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

足馨足浴店门口，一高一矮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边吸着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店内收银台后面的那个女人。

女人正低头整理着收银桌，收银桌一米多高，女人低下头的时候，一对肥肥的奶子从短袖衫的领口掉了出来，雪白而浑圆，粉红色的胸罩仅仅只能拉住两个奶头。随着她的每一次弯腰，奶子之间的乳沟更显得深壑。

“欢迎光临”，女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两个男人问：“要按摩还是洗脚？”高个男人吸了口烟，吐出一串烟圈说：“按摩怎么按？洗脚又怎么洗？”

“按摩88元，洗脚68元，”女人接着说：“按摩是泰式按摩，洗脚是中式洗脚，都是正规的。”

“正规的有什么意思？”矮个男人嘀咕了一声。

“好，我们要按摩，”高个男人回答道。

女人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带到二楼，楼道一边是按摩房，房间分别叫安心、舒心、爽心、称心，另一边是足浴房，分别叫足安、足舒、足爽、高个子指着舒心房对矮个子说：“你去这里，我在隔壁。”说完自己走进了安心房。按摩房内有一张一米宽的床，床板被挖了一个洞，人按摩的时候可以把脸镶到洞里去，这样不至于因俯卧而窒息；房间里灯光暧昧，床单虽说是白色的，但是，通过局部发黄发黑的床单，可以判断，卫生状况一般。房间空间狭窄，整个让人感觉有点闷，也很局促。

矮个子进入舒心房后，吐掉嘴里的烟头，同时吐掉的还有一口浓浓的痰。他脱掉鞋子，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躺，心里就风起云涌起来。

矮个子与高个子都是附近工地上打工的，矮个子拌水泥沙，高个子扎钢筋，他们来贵州打工已经三个月。三天前高个子在老家的一个舅舅打电话给他说，让他帮忙找一份工作，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赚钱，苦活累活都不计较，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高个子平时没什么人脉资源，他除了工地上有几个熟人外，再没别的什么门路，想帮舅舅在别的单位找份工作不容易，除非就在自己的工地上找，但是自己的工地目前暂时不需要人，想加人工头肯定不同意。他想到了拌水泥沙的矮个子，如果想办法把矮个子弄走，那自己舅舅的工作就有着落了，所以今天趁工地放假，他把矮个子带到足馨足浴店，看能不能在足浴店这里做做文章。

足馨足浴店在工地附近，平时的生意来源主要是工地上的打工人，高个子经常听工友们说足馨足浴店里边有项目，他与矮个子上楼时，发现舒心按摩房里有设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淋浴亭，他狡黠一笑后就让矮个子进了舒心房。

矮个子刚躺下，就来了个技师，年龄与矮个子相当，也是三十多岁，五官不怎么样，但是身材还行，高高的胸脯虽然看上去有点下垂了，但是总体上还不太下垂 ，屁股也还算有型，特别是那件超短裙，虽然劣质，但不影响大腿的白。矮个子打量了一会后就问怎么搞？技师反问矮个子什么怎么搞？矮个子第一次来这家足浴店，摸不准套路，所以，问话比较谨慎。

矮个子说：“泰式按摩怎么按？”技师说，泰式按摩只按头部和背部，矮个子问，如果还要按其他的呢？技师起先说，其他的不按，后来又说，按其他的要另外收费，矮个子问收多少？技师说看程度，看还按什么部位，如果按腹部，那叫“调理肠胃，”只要加30元就可以了，如果要按下面，那叫“保养肾功能，”得要加80元。矮个子很清楚什么叫“肾功能保养，”他说可以，先一步一步来吧，按到哪单就买到哪。

技师叫矮个子先趴着，说先把“本分”的事情做了，矮个子听话的翻过身，将脸镶到那个洞里，四肢展开，开始接受技师的本分工作。

技师拿一条布子，盖在矮个子的头部，开始轻柔地按着，边按边问力度合适吗？矮个子说没感觉，让按重点。技师开始加大了力气，用力按矮个子的后脑勺，力气一大，技师开始有点气喘了。矮个子听着技师的喘气声，心里开始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翻转身体，但是又不想白白浪费这份本分的享受，于是强忍着等技师把工作做完。

矮个子背部也接受过技师的按摩后，技师说已经到钟了，问矮个子要不要加钟，矮个子此时欲罢不能，边翻身边说要加钟。技师说，先做“肠胃调理”吧！肠胃调理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前面说的加30元的，是干按，还有一种是精油湿按，湿按要50元，矮个子说就湿按。技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小瓶精油，叫矮个子脱去衣服。

技师将几点精油滴在矮个子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双手按逆时针方向开始在肚皮上慢慢地旋转，时而柔和，时而急促，技师的手指像无数条灵活的蛇，在矮个子的肚皮上跳起了舞，滑滑的，酥酥的，很快的，矮个子感觉一阵陈热烘烘的气浪袭来，他立即指示技师进入下一个程序，技师得到加钟的指令，慢慢将双手向矮个子的下身探去。

......

现在回头说安心房里的事，高个子在门口摁灭香烟走进安心房后，没有急着躺到按摩床上，他先查看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床也是一米宽的按摩床，床单也是白色的床单，不一样的是安心房有窗户，但是挂着厚厚的窗帘，房内光线灰暗，他先去把窗帘拉开，探头往楼下看了看，发现房间离地面大概3米多高，窗外做着店招，店招的架子是用几根钢筋焊接起来的，根据他在工地对钢筋的熟悉程度，他判断这几根钢筋直径有8个大（8毫米），如果焊接牢固，这几根8个大的钢筋完全可以支撑他的体重。他做了一下假设，假如自己抓住钢筋，将身体下垂到地面，计算上身体的高度，大概离地面就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了，这个高度跳下来，基本可以排除会受伤的可能。

高个子查看完并计算完这一切后，将窗帘拉上，自己四平八稳的躺到按摩床上去。

等待总是煎熬的，十分钟过去了，安心房里除了先前带他进房间的那个收银台后面的女人外，还没有其他人进来，这让高个子有点生气，正当他气呼呼的打算下楼责问时，门口窸窸窣窣的响起来摸墙声，终于来人了，高个子微闭上眼睛，准备好享受。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响到床沿。

“抱歉先生，让你久等了，今天生意有点忙，我刚刚下钟。”高个子怎么都想不到，来的是个男技师，还是一个盲人。

我如果要盲人按摩，还来你这里干嘛？换人，高个子气急败坏。盲人技师说，自己二十岁起就学习按摩，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很多人过来按摩都是直接点我的钟，手法非常到位，你可以先试，如果愿意就继续，如果不愿意，则不收费，并且再给你换人，只是，这个时间我们店里技师不多，做足穴按摩的倒是还有，身体按摩的还请你再等一会。高个子根本就不听，说不用试，我今天就是过来享受的，称自己最忌男人的手在他身上游荡，还是瞎摸的那种。盲人好像有点受了侮辱，他默不作声。高个子继续吵，要求立即换女技师过来，如果没有就叫楼下那位收银员上来按。

一般来说，足浴店分工明确，做足浴的不干按摩，按摩的不做足浴，丁是丁，卯是卯，收银归收银，按摩归按摩。这个时候高个子嚷着要换技师，盲人没办法，只好摸着墙壁窸窸窣窣的退出了房间。

盲人技师退出房间后，顺手将门带上，他离开时跟高个子说，自己会把他的要求反映给主管。

这间足浴店规模不大，没有领班，收银员充当领班，她听盲人说完后，来到安心房，跟高个子解释一番，说的跟盲人说的差不多意思，高个子很生气，非要收银员给他按摩，收银员说自己不会按，高个子说不会按就摸，收银员说自己也不会摸，高个子说你不会摸把自己穿成这样干什么？这不分明勾引人吗。没办法，顾客至上，收银员没生气说自己这样穿没有问题，是你们这些人想多了。

高个子继续吵着，他吵的时候故意对着隔壁的舒心房，还大声嚷着，非要收银员充当按摩技师，还口口声声称自己被骗了，还边嚷边掏出手机。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高个子清晰的听到隔壁喊：“都别动，起来穿好衣服跟我们回警局”后，自己一个骨碌翻身起床，条件反射般的推开窗户，越过窗台，娴熟的抓住店招上的钢筋，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落地时，他的脚崴了一下，一个踉跄后没等他站起来，就被两位警察死死的摁在了水泥地面上。高个子大声喊：“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抓我？”警察说：“你什么都没干为什么逃窗？”

高个子是在自己被警察按到一分钟后，看到矮个子被警察从楼上押下来的。警察说，有人报警，足馨足浴店涉黄，立即查封。收银员辩称，技师给矮个子做“肾功能保养”系技师个人行为，不关店里的事，警察没说话，默默的拿出封条，贴到足馨足浴店的大门上。

警察局里，高个子接受询问时，报出了手机号码，警察一愣，发现这是一个刚刚报警的号码。

矮个子涉黄，结果被处行政拘留15天，高个子因为没被抓现行，罚了5000元后放了。

三天后，工地上拌水泥沙的人换了，他不是高个子的舅舅，工头说，扎钢筋和拌水泥沙的工人不能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