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四十来岁,育有两子。大儿子正读高一,小娃子已近三岁。前两年,阿静就憧憬,大儿子如能考上省重点,顺理成章地以陪读之名享受大都市的生活。阿静待在小县城,已乏味了。
中考分数揭晓那天,阿静幻想中的城市生活又变成了一场梦。虽未如愿,但儿子还不错,被县重点录取。儿子读书勤奋且充满阳光,阿静也心满意足。小县城虽不比大城市,但生活安逸、工作压力小,阿静这样想着……
生活在半空中,仰视云端的漂浮浪漫。一旦云朵散开,便转身追求脚踏实地。
自儿子进高中的第一天,阿静每天中午从食堂带饭菜陪儿子。开学前阿静已谋划,就近给儿子租赁一套房子,一来上下学安全,二来节约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阿静刚付完租金,阿静婆妈就摔成脊椎骨骨折,休养数月。刚开始,阿静每天上午提前偷溜回家烧饭、送饭。上班太忙,烧饭又费时间。阿静坚持不到两礼拜,就“厚着脸皮”从单位顺饭了。
又到中午。食堂的门开了,阿静急匆匆,动作娴熟地打开保温桶打菜装饭,想象着儿子翘首期盼。
阿静加大油门。从单位到学校需经两个红绿灯,且学校门口车多人多,真正提车速不容易。
天,下起了雨。大儿子似往常,站在小巷口等阿静。“妈妈,今天有啥菜?”大儿子见到阿静,第一句话便这样问。
“今天学校发生了啥事情?”阿静笑着反问。
就这样,阿静和儿子互问互答,边吃边聊。阿静喜欢与儿子聊天,聊单位、聊朋友、聊人生。阿静也喜欢静听儿子聊老师、聊同学、聊烦恼。吃完饭、洗完碗,阿静准备回家陪小家伙了。
五月的雨季,人慵懒嗜睡。阿静想,要是能休息一会,该多好!
阿静带着些许疲惫往家赶。车子经过门口,阿静从院门缝中往屋内瞧,没见着小家伙。
天,灰蒙蒙的,雨不大但密密麻麻。阿静停在院门前,门反锁着。小家伙调皮,一不留神,直溜门外。院子外面很精彩,但大人时刻担心小孩会被车子碰着、被坏人抱走、被狗咬伤……
当初,阿静婆妈信誓旦旦,只要再给她个孙子,抚养费全包不说,还亲自带大孩子。阿静婆妈现在后悔之极,当初不该把话说得过满。现在的小孩太难带了。
院门开开,阿静走进屋内,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餐桌堆满杂物,苹果、尿不湿、残缺的奥特曼……
“宝贝,妈妈回来了,快出来!”阿静兴冲冲地喊道。
“别喊,你儿子睡了。”阿静婆妈立马回答。
“你儿子上午出去疯了一圈,回到家,直接上床,脱了鞋子、扔掉裤子,身上一件衣服都不留。你看,被单卷成这样,被子被踢到地上……”阿静婆妈终于逮住了阿静诉苦不停,好像阿静不给她颁发一枚奖牌绝不罢休。
阿静一看,确实如此。房间里,像进了贼。被子,一半盖在娃子身上,一半掉地上。地上的鞋子、衣服,乱七八糟。关键是,阿静婆妈的戏服和道具,也扔得满地都是。
阿静只能无奈地笑笑。婆妈已年过六旬,身体欠佳,走路不利索,脊椎骨折才刚好。阿静离开家已有五个多小时,婆妈被这小祖宗折磨得够呛。
这小家伙,“欺负”奶奶从来没含糊过。
他找奶奶要钱买糖吃,来硬的。奶奶不给,以前是哭,现在直接搬凳子垫脚,到柜子里够钱包。他不认得钱的大小,但每次拿红色的钱。
他要玩水,也是来硬的。下雨的季节,屋内潮湿。他拿起脸盆从洗手间接水,吸满水枪,然后瞄准目标,“嗖”的一声。奶奶的急吼声,让雨下得更大,小家伙玩得更欢。
他要玩手机,更是来硬的。老年手机上的几个键,被小家伙按得嗷嗷叫。小家伙,时常把手机正着、反正放在耳边,佯装在通话,嘴巴说得溜溜的。玩够了,直接扔掉,“趴”的一声,手机的电池盖子和手机直接分了家。
阿静知道,她婆妈是一位称职的奶奶。像中国绝大多数伟大的奶奶一样,对待孙子,掏心割胆。
阿静听着婆妈喋喋不休的“控告”,再瞧瞧小家伙睡得香甜的模样,心中一阵窃喜。终于有一回中午不用陪小家伙打水仗、藏猫猫、逛大街了。阿静倚身靠在娃子的身边,心想着,离下午上班还有个半小时,足以做一场酣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