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衣裳,不用猜想肯定首先是用来御寒,其次是遮羞,后来才成为对人体的装饰装潢,由此演变出一门手艺、一个行当,一个现象,一种文化。
用衣裳把自己装扮成别人或自己喜欢的模样,目的已经远离初衷,只为取悦自己或别人。有钱有身份的人,穿着随便,那叫不修边幅、率性,穿着讲究,那叫档次、时尚。没钱没身份的人,穿的破破烂烂那叫名至实归,穿的略微像样,那叫烧包穷拽。
小时候,国穷、村穷,家也穷。再穷,我永远是我们村穿着最漂亮最华丽丽的那一个小屁孩子。有一年母亲给我做了一件大氅,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小学呢。整个冬天我就穿着那件大氅在村子里飞来飞去,俨然尊贵的王子殿下,后面跟着一大群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仆人般的小伙伴们馋的直流口水。
要知道那年头全村的大人们也没有几件大氅,小孩子穿大氅我是唯一的一个。父母省吃俭用也要竭力将我打扮光鲜。谁让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唯一的,而且还是淘来的呢?
毕业后参加工作,经济上独立了,精神上自由了,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了,年老体衰的父亲觉得自己已经功成名就可以卸下掌管家务的重任了。也就是通俗的说法我开始当家了。当家了,才更知道柴米油盐贵的惊人,工资收入少的可怜。
拿起笔写写画画一番算计,终于发现,对于微薄的工资而言,我最大的花费不外乎吃与穿。无法开源,节流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乎我打起从穿上节流的注意。通过精心测算全盘思考,我终于将节衣运动开展到极致。
我总结并践行着节衣三字经。衣不过三,三件(套、双)为止;新三年、旧三年,送给老爹又三年。那就是鞋子三双、外套三件、内裤三件、秋裤三件、衬衣三件、袜子三双,基本上凡是衣物之类我每样只保持三这个数字的数量。每样基本上以三年为添置循环周期;第一个三年后能继续穿的我继续穿,不能继续穿的转交父亲穿。
衣服的厚度既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夏天穿着热,太薄冬天穿上冷。衣服的颜色既不能太鲜也不能太暗,太鲜我不穿了父亲也不能再穿,太暗我穿出去会显得老气横秋灰头土脸。衣服的式样既不能太潮流也不能太落伍,那时候太潮流的衣服总给人一种不务正业不成熟的印象,所以对于中规中矩的我来说肯定不是首选,同样的那样的衣服以后父亲照样没儿法穿。衣服的大小既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贴身的衣服特别是外衣热天合适冷天里面就塞不进秋衣秋裤之类,偏大的衣服冷天可以热天就不合身,再就是父亲矮我大半个头,太大的衣服我不穿时他就没法继续。
从价钱上来讲,当然不能太贵,太贵我买不起也达不到省钱的目的,同时也不能太图便宜,便宜没好货还是十分有道理,便宜的衣服质量也不能保证,好歹我在城里工作,太次的衣服上班穿不出去回村更穿不出去。只有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衣服才可以一年四季皆宜父子二人均可。
每买一次衣服都是一次烧脑的活动,功夫不负有人心,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回老家,村上都说我穿的洋气一看就是在城里上班的人,在单位同事们也都说我穿的有品位,干净、整洁、大方、得体,既不像某某穿的跟个小流氓模样,也不像某某某穿的土里土气乡巴佬儿。
七八年后,也就是在1997年底儿,当我一边养活父母一边靠工资攒下两万元巨款时,跟我一起工作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他们其中最多的仅有两千元的存款。当然,他们几个家里的经济条件随便拔根毫毛也比我的腰粗。所以也根本不用自己节衣缩食来攒钱。
我将自己当年节衣的故事说给儿子听,儿子满不在乎的说,爸,都像你这样,活的不累呀!我强势的说,不累,一点儿都不累,反倒那是一种乐趣儿呢!
其实,那样的过往,回忆起来似乎挺美,实际上当时特别辛酸!
儿子不屑的撇撇嘴,我突然心头升起一丝温怒,可是继而又转化为欣慰。不管怎么说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岁月毕竟已经离我们远去了,生活越来越美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