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五年级后,就在柏树乡唯一的初级中学去念书了。上初中后,柏树中学全校共三个年级6个班,300多名学生来自柏树周边6个村子,最远的离学校大约有7.5公里路程。很多同学都是来回走路上学,远一点儿的便骑自行车。全校10多名教师集体在学校办公、住宿,天阴下雨室外不能上的体育课老师们抢着进教室辅导功课,学生们便认真听讲。
学校坐北向南,一进校园的门,正前方就看见一堵用青砖砌成的照壁,正面题写着毛体字“努力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中间过道两旁的常绿树长得郁郁葱葱,过道东西两侧是清一色的砖瓦房教室,西侧的最前排是初一甲班和乙班,后面是初三甲乙两个班;东侧的最前排是初二甲乙两个班,后面是教师办公的地方。再后面就是实验室、校长室和教师住宿的地方了。
后院西北角是男、女厕所,北面是宽阔的土操场,有400米左右的环形跑道。
我在初一(乙)班时,王一波老师担任班主任,他教我们语文课。王老师个头不高,生得浓眉大眼,风华正茂,据说长相标致的人情商都很高。王老师善于用激发式教学,激起我们浓厚的学习兴趣。我是“比较听话”的学生,每天做完作业我就按王老师的要求背课文。我发现背的次数越多越容易记住,我就反反复复地背,渐渐地再去王教师办公室背就不怕他再盯课文了。
给我们班教英语的是谢亲东老师(由于当时英语老师奇缺,他教初一至初三级的英语),谢老师每次上英语课前总是用英语跟同学们打招呼,并老是提问,很多同学老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而我却总是把手举得高高的,老师一句不经意的表扬,都让我心里感觉美滋滋的。
每周教我们两节体育课的是岳忠老师,他常年穿件T恤衫,好像夏天感觉不到热、冬天感觉不到冷一样!一只哨子不离口,常年顶着风吹日晒在操场上带我们上操、教我们跑步、做操、打篮球。但我是最不喜欢上体育课的,每堂体育课,我们很少打篮球,而是从一开始上课就去操场跑步,直至下课,甚至有的同学还跑呕吐过!偶然遇到下雨天不能到操场上活动时,大家就又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听其他老师讲课!
每年春秋两季学校举办的体育运动会,简直像过节一般令人欢喜。接力赛时,随着发令员一声枪响,身轻如燕的健儿们在同学们喊破嗓子的“加油!”声中憋得满脸通红,风把快速奔跑的单薄身躯吹得摇摇晃晃。每学年举办的歌咏比赛、元旦文艺晚会、有奖知识竞赛……我们都在这个校园的土操场上展示着少年的青春风采,为了班级名次,我们喜极而泣抑或痛哭流涕。
初二时我的班主任是不到三十岁的高奎荣老师,他坚定自信,沉静安详,家住离学校15公里外的黄寨镇。每周高老师骑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他教初二级代数和几何课,一把亮黄色木头三角板是每节课必拿的教具。高老师有一套绝活:上课前他总是让我们背诵先一天讲过的数学定理、公式。高老师的每节课都安排得科学合理:既有复习、又有新课重点,还留出时间在课堂上让我们完成作业,他灵活的教学使我对高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老师善于用学生喜闻乐见的方式把深奥的代数和几何知识变得通俗易懂,他用最简单的语言讲解“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边边边”“边角边”“角边角”……。我还用高老师教的方法主动“研究”起了代数和几何例题。我认真阅读例题的已知条件和求证问题,求证步骤,按我掌握的方法推导例题,一步一步对照例题进行思考。后来,这种独立思考的学习能力在研究例题中逐渐得到提升,我非常乐于上高老师的代数、几何课。我把三角形的各种公式、定理写在我自己订的一些“小本子”上,并背得滚瓜烂熟,做题成为我的快乐。人们常说:“一个好老师就是学生的指南针!”那年中期考试,我有幸成为初二全年级第一,与高老师善教密不可分!
初三年时我的班主任是王云山老师,王云山老师会弹手风琴和脚踏琴,他除了教我们初三英语,还是全校的音乐教师。记得王老师在初一教我们音乐时,课堂纪律非常严格,使我们在座位上就跟小学生一样规矩!他教我们英语是去外地进修回来后才开始的,我一直喜欢英语课,十分珍惜王老师来给我们上课的机会,英语一直没落下。每每我的英语作业本发下来,就发现王老师在上面批阅的“有进步!”“好,希努力!”等的批语!王老师的英语语法讲得极好,我除了能够很快记住新学的单词,并把“on、in、the”这些介词熟练地应用,说个毫不夸张的话,当时初三的英语课本从头到尾大多我是背诵过的(后来说起,很多同学还不信)!也由于有了英语这个“拉分”的课程,后来我顺利地被庆阳农校录取了。
教我们语文的是年龄稍大的位正德老师,他憨憨地笑时,大眼睛挤成一道缝,颧骨突出,皱纹在眼角呈放射状。位老师衣着朴素,夏天捋起袖子就进了教室。冬天,位老师戴一顶布帽子,着一件棉袄,普通得像乡村的一个庄稼汉。位老师性情宽厚、平稳,待人随和。位老师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他诲人不倦,用爱心和耐心,循循善诱地启发、指引着懵懂的我们走向知识殿堂!每到周末放学,位老师都要匆匆骑上他那辆28大杠自行车回柏树村,不但要照顾家人,还要忙着下田干活,常常见他干完活一只裤腿还挽在小腿上,就推着自行车匆匆进了学校大门。柏树村离学校15华里全是土路,一下雨粘性极强的烂黄泥沾得自行车无法动弹,位老师就挽起裤腿、光着脚丫,扛着车子走到学校。我最爱听位老师讲古文!他给大家解析古文《爱莲说》《陋室铭》《桃花源记》《岳阳楼记》《出师表》时,表现得“眉飞色舞”,很能帮助学生理解其内容。他讲反语时,曾给我们说:“说‘反语’就是说反话,比如人们常说,看这个小孩‘坏’的,难道真是‘坏’的很吗?不,其实是‘爱’得很!”
教我们历史课的是校长、李志民老师。当时的历史课主要讲社会发展简史,内容比较枯燥,开始时大多学生不喜欢听,但是后来,李老师就用讲故事的形式把一堂政治课讲得栩栩如生,他常把有趣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同学们听得都竖起了耳朵!历史课让同学们了解了社会发展史、中国近代史。为我们以后的求学、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初二时我的代数、几何“顶呱呱”,初三先后换了几位老师,我的数学成绩一落千丈。别看我依然端端正正地坐着,眼睛也望着黑板,耳朵听着老师们富有磁性的“催眠曲”,大脑却开始昏昏沉沉,眼睛不自觉地就眯上,打起盹来,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梦周公了,刺耳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才方梦如醒——到初三第二学期时,我的数学成绩才有了明显提升。
教初三化学的是王保民老师,王老师高挑个儿,方脸盘,说话声音洪亮。我很喜欢上王老师的化学课,王老师经常在课堂上动手为我们做实验,他让我们亲眼见证了化合物的神奇性质。学化学的第一学期,王老师就要求我们将门捷列夫发明的“元素周期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背得滚瓜烂熟!这样,后来在我们做原子序数、常见化合价之类的化学题时,很快就能确定并做出计算结果来。
教初二、初三物理的都是学校教导主任、要军成老师,记得他在教初二物理的第一堂课时,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要”字,并说:“我姓‘要’,‘要’东西的‘要’。”要老师高个子、大背头,记得他给我们讲了弹簧力的测力范围之后第二天提问时,班上很多学生都未能回答得上来,待提问到我时,由于紧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能测你么?能测碌碡么?……”要老师一连串的发问,使我羞愧的无地自容!初三物理讲电磁左手定则、右手定则、安培定则,一开始我也常常搞乱,后来经过要老师不厌其烦的讲解,使我彻底明白原理后能正确使用两只手判定。讲解磁铁时,要老师拿来两个磁铁为我们做“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原理解析,至今,我还记得课堂上这些物理知识!在他的教学本上,剪贴满了历年来中考时的物理试题,他拿这些试题来为我们大家讲解,使我们在以后的中专考试中才发挥得得心应手!像这样的老师还有很多,诸如初一时的数学老师杨静宇、初二时的语文老师信永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人改变命运的方式,主要是考学和当兵。1987年夏季,柏树中学初三甲、乙两个毕业班百余名考生,考上中专的只有陈军红、我和其她2名女同学,其余同学上高中考大学——上大学当然好,但为了减轻农村多子女家庭的沉重负担,更多人愿意初中一毕业就考中专、“跳出农门”、吃上“国库粮”。
作为乡村文明的传播者,我的那些初中老师们都是乡村最有学问的人!他们大多在教学和种田之余坚持学习,部分教师后来调进县城,有的老师还去进一步深造,他们本身就是一部部励志的经典教材!我们柏树中学的这些老师们,他们在简陋的环境中简单地生活,心无旁骛地教书育人,这为我中专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爱岗敬业、乐于奉献奠定了情感基础,我衷心感谢我的那些初中老师们教给我的人生智慧!我想念我初中时的那些老师!祝老师们身体健康、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