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口泉

小时候，我的老家在一个小山坡上，在家门前那山坡下的沟里，有一口清泉！泉水很清冽、甚是甘甜，它是我们申家庄大队一队（前庄）和二队（里庄）2个生产队300多户人家的饮用水源。

泉深大约四、五米，从泉口望下去清澈见底。用鹅卵石砌成的圆柱形泉壁上长着些许苔藓，我们几个小朋友常常站在泉边，向内张望，泉底形成的我们几人的倒影一晃一晃的，不经意间被我们撞入泉中的小石子击起的泉水的涟漪让人看了觉得更加清冽透彻。

每天清晨，当家里父亲水桶的“叮当”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就该起床上学了——那时候，我们还小，每天早晨，父亲老是赶在去给生产队里放羊之前，去到沟里挑水，待到别人陆续到沟里挑水时，父亲已把家里的水缸挑得满满的了！天麻麻亮时，父亲就又去给生产队里放羊了，母亲在经管我们几人上学走之后，她也就去生产队上工了。

后来，我们姐弟几人渐渐长大了，可以帮父母亲去沟里挑水了。二姐、大哥或二哥他们在上学前或放学后，就挑起家里的水桶和村子里人们到沟里去挑水，我和三哥就跟着姐姐或哥哥他们去“抬水”，一开始时，我们俩抬一桶水还有点吃力，总是将水洒在外面，待抬到家时也只剩半桶水了。但由于大哥或二哥他们在挑水时常常和会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比赛挑水速度（从下一个坡到上一个坡看谁先到）、不用手换肩（他们头稍微一偏，不用手扶，左肩的扁担就会换到右肩上，或从右肩换到左肩上），他们这些娴熟的动作，常常使我和三哥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我们如能长大到像他们那样挑水就好了。所以，也就多得是乐意自愿去“抬水”了！

每当大家挑水上坡时累了，就会拣一比较平缓的地方放下水桶来歇息。这时，大伙们就免不了谈一些大队或生产队里的轶闻趣事或学校里的所学所想。记得有次，二姐和队里的几位年轻的媳妇谈起，说是我们队里能有这口泉，是拜一位仙姑所赐：从前，本来我们那里没有泉，但我们那里的人们勤劳善良、淳朴本分，有位仙姑便大发慈悲，为了解决当地人们吃水的问题就径直走进了那里，在那里变成了个“泉眼”，所以那口泉里的泉水才会源源不断地汩汩流出（后汇入汭河）！那位仙姑走去变泉眼时，一身的红衣红裤……听几位年轻的媳妇向二姐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讲述，就如她们亲眼所见了一般！也是自听了二姐和队里几位年轻媳妇的谈话之后，使得我们一伙小朋友对那口泉更加地敬畏起来，就是向泉水中丢块小石头试试泉水的深浅，都会有点儿胆颤心惊起来——

有年夏天，我们那里发生了一场特大暴雨！队里，很多住“地坑庄子”（从地面上直接向下挖一四方形个的坑，再在坑壁上挖几孔窑洞，人们为了防水也会在院子的中央再挖一个“渗坑”以用来装水，其作用也就有点儿像队里的涝池）的人家都被淹了，队里的那口清泉也被山后涌出的洪水冲坏了，泉中的水也变得污浊起来！为了使乡亲们能够很快吃到干净清澈的泉水，父亲便利用为生产队放羊回来的间隙，带领着大哥、二哥他们利用几个半天的时间，进行了“淘泉”（清理），并重新箍了泉壁！并在离那口泉五六米远的地方又“淘”出了一个“大泉”（劳池）来——乡亲们在小泉里吃首甘甜、清澈泉水，每每到了秋冬季，大家就又在“大泉”里饮牲口、大姑娘小媳妇还会在“大泉”边洗衣服，每当此时，大伙们都无不对父亲竖起大拇指以表达感激之情！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们那个村的各个社也都打了水井！很多人们不再去沟里挑水吃了，而是开始去吃井水了，但由于我家住得离沟里的那口泉较近，我们还是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泉水的！那时候的我，虽少刷牙，但牙齿却很白！每当村子里有人问我，“你一天刷几次牙啊？牙齿咋那么白呢？”这时，我就会骄傲地说：“我牙齿白，那都是我长期吃泉水的结果！”

十二岁那年，我放学回家后，发现父母亲及姐姐哥哥他们都去地里收麦还没有回来！看到家中空空如也的水缸，便自告奋勇去沟里去挑水，但由于我人小个矮，虽挑两个半桶水的我，还老是将水桶不住地碰到坡面上！后来，我就用双手将扁担两头的水担钩紧握起来行进，果然碰到坡面的次数就少了。那天，我去沟里足足挑了4回水！待父母亲及姐姐哥哥们回来，家里水缸里的水已被我挑得满满当当的了！由于这次挑水，我得到了家人的一致表扬，所以，在以后的许多时间里，我参加有关劳动时就更加的积极起来！

过了几年，我家新修了几间砖瓦房，就从半山坡的地方搬到了平整的塬面上！这样一来，我家离社里的那口水井近了，此后，我们也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也去井房里挑井水吃了（常常我和三哥利用放学吃晚饭之后就帮着家里人去到机井里挑几回水，再赶去上晚自习）——除了村子里停电、停水，沟里的那口泉我们就很少光顾了。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自我们兄弟三人都参加工作后，在家的大哥就又将水引进到院子里来！从此以后，我们吃水只要将接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一扭，清澈的自来水便会哗哗地流出——几十年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去老家的那口泉里挑水吃了。

时至今日，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离开我们也已有整整26年时间了，随着“行云流水”般的时光逝去，如今，每当人们谈起，大家都还在留恋着那甘甜清冽，喝着就清新爽朗、格外舒服的家乡山泉水。至于我更是由衷地赞美，常在记忆中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