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年

前天，偶尔翻及朋友一篇名为《四年》的文章，在我看来，每篇描述回忆的文章都让人幸福而又伤感。我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走出门，看到屋外的天晴的厉害，亮堂堂的阳光满地都是，恍惚间就回想起五年前那个因误了时间，在太阳底下奋力追赶公司大巴车的年轻身影……

时间太凶猛，若想回翻几年，那几年才够？我觉得，就五年吧。五年有多长，长到能够从毕业到工作再到娶妻生子，近乎于一生的历程；五年有多短，短到似乎就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一眨眼睛，天就亮了。

细数五年时间，4万多个小时的匆匆流逝，蹉跎与珍惜已分不清，欢乐与忧愁也已分不清，更想不起来须发理了几茬、体重长了几斤，能记得的只有那些肆意疯狂的岁月、那些孜孜不倦的年华，铺展成平淡中奇峰突起的青春。

细数五年历程，无一不让人怀念。毕业时孑身入龙钢实习，尽管因为从未出过远门而战战兢兢，但是我仍为第一次看见滚滚黄河而慷慨兴奋；还有进入岗位时，从看到电焊花火四溅，看到铁口铁流奔涌，腿会不自觉的发软、发颤，到后来“直面热浪不退缩、铁花飞溅仍觉美”；从见到陌生人腼腆不敢说话，到后来跟师傅们谈天说地，和睦如多年的老友，直到现在仍旧会常常想起他们手把手教我看铁水成份、学工艺操作的一幕幕情景，只是不知道那些当年给予我职业启蒙的前辈们，是否仍在高炉边操着旧业，直到走入当代钢铁工人的缩影之中。

后来呢，又来到了汉江边上，竟又为一座现代化雄壮钢城的拔地而起而感到震撼，震撼的不只是结果，也是过程。基建、投产、达产，简单的六个字，却包涵着的无数艰辛和欢乐，那时候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励志故事，有“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慷慨岁月，有“5+2”、“白加黑”的不屈时光，有众志成城、共创辉煌的传奇历程，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收获了人生第一份恋爱，其中有曲折坎坷，也有幸福欢乐，但更多的是梗着脖子的不肯屈服。现在想起来，个人的感情足迹与工作的发展历程竟是莫名的相似，让人不胜唏嘘。

人总是伴随着某件事物，在不断的磨练中成长。随着钢铁行业进入寒冬期，公司的发展愈发艰难，“降本增效”和“扭亏控亏”的调子响遍秦岭南北，一些人灰心，一些人沮丧，一些数年感情的同事、朋友辞职回乡重谋生路，五年前跟我一起毕业、一起培训实习、一期辗转千里来厂上班的8个同班老同学，也陆续的走的只剩下2个。记得我们8个人刚来的时候，约定有时间就要“聚一聚”，结果第一年好多次，第二年少了，第3年、第4年就更少了，最后只有在某某临行前的“送别”会上才能聚在一起了，彼此也只是对坐无言，不知该怎么说，不知该怎么劝，只能默默的举起杯子，说声“兄弟，一路走好！”，不管留不留恋，一路上终究是人越来越少。

“生活不容易”，这句话常说，但其中的意味得多少长久的岁月才能堪透，二十年的求学是青涩，五年的时光转变，现在依旧是青涩，却也渐渐懂得了责任与担当，生命在清瘦中显于坚硬。

回过头来，再细数五年时光，五个春秋的四季变幻，萧瑟的时节不再需要我的“为赋新词强说愁”，“肤浅的社会”也不再需要我“深刻的忧伤”，那些当年以为“跌宕起伏的情节”甚至不如我手中捧着的那杯白水，安稳而温暖。

五年前，21岁，笑的单纯而羞涩，却偏假装世故，跟着带班的师傅不但要学习如何把知识转变成技能，如何把矿石炼成铁水，更要学习用最优雅的姿势挟着从来也没有学会抽过的香烟，以一种寂寞的感伤眼神回望世界；5年后，26岁，笑得职业而灿烂，情绪可以与表情无关，自己学着如何工作，如何生活，如何照顾好身边所有人的感受，张开嘴就可以熟练地吐出一个个标准的烟圈，只是努力不让眼底的风尘沾染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