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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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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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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麦收往事的回忆

今年,随着我国大江南北夏收工作的结束,一时间,有关文学刊物和网络平台上关于收麦的文章也是层出不穷,诸如《收麦的日子》、《又到一年收麦时》、《故乡小麦又黄又香》、《麦子熟了》、《麦浪滚滚》、《又到麦杆飘香时》、《拾麦穗儿》……读着这些美文,犹如身临其境,又使我想起过去那些收麦时的往事来。

记得小时候,每当一到麦收时节,我们这些小学生就会在老师的带领下,参加生产队里的麦收活动。那时的麦收主要是靠人力用镰刀收割,因此掉在地里的麦穗也较多,我们这些小学生主要就是去地里捡拾掉在地里的麦穗。在捡拾麦穗的过程中,我们的班主任陈斌老师就常常教我们背诵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时,我虽把这首诗背得滚瓜烂熟,但却还不怎么理解其中的意思。每次在捡拾麦穗前,陈老师总会教育我们要尊重农民群众的劳动成果,要做到“颗粒归仓”,不浪费一粒粮食!之后,我们把拾得的那一把把麦穗上交给生产队里。每到周末,我们帮着家人把拾得的这些麦穗交给生产队里时,经过过称,还可为家里记几个工分的!现在一回想到当年拾麦穗的情景,我的眼前就会闪现出麦田里小麦那金黄的光泽——它与我们小学生胸前的红领巾交相辉映,成了那时麦田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时的我们兄弟几人都特别盼望麦收时节的到来,因为麦收一过,家里就会从生产队里分到刚刚收获的小麦。小麦是“细粮”,新麦子被磨成面粉,母亲就可为我们做点儿白面馒头或面条,十分香甜可口,这也是我们小孩子们当时最喜欢的食物。平时,母亲是很少为我们做白面馒头或面条的,不是舍不得,而是没有,常常是一顿粗粮(玉米或高粱)搅团(西北地区一种地方小吃)是吃了热、热了再吃,吃了又吃,每当家里有生产队里派来的工作组或“贵客”来时,母亲才会做点儿白面条的。因此对于我们这些嘴馋的农村孩子来说,盼望麦收的心情就和期待过年穿件新衣服一样兴奋,因为麦收一到,我们就能吃到一段时间的白面馒头或面条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国全面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田分给了各家各户。此时,每到夏收时节,学校放忙假了,年龄还尚小的我和三哥就来到了麦地里,帮家人往回拉麦子。父母亲及姐姐哥哥们将麦子割倒后,要捆成捆,一捆一捆的装上拉麦的架子车,装车也是个技术活,两边前后要平衡,捆与捆要靠紧压实,中心是要实心并用绳索勒紧,否则,拉运麦捆的车子会偏斜,路途中易“翻车”(当时曾因少有的几次翻车我还哭过鼻子)。大哥、二哥他们都是装车的好把式,装好的麦捆大多“四平八稳”,不偏不倚,那车上的麦子远看犹如一座小小的山头。我们把这些麦子拉回来立在场院里晾晒,等待打碾。

待我们长大些后,也就跟着大人们割麦子了。记忆中,在每年的麦熟一周之前,父亲和大哥他们就开始“紧场”了——父亲他们先是把场地耙松、然后浇上水、铺上麦秸、再用石磙反复碾压,直到场院被压得坚硬发亮才算把场“紧”好了。接下来就是磨镰了,母亲把家里所有的镰刀都集中起来,父亲找来“磨镰石”(石头或瓦片儿),端来半脸盆水,专心致志地磨起镰刀来,边磨还边用手在刀刃上试试看是不是锋利。一会儿功夫,一把把镰刀被父亲磨得瓦亮锋利……第二天天刚一亮,我们姐弟几人就被父母亲叫醒,带上些馍,提上两罐罐“凉茶”(母亲将水烧开后往里面加入些绿豆或花椒),拉着架子车就向麦田进发了!

在炎炎烈日的照射下,我们大家都弓着背、弯着腰、挥动着手里的镰刀开始割麦,父母亲及姐姐哥哥他们把割下的麦子一把把放在一起,看差不多够一小捆了,就快速的“拧把”、“打结”、“捆麦”,一气呵成。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进行“拧把”、“打结”、“捆麦”操作,刚开始时怎么也是弄不好,后来在几位哥哥的帮助下,我终于也学会了(但速度很慢)。干着、干着,不一会儿功夫,豆大的汗水从我的额头上滚落而下,我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像针一样的麦芒剌得全身发痒,麦根带起的泥土弥漫在空中,灰尘洒满全身,汗水在布满尘土的脸上流淌,脸上被画出了一条条不规则的“纹路”。一天下来,父母,姐姐哥哥们和我都变成了“黑脸包公”,口鼻内也吸满了黑黑的灰尘,手臂上、被麦芒划满了一道道血痕!

割着、割着,“腰酸背痛”的我,为了缓解劳累,就一会儿站在麦地里,弯着腰割麦子;一会又蹲在地上,就着割麦子。我虽这样不住地互换姿势,但还是燥热难忍,真想跑回家去休息,这时我才更加明白了唐诗中“谁知盘中餐,粒粒上皆辛苦”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母亲看我那“狼狈”的样子,就让我到地边树下阴凉处去休息。这时,来到地边找水喝的二哥对我说:“四弟,‘麦子好吃苦难受’啊!这就是我们农民祖祖辈辈必须要干得活,你和你三哥要努力读书啊……”听了二哥的这句话,我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读书,将来跳出农门!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两点钟过后,我们快要回家时。村子里一年轻媳妇却跑来对母亲说:“老梁,我看你家的小麦都割差不多了,今年我们那人(丈夫)没有请下假,没得回来,眼看我们家那几亩麦子都黄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割不了。看能不能也把我家的那几亩麦子给割一下,完了我每亩地按10元钱给你算……”本来都很想是回家休息的我们,最终都未能说服母亲的坚持,母亲说:“她是个‘单帮子’人(独自一人),我们还是能帮就帮一把吧。”那天,我们一家帮着那位年轻媳妇割完她家的几亩小麦后,已是掌灯时分了,人也累得都快趴下了!后来,那年轻媳妇拿着几十元钱要硬塞给母亲,母亲坚决不受,她就又硬拽着我们去家里吃了顿便饭。

自那以后,大哥二哥他们就在每年的收麦季节去川里割麦(川道里一般温度较高,小麦常比我们塬区的要成熟得早些),当“麦客”。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年夏天,二哥去锦屏镇新集村当“麦客”,给人家割了几亩麦后,他用挣得的钱(好像是15元吧)给自己买了双凉鞋!那双凉鞋,二哥穿了很久(以至于他上了高中后还在穿),我也羡慕了很久!

我们将拉回来的麦子,在场院里经过多次的摊翻、晾晒,父亲和哥哥他们就套上牛驴拉起碌碡一圈一圈地碾压起来。烈日下,父亲或哥哥在场中间一手扬鞭一边拽着缰绳使劲吆喝着,看着父亲那黝黑裸露的脊背不停地滚动着豆大的汗珠,这汗珠落在麦场上,也落在我的心里——麦碾好后,接下来就是扬场了。母亲常说:“会扬场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农人们也说“顶风高扬场,顺风颠簸箕”。大哥二哥他们在扬场时,我便和三哥戴顶草帽便去“掠场”(扫去麦糠)……经扬场、晾晒过后的小麦就可以装袋归仓了。

那时收麦,天气如果晴朗还好。如若遇到雷阵雨天气,那就更加繁忙了!记得有次,父亲带哥哥们和我去地里割麦,割不大一会儿后,天边便乌云密布,一阵狂风过后,眼看大雨就要来临,父亲便让我们赶紧把割下来的麦子码成“胡麻(码)摞”——把割下来的小小麦捆头对头立在一起压实,再在上面盖一个帽子(将一小捆小麦的头向下分开成雨伞状,盖在这一小摞小麦捆的上面),防止小麦被雨水浸湿后发芽。就在我们几人协力刚码好“胡麻(码)摞”后,大雨便倾盆而下,我们来不及躲避,全被灌成了“落汤鸡”……

几年后,村子里先富起来的一户人家买了台脱粒机,这时,人们将收割回来的小麦运到放置脱粒机的场里排队去“脱”麦,由于脱粒机脱麦时是按小时收费的!所以脱粒机除了不分昼夜的“脱”,每户人家在脱麦时,时间赶得都很紧(这样就可少掏点儿脱麦费用),我曾帮着家里人去脱了几次麦,虽则比过去劳动强度降低了,但还是把人累得够呛!

再后来,人们收麦已经全部实现了机械化,不像我们当年那个时候了,几十台联合收割机开进麦地里,只需一两天的功夫,收获的小麦经过晾晒后很快就入仓了。

岁月像风一样无痕地从指间滑过,一晃,40多年时间过去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跳出农门”的我们兄弟几人,如今已都是双鬓染霜的“中老年”人了!但每年到了麦收时节,听到算黄鸟“算黄算割、算黄算割”那熟悉的叫声,看到麦收的机械和人群时,那片浸透着父辈心血和汗水的土地的深情,便犹如田野里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浪,在我的内心深处汹涌激荡。那热火朝天的开镰收割、打碾、扬场的景象,以及哥哥们做“麦客”外出时父母亲的牵挂,均已沉淀成金黄色的影像,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久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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