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枯荷飒有声

    今年冬天就像恋着这红尘俗世，大地迟迟不肯开启春的帷幕。春节过后，虽然城市的律动已从节日的慢节奏中醒来，但其却一直笼罩在风雨朦胧之中。时至“七九”凄风冷雨又双叒叕，江城的气温一直徘徊在零度左右，还时而夹着雪花不期而至。人们调侃：这雨雪天气就像包月的流量套餐，不限量了，非要下个满月才肯罢休。如此下去，今年的春天注定要比往年来得晚了。

    正月朔日，午后天公像打了一会儿盹，收住了风雨的放荡不羁，将阴沉沉的脸敞开了一缕淡淡的光亮。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念头，何不去户外也尝试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闲”滋味？

    久违的东湖公园，行人三三两两。景物被连续几月风霜雪雨的浸淫变得红衰翠减；步道廊桥、亭台楼阁也仿佛透着寒气。季节的无常也搅得人有点儿思绪纷乱，此时，我似乎变得有点迟疑起来，这是要凌寒寻梅抑或还是要去觅春探柳？

    今日既得宽余，也就信步其间了。游过“沧浪亭”、“听涛轩”、“松坡”、“泽畔行呤”经“落羽桥”不疾不徐行至“濒湖画廊”，一路残冬未尽，春颜未开，寻梅不得，柳芽不新。遂伫立于湖畔，临湖极目远眺，湖光山色氤氲迷濛，湖水荡漾，寒波万顷……

    忽然间，被一侧荷塘吸引了视线：荷塘中枯荷一片，折技残蒂顽强地撑出水面，摇曳在寒水里；白水清冽了无生机，微波荡漾，芰萍无踪。环顾四周，一排落叶法国梧桐光枝秃条地耸立在荷塘岸边，寒风瑟瑟带着摧人的冷寂。有道是“霜凋老树寒无色，风掠枯荷飒有声。”

    目睹荷塘，枯荷残莲、折枝断蒂之状，令人思绪翻飞……若是在夏日，这里该是另一番景象：满塘翠绿，荷叶田田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绿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荷下则“有似泛泛者”芰萍依附；虫鱼浮游、鸥凫嬉戏无不悠闲自在。菡萏出水，亭亭玉立、挺立向天、花朵婀娜多姿，绚丽多彩、芳香四溢、引来无数游人流连驻足。而时下，遭遇一个严冬，一切浮华散尽。荷塘里脆弱的生命骤然消失，生命的色彩发生了嬗变，芰萍不见，虫鱼无踪、“枯荷难睡鸭”。被风干水份的枯荷，尽管褪尽了生命的绿色与辉煌，“荷尽已无擎雨盖”，却靠残余的生命筋骨仍宁折不弯地撑出水面，任凭风霜雨雪摧残，承受着风霜雨雪的洗礼。其一如既往地承袭了昔日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秉性，褪尽铅华也犹容，展现出了凌寒傲雪的一种生命姿态。

    俯望塘中白水苍凉，水面上千万枝枯荷用枯瘦的身躯编织出褐色的列阵呈现出十分壮美，有折枝的、有断蒂的，它们一一在向生命作最后的告别！然而，殊不知，在看似衰败的生命的年轮里，枯荷在生命壮烈的结束过程中，它孕育了最安全的生命延续方式：落入水中的莲籽与生于浊泥中莲藕，它们在春之日将都会重启新生命的年轮。

    春寒料峭，寒风阵阵袭来，枯荷飒飒有声。忽然，我意思到任何一种生命在自然界的出现都有它的规律与呈现方式，而枯荷的这种荣枯秉性不移的生命姿态！是何等的令人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