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里有了刻印章的念头,还是跟大哥去集市卖年画的时候。那时,家庭经济尚还很拮据的我们,为了能很快攒够自己每个学期的学费,在每个假期里便从在县新华书店工作的姐夫那里批发些年画来卖,我们每卖100元便可抽取10元的手续费!一次,我们去泾川县王村乡(现为镇)卖年画时,我发现我们画摊的旁边坐着一个刻章的人——陈得堂!他虽和我们是两个社的人,但却是同一个村子里的,所以认得。看着不断前来刻私章(就刻个个人名字)的人,就打听他的收费情况,一问才知道:人家刻一个小小的章子,就可收取1元钱,若刻10个人的名字不就是10元钱了么?而我们所卖的画,一幅只有几分、几角钱,而一幅中堂画最多也不超过1.2元!这样算下来,我们卖够100元才能抽取10元的手续费!那得卖到“猴年马月”啊?
回家后,便从父亲打回的柴堆里找出一截梨木木头(其木质坚硬、纹理细密,是刻章用的首选材料)来,经过一番的截、削、切、磨(用砂纸打磨)……终于,一块光滑的、平整的长方形的小木块便呈现在了我的面前!因为常听父亲对我们说:“人要有一颗赤子之心”,所以我就在这块木块的一头刻了“赤心”二字,不知深浅的我用得还是篆体字刻!这块印章刻成后,我就拿去给哥哥们炫耀!三哥看后,他若有所思的对我说:“四弟,看你不是偶尔给报社投稿么,听人说,你发稿子时,如果信封上有‘稿件’二字,不贴邮票也会将信发出去,这样,你发每一封信不就会省下8分的邮票钱么?”听到三哥这么一说,我喜出望外!于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三哥同意在这块木块的另一头给我刻“稿件”二字了。
刻章前,三哥还特意跑去买了刻刀等工具来(之前,我还不知道有卖的刻刀)。经过一番忙里偷闲的努力,三哥将“稿件”二字刻在了这块木头的另一头!他虽则刻的是隶体字,但整个看起来字面平整、洁净、字体美观大方,给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其质量,比我初刻的那个要好得多了!
农校又一个学期开学后,我带着这枚印章去上学了。
这时,我再向报社投稿,就在买来的信封的右上角盖上“稿件”二字投入信筒,果然还是投出去了几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再如法炮制去投稿时,收到的是一封封被退回来的信件!原因是:“邮资不足”。
学校里,也可以说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每逢周末或者晚自习后,大家回到宿舍里有拉小提琴的、弹吉他的、吹口琴和笛子的……真是各显其能!我随身带的口琴也只会吹“血染的风采”“世上只有妈妈好”等几首简单的曲子,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从三哥那里学来的呢!于是我又拿起了刻刀——经过几天的“务弄”(专心干某件事),待我将“庆阳农校”这四个字刻成并蘸上印泥盖在一张白纸上时,班上的郭同学跑来对我说,要让我帮忙刻一个他原来中学的公章,原因是他的学籍档案中少了入团的材料,他要补上这些材料,要盖中学的章子!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同学。如果我这样做就等于是‘私刻公章’了,这我就涉嫌违法了。”同学听我这么一说,这才悻悻地离去……
这一晃,几十年时间过去了,我参加工作至今也已30多年了,这30多年来,我的工作单位从乡镇、部门等先后换了近10个,但我始终将我第一次刻的这枚印章带在自己身边!只是兜兜转转、在这些单位调换的过程中,我在农校上学时在那块木头块的一侧所刻的“庆阳农校”四个字中的“校”字被碰掉了一个边——
现在想想,在我们每个人的工作或生活中,有风也有雨,更有阳光!人生的不如意也会十常八九,失败和挫折,更都是生活常态!何不学着像我刻的那枚印章一样,去看开一点呢?其实,人活一世,还是快乐最重要。因为,我们的余生已不长,别和自己过不去,凡事一笑而过,时间自有答案。那就在这个秋天里,愿秋风不燥,时光安好,从容向暖,优雅向晚!
记得朱光潜曾经说过:“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广义的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如此看来,我又何尝不是像我刻的那枚印章一样,也是自己的“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