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堂姓戴,鸭头王是他的外号,他以卖鸭头为业,师从“精武鸭头门”。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他考入了预备军人职业学校,这个学校入学前需要体检,劳堂发育比较晚,为此闹了一个笑话,那天去体检时,老师发现他下身居然还没长出体毛,老师质疑他的年龄,有“冒充成人”之嫌。后来通过查档案,查户口,一番调查下来,才确定劳堂的年龄是真实的。
劳堂长得黑不溜秋,有点像小品明星宋小宝。他从小就黑。可能与他喜欢游泳有关,他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就天天出去游泳,屋前的那条清澈的小溪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母亲怕他溺死,都禁止他去溪里游泳,特别是有几年,他常游的那个潭出了溺水事件后,他母亲总是特别留意他的短裤,如果哪天发现劳堂的短裤是湿的,就对他严加拷问,问他如果不是游泳回来,怎么短裤湿了,面对铁证,劳堂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承认了。
但是,夏天那样热的天气,不泡进水里去,叫他如何做得到?他想到了一个应对母亲拷问的方法,他一改游泳穿着短裤的做法,下水前脱掉了短裤,赤条条的跳进去,反正在水下人家又看不见自己的光屁股,心想游完泳,待身上水干了后再穿回短裤,这样母亲就看不出来自己是游泳回来了,不曾想,结果却出了事。
那天午后天气异常闷热,空气中的热浪一阵阵的翻滚着,树上的知了拼了命地叫,溪滩上的鹅卵石烫得能煎熟鸡蛋。劳堂光着上半身,赤脚踮过溪滩,站在溪边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便将短裤脱下,挂到旁边一艘蚱蜢船的驻船杆上,自己赤身裸体的扑进水里,欢快地扑腾着。夏日的午后天气易变,前一分钟还是烈阳高照,下一分钟可能就是风云突变,正当劳堂兀自嬉戏的当儿,天空突然刮起了风,天色瞬间就暗了下来,他预感可能会有雷阵雨,劳堂凭借多年游泳的经验,知道一旦下起了雨,溪水便会很快涨上来,于是他赶忙从水中爬出,却不料,挂在蚱蜢船驻船杆上的那条短裤不见了,他寻遍四周,均不见短裤的影子,可能被风吹落水中,短裤顺水流走了。怎么办?眼看大雨即将来临,寻裤不着的他只好双手捂着自己前面羞羞的部位,弓着身子,左顾右盼地踟蹰在溪门街上。
这是劳堂小学阶段的一件“臭名远扬”的糗事,不出意外,那天劳堂没少挨打。
我与劳堂从初一开始到初三都是同一个班,两人个子差不多,每个学期都占据着教室的头排。我从南岸小学毕业,“小考”以状元成绩进入溪口中学,劳堂在溪口当地的乡中心小学毕业考入溪口中学,地域上的差异,他常常管我喊“山头人”,语言上有点看不起我,但是我成绩比他好,我凭借成绩让他对我刮目相看,每次期末考他都想抄我的,我一个从“山头”过来的学生,为了不被他这个“大地方”的同学欺负,我都“忍辱负重”,将试卷偷偷下滑或者平移,让劳堂抄答案,初二有一个学期,他得了二等奖,实际他的成绩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初中时期的劳堂没有光着身子偷偷跑去游泳了,他喜欢上打篮球。操场上,时常可见他像只猴子蹿来蹿去,一会疾跑一会高喊:“给我,快传给我”,待他接到球时便双手上举,两掌往上一顶,随之身子一跃,嘭的一声,篮球在篮板上撞出巨响,球没进。我常常想,他个子那么矮,篮球都抱不过来,跳到顶也不够投篮,还天天在操场上跑过来跑过去,还不是跑给女同学看吗?我嫉妒他,其实我是心里有落差,同样的身高,为什么他行我不行?其实我是没有信心,我整个小学没摸过篮球,更不懂篮球规则。
劳堂高中毕业后先是在县城开了一家修理电器的店,整天拿着一把烙铁,焊一些电视机录音机上的线路板,生意不是很好,后来就改卖鸭头了,算是跨度比较大的。刚毕业那会,同学们很留恋“中学时光”,相互之间经常有走动。他的修理店开在县城中心区,大家来来往往都去他店里坐一会,有的同学去县城办事,知道劳堂开了家店,都会提前来到县城,先去找他聊一会天,好像他这里是一个驿站,供同学们休息中转。
劳堂卖的鸭头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他每天凌晨两点钟就起床开始制作,熬制鸭头时他要放三十多种中药材,说是秘方,不外传,不知道真假。我吃过他熬制的鸭头,香是最大特点,不夸张地说,基本上五十米外就能闻得到鸭头的香味。夏天,他卖常温的鸭头,客人一般拿起鸭头就走;冬天则会根据顾客的要求将冷了的鸭头放微波炉热一热,这样吃起来味更正。有一次我问他生意怎么样,他说最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出去2000多个鸭头。他不仅卖鸭头,还卖鸭脖、鸭肫等鸭配件。近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江西某高职校的“指鼠为鸭”事件,我问他,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一下,到底是老鼠头还是鸭脖,他想都没想,就说那就是老鼠头,模样很像一位“专家”。
现在劳堂除了卖鸭头,还跟着他的姐夫投资超市,事业稳步推进,日子过得稳稳当当。他的生命力依然顽強,虽然人生旅途平坦寻常,无绚丽多彩的火花,却也坚韧持久,一如在初中抢球投篮时那样,一往无畏,对美好未来追求不息,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