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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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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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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故乡的秋天里

故乡的秋天,没有稻谷飘香,没有硕果累累,连哗哗的流水声都没有,目及范围,一片荒芜。

我站在遍地茅草的农田里,瑟瑟秋风中,想起过往的一切,心中充满了迷茫。

小时候每到金秋十月的季节,父亲总要提前几天把稻田的田埂掘开,使稻田里的水干涸,便于收割稻子。因为很多稻田里会养着田鱼,所以田埂掘开时,父亲会一边将水引流到田埂外,一边抓那些为了摆脱被水冲走而逆流而上的田鱼。鱼儿被父亲一一捉回桶内,提回家让母亲晒成鱼干。

放水后的稻田,在日高风爽的秋日里,没几天便成旱田了。我们几个兄弟按照父亲的指导,蹲在稻田里,以留下最短茬的稻干为标准收割稻穗,父亲则负责将我们割好的稻穗拢在一起,在稻桶里将稻谷打下。父亲动作很快,尽管他要不停的在稻桶和稻穗摆放的位置之间频繁走动,但我们割稻子的速度依然跟不上他打稻穗的速度,为此父亲会常常停下来,拿起备用的镰刀割稻。只有稻桶的谷子满出来,要将稻谷装满袋子挑回家去晾晒的时候,我们才能趁这个空隙,割倒一片稻穗以备父亲挑谷回来接着打稻。

此时的我们,往往会生出调皮的天性,没按顺序一垄一垄的割下去,而是划出一个转弯的,或者一个S形的轨道,在稻田里“左冲右突”的割,然后跟其他兄弟以会合的方式“碰头。”倘若在父亲回来之前,能将这个游戏完成,而又不耽误父亲打稻子的进度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在稻桶前的稻子没割倒,而是也需要父亲跟着我们七拐八弯割出来的轨迹去捧回稻穗的话,那我们就得挨上一顿严厉的骂。因为那样会浪费时间,秋收时间很短,我们得趁天气晴好将谷子收割完成。一旦下雨,即将到手的谷子便会发芽,继而严重影响收成,所以父亲对我们在田间劳作有着严厉的要求。

谷子打完后,剩下的就是稻秆,稻秆也要一把一把的捆扎,撑在原地晒干,晒干的稻秆也要趁着天晴挑回家,万万不能在下雨天挑,因为下雨天挑稻秆会越挑越沉。稻秆挑回家要叠成一个稻草垛子,叠稻草垛子非常讲究,算是一种技术活,自然的,也只有父亲才能叠稻草垛,我们只充当帮手,将稻草一捆一捆的递给父亲,父亲参照下宽上窄的塔子形状逐渐将稻草垛收拢。这样叠好的稻草可以历经数年而不坏,任凭风吹雨打,坏掉的只是露在最外层的那一点,紧围在树干上的大部分稻草依然金黄发亮的。冬天的时候,这些稻草就是家里的牛的“温床”,我们会每天去拔几捆铺在牛栏里,让牛睡得舒服。

多年后的今天,我走在自家农田的田埂上,将周边的农田走了个遍,好不容易发现旁边有一小块邻居家刚刚割过稻子,还有新鲜泥土的农田,我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走在这块农田里,对着半人高水稻收割过的茬子,从这一茬跳到那一茬。

我很想告诉这块田的主人,这样割稻子根本不符合我父亲的要求,因为稻茬留高了,会影响冬小麦的播种。可惜的是,我父亲管不了那么多了。田的主人也没再计划接着翻耕种麦。我望着满地没有捆扎而随意铺在田里的稻秆,想着我们的父辈起早摸黑,为之深耕,为一把泥土的流失深深痛惜,而岁月依然给予我们以贫穷,而如今,我们虽然不再为饥饿而发愁,但面对眼前的田地荒芜,我的心中不免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深深的惆怅和迷茫。

沿着小径,向百米外我家的一棵板栗树走去,想看看树上是否还有板栗,顺便找几颗被风吹下的栗子。只是前方的路太凄迷了,柴禾、蒺藜、茅草纵横交错。原先踩出的黄泥路,因长期无人行走,整条路被柴草覆盖,脚下寸步难行。

一阵风吹来,身边的茅草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板栗树,枝叶晃动,一只松鼠在树枝上来回跳跃。突然,松鼠跃上了一根腐朽了的小树枝,随着啪嗒一声,松鼠随着残枝掉落地面,随即又窜入柴蓬中去了。我忽然发觉原来自己便是这大自然中渺小的一个分子,任凭岁月更替,冬去春来,一切都不会以自己的意志转移——山,依然青翠,树叶,依旧会枯黄。

透过茅草叶子的缝隙,看到远处那块荒废的旱地,想起来了当年父亲为争一条分界线,和相邻一块旱地的主人争吵,还差点打起来的情景。

那年夏天,父亲在锄地时,发现原来的界碑被移动了位置,由原先靠相邻旱地的位置移到了自家这边来了,父亲认为对方故意占走了我家几寸地,但对方却说原来就是这样的,自己没动,结果双方隔着界碑,吵了起来,我父亲拿锄头狠砸界碑(一块竖起来的石头),说之前不在这个位置,对方也狠砸界碑说就是这个位置,一来二往,锄头差一点就砸到人身上去。时隔多年,这块旱地谁都不要了,交给大自然了。那个时候,为一把泥土争来争去,最本质的原因,就是因为贫穷。

夕阳的余晖照在远处的树林中,散发出一抹抹刺眼的光芒,我望着远处那一片山林,突然想起来了寇准的那句诗:萧萧远树流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心中又不自觉地生出了许多的感伤来。

记得从前,老家是不缺水的小时候,家乡屋旁的那条溪流,每天都流水哗哗,捉蟛蜞的孩童,洗衣服的妇女,各自相安,互不干扰,道坦上的鸡鸣狗叫,将乡村勾勒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如今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在,整个村庄可见的只是几个踽踽而行的老人,水坑也早已干涸,连屋后的水井,也早已断水多年。前几年在洋潭坑接过来的自来水,由于长时间的干旱和没人维护,自来水管里流出来的水,也是一片浑浊。早在国庆节前几天,微信群里有家乡的人说,我们村没有水喝了,准备雇人在后山背的一条山沟里,钻孔取水。

我趁着假期,特意去看了一下后山背的那个意欲钻孔取水的山沟,发现这条沟原来就是我家奶奶挑水的一个浅井位置。由于同样断流许多年,钻孔能不能取到水,大家都是很茫然。想出这个钻孔取水办法的我的一位少年朋友阿华说,死马当活马医了,取到水皆大欢喜,取不到水就只能怪天了。

现场已经摆起来了钻孔的设备,一台空压机、几根钢管、数个钻头,很简陋。老师们已于两天前,向岩石中钻进去几十米深,没见水出来。几个负责人早已商量好,计划钻孔200米,如果钻不到水,就作罢。机器轰隆隆的响着,钢管不断的深入岩石中,上天保佑,钢管连接到130米长度的时候,一股黄色泥浆水从洞中喷涌而出,取水成功了。停留几分钟后,洞内流出来的是一股清泉,乡人赶忙接水试喝,冰冷、甘冽,正宗的山泉水,家乡的人们有水喝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谁言秋日胜春朝?

故乡的秋天,果然萧瑟,它带给我的虽是满腔的惆怅,但毕竟是故乡,我依然热爱,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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