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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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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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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早晨

文/周如意

初秋。周六的早晨,时针刚过七点。

洗漱完毕,套上一件易吸汗的短袖T恤,下身穿上牛仔短裤,脚蹬一双慢跑鞋。把手机上的运动健康APP打开,塞入裤兜,把挂在玄关柜上的口罩戴上,推开防盗门离开了家。

电梯还没有到,从一楼到十三楼至少需要十几秒钟。利用等电梯的时间,在楼梯间里做了一个弓步压腿,换腿又压了几下,随后站起来,双手十指交叉做波浪运动活动一下手腕,同时脚尖点地在地面上反复扭动着脚踝。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进了电梯下楼。刚走出单元门,便立刻感觉到迎面扑来一阵闷热。处暑已过,暑气应该逐渐散去,天气本应该日渐转凉,可今天一大早却有些夏日三伏桑拿天的感觉。

索性把口罩摘下来,对折一下,把两个绳带勾在一起,穿过手臂一直戴到了短袖上。一边大步向前走着,一边伸展双臂做着扩胸运动。

穿过铁艺栅栏门,走进了小区内的小花园。脚下的甬道铺满了红色的透水砖,间或镶嵌着一块方形的石板,上面雕刻着各种体育运动的抽象人物。沿着这条窄窄的花园小路走去,开始了我的周末晨练。

今天空气能见度并不是太好,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远处的中国尊和国贸三期大楼在晨雾中隐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轮红日已冉冉升起,被这初秋的薄雾所笼罩,宛如披上了一件薄如蝉翼般的面纱。甬道两旁花园里的草儿仍然绿得可爱,几棵高大的海棠树已经结满了累累硕果,一丛丛低矮的铺地柏长得葳蕤茂盛,花园里似乎已经束缚了它们,纷纷穿过铁栅栏把头探到小路上来。几株牵牛花攀上了一片灌木丛,在这个初秋的早晨悄然绽放,淡紫色的花朵像是一个个小巧的喇叭,悄悄诉说着秋日的私语。几棵本不该属于这片草坪的狗尾草正倔强地生长着,毛茸茸的穗子上沾上了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一缕晨曦的照射下闪烁着多彩的光芒。

小花园并不大,沿着这条甬道快步走一圈只需不到3分钟,大概只有450步。我计划先沿着这条小道走上五六圈热一下身。其实我的运动强度并不高,不打算长跑,一是体能跟不上,二是浑身出汗衣服湿透贴着身子也不舒服。我所谓的晨练只不过是快走加慢跑,再到健身器材上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我的晨练并不是每天坚持,平时工作日早上时间紧张,锻炼基本上就靠步行走到地铁站来代替,真正早起下楼锻炼也只有在周末两天。即便如此低频的锻炼,其实也是最近两三个月才开始的。自从春节宅家抗疫以来,这半年活动量减少,体重明显反弹。加之后来白天上班,经常在晚饭后的时间吃儿子的零食,导致体重飙升,最重的时候逼近70公斤,离我历史最高水平已经不到3公斤的水平。如此纵容自己下去,体型必然要一下恢复到曾经让自己苦恼的微胖状态。于是,决定开始控制体重,调节饮食,增强体育锻炼。吃饭基本上以低脂低油食物为主,饭量降低,基本上不再追求吃饱。每天晚饭后尽可能要出去走路,通过刷步数消耗热量,周末则早起晨练。如此坚持一段时间,体重下降还是很明显的。我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怎么控制饮食就能降低体重,目前体重已经降低到了66公斤以内,正在往65公斤迈进。

沿着小花园走了几圈之后,准备到花园中心的健身器材处活动一下。健身器材区几位早起的大妈也在锻炼,她们一边把腿搭在太空漫步器材前面的横杠上压腿,一边聊着家常。花园中心的广场上一位阿姨身上系着腰凳,手里抱着一位五六个月大小的婴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在散步。一位大叔手牵着一位刚刚会蹒跚走步的小孩从旁边经过,嘴里教着孩子叫“妹妹”,那小孩便牙牙学语地跟着叫。还有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大姐,正牵着一条胖胖的柯基沿着甬道溜达,看着小狗那低矮的底盘马上就要蹭到地,实在为它捏一把汗。看来狗和人一样也需要锻炼,人胖了行动不便,狗胖了肚皮都能摩擦地面。

我从小其实向来很怕体育的。小学时代的体育课最怕老师进行体育达标测验,不论是立定跳远、掷铅球、一分钟跳绳、五十米短跑还是一千米长跑,样样都很难及格。按体育老师的说法,我是要力量没力量,要速度没速度,既没有爆发力也没有耐力,每次看到我总是失望地摇头,而每次测验也仅仅能够达到最低限的“达标”标准。等上了初中,体育已经计入中考成绩,占30分,那时的我便开始奋起直追,加强锻炼。无奈自己底子太薄,体质较差,成绩虽有所进步,但和同学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我归因于自己上学早,身体发育也晚,同学都进了青春期我还是一个儿童,所以比不过。中考体育考了14.5分,好在我文化课分数高,体育成绩倒没有什么影响。

到了高中,忽然发现班里体育差的同学一下多了好多,我再也不是体育垫底的同学了。一次体育课上老师测验引体向上,我也只勉强做了十个,下来之后竟有同学问我是怎么锻炼的,他是一个都做不上去。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羡慕我的体育并向我请教锻炼方法,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慢慢地我也找回了自信,体质也在逐渐变好,体育成绩回升到了班里的中等水平。

我看到眼前的几位大妈离去,我先上了太空漫步,先把腿拉伸一下,属于预热运动。等双腿活动开了,下来做了二十多个正踢腿,再来十个里合腿,十个外摆腿。旋风踢是不敢了,至今仍心有余悸,经过上个月的一次肌肉拉伤,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做看似简单实则剧烈的活动。发现身体确实不如小时候了,当年习武时踢腿一次是要踢四五百个的,这才四十个就已经大汗淋漓。准备压一压腿拉伸一下,弓步、扑步各压几下,站起来也准备把腿搭上去拉伸。想起刚才那几个大妈都能把腿搭到太空漫步的横杠上,咱不能给年轻人丢脸啊,于是一个外摆踢腿便搭了上去。这个高度我心里还是有把握的,虽然大腿有些拉伸的酸痛,但还是可以忍受。

几位大妈去活动腰了,广场上又来了一位看孩子的老人,一位大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沿着中心小广场转圈走着。我环视四周,这个时间点下楼锻炼遛弯的竟然全是老年人,像我这样的小青年整个小花园里竟别无他人。(咳咳,请允许我这么称呼自己,这是我自己对青年的定义,你非要跟我较那十年八年的真儿,有意义吗?)我忽然感觉到,我现在怎么混到跟大爷大妈一起早起晨练了呢?还无形中跟大妈PK上了压腿的高度?是年轻人工作太忙周末喜欢贪睡补觉吗?还是我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步入了老年人的生活?想到这里,脊背不禁感到一阵发凉。我把腿从器材上放下,决定离开这个老年人聚集的小花园。

反正也是周末,回去早了他们还没有起床也吃不了早饭,不如多运动一会,我决定去护城河边去跑一跑步。

关于跑步,我还是有些经历值得一提的。中学的时候,我一千米跑下来已经接近呕吐的临界状态,到了大学以后才能真正能轻松跑完全程,并且后来成绩还不错。刚上大一时军训,学校要求每天早上跑操,那时全班同学每天早晨五点半穿着整齐的军装集合,然后排好队伍喊着口号在校园里跑操。每天早起跑操加上白天高强度的军训,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经历了人间炼狱,让我彻底地蜕变。军训结束后,虽不再要求集体跑操,但学校还是鼓励晨练。我在军训期间已经养成了习惯,就继续坚持跑了下去,从初秋一直跑到了深冬,跑了一整个学期。潜移默化中自己体能上去了,成绩也慢慢提高了。体育课上老师测试1000米,我竟然每次都能跑进班级前三,有一次竟跑了个第一,时间大概是3分24秒。大一那年冬天,学校要举行一次冬季环校跑比赛,各个院系要抽调运动员参赛。但这个消息之前谁都不知道,学院体育部的干事只是通知我们大一的各班要进行一次学院的长跑比赛。沿着我们大学校园周边的街区跑了一圈,大多数同学感觉都没有太卖力,跑跑走走,我就正常水平发挥,结果一不小心跑了个全院第三,被抽走去参加学校的环校跑比赛。结束之后我看到了宿舍的两个哥们不怀好意地窃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卖力跑,想必是怕被抽去参加学校比赛。

接下里日子就是被体育部的干事每天拉去长跑训练,那种感觉和军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天下午五点钟以后便要到操场集合,被体育部里大二的师哥给提溜着一通苦练。若是只跟着训练一些跨步跑、小步跑、高抬腿跑、弯道跑等技术也还能忍受,但最怕的还是五千米的基础训练。虽然不是每天都跑,但一周三四次也很让人崩溃。看着大大的操场想起要跑十二圈半,心里就发怵。不过,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总算是坚持了下来。待参加全校的比赛,需要绕大学外面的街区跑两圈。参赛的同学是从全校几万名学生中挑出来的精兵强将,必然高手云集,结果我没有拿到什么名次,好在坚持了下来。后来在院运会上还跑过一千五百米,有体育部的几位师哥参赛,我是未能进入前三取得名次,只是能在赛道上听到同学们的呐喊助威就已经很知足了,重在参与吧。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或许算是我一生之中在体育方面最辉煌的时刻。到了大二大三,学业繁重,也放松了自己,体质日渐衰落。毕业参加工作以后,竟开始发福长胖,翻看当年的照片,已让人不忍直视。

到了护城河边,发现这里是和小花园完全不一样的画风。虽然也是老年人居多,但并不是晨练,大多数是在河岸上架杆垂钓的老爷子。前些日子为了防汛,护城河的水都被排放到了下游,水位很低。现在汛期已过,下游闸门关闭,水位明显上升,恢复了平日里水光潋滟的景色。杨柳依依,波光粼粼,护城河的早晨吸引了大量垂钓爱好者聚集。一根根长长的鱼竿排得整齐划一,一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死死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身边的水桶里大多都已经钓上了几条小鱼,个头都不大,基本上都是不到二两的小鱼。我对钓鱼没有兴趣,对单位里热衷钓鱼的老张也经常半开玩笑似地冷嘲热讽。他本身也不吃鱼,钓了鱼也是送给别人。我总是说他一生都在干着杀生的事情,质问他有没有考虑过鱼的感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结束于他们这些垂钓人之手。不管我如何说他,他却不以为然,垂钓之乐丝毫不减。

跑过这一排垂钓的老人,路上开始碰上真正晨练的人。护城河边的路面新修了一条红色的塑胶跑道,脚感很软,非常适合慢跑,因而吸引了不少热爱跑步的同道中人。对于我目前这么一个伪运动爱好者,姑且用这么一个词,以便维系当年大学时代曾经一千米跑过全班第一的江湖地位。

沿着跑到慢跑了一段,总算感受到了年轻人的气息。我看到对面跑来了一位年轻的黑衣女子,一身专业的运动装束,头戴棒球帽,扎着马尾,口罩拉在了颌下,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手机应该是运动腰包里面。跑得速度并不快,但已经满头大汗,看来似乎已经跑了很久。塑胶跑道很窄,只能容下一人,在她迎面过来时,我便侧身跑到了旁边的渗水砖上,把跑道让给了她,她报之一个浅浅的微笑,快步擦肩而去。

再往前跑,迎面又来了一位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的帅气小哥,大概二十多岁,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身上的肌肉结实,看起来很有力量感,一看就是一位健身达人。这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也是我一直很向往的形象。不过,相比之下,年龄、身高、帅气我都已经很难企及,唯一有可能达到的就是那一身的肌肉了。想到这里,我的脚下似乎威威生风,腿也更有力量,跑得更快了。

又慢跑了一会,到了一处观景平台,沿坡道上去,便来到了一片宽敞的空地。这里就更加热闹了,空地中间两个家长正陪着两个孩子打羽毛球,场地边上有三位小学生正在跳绳,旁边地上散乱地堆放着运动器材和衣物。她们穿着相同的衣服,貌似是一个跳绳队的队员,家长或者也可能是教练正在旁边观看指导。其中一个女孩正在进行编花交替跳,一个双脚跳接一个编花跳反复交替。我驻足停下来看了一会,心里给她默数着,当我数到五十的时候,她还在继续,也不知道我来之前她已经跳了多少。小姑娘太厉害了,我知道这种编花跳的难度,儿子学了很久现在也才能跳十来个,而且还是连续编花而不是交替跳,我是连一个都跳不成。心中不禁为眼前这个勤学苦练的小姑娘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穿过一个颇有苏州园林韵味的圆门,是一个长廊。右侧长廊尽头的座椅上一位十多岁的少年正在练习吹笛子,旁边一位白发的老人双手抱着一个颇有重量的单反相机,正俯下身子近乎趴在地上去拍草坪里的一朵小花。左边长廊外有一位清瘦矍铄的大爷,正把一个鸟笼挂在旁边的树杈上,笼子里的画眉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穿过长廊,走到了一个用防腐木做的观景平台,站在栏杆边,向远处望去,这条长长的护城河尽收眼底。远处那一排老者还在垂钓,一位老人刚好钓上来一条,正提起鱼竿用手去抓在空中挣扎跳跃的小鱼。红色塑胶跑道上那位黑衣女子又跑了回来,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的第几个来回了。

站在平台上,俯身趴在旁边花池的矮墙上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又双手弯腰摸脚做了几个拉伸,站起来休息了一会,便准备回去了。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孩子们跳绳的那片空地边上立着一个红色的大牌子。之前倒是经常来这里,却没有注意哪天竟多了这么大一个宣传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二十四个白色粗体亚克力大字在红艳的底色上显得庄严醒目。

在这个秋日的早晨,健身器材上压腿的大妈,照看婴儿的阿姨,大叔手牵着的正学步的小孩,遛着柯基犬的大姐,垂钓的老者,编花跳绳的小姑娘,打羽毛球的家长,吹笛子的少年,趴地上摄影的老人,提笼架鸟的大爷,往返晨跑的黑衣女子,高大帅气的肌肉男,眼前的这一幕不正是这个红色宣传栏上二十四个大字最完美的诠释吗?

不必怀疑青春是不是已经离自己悄然远去,今天的自己永远是一生中最年轻的一天,想做任何事情都为时不晚。从这个初秋的早晨开始,迎着朝阳,踏着晨曦,保持自律,继续晨练,坚持跑下去,在这条长长的红色塑胶跑道的尽头,等待着的必将是一个更加完美的自己。

(作于二零二零年八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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