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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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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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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雪落家乡的记忆

从小就生活大西北的我,不稀罕雪!可不知咋的,近些年来,家乡却少见得落雪,即使落下,也给人感觉是“昙花一现”,瞬间便消化得“无影无踪”了。可就在今年、甲辰龙年,家乡却落下了好几场雪来:一次是春节前夕先后落了两场雪。到现在,田野里的雪还没有融化完,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好兆头!另一次就是元宵节前的这场落雪了。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句古语不是说么:“打了春的雪,狗也撵不上!”它除了给外出打工的、回家过年的人的出行带来了一点儿不便外,更多的是人们对这场雪的企盼和赞美——

元宵节晚七点整,文化广场的舞台上,我的一位堂姐、国家一级秦腔演员秦等梅女士率领着她的团队编剧的非遗情景剧《点灯背猴》正在精彩上演——“正月十五闹新春,新郎新娘来点灯;点了猴灯眼睛明,眼不昏花耳不聋。”这是我们当地流传的民谣。在每年的正月十五这天,当年新婚的夫妇,新女婿都要去丈母娘家“点灯背猴”的(灯、猴都是用谷面做得),“点猴灯”给新人送祝福也就成为我们当地人铁打不变的习俗之一。“点灯”寓意是为了祛除疾病,祈求新婚夫妇双方头醒目明,而猴子聪明敏捷,“背猴”寓意为家族延续香火、儿女聪明伶俐……

演出很快结束了(后面还有秦腔戏演出),妻子上前和堂姐打招呼,我亦上前问候:“姐,这么冷的天,从市里到县上路又滑,辛苦你们大家了!”“谢谢兄弟问候,现在路况好,我们来的时候路上雪都消完了。再说,这次雪也不太厚,你还记得么,你看咱们小时候家乡的那雪,那才叫下雪呢!”堂姐的一句话,又使我似乎看到了那时候家乡的落雪来:我看着那满天飞舞的雪花,心里泛起一丝丝涟漪,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和喜阅!

那时候,家乡的雪,无拘无束,飘得纷纷扬扬,悠然自得,隆重而热烈,一会儿功夫,就把整个村庄、山川、河流、田野、塬畔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一大早,当我打开家里的窑门,看到对面的山、岭、峁,都白茫茫一片,到处显得“白雪皑皑”。待和哥哥们帮着父亲打扫完“房前屋后”路面上的积雪后,父亲去看他的羊群了,母亲正在做着早餐,从塬边坡头到家门前的这几段坡路就变成了我们天然的溜冰(滑雪)场了!这时,无所事事的我和三哥便提上家里一两个小木板凳去溜冰了——坡头上,我们常将能坐两人的长形木凳(平时,二姐帮母亲做饭时,就踩在这个小木凳上面在案板上和面、擀面等)翻过来,坐在上面溜冰(滑雪)了,有时,三哥还让我先坐在前面按好两条板凳腿,他则在后面握着另外两条板凳腿用力地一推,然后再跳上来坐下往下滑去,我们也把这称之为“开火车”!有时,三哥也会在前面“骑”一条木板凳先溜、我“骑”条木板凳紧随其后,我们常常碰在一起也是常有的事,当然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有“碰碰车”这么档子事。那时的三哥和我虽则手和脚常常被冻得裂开了口子,可疯玩的我们内心里却也常常感觉不到冷!

三哥和我都上学后,每逢下大雪,夜晚,母亲就会把我们穿着的棉衣、棉裤捂在炕上的被子底下、父亲也会把我们弄湿的布鞋放在炕眼里烤着,第二天,鸡叫三遍过后、东方也泛开鱼肚白时(那时,我们都还没有手表可看),我们就穿上母亲为我们捂热的棉衣棉裤和父亲为我们烤干的鞋子去上学了……课本里,我们学到过冰窟救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爱民模范罗盛教、鲁迅先生的《少年润土》,雪天,每逢周末,当我们都做完作业,并帮着父母亲干完家里的农活后,我们就会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几把糜子,支起筛子,拉起一根细长绳,偷偷地藏在门后,进行一次等待麻雀来“自投罗网”的智力游戏——那时的一场场大雪,让广袤的大地热气腾腾,家乡的村庄也变得热闹非凡,我们小孩子们跟着大人除了扫雪、铲雪外,还开展打雪仗、堆雪人活动,有些调皮的孩子还会把雪弄成“雪蛋蛋”,然后噙在嘴里慢慢品尝她的“情趣”,这时的大自然,因为雪的到来,而变得生机盎然!

那时的雪是厚重的,每一场大雪的飘落,便会给大地穿上一身素装,我们踩在雪上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软软的,走起路来,还会“咯吱、咯吱”的作响,犹如一支优美动听的歌曲在雪地里奏响!白天,雪和阳光短暂的“邂逅”,雪依然恋恋不舍,瞬间变作泪花;夜晚,雪的泪水便会变作晶莹剔透的冰凌,一串串地挂在屋檐下、草垛边,显得格外的美丽!沟渠、河流、涝池里的水都冻住了,这时,涝池里也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溜冰场”和“游乐园”。夜晚,三哥常会在碗里盛满水,到了第二天早晨,碗里的水便被冻成“冰砣”,之后,我便拿去在小孩子们之间炫耀,并在分给他们“吃”的时候,亦很是得意的样子!

那时候,由于家庭经济拮据,生活困难,我们姐弟几人也因“衣衫单薄”,大雪过后,脚手常常会被冻肿,父亲便对我们说:“待到了‘三九’天里下了雪,你们用雪洗脚、洗手,就不会再冻着了!”我们照做了,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截止目前,我们姐弟几人的脚手再也没有被冻伤过!看来,老人们常说的“雪是有温度的”是不无道理的。

那时候,大雪过后,左邻右舍相互串门,无论是到了谁家,大家都是围着“火盆”而坐,大人们在火盆上熬着“罐罐茶”、我们小孩子则会烤上几颗土豆,刹那间,亲情便在窑里升腾,温暖而温馨!有时,我们趁大人不注意,还会扔几颗玉米豆在火盆里,稍倾、只听得“彭”的一声炸响,玉米豆变成了黄白相间的“玉米花”,连着火盆里的灰捡拾起来,放进嘴里,以满足一下我们的味蕾,和着土豆那甜甜的香气便也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有年的元宵节前夕,老家下了一场大雪,元宵节晚上,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我和三哥去村子里看社火,有一老者手持羽扇说“春官”道:“正月十五雪打灯,一亩麦子能打五万斤!”他这过于夸张的春官词引来了人们的一阵阵哄笑。当然,大家心里清楚,无论过年、还是过元宵,大家都图个欢乐、高兴、有趣。但我们更清楚,这年肯定是个丰收年了,俗话不是说么:“小麦冬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么。有了场大雪,那也是人们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和国泰民安美好生活的一种企盼和向往!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我和两个哥哥外出求学期间,每逢寒假,我们也曾跟着大哥踩着厚厚的积雪去赶集,卖年画、贩花炮、换豆腐……日子虽还过得紧张,但却很充实——到每学期开学,我们几人的学费却从没有再拖欠过了!

近年来,家乡的雪下得少了些,但每每下雪,大家都不会忘记在各种群里和自己的朋友圈里上传一些雪景的视频,好像以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增加点热点似的,但那时家乡下雪的场景,我至今却难以忘怀——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冬季也感觉没有那时候寒冷了,几场少有的雪也失去了那时的热烈和温度,现在下雪,也成为了我们每个北方人在冬天的一种企盼!

我深切的怀念、翘首企盼少儿时代家乡那种大雪飘落、滋润人间万物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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