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如意
2018年12月10日,又是一个周一。今天早上比平时顺利,从家里出来比平时早了五分钟,一切动作都比平时要快一点,不用再催着周星赶紧刷牙、赶紧吃饭、赶紧换衣服、赶紧穿鞋、赶紧背上书包出门,他自己已经能主动做好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我看到了孩子的进步,心里自然很高兴。他今天之所以能动作这么快,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妈自上周给他制定了一套到年底的激励计划,每天6个方面表现有5个以上达标当天获得一个小星星,连续到年底获得星星的天数达到90%以上可以得到电话手表的奖励。这么一个激励措施还是挺见效的,他自己会主动的去按时完成自己的事情。其二,今天他们学校组织去比如世界,老师要求7:40学校集合,他是非常期待这次活动的。国庆节前的一个学校集体活动他没有参加,当时非常的遗憾,今天这次他是入小学以来第一次全天的校外活动,也就是可以在外面大家一起吃午饭的活动。
他对于这次的活动非常兴奋也非常向往,昨天就准备好了热狗,今天早上自然是连吃饭都比平常快。早上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一改平时恋恋不舍的表情,非常兴奋的跟我们打招呼,让我们走吧。然后他就快速得走向教室,步伐也变快,脚下都带风。我和他妈在学校门口看着那一个小人背着个书包,自己自信的走向学校,忽然一下子觉得孩子长大了,慢慢的变懂事了。每天早上,我和她妈都会送他到学校门口,看着他把书包背上,拎着水杯,向我们说声再见,然后我们目送着他走进教室。
自开学以来,除了我出差之外,每天都是如此。其实一个人送他也足够了,但还是习惯于一起送他,有时,路上我会问他。
“周星,你觉得你幸福不幸福,别的小朋友都是姥姥姥爷送你,你是爸爸妈妈送,并且还是双人送模式,你幸福吗?”
“不知道。”他这么干脆的回答。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我们送他。其实他也并不是非要我们两个人送,他有时候跟我们说:“爸爸妈妈,其实你们可以不用送我,我现在早就知道从家到学校怎么走”。
“那怎么行?你才一年级,要是被坏人给拐跑了怎么办?”这是我和他妈的一贯的说辞。
“那好吧,你们就送吧,刚好可以帮我背着书包。”
每天早上我和他妈的分工是我帮他背着书包,他妈拿着杯子,周星喜欢和他妈腻歪,总是挽着他妈的胳膊走。早上学校门口的小路天天车堵得水泄不通,路边上全是送孩子的家长,基本上都是家长帮孩子背着书包。我记得之前,我经常看到那种中国家长帮孩子背书包的画面,对比国外的孩子都是自己背着书包的场景,得出的结论就是中国的家长特别溺爱孩子,对孩子是包办一切。我当时也是这种想法,觉得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不够自立,自己事情不能自己做吗?自己的书包不能自己背吗?当时我还特别看不起那些帮孩子背书包的家长。没想到,我现在也成了被当初的自己看不起的人。
说实话,孩子的书包挺重的,语文数学英语三个学具袋,每个教学具袋至少两本书外加各种作业本,还要一个笔袋、一个跳绳、一个餐垫、一个午饭的餐具盒,另外还有各种学校临时发的书、卷子什么的,加上那个书包本身自重就很重,如果再加上慢慢一大杯水,确实挺重的。就这样,还有美术用具没有天天往家拿呢,要是美术用具再拿着还得有一个袋子。难怪有些学校的学生的书包都用拉杆箱。如果放学再去上课外辅导班,再拿着辅导班的教材的话,还真得准备一个拉杆箱。这么重的书包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背上,倒不是他背不动,是觉得确实太沉了。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天天这么重的书包给压着长不高了怎么办?这是我和他妈最担心的问题,我们两个基本上快接近三等残疾的身高,先天遗传没法改变,只能再后天培养上下功夫,尽量让他多锻炼,希望他能长高一点,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愿望。
看着孩子一步一步的进了教学楼,他回过头来给我们打招呼的那一瞬间,我一下子想起了当初我的爸妈第一次送我去郑州读大学时的情景。我非常清楚的记得那是1998年的9月7日去郑大报到,去郑州的火车票是我报到前一天买的。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没有买过火车票,因为我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商丘,仅有一次和父母去过一次开封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所以我天真的以为,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去火车站买车票了,我天真的以为到火车站售票厅说买几月几号的去郑州的火车票三张,他们就会给我三张票然后坐车就是了。我排了半天队轮到我了,对着一个小小的窗口说了自己想买的车次。
“没票了。”
“什么?没票了?那站票有吗?”
“站票也没有。”
我又换了一个备选的车次。
“也没有票。”
头一次买火车票竟然给我这么大的打击,我出门之前和爸妈说好的,你们就放心吧,我去买回来三张票就行了,难道让我空手而归吗?可明天就要大学入学报到了啊?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后面排队的人就开始催:“你买不买?不买让一下。”
我没有说话,那一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售票员可能看出来我自己也没有主意,就搜了其他车次,然后说道:“明天早上5点钟还有一趟去郑州的站票要不要?有三张。”
那一刻我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后面排队的还在催着,我平生最怕别人催着我做决定,吃饭点菜旁边都不能站服务员,站着一个人我肯定点的特失败。所以那一刻,我就说了一句:“那好吧,就这个吧。”
“三张,明天早上商丘至郑州站票,17一张,共51元。”
我从售票厅柜台上那小的只能塞进去一只手的小窗口里递进去51元钱,换回来了三张去大学报到的火车票。火车票上并不是写的站票,而是写的无座。我是后来才知道火车还分始发车和过路车,始发车是有座的,过路车基本上没有座。我是后来才知道凭大学入学通知书买火车票也可以半价的,只不过那一天全然不知道还有这优惠,那售票员也不提醒我,难道我那个17岁的年龄戴着一幅劣质的近视眼镜傻不愣登的样子难道不像个即将入学的穷大学生吗?
那天下午,我拿着三张火车票高高兴兴的回家,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家了,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去上大学了。在我上大学之前,我是从来没有住过校,因为我家住在商丘市西郊,初中和高中在市里上,骑自行车从家到学校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那时候我们都是晚上回家住。从来没有住过校的我,对于大学生宿舍也是非常的好奇。我的姐姐那天下午在我去火车站买票的同时去超市给我买了一大兜子零食和日用品,我现在依然记得,有一大堆乡巴佬鸡蛋,还有好多根马可波罗的火腿肠,还给我买了一个食堂打饭用的搪瓷缸子,六神香皂还有香皂盒,我现在回忆起刚进入大学宿舍的印象就是一股六神香皂的味道,那香皂有点硬,特别耐用。我姐把这一兜子零食拿来,往我的包里塞。
我说道:“姐,别拿这么多了,太沉了不好拿。”
我姐一边装一边说道:“都拿着吧,没多沉。这都是你爱吃的,马可波罗的火腿肠肉多,比王中王的好吃。这个打饭的缸子,最底下盛汤,中间的盘子放菜,馒头放在最上面。”
我妈用两个化肥袋子给我装了两个被子,一个铺下面的,一个盖的,把化肥袋子塞得圆滚滚的,使劲往下摁,然后用绳子在上面扎起来。还有两个旅行包装满了衣服,我的一个背包装满了吃的和我的几本书。堆在一起也挺大一堆了,像是要搬家。
那天晚上,我爸让我妈做了几个菜,让我大伯和我叔他们来我家里吃了顿饭,不算是升学宴,只是简单的跟他们说一声我以后要去郑大上学去了。他们也都为我自豪,他们说我是我们村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候他们也不太知道什么一本二本,我们那一年还不叫一本二本,我考的郑大反正是第一批录取的,属于河南省重点高校,211院校,他们也不太明白,反正就觉得我是村里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都为我高兴。我现在想想,也许我的人生巅峰就是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全村人都知道我考上了大学。自那以后至今,我的名字再也没有在我们村里那么高调地流传过了。
我的爷爷奶奶那天也拄着拐杖从我小叔家来到我家,我奶奶拉着我的手对我再三叮嘱。
“如意啊,以后出去在外面路上慢慢的,别急。你长恁大还没有出去过,奶奶不放心。”说着奶奶就开始掉眼泪。
“奶奶,没事,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说没事,没事。
“你到学校了,要是有电话,你给你小姑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奶奶就放心了。”
“知道了奶奶。”
“奶奶给你拿了50块钱,你到那买的啥吃的。”说着奶奶从兜里把一张攥了好久的一张50元钱塞给我。
“奶奶,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我连忙给奶奶推回去。
“你有钱是你的,这是奶奶的,你到那想吃啥买点啥,拿住啊。”奶奶执意要我拿着,往我衣服兜里塞,我知道再不拿着奶奶该不高兴了。
“我拿着,奶奶,我拿着。”
奶奶开心的笑了。
我后来上大学期间每次寒暑假回家奶奶都会给我钱,钱不多,不是50就是100,每次都和这一次差不多,推来推去最后拿着了。奶奶给我钱时的情形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永远难以忘怀。
第二天的早上天还没有亮,我和我爸妈就早早的起床准备走了。因为要赶早上5点的火车,我们早上3点半就起床收拾了。去火车站虽然不远,但那时凌晨那个时间还不好打车。去火车站是我大叔骑着一个脚踏的三轮车拉着我的行李和我把我们送过去的,我爸妈骑一辆自行车,一路上没有太多的话。天还有点凉,到了火车站天还黑着,大叔把自行车放在三轮车上拉着回去了,我和爸妈三人扛着行李进站往站台上走。
那是我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原来坐火车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我们在站台上等到5点,我们要乘坐的火车来了,绿皮火车,到了商丘站火车停下来,我想象的是火车进站开门,有人下,然后我们再上。但事实是,火车到站了,竟然不开门。因为我们那时一个小站,又是路过的火车,没有人下,但是火车站上确实站满了扛着大包小包准备上火车的乘客。这是就有人拍着车门,大声说道:“开门啊?怎么不开门啊?”
“上不来了,里面过道都已经站满人了。”里面有人说道。确实如此,我们通过窗户也看到了里面过道确实站满了人。
“上不去还卖什么票?”就有人一边嚷一边骂。
又有人看到有的车窗没有关,就有人往车窗里仍行李,然后就有人从车窗往里爬。先是同行的人先拖着一个人从窗户爬进去,然后进去的人在里面接着行李,所有行李上车以后,先进来的人再拉后面的人上来。这种爬窗户上火车的情形我在后来上学的时候干过好多次,不过需要人配合,一般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协同作战。对,没错,那个年代,那么一个小站,就有这么多怪事发生。买了火车票不见得做的上火车,还得拼体力,拼配合。我后来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国庆节回家过后的一次返校,我去我家南边的振华玻璃厂做公交车去火车站,我都到了公交车站了,爸爸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追上我从车筐里拿出七八个苹果非要装到我的书包里,让我带我学校吃。我说爸不好拿别带了,爸非要我装着。后来到了火车站果然又是从窗户上爬进去的,那次是我一个人啊,背着一个装满了苹果的书包爬火车,没有人配合。我记得当时是一个陌生人后来推了我一把才上的车。到了学校以后我给我爸妈写信,还写道来得时候爬火车的经过,我在信里抱怨“我说不拿苹果非要给我,当时我都想把那几个苹果给扔掉”。后来我回家,我爸还跟我提这事,说给你拿几个苹果竟然往家里写信还责怪我。
当然,那天我和爸妈不可能去爬窗户。那趟车就拉了少数体力比较好的上了车,其他大部分就去火车站改签,等下一趟往郑州方向的车,如果人少就上车,类似与现在等公交车。头一回做火车竟然坐出了等公交车的感觉。后来来了一趟还是人多上不去,等了两三趟之后最后等到差不多6点多了,等到了一趟从青岛到武昌的火车。车门开了,我和爸妈扛着行李艰难的往火车上挤,人是上来了,可只能站在过道里,两个化肥袋子装着的被子成了最大的累赘。如果说那个时候火车上有地方能让我把行李放在地上,我能有两个脚那么大小的地方容我把脚放下来,我算是谢天谢地了。就这么我爸把化肥袋子扛在肩上,我妈挎着旅行包,我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可以支撑身体的支点,就这么尴尬地站了一路。后来人少了一点,化肥袋子可以放下来了,我的手也可以腾出来了,感觉总算活过来了。那一刻,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火车是这么坐的。我把手插进裤兜,发现坏了,我裤兜里的20元钱丢了。
3个小时候后,来到了郑州,还是扛着这一包包的行李,乘公交车来到了郑州大学。下了公交车,走到学校大门口,就看到迎新的接待处,找到自己的学院,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去报道。手续办完以后,就拿着行李去宿舍楼。那是一栋红砖砌筑的宿舍楼,我在7号楼122寝室,很容易找到了宿舍,看到寝室的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八个人的名字,有我的名字,没错就是这儿了。推门进去,之间宿舍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人,一个个子高高的,戴着眼镜,看我们进来,主动打招呼。还有一位坐在靠里面的宿舍床上,情绪看着有点低落,看到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大个子是李文克,不说话的是申金刚,后来他们都成了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叔,你把行李给我吧,我帮你放上去”。大个子很热情,主动跟我爸说这话。
我爸笑着问道:“你来多久了?”
“我也是今天早上到的,刚收拾好。”大个子回答。
“你是哪儿的人?”
“我南阳的。”
“南阳的啊,哦,我是商丘的。”
我跟大个互相问过姓名之后,简单聊了几句,金刚一直没有说话。后来我才知道金刚那天本不想来郑大上,觉得没有考好,想复读考个更好地大学,那天是他父母非要他来报道的,所以情绪低落。
“你们以后都是一个宿舍的了,大家之间要互相帮助,互相照顾”。我爸跟我们说。
“叔,你放心吧。”大个子很热情的说。
那天天气挺热的,我爸说口渴,大个子说他刚打的热水。我用我的打饭的搪瓷缸子倒了半缸子水,太烫,爸也没喝。
过了一会,床铺都收拾好了,我问我爸妈:“你们还去学校里面转转吗?”
我爸说:“还转什么啊,不转了,我们这就回家了。”
“你们去学校食堂吃点饭吗?刚才饭卡里充了50块钱呢。”我说道。
“不吃了吧,一会去火车站先买了回家的车票,在火车站随便吃点就行了。”我妈说道。
“走吧,咱们。”我爸对我妈说道。
我说:“那好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就跟着我爸妈从宿舍楼出来,我妈把两个空的化肥袋子叠整齐,装进一个小包里,搪瓷缸子里的水还没有凉,也没有喝,三个人就往学校大门外面走。我爸妈两人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也没有什么话,没有带爸妈看看校园的环境,他们那天似乎也并没怎么关心这些。我就觉得,这次,爸妈是真的要离开我了。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和爸妈分开,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即将走到校园大门口,我的心里不禁一酸,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按时侯觉得自己长大了,家里的男子汉了,怎么能够让我妈看到我哭呢,于是就强忍着泪水不让泪水掉下来。喉咙里有点哽咽,话自然是不容易说的出来。
“别送了,回去吃点饭去吧。”快到学校门口了,我妈说道。
我忍着泪,故作坚强的说:“没事,我把你们送到公交车站吧。”
“等会你把交了学费剩下的那一千块钱存起来,办个存折。”我妈叮嘱。
“我知道,我会办,你放心吧。”
公交车来了,看着爸妈上了车,站稳之后,透过公交车窗对我摆着手,示意我回去吧。我没有动,看着公交车渐渐的远去,我的心里一下子有点空落落的,泪水也在眼睛里打转,反正父母已经走远了,看不到了,心想哭就哭吧,于是泪水模糊了双眼,看不太清回去的路,脑海里一直都是父母在公交车上向外摆手让我回去的情形。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着,父母不在身边了,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吗?我姐跟我说的怎么洗衣服我还没有试过,到底能不能洗干净啊?来之前我姐跟我说去食堂打饭你先问问多少钱,然后把饭票给他们他们就把菜盛到我的碗里,可我们这不是饭票是卡啊?怎么用啊?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好奇。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了小卖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里赫然放着可乐、雪碧各种饮料。忽然,我眼前一亮,泪水没有了,心中一阵惊喜,哈哈,爸妈不在身边,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了。我要去买可乐,我要去买可乐,我要去买可乐。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反复出现。说实话,之前我在高中的时候的一次运动会上看到我们班同学拿过可口可乐,那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可乐,当时看着他喝得样子感觉肯定特别好喝。那是我也没有太多零花钱,高中的小卖部好像没有卖可乐,当时自己也没有那个意识去买。我的父母当时估计都不知道可乐为何物。所以,当我送完父母回家在返回宿舍的路上看到红色的印着“可口可乐”字样的冰柜里面一瓶瓶摆放整齐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时,我再也忍受不了那种诱惑了,径直走向冰柜,打来冰柜门,拿出一瓶冰镇的可口可乐,手有点凉。转向老板说道:
“可乐多少钱一瓶?”
“两块八。”现在想想可口可乐真是良心商家,20年过去了几乎是没涨价。
我从交完学费后剩余的整个学期的1000块钱生活费里面小心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小卖部的老板,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支配这么多钱,那是我第一次想买什么买什么而不用再去问父母要。那一瞬间,我不仅仅是买一瓶可乐那么简单,那是我离开父母走向独立生活的第一步。
“没有零钱啊?”
“没有。”
我一边把胳膊伸直小心地旋转着瓶盖,把瓶口对着没人的地方,我怕喷出来的可乐会把身上淋湿,因为广告上可乐打开后都是往外喷的。小心的打开,一股气体喷出,直冒小泡泡。可乐并没有喷出来,我心想,不会是买到假的吧,自己没喝过,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老板。尝尝吧,一股冰凉直透心里,舌头麻麻的,一股气体直冲鼻子,简直是太好喝了,这应该是真的,不用问老板了。
老板抬眼瞥了我一眼,轻蔑的笑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把找给我的97块2毛钱点了一遍递给我。我拿着钱,喝着可乐,向宿舍走去。
后来开学了以后,就是军训。不到一个月的军训让我瘦了将近10多斤,主要是食堂里面吃饭的人太多,教官给留的吃早饭的时间太短,下了早操之后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每个窗口都排满了人,也没有秩序,好不容易排到前面了一看自己也不爱吃,再换个窗口又得排半天,吃完饭以后集合的时间就不允许迟到,所以早饭干脆就不吃了,但这些我从来没有给我爸妈说过。我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想让父母担心我吃不好,我总是想着把自己坚强的一面展现给父母,告诉父母,我在学校生活的很好。有一次我往我小姑家打电话,那时候只有开超市的小姑家里有一部电话,那天我爸妈他们都在我小姑家里。我打通了电话,我妈接的。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太清了,有一句记得非常清楚。
“如意,你在学校都挺好吧?”我妈问我。
“妈,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食堂的饭吃的惯不?”
“吃的惯,好吃。”我没有说我在学校就从没有吃过早饭。
“那你想家不?”我妈问。
“不想。”
那时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怕我说想家我妈会担心,会伤心,我就装作很坚强的样子,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长大,可以自己生活的很好,在新的环境不会生活不惯而整天想家。
“哦。”电话那头我妈没有再说什么。
“妈,我挂了啊,长途费挺贵的。”
后来,有一次我回家,我见了我姑,和我姑聊天的时候,说起了那次打电话的情形。我姑说我妈听到我电话里说不想家的时候,说不出什么话,挂了电话就一直抹眼泪。当时的我还理解不了,想不想家这个问题代表的意思就是想不想父母,想不想家里的人。我的回答可能是误伤了我的父母。我本想让他们放心,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反而伤了她们的心。有时候想想,作为子女总是想让父母知道我能行,我已经长大,我可以的。就像现在周星对我说可以自己去上学一样,孩子虽然可以做到,可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就像孩子第一天入学时,家长群里那一个一个表现焦虑的母亲在讨论的那些听起来挺傻的问题一样。有时候想想,不是孩子没有断奶,是父母还没有断奶。
我还从我姑那里得知,我爸妈第一次送我去学校报到那天,我把他们送上公交车之后,他们坐公交车到了火车站。他们先是买了火车票,简单吃点东西,然后准备上火车走的时候,我爸仍然不放心,说:“如意他妈,要不咱们再回学校去看看吧?”。
“别看了,没事,他自己这么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啊?”我妈说。
“我刚才看他们宿舍的一个个的都是大个子,他们不会欺负如意吧?如意太老实。”
“不会,那个好说话的大个子我看着人不错,那个不说话的看着比如意还老实,没事。”
过了一会,爸妈上了火车。
“如意他妈,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下一站下火车再回学校看看去吧?”
“你神经不?火车都开了,还回去什么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