一根蛛丝都粘了满满的一串，几乎看不到了空隙。我是有些轻微的密集恐惧症，眼前的景象看起来让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那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这边的蜘蛛就能捕到那么多的虫子，而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一片的蜘蛛网就没有那么多虫子?”
“这儿的飞虫多呗。”
“那为什么这一片飞虫多，而那一片飞虫少呢？有没有想过?”
他疑惑了，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往刚才来时的路望去，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
“我知道了，这儿的光线比较亮，刚才那一段栏杆上的灯光比较暗。小飞虫都喜欢往光线亮的地方飞。并且这一片岸边种的植物比较多，这里面应该是很多小飞虫的家。”
“嗯，分析得不错。不过草丛里有没有小飞虫的家不好说，但这儿光线亮确实是能吸引更多的飞虫过来。你有没有觉得在这儿结网的蜘蛛更聪明?”
“是啊，它好聪明啊。”
“它把网选在光线亮的地方织，一个很小的网就能让上百只飞虫送上门来。而那边的蜘蛛虽然也很努力，可它织了很大一张网也就捕捉到几只飞虫。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有时候选择比努力可能更重要。”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看似是一句人尽皆知的毒鸡汤，可有时候不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却很难有深刻的体会。同样是做一件事情，选择的方向和方式方法对了就事半功倍，若是选择的方向方法错了，结果往往事倍功半，甚至有可能南辕北辙。
这几天高考成绩出来了，家有高考生的家长都在忙着帮孩子选择大学和专业准备填报志愿。我的外甥女也是今年高考，我姐最近为了孩子报志愿的事也是绞尽了脑汁。广泛搜集各个目标学校的信息，查询往年的最低分数线，预估今年的投档线，咨询多个有经验的亲友，不惜花数千元钱找专业的咨询机构老师帮忙推荐学校。她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要根据分数结合孩子的意愿来做一个相对优化的选择，在可以过线的前提下选择一所稍微好一些的大学和专业。高考填报志愿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城市、大学、专业、就业前景、招生人数、个人兴趣、自己的分数，需要综合平衡各方面的因素才能找到一个最优解。我姐她似乎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选择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做足了功课，只期望能在这个重要的人生关口帮助孩子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回想起当年自己高考后填报志愿，非常草率。自己一心想学计算机专业，目标很明确，只是自己的分数不足以支撑自己坚定的态度。无奈，只能选择同意调剂专业，在备选专业的选择上，则更加随意。备选志愿的选择完全取决于这个专业招生人数是否足够多，总觉得这样更容易被调剂成功，至于所报名的这个专业究竟是干什么的却一知半解。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上成计算机专业，而是被第三志愿的土木工程专业录取，从此便从事了目前这个让自己爱恨交加的行业。考研时一心想要跨专业，几经周转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达到最初的理想。回顾一下自己的人生历程，总感觉自己在人生的好多个关键节点都没能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尽管自己也很努力，可总觉得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仔细想一想，其实每一个人都和这只织网的小蜘蛛类似。我们每天都在努力地工作，努力地拼搏，就像那只不停织网的小蜘蛛。我们往往会被自己努力的样子所感动，但有时却未必就能认清自己努力的方向究竟对不对。若是我们在人生中做每一个决定或者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能像那只在选择在光线亮的地方结网的蜘蛛一样能够认清形势，仔细考虑一下外部的环境和自身的条件，审时度势，选择好正确的方向之后，坚定信念，再为之而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那我们的收获就一定不会太差。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周星同学细细品味着我的话，然后说道，“这句话听着好像挺有哲理的。”
“对吧，就是挺有哲理的。哎，你听过一首关于哲理的歌吗？”
“听过。”他开始唱了起来，“这里（哲理）的山路十八弯，这里（哲理）的水路九连环，这里（哲理）的山歌排对排，这里（哲理）的山歌串对串。”
“哈哈哈……”
（作于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九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