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中午或下午下班回家,都会看到城区小学的孩子们放学后纷纷走进街边或小区门口的小型超市或商店,选购各种零食,并看他(她)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便不由得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童年的那些吃食!
一分钱一颗洋糖(水果糖)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记得那时,每当父亲给生产队里放羊归来,待安顿下家里的活计后,便去庙上给家里倒点儿煤油或买点儿百货用品什么的!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我就常常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玩,每当父亲倒好3毛钱一瓶八两的煤油、再买点家里生活的必须品,若能够剩下1毛钱,父亲就会问我说:“尕娃,吃洋糖(水果糖)不?”我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低着头不吱声。这时,父亲就会大声地对营业员说:“再买1毛钱的洋糖(水果糖)!”
我将那还舍不得吃的10颗洋糖(水果糖)揣进衣服兜里,待母亲在生产队里劳作归来或姐姐哥哥们放学后,便去给每人发上几颗,我们姐弟几人小心翼翼地剥开裹洋糖的糖纸,把洋糖送进嘴里,我再用舌头舔舔包过洋糖的纸之后,就立刻紧闭嘴巴,生怕一不小心那块洋糖会掉出来!我慢慢地品咂着,一股甜蜜的味道便顺着舌尖传至味蕾,进而刺激着脑垂体的每一根神经,似乎一下子达到了空前的亢奋状态,倏然间会让人变得无比兴奋和快乐!
当然,一分钱对于现代的孩子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是钱,因为微乎其微,所以没有任何购买力。可对于我们那年代的孩子们来说,这一分钱却很金贵,它可以买一颗洋糖(水果糖)解解馋。就是这一分钱,也不是每天都可以享有的。那个年代,农村人家的日子都过得穷,没有来钱的门路,大人们一般都是省吃俭用,是很少给孩子零花钱的!
记得我上小学后,父母亲能给的也是一分钱、二分钱、五分钱!如果要买作业本、铅笔、橡皮擦等,都是姐姐哥哥们领着我去供销社买的(记得当时,一本作文本就2毛1分钱,我还常常买不起)。供销社里有人们生活所需的手帕、毛巾、香皂、脸盆、热水壶、鞋袜、手电筒、红糖、白糖、油盐醋等。还有家人走亲戚时才会买的饼干、水果罐头等。我们小孩子家都没有钱,这些当然是买不起的,只能看着咽口水。唯独一分钱一颗洋糖(水果糖),价钱便宜,是我们孩子们买得起的唯一吃食。
那时候,瓜子和花生也是我们小孩子念念不忘的吃食。但这都是那些条件较好的家庭的孩子才会有的。有时,我们姐弟几人也会把平时攒着的分币凑到一起,去到庙上称上二两瓜子,一饱口福的。至于花生,只有到过春节时,偶尔有亲戚带来才有可能吃一丁点。平时,吃花生就是一种奢望。
童年的那些吃食,对于我们小孩子大多都是一种诱惑,特别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小孩子们见啥都想吃,都觉得好吃。可是,大人不可能天天给零花钱,许多孩子就创造出许多自制的吃食来慰劳自己,比如,自制“辣子拌盐”、自制“饮料”等。
喜爱吃辣子也是我们西北小孩子的嗜好。找一个玻璃小药瓶或一只空碗,清洗干净后,在里面放上些干辣面子,加入少许食盐,拌匀,蘸着馍吃,有时也会偷偷往里面滴几滴清油,用筷子搅拌均匀,别具一番风味。那时候,为了能在夏天喝上凉爽的“饮料”,二哥、三哥他们常常会找来一个用过的啤酒瓶子,清洗后往里面灌上些凉开水,再往里面放入几粒糖精(或一两块冰糖),再加入少许红的或黄的许色素……这样,一瓶甜甜的“饮料”就做好了!后来,供销社又开始卖“橘子粉”,我们就又用开水冲些橘子粉灌入瓶子里当作“饮料”来喝。夏天,在我们去上学的时候,就带上这些自制的“饮料”降温解渴,喝得畅快淋漓、不亦乐乎!
我们当地的俗话说:“二月二,上干料。”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家家户户都会炒豆子,吃豆子。每年夏收过后,父亲和大哥他们总要种植几分地的黄豆,秋收时,黄豆成熟了,母亲把晒干的这些黄豆储存起来,等到来年二月二炒豆子吃(当然更多的是用来做豆腐换粮了)。炒熟的黄豆咬起来“嘎嘣脆”,吃起来满口生香,越嚼越有味。
夏至过后,我们小孩子们跟着大人们去地里割麦子、拾麦穗。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正当我们在地里忙得汗流浃背时,突然间,耳边传来几声吆喝:“冰棍,卖冰棍啦……”。循声望去,一个头戴草帽、推着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一个白色大木箱子的人从远处走近……于是,我和三哥便从父母手中接过几角钱奔那人而去。那时,一根冰棍五分钱!我们付了钱,又匆忙向地里跑来——生怕冰棍会马上融化。我小心翼翼地剥开外面包裹着的一层印着“冰棍”二字的白纸,便用舌头轻轻地舔着、细细地吮吸着那根冰棍,随之,一股清凉和甘甜沁人心脾,清爽怡人,叫人暑气全消……当然,这也是大太热,大人们为了奖励我们小孩子能够好好干活劳动,才肯花钱给买的(后来几年,麦地里,渐渐也有了五毛钱一根的雪糕了)!
进入秋冬季节,家里秋收的玉米棒都已经晒干、剥完,颗粒归仓。玉米是我们农家人常称的“粗粮”,主要用来磨成玉米糁、熬玉米粥喝。傍晚时分,村子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就立刻兴奋起来:“是爆玉米花的来了。”于是乎,我和三哥便去向母亲要来一搪瓷缸黄澄澄的玉米,拿着父亲递给我们的五角钱,去爆玉米花。”在一片开阔的场地,打花人被一些小孩子们围了一层又一层。炉膛里的火苗映红了孩子们的脸庞,打花人一手摇着一口葫芦状的黑铁锅,一手不时往炉膛里添加少许的煤炭,眼睛不时地盯着上面的气压表观看——待到黑铁锅里噗噗地喷出热蒸汽时,打花人看看气压表后,就提醒孩子们走远点,要爆玉米花了。孩子们立马躲开,用手捂住耳朵,眼睛却注视着这个神奇的爆花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爆米花便喷射到爆花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铁篓子里,还有一些零散的爆米花“四处飞散”到了孩子们的脚下。一时间,孩子们欢呼雀跃,争着抢着把捡拾来的爆米花忙不迭地塞进自己的嘴里……一搪瓷缸玉米,经过爆花机一爆,就变出了半蛇皮袋的爆米花,真正的物美价廉,好看又好吃,而且易于储存。回家后,我们把这些爆米花装进塑料袋子里,慢慢地吃着,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的。
放寒假后,我和三哥帮着父亲去山里放羊。羊在山间吃草,我们去砍柴或给牲口割干草。有时,也会偷偷地从家里拿来几个鸡蛋或捏几颗土豆——三哥在一土坎处掏一上下形似窑洞的两个“小窑”,把鸡蛋或土豆放入最上面的“小窑”里,用泥土封住,再在地面上和最下面的小窑里架上柴禾烧起来,不一会儿功夫,闻着鸡蛋或土豆被烤熟了,刨出来拿在手里,我们双手轮番换着用嘴吹着,并“吸溜”、“吸溜”地送入口内,刹那间、口齿生香……
那时,我们小孩子的吃食少而又少,真是让人稀罕!但所有这些“吃食”都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也是童年的念想,那时,它为我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些许惊喜,也让我们孩子们享受到了童年的诸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