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睿
网站用户
前两日，跟着领导调研有关乡镇（社区）人大工作开展情况，当我们“看点”行至一“窑洞养牛”场的前院时，我却意外地发现长在门前崖边上的一棵榆钱树来！那青绿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挂满枝头，煞是喜人。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勾起我对过去榆钱的回忆来！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老家的门前就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榆钱树。每年在每逢三四月天的春季里，树上成嘟噜、成串串的榆钱便缀满枝桠，微风吹拂，榆钱儿送来阵阵清香气儿，扑入鼻中！每当下午放学后，我就常常和三哥一前一后爬上树去攀住树枝捋一把嫩榆钱，填进嘴里咂着，舌尖上立时漾开来甜丝丝夹带着一股子清香味儿，时至今日每当回忆起当时那情景时，仍会感觉口舌生津，唇齿生香……
榆钱树是我们大西北陇东黄土高原沟壑区的主要的树种之一，记得小时候老家门前的榆树还挺多，除了我家门前的这棵大榆钱树，门洼（在门前几处有坡度的洼地）里，也有好几棵！
榆钱树树皮粗糙，那时候的三哥和我却总是喜欢往上爬。只要爬树（不光是榆钱树），就不免被父母亲奚落一番（可能主要是为我们这些淘气的小孩子的安全考虑）。
榆钱是榆树的果实，因其形状甚似古代的“铜麻钱”，所以农人们都叫它“榆钱”。每当妩媚的春风一来，躁动的榆钱树枝条就开始蠢蠢欲动，先是鼓满了褐色的小疙瘩，不用几天，便蹿出小小的花苞，也许就是一夜之间，枝条上的榆钱完全跳出，站满了榆树枝条，整个榆树就似挂满了一串串绿绿的小花瓣，随着躁动的春风左右摇摆。
每当榆钱树枝条上挂满榆钱时，我就和三哥爬到树上去捋榆钱。那时，我常常跟着三哥用双手抱着树，再用两腿夹紧树干，“蛄蛹、蛄蛹”就往上爬——透过阳光单片儿一看，指甲盖一般大的榆钱，青翠欲滴，中间圆凸凸部分形状确实似古时的“铜麻钱”币！树上的我们，嘴里的榆钱，经咀嚼后，那淡淡的香味充斥着我们的味蕾，感觉甚是惬意！我们一边吃一边把捋下的榆钱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袋子很快就会装满。这时再从树上“秃噜、秃噜”地溜下来，我们把这些从树上捋下嫩榆钱儿，拿回家后，二姐就会用清水淘洗几遍，待略控净水分，母亲再掺入一定的面粉，加入油盐葱花等佐料，放入蒸笼里蒸熟后，稍一冷却，拍碎大蒜捣成蒜泥拌上辣子醋水，浇在榆钱上，滴几滴香油，调匀，光闻着就使人垂涎欲滴，于是顺手就夹起一筷子，一大口吃将下去，黏糊糊的软糯香甜，味蕾中便有一股微辣的香中带甜的味道。
那时候是个贫瘠的年代，由于粮食短缺，乡下人清苦的日子离不开榆钱，在每年的四、五月份庄稼“青黄不接”的时候，榆钱儿便成了人们的一道时令佳蔬。
记得母亲为了节省家里春荒的口粮，她常以做得榆钱馍、榆钱“麦饭”为主食，我们会一连吃上几天的，这也为我们姐弟几人当时寡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厚重的味道。
听父母亲讲，在过去的饥馑年代榆钱还救过不少人的命呢！特别是在上世纪60年初代闹饥荒时，就连榆树皮也被大家啃着吃光了，但是这树的生命力却极强，它即使光着身子，但在高高的枝秆上也会长出一串串的榆钱来，为了生活，人们也顾不得危险，就爬到树上去捋！也听说常常会有人从树上掉下来，摔伤胳膊腿子的。此时，我却想起了一位诗人“赞榆钱”的诗来：“饱受灾荒饥饿人，深知榆荚贵如银。若无此物填饥腹，早做黄泉鬼界人。”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假。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人们的生活也一年好比一年。大家吃榆钱的机会却少了，我自外出求学、到后来参加工作，至今已几十年再也没有吃过了，还真有点奢望！鲜榆钱存在的时间很短，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经调皮的春风一吹，榆钱便会变白，一片片的榆钱就像雪花一样飘落，堆满河道、沟旁、小路边、墙角等地方，榆钱的清香也就随着春风逐渐远去。
等到榆钱落尽时，我们这些小孩子又会找到新的乐趣，用镰刀砍下柳树和杨树的细枝条，把枝条编织成环形的“草帽”。小伙伴会在一起比一比，看谁做的“草帽”好，“隐蔽性”强，然后再学着电影上的侦察兵当起侦察员来……但无论如何玩，那时候的我们总是无忧无虑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如今，榆钱和荠菜、槐花等诸多野菜一样，似乎不登大雅之堂，但却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稀罕玩意儿”“健康美食”，不仅因为其美味可口，还是一味可以强身健体的好药材，据有关资料记载，它不但有止咳化痰润肺的作用、且还有助眠安神清热之功效。《本草纲目·木部二》中曾有释文说：“榆未生叶时，枝条间先生榆荚，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钱’。”百姓们中间的民谣也唱道，“榆钱、榆钱，吃了榆钱，家家都有‘余钱’……”榆钱儿谐音演化为“余钱”，寓意“吉庆有余”，也朴素地表达了农民群众手中有闲钱的美好愿景。榆钱树的榆木，质地坚硬而又柔韧，木纹细腻如花，那也是制作上等家具的绝好木料，木打一套家具，可与红木“相提并论”！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后不几年，我家要新修房了，为了建房，老庄子门前的那棵老榆钱树父亲也不得不“忍痛割爱”给卖掉了。如今，我也常常在想：“现在的春天，又能到哪里去寻找一棵榆钱树，爬上树去品尝榆钱的香味和重温小时候爬树的快乐呢？”
确实，榆钱不再那么容易吃到了，如今，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却更加思念家乡榆钱的味道！今天，却又恰逢“谷雨”，在这春天的最后一次回眸里，趁着还未“风吹榆钱落如雨”，就让我再品一品那榆钱的滋味，抒一抒我与榆钱的愁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