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中物语(组诗)
大沟,杏林深处的光芒
在陇中,在盛产诗文与小杂粮的地方
我找到了大沟,看到了厍弆满坡
满坡的杏花,和藏在我心底我说不出的白
好多年我曾寻找过这样的意境
我爱这片黄土地
爱这里的父老乡亲从未改变过勤劳的姿势
一年年收割生长在地里的日子
四月,大片的杏花开放
白色的静,仿佛高处的雅
装下春天的梦,夏天的想象
让粉红与苍白处处如胶似漆
把感人的开放仪式,永远的记忆
随同朴素的日子,放在心上
这一坡一坡的杏树站在生来固定的坡地
向上长,用叶子和枝探路
杏花和杏儿表达着情绪
看透一切从不说透,像一个个有城府的人
在对命运的逆境中,保持着微笑
厍弆:粉与白
靠近春天 靠近杏花
靠近大沟 靠近厍弆
厍弆把自己开在粉与白的花海里
直到杏林深处,直到粉与白的边缘
为了更好的看清杏花
看清杏林叶子的内心
杏树的叶子平静而单纯
对于杏花的仰望或呵护
一生一世 奋不顾身
即便落了,即使枯了
厍弆在阳光下站立
让光线直射杏林
让白渗透到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为了让杏林更好的生长
杏花粉,杏花白,杏花开得满弆香
花香引来了作家,诗人,摄影家们
他们的激情,他们的镜头
在大沟,在古堡,在厍弆一闪一闪的
打量掌里王家的堡子
一九五零年的十一月,用一场围剿来记忆
牺牲在大沟镇韩岔村的十一名烈士
我们一定要敬仰地向烈士学勇敢
让一种光芒在陇中大沟的大地上行走
顺着光芒,我抚摸到一些力量
我对韩岔村掌里王家的堡子冷是
从雪山开始的 然后漫延到
反动势力,常备自卫大队
把一缕反动的黑 藏在堡垒里
堡垒是一个反动的国民党组织
堡子还记得,战斗中一一一
王金锁,胡吉祥,樊学荣,刘长有
冯焕,周立水等烈士们当时是如何
如何地英勇了
这是今人对民国战乱时期
曾经的匪患历史细节一次从头打量
它不仅展现了民国时期甘肃军阀割据的现状
而且会集了国民党地方势力以土堡为军事防御点
我站在雪山韩岔 久久凝望
那些在战斗中牺牲了烈士陵园中的烈士们
掂了掂泰山与掌里王家的堡子
跃动的不仅是速度
一一在武威观“马踏飞燕”有感
在武威市的历史博物馆里,亲眼目睹了
陈列着“马踏飞燕”的历史出土文物
燕子飞的够快的了
马和燕子快的一致
而马和燕子的快
都值得去思考
马神气的样子似乎在说
若追不上飞行的
燕子
休谈自己
是马
落在燕子身上的马蹄
千百年来未改马的姿势
只有被踏着的燕子
知道马当时的速度
马在急风里
飞跃
燕子的速度更是慢不下来
无论是燕子
还是马
此刻
都是高速
孟姜女与长城的传说
哭长城了,我的诗里开始落起泪花
靠近河北北部万里长城的脚下
传说 中的孟姜女 哭了三天三夜
当孟姜女大滴 大滴的泪 落下来
长城内外 哭醒了的鬼魂们
凡是在筑长城时因繁重的劳役和饥寒中
累死的鬼们 在范喜良的带领下
将秦始皇 告上了天庭 玉皇大帝
听到人间传上来的
孟姜女悲声 声声不断 为之动容
传令城皇爷 崩裂了长城
露出范喜良的尸骸
长城已老成了遗址 孟姜女早已
老成了传说 河北的月亮一再证明
山海关曾是孟姜女 跳海自尽的地方
哭名背上 只有一弯苍月
陪同孟姜女,守在山海关
前来观景的游客 为此洒一滴清泪
难,可想而知 新婚三天
就活活守寡的孟姜女 难
日思夜盼的 难
感触父亲关节里的风雨
岁月把风雨扎根到
父亲的关节里不动声色
父亲把岁月里的疼痛
藏得很深,很深
每逢天阴下雨
父亲的关节炎
比天气雨报还灵
老了的父亲才知道
年轻时渗进关节里的风雨
会一瞬一瞬的痛
我望着满腿疼痛的父亲
不面对父亲疼出的汗珠
就不会知道父亲的硬气
不解剖岁月里的风雨
就不可能知道
父亲的关节里原来会
渗进去了那么多的风雨
老物件和旧工具
老物件也会说话,说一些
旧时光里的话
老物件站在老房子里,盯着这些老家俱
往事云一样的飘过,这些留有故去父辈们
手印和岁月里的物件
老房子旧物件之间,说的话没人能懂
只有夹杂其中的那些旧情怀
方可解密
旧物件上刻着老木匠的名字
老木匠曾经说过;能像家俱一样生活
才是真正有耐用持久性的
学会尊重老了的物件
它们来到世间的秘密
像一段段旧了的时光 一点一点
增加了人性
我要重新返回 重新热爱旧的事物
旧的物件 旧的一些工具
这些旧工具的劳作
曾听命于一位故去老木匠,父亲简要的木匠史
在父亲离世后 工具,回到了工具箱里
都是些老物件,旧工具了
老物件旧工具好像还说着当年父亲
说过的一些深陷木工行业制作时的专业术语
这就是老物件和旧工具宿命的一生
老物件和旧工具谁更沧桑
老物件像是父亲遗像里的那张脸
旧工具像父亲干瘦的手 看着这些东西
父亲把自己勤劳的一生躬身前行
一生为村人靠力气和手艺制作了许多的家业
这些旧工具也受惯了父亲的拿捏
父亲一生也没有离开过它们
“关”的诗句自带密码
秦时明月汉时关
春风不渡玉门关
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些都是与关 有关的诗句
唐诗是唐朝的产物
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唐代的诗人赋于了诗句生命和记忆
我们从阳关走到玉门关
又从山海关走到嘉峪关
一直走到今天,还是没有走出甘肃的这些关
曾今,唐代的诗人从长安出发
车上装满丝绸,诗里装满关隘
成就了丝绸是
大梦敦煌 飞天的衣裳
成就了甘肃是
历代中国的 关隘大省
成就了甘肃是唐诗产地
全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储存的宝库
如今,甘肃依旧活在唐诗里
阳关多情似故人
和嘉峪关,玉门关抱团在一起 展示
那些经久不衰的诗句里
隐藏着密而不传的作诗密码
让全国多少的诗人,作家慕名而来,寻找
让甘肃诗人的作品 自带产地密码
走向全国 走向世界
再静一些,震湖
党家岔,本该是静的
自从大地震发生后,便泪流不止
震湖里流动的不是水
是党家岔堰塞湖 在公元
一九二零年十二月十六日夜晚
八点五级海原大地震中死去的
三十多万死难者的亡魂
埋不掉的泪 是死难者
要将眼里没有及时流出的
送回到了地面
震出的伤痕 成为隐秘的泪眼
向世人交出 封藏已久
地震规律活动的周期图
震湖吐出了它梦魇中的心跳
三十多万条人的命!怎样的哀悼
才能穿透一座湖的墓碑
被清冷的月光雕刻出凄冷和苍凉
我终于有了不敢触碰的事物
仿佛要隐身于茫茫的泪湖
在党家岔险境,修复震后的创伤
党家岔在丢失了自己的名字后
变成了震湖
苍茫远山
两山相隔虽远 有雾自会相连
陇中的乡土以朴拙的口语
把云雾渲染 这样想的时候
一种渴望升起在远山的天空
让心中的探秘
填补远与近之间的空隙
云干云的大事 剩下些小事
交给雾 与其说让雾去干说合的工作
不如说雾用自己的方式
在牵线搭桥
雾会把近处的事 干得若隐若现
把远处的事 干得扑朔迷离
风雨袭来时,雾为了在风雨中站得稳当
不断地变换着姿势
竭尽全力的拉了远山一把 这种时候
一种苍茫会升起在远山的上空
让八面来风 随意地穿越自己的心胸
探寻通安古城遗址
遗址 会把远去的大事
隐的 扑朔迷离
我和大沟,在通安古城的遗址上
这里残留着最后的宋,元
这里有无人清扫的月光
古城因有宋,元时期的特征
忽隐忽现 许多死去的还活着
不少活着的已经死亡
需要文物见证的生命太多
沿着风的出口 偷偷摸摸的风
谁是徘徊在古城里的阴影
风又能说些什么呢
昼夜总是简单地进出
熟门熟路的象回自己的家
通安 在遗址里寻你 宋去无痕
在瓦砾堆里逮你 元过无迹
几百年了 只要我愿意旧事重提
沿着 城中风的出口
你总有走露真相的时候
古堡探幽
当我们轻脚靠近这些堡子时
潜伏在堡子里的鸟雀 会凌空而飞
心跳在未知的探索中加快
有幸进入会州中部早期的战乱史
该乱的不该乱的 战乱时期都乱了
乱事将人挤在孤岛一样的堡子里
颤颤惊惊的生儿育女 我发现
战争 总是标榜自己一方如何正义
如果从古堡的角度去评价
这些战乱时期应运而生的产物
如今 恐怕另有相反的语言
战乱时期的事 有得有失
仅古会州南北方圆,就筑有一百三十六座土堡
土堡在当时虽能起到防御兵匪的作用
也时常会有一些堡难的事发生
唐诗守望者
我和阳关,在河西走廊
总爱离别的阳关,总被唐诗里的意境
王维劝元二的那杯酒 感染
敬了一杯又一杯 元二当铭记
离开了西去的阳关,也许是王维的心太诚
一不小心,竟把自己也当成了那杯酒
写进诗里 让阳关相送了千百年
倾听阳关在岁月里的呐喊
诗意相连的阳关 意境有了
感情延伸到了关外 延伸到了安西
王维为元二出使安西作的送别诗
一个上任的唐代官员,有王维
这样的朋友相送 掂了掂这情谊
阳关为此 守望了千百年
许多年后,王维的酒劝的依然荡气回肠
畅饮了这杯友谊的酒之后,元二的心情
真难已想象,是否能控制住情感的流向
面对唐诗的品质和高度
已构成了我毕生朗诵的经典
成为了我用之不竭的营养
其实唐诗里的灵魂和光芒
已经沿着华夏大地在千古流淌
悟对《兰亭集序》
藏着的兰亭 藏着会稽山阴
藏着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的那场醉
用崇山峻岭谈江南,茂林修竹
惠风和畅 是文人雅士之间的事
由他们一行四十余人,自由聚会
随诗饮酒
我推崇他们若吟不出诗,罚酒三杯的赋诗方式
酒助诗兴,多才的王羲之,你把二十一个“之”字
书成了《兰亭集序》里的一绝,字字不同,各逞美态
“以”字,“其”字,“为”字,“事”字,“修”字
匠心独运,神态自然,其字形有大有小
长扁相间,全无固定套路
皆随机生发而任其自然
以优雅,高逸为特征的书法风格 在中国
最起码是一种 潇洒
魏晋风韵和魏晋情结那神气的样子,似乎在体现
谁若达不到出神入化的玄妙境界 在书法领域里
休谈风骨俊朗,风流倜傥,神采飞扬,气势酣畅
千百年了,真难想象《兰亭集序》一直像一盏明灯
灿烂的照耀着华夏书法创作的前进方向
苦荞的苦
在陇中的乡下
有一种农作物会把自己的果实生长出苦来
这么多年来,很多农作物
都快要绝种,只有这种农作物不惧寒秋
仍然和黄土高原保持着难得的信任
我们陇中人叫它苦荞,有的也叫它绿荞
无论经历过多少风雨,苦荞会把一些
苦的味道 留下来
这么苦的农作物 竟然没有名气
据说与黄土高原的风有关
苦荞生长的时候 会更低一些
像匍匐在黄土地上,时时刻刻
都要接受风的搜查,我清晰地看到
一阵又一阵的风进入了苦荞的身体
生长的过程从未间断地接受着季风
我所爱的苦荞,荞含着笑,花悄悄的开
花开花落 年年岁岁
陇上有很好的阳光照进苦荞的身体
却照不见苦荞身体里装的那么多的苦
苦荞开花,会开得很努力
蜜蜂和蝴蝶是苦荞的朋友
它们会把苦荞翻译成一味中成药
苦荞是日月的恩赐
只有患上高血压和糖尿病的患者
才能深切的体会到
苦荞面在他们身体里稳压过的疗效
陇上的农人,会把来年播种苦荞的地留着
像父母为出远门的儿女保留着他们居住的房间
心在一起的地方,才叫故乡
乡愁,都是愁出来的
回得去的家乡
能穿梭出城乡之间的那
那个愁
留得住青山那个不老的模样
至今还留存着蓝天的,那个蓝
乡愁承载的
不仅是乡村文明
更是出门在外的那些游子
感恩回报家乡父老乡亲的深情厚谊
乡愁里的秘密
用根系着,除了避寒暑
御风雨等一系列的暖和功能之外
还能天人合一
在华夏的传统节日郑重其事地
做一些仪式,延续家乡原有的风俗
心是唯一可以
定格终老天年故去的那一方蓝天
是睛朗的地方,永远看不到雾霾的地方
唯一定格早已包容
从人间落进土里的先祖们
占据的那一方黄土塬,黄土塬能包容一切
包容外人眼里不够完美的那些沟沟岔岔
城市不能容忍的,那一方黄土塬
都能够替你包着,并善待你在城市里
城市不能善待你身上的那些缺缺点点
苍儿河,留给人们的印象
修路的交通信使,抵达苍儿河沟时
苍儿河关闭了
从王家庙通往谷地韩集镇的蹒珊脚程
再不想听老人们像说故事一样,说
走苍儿河的艰难
故事里的事,多少提提
宁走甘州,凉州
不走苍儿河沟
摸一摸曾经苍儿河的心事
深不见底的苍儿河沟哟
对面山上的新娘为出嫁
哭的是那样心伤
回婆家的路程
有深出浅入的脚印
留在河滩,盯着它
多难心呀,又不得不回
如今路通了,曾经山崖的险峻处
一桥飞渡,不止一次的向我展示
展示苍儿河的上空,一路顺风
展示我随时畅通无阻的境界
建桥是好事,这样的桥应该多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