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一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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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新潮
这位常住故乡小镇，四季
还操心着丫头家冷暖的老人
携着她身板略微瘦削93岁的高龄
急匆匆，要来省城合肥坐地铁
她那胸若鹿蹄般跳跃急切的心情
像川西高原西昌昂首待发的火箭
计秒倒读：54321
走进地铁3号线的入口
走进视野一片新奇茂盛的憧憬
这位，从二十世纪初叶熬过来的老人
她是我——四世同堂年迈康健的母亲
大学城北站站台即景
大理石的地面，大理石的墙
地铁站独有，亮若恒星的畅想
飞临慷慨辉煌的背景里
一个站台，在轨道旁画个分号
我们在分号上
等待驶来的电气化列车
站台的光线，纯洁得恰到好处
站台的亮堂，像地面的艳阳
N次被年轻的脚步牵出想象
站台，仔细打量这位太太级的“天山”
——渐升渐高的“雪线”
她那，稍带轻微白内障的目光
今个，落潮般褪去苍茫
正被一组叫做“幸福”的笔画素描走访
地铁站，好一处成功克隆白昼的天堂
一组组飞车穿越隧道短暂的黑暗
在你摊开的梦幻的“掌心”
准点抵达——绽放的光明
B型车，座位上的体验
车厢通道，“舒畅”的外延
——竟然轻轻松松伸展得这么宽
93岁的母亲，背靠座椅
眼神接收着时代的鲜美与神秘
她的身旁，还坐着随车陪乘
1953年出生，晚秋的温顺
1981年出生，盛夏的热心
和2009年出生，小辫儿鹅黄的昵声
“风驰电掣”戴着成语的臂章也一路陪乘
它是个姿态多帅的速度的“达人”
93岁的母亲，目光似乎有些惊诧
她怎敢相信
她的，安然诞生平稳的座位
正以每小时80千米的飞奔
冲刺——古庐州30米之下脉络通畅的地层
血缘再高的崇山峻岭
也高不过眼前的这位
妈妈——奶奶——太太巍巍耸起的脊背
母亲的眼神，此刻只是笑
这可是她，多少年攒下的
——肺腑深处无言的倾吐和敬意
母亲把对大湖名城现代交通的体验
录入地铁拱形的眼睛里
也把地铁“穿山甲”一般仿生的神奇
拽进自己记忆的话茬里
出站口，母亲的身影
把地层下灯火竖起的喧闹
撕开一条口子
母亲的脚步，让地铁站自动扶梯
层层温和地举高
一任这脚步抬起惟一的动词
从一个上升迈上另一个上升
母亲的脚步，曾经那么艰辛
翻越着生活隆起的“丘陵”
眼前，却轮到了变换一种全新的形式
母亲的身影，成倾角向前流淌
酷似故乡的龙潭河水从衰老退回少年
母亲的身影，随季节的气流走出画境
过程精彩地还原地下30米的喧声
自上而下
自下而上
最现代，也是最平安快捷的出行
从地铁站出口——到达地面
母亲抬头惊叹：“这上头的风好爽”
我祈愿：朱大冲坡南八月萌生的
这棵叶脉日渐接近于古老的苦菜
最好是忘却九十三年
岁月骑在她的脖子上
丝丝落下的尘世的苦辣与辛酸
眼神写真
庚子年九月“重阳”，秋菊喊亮的天光
醉倒，季节的属相
地铁站出口，皱纹兴奋的母亲
成了，行走无声的时间的对手
她轻手轻脚
把绊倒的阳光
——心疼地扶起来
我从我的93岁母亲出站的眼神
读懂了，这轮温和善良的夕阳
给予居住城市的孝顺子孙的窗口
投射的一段最能闪烁“四世同乐”的抖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