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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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渐渐亮了，菜场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大红把青菜摆好，再把冬瓜萝卜理顺放正，就等着客户光临。每天起早贪黑的，大红的眼圈有些黑黑的。尽管还不到四十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去许多。菜场里嘈嘈杂杂的，她看了看左右的邻摊，大多已准备就绪。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吃东西。见老郑在低头打盹，她捡起一块萝卜头扔了过去，正打在老郑的脑袋上。
“谁呀，开什么玩笑”。老郑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大红接过了话头：“是我，怕你睡着了。你看，菜场来人了”。老郑朝她笑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芹菜多少钱一斤”？一中年妇女拿起芹菜看了看问。
“两块五，五块钱二斤”。老郑热情的说，“你看，这芹菜是刚刚送来的。叶子还鲜呢”！顾客没说话，只顾朝电子秤上挑选芹菜。老郑也跟着挑拣。顾客制止道，“够了，就这些，秤秤吧。”
“二斤二两，五块五。”老郑说。顾客听了伸头去看电子秤，拿下一颗芹菜后电子秤显示五块二毛一。
“ 这回行了吧”？她看着老郑问。
老郑点点头：“行，大姐，你是我今早第一位顾客，图你个干脆”。那人不说话，递过一张百元大钞。老郑接过来看了看，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零钱所剩无几。老郑扬着手中的钞票大声嚷道，“谁有零钱帮忙换一下？”大家摇摇头，只有朱大贵没有表态。
“老朱哥，帮忙换一下”。老郑走近他，递过了百元大钞。朱大贵五十左右的样子，虽也是起早贪黑，却是肥头大耳的富贵像。一般人不愿意找他换零钱的，因为他是收费的。一百元换九十八，百分之二的收取费用。想想头笔生意白做了，老郑心有不甘。不过菜已卖出，又收了人家的钱，老郑很无奈也很憋屈。
“冬瓜一块五。要三斤，好咧”——大红那边也有了生意。只见她手起刀落把切开的冬瓜朝电子秤上一放，正好三斤。买菜的咂嘴称赞，“果然好功夫”。大红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谦逊地说，“熟能生巧。常做买卖的，大家哪个都行”！
大红是来自乡下的菜贩子。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爱人王光亮是个木匠。在县城从事室内装修。因手艺好收费合理，生意一直不错。大红没卖菜之前跟着他帮工。女儿考上大学后，王光亮索性把家中的土地包给邻居搬到了城里。为方便，自家租了独门独院的房子。眼看着这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夫妻俩盘算着在城里买套房子定居。不想，王光亮突发大病。天津上海的各大医院都去了，却是一样的结果。除了带些药品回来，还有那些温馨的祝福，想开些。好好珍惜不多的时光吧，治疗的最佳时机已过。大红听着，连续几天都没吃饭。王光亮很坦然，永别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歉意，实在对不起，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想到丈夫的好，大红就会流泪。安排好丈夫的后事，大红只身来到了城里。刚上大学的孩子还要学费啊！可一个女人怎么办呢？大红想到了老郑，决定问计与他。
老郑是大红的乡邻，是王光亮给他家装修时闲聊叙上的。县城虽然不大，离乡村也不是很远，可能在几十里外的地方遇到乡邻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们先是聊家乡的人情世故，再论张三李四的处世为人。说到最后，老郑说，现在的社会就是好，人身更加自由了。想去哪儿干什么都行。你还想回家种那二亩地？不值。老郑现身说法，别说你们有手艺了，凭我什么都不会，靠卖菜不也在城里扎根了吗？是的，大红夫妻俩很羡慕老郑的。三间两层的楼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栽满了红的绿的花草。最令人看好的就是这房子还靠路边。老郑做买卖骑着三轮车能直接进出。王光亮给老郑家装好房子，还互留了电话号码。大红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通了老郑的电话。把自己的处境和想法都跟老郑谈了。惹得老郑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邀她一起卖菜。虽是起早贪黑的但并不是很累。大红听着就下定了决心。三轮车是现成的，买一台电子秤就行了。起初几天，她都是早起等着老郑一起去批发菜场，来来往往的不几天就熟悉了。有时老郑先走了，大红自己也能独来独往的采购了。
“ 你怎么给我一张假钱”？肥头大耳的朱大贵来到老郑的摊位前，举着一张大红票子说。老郑怔了一下，“老朱，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我给你时你看过的是吧？奥，人走了你说是我给你的。想诬赖我呀”！
“我怎么会诬赖你？今早就你一个换钱的。不是你的是谁的”？老朱理直气壮的说。见有人围观便提高了声调，“大家天天在一起，你不能坑我啊”。
“你血口喷人”。见那么多人指点议论，老郑有些急了。自己接过买芹菜给的百元大钞看得真真切切的才递到朱大贵的手上。朱大贵拿在手里又是摸又是捏的看了半天怎么会假？朱大贵冷笑一声，看着围观的人说，“大家都看着呢，你说这钱怎么办吧”！
“是你的就给他换一张”。邻摊有人出面调停了。是胖姐。她看看老朱又看看老郑，始终面带笑容。
“ 不是你的就不能承认。”也有买菜的顾客插言，“说是你的，刚接到手里咋没认出来呢？”是的是的。很多人随声附和。大红见状连忙走过来。她想从中劝解。只见朱大贵正拿起老郑的冬瓜刀到拍着冬瓜说，“姓郑的，你赔不赔吧”？老郑显然动怒了，他一手操着一个萝卜说，“告诉你不是我的，为什么还要诬陷？你想咋的”？
“ 不赔就是不行”！朱大贵举起冬瓜刀，咔咔几下就把老郑的冬瓜砍成了数半。老郑拿起手中的萝卜狠狠地砸了过去。朱大贵不甘吃亏，举刀砍向老郑。大红见状，连忙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老哥，大家天天在一起耳斯鬓磨的，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么？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把刀放下来”！菜场管理员来了。见朱大贵拿着刀厉声喝道，“谁凶谁就有理吗？再闹，两个都搬了滚”！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菜场管理员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姓冯。她负责菜场的卫生和治安工作，还负责对顾客缺斤短两的投诉。
“ 你能肯定假钱就是老郑给你的”？管理员冯大姐看看老郑又看着老朱问。
“ 今早就他一人换钱”！朱大贵理直气壮的说。
“是买菜人给我的。我没零钱找他换的。人走了你再说假，谁信呀”！老郑看了看围观的人，又看了看管理员。
“ 信不信，钱是假了”。朱大贵把假钱递给管理员。
管理员拿在手里看了看说，“的确是假的。但这并不能说明就是老郑给你的”。
听管理员这话，老郑心里有了底气，他质问老朱，“凭什么说是我的？谁知道你哪来的假钞？奥，我好欺负是不”？
“ 你”——朱大贵气得说不出话来。大红打圆说，“老哥呀，都别急了。假的就撕掉算了。免得它下次再惹别人生气”。
“那我不是白贴了一百块钱么”？朱大贵心有不甘，“姓郑的，你骗了我这次，永远别想再找我换零钱”。
“ 你以为我想换啊”！老郑以牙还牙，“你看看这菜场里，还有谁理你？臭狗屎”！
刚刚消了些火气的朱大贵听他这话又蹦了起来，“姓郑的，这一百元你就得赔”！
“我要是不赔呢”？！此时老郑已将冬瓜刀拿在手里，他似乎有些胆壮了。
“ 管理员你看——”朱大贵转脸对管理员说，“这人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 想在这儿干就别吵。再吵都滚蛋”！管理员似乎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用此绝招调解。
“ 这钱真是姓郑的给我的。今早就他一人换钱。再说，我身上只有这张大票子”。朱大贵颇感委屈地说着，用手掏出了口袋里的钱。一张大红票子从兜里飘落到地上。朱大贵弯腰捡起。管理员瞪着他说，“朱大贵，你不说身上就一张大票子么？这是怎么回事”？。朱大贵看看管理员，低下了头。
老郑却是得理不饶人：“奥，拿假钱来讹我是不是？这张才是我给的”！
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朱大贵觉得有些理屈，正要转身离开，却见手中的大票也是假的便故意问道：“你说这钱是你给的”？
“是的。这张是我给你的。假的是你以前收到的。天天做生意还真假不分，活该”！老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朱大贵没理他，把钱递到管理员的手中说，“看看，这是老郑给我的。他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吧”。管理员接过钱看了看，接着把钱摔倒了老郑的脸上：“既然你说这张是你给的，赶快给他换一张”。
老郑不解，弯腰捡起来仔细一看，竟然也是假币。
“ 换一张给我”！朱大贵厉声喝道。老郑愣了一下，突然把冬瓜刀拿在手中对着朱大贵砍碎的冬瓜接连砍去，嘴里还恨恨地说，“姓朱的，今天的冬瓜你得赔偿。刚才你还说身上就一张大钞，咋又多出来一张？再掏掏口袋，恐怕还有吧”？！
听他这话，朱大贵一下红了脸。他想不明白身上何时又多了张假钞。因为自己每天带来出摊的都是零钱。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朱大贵羞愤至极，他把两张假钞叠在一起，愤愤地撕了个粉碎。
二 将近中午，菜场逐渐冷清下来。买菜的顾客少了，卖菜的商贩大多回家休息了。正常情况下，下午两点以后又是买卖的高峰。大红没回去。回那个出租屋干什么？来来去去的总是一个人。自丈夫去世后，她就觉得无家可归了，更没正经做过饭。饿了就买些包子或油条，渴了就买些豆汁或稀饭。刚到吃饭时间，还没觉得饿。她坐在摊位前剥起了毛豆。城里人也真有太懒的，专买毛豆米的人不在少数。尽管价格高出许多仍供不应求。大红朝左右邻摊看了看，见胖姐也正看着自己就说到：“过来坐一块吧，还能说说话”。
胖姐笑着拎着半口袋毛豆走了过来。她坐在大红的旁边，也开始剥毛豆米，“上午卖了多少钱”？
“ 三百多块吧”。大红看着胖姐问，“你呢？比我多吧”？
“差不多。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胖姐说，“只有卖鱼卖肉的可能比我们多卖些”。
哦！大红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胖姐真诚的说，“我才来不久，请多关照”。
“没事。我来也不过半年多点”。胖姐说，“你比我强多了，有人关照你呢！老郑是你邻居”？大红听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是老家的邻居
你爱人呢”？胖姐轻轻的应了一声又问道。大红冲着胖姐笑了笑，“这家伙跟俺拜拜了”。胖姐听着，再看看大红的表情半晌无语。
“你爱人呢”？大红反问胖姐。胖姐冲大红苦笑了一下，“俺姐俩都是一样的命。那死人走了三年了”。大红听着，沉默了半天。
“老郑对你好吗”？胖姐瞅了一眼大红问。大红摇摇头说，“其实我们不是很熟的。是去年给他家装修时认识的”。
“那你干嘛帮他”？胖姐满怀疑惑的说，“其实老郑才不是好人”！听她这话大红瞪大了眼睛。胖姐说，“那张假钱是你塞进老朱口袋的是不是？我看得清楚呢”！
大红知道事情的经过被胖姐看出，点头承认。胖姐说，“老朱不坏，钱迷而已。想我们做小生意的都不容易，能理解”。听胖姐这么一说，大红觉得有些对不住老朱了。不过看早晨那架势若不是自己抱住老朱，老郑说不定真能被砍上一刀。自己怎么就把一直留在身边的假钞塞进了老朱的口袋？大红有些恨自己了。想到假钞的来历，她为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
假钞是她和丈夫在医院看病的时候换来的。当时他们排队缴费领药，前面的一位耄耋老人缴费时，从窗口送出一张钞票要求换一张。老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掏遍了口袋只掏出几枚硬币。看着老人急切的样子，王光亮接过老人的钞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并掏出自己的钱递进了窗口。老人顺利的拿到了药，拉住王光亮的手连声感谢。大红看着丈夫的行动暗暗流泪，并把这张假钞一直留在了身边。
“胖姐，今天中午又不回家了”？随着问候，一个体态偏瘦的男子来到了她们的身边。原来是卖肉的孙林。他拉过凳子坐到她们旁边。见大红看他，他就朝大红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今天中午请客啊，小孙”。胖姐冲着孙林说。孙林坐下来，伸手剥起了毛豆，“行，你俩一块去，想吃什么尽管点”。
说是小孙，其实也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清瘦白净的五官，长满了浓密的胡须。也许是因为太瘦，两只眼睛显得很大。看人的时候总是充满笑意，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孙林兄弟俩，弟弟在南京落户定居。家里只有父亲和他两人。父亲退休后在小区做保安。孙林本来在厂里上班，但因为效益不好，选择在菜场打拼。菜场不大，卖猪肉的以前有过四五个摊位。因生意不好，其他人纷纷搬走了。唯有孙林坚持下来。也许是因为独家经营吧，卖肉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胖姐和孙林是邻摊。一天到晚或站或坐的总是形影不离。有时买肉的顾客多了，胖姐会主动帮着称重收钱。胖姐忙不过来的时候，孙林也会主动相帮。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细。胖姐有心和孙林重组家庭，可又有些担心。孙林虽说也是城里人，可就三间平房。孙林解释说因为要拆迁，城建不给盖房。可他们的左邻右舍都是二楼三楼的，人家怎么都能盖的起来呢？胖姐当面追问。孙林也有过合理的解释。说早些年给盖，家里的钱都供应弟弟上大学了。上完大学，弟弟留在南京工作，找个南京籍的老婆。房贷不让我们负担了，但首付款和装修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啊
“因为穷，我一直找不到对象”。孙林直言说到，“弟弟就这样一走了之。苦了我和爸爸。弟弟是真的忙还是没良心？反正他每年只回家一次。最近几年还一直没来过”。
“就没有寄过钱给你们”？胖姐问。孙林摇摇头。孙林知道胖姐的心里。但他无意对她隐瞒什么。他觉得胖姐如果嫁给自己，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胖姐当然知道他的心里，对他不即不离不冷不热的。
“今天我们三个人吃饭，再不去那家大排档了”。胖姐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大红说。孙林连连点头，“行。我们就找一家正规的饭店好不好？炒几个菜，每人再喝一瓶啤酒”？
“ 我不去”。大红看了看胖姐说，“你们俩去吧。”
“不去不行”！孙林故作认真的说，“奥，这点面子不给，以后让我怎么在菜场混”？听他这话大红笑了起来。胖姐干脆把正剥的毛豆收拢起来，拉着大红就走。于是一行三人出了菜场，有说有笑的朝大街走去。
“其实卖菜比我们卖肉更难”。孙林边走边说，“猪肉无非是肥的瘦的排骨等几样。可青菜的种类实在太多了。你每天得揣摩什么好卖什么不好卖是吧？”
“是的”。大红接着说，“这几天莴苣不该好卖么，我批来一口袋卖了三天还剩一半。看样子要亏了”。
“看着点，菜场里哪样好卖你拿哪样。卖菜这行比干什么都难。人挨人摊挨摊的”。胖姐像是介绍经验似得说，“要想生意好，就必须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鲜，人鲜我廉，人廉我笑”。
“笑有什么用啊”。孙林笑道。
胖姐白了他一眼，解释说，“笨蛋，没文化就可怕。我对客户笑有什么用？这笑就是指对客户的态度”。
大红明白了，冲胖姐点了点头。难怪胖姐的生意比一般的摊位好，看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看那前面围了很多的人，不知干什么呢”！胖姐指了指正前方说。其实大家都看见了。出于好奇心理，三个人紧走几步围了上去。只见一个六十左右的阿姨坐在地上，电瓶车摔倒在旁边。老人试图想站起来，几次努力失败后又坐到了地上。孙林见状赶忙上前要扶。胖姐阻止到，“你想学雷锋啊，当心赖上你”。
“我不怕”。孙林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搀起老阿姨说，“你老活动活动腿脚试试？要不要去医院”？老阿姨扶着孙林踢了踢左腿又踢了踢右腿。可能是有些疼痛，老阿姨呲牙咧嘴了半天才说，“好像没伤着骨头，只是挫伤了皮筋”。
“ 这没大碍的”。大红把电动车扶起来，试着走了一圈。见车子还能正常骑行就说，“阿姨，自己还能回去吗”？老人感激的朝大红和孙林笑笑，推着电动车要走，可差一点摔倒地上。
“ 要不，打个电话给你家人”？胖姐走近前，掏出了手机。阿姨犹豫了一下说，“不了。你们都走吧。我歇一会自己能回去”。听她这话，围观的人陆续散去。想到出来的目的，胖姐伸手拽了拽孙林的衣襟说，“我们就去前面的农家土菜馆行不？好吃不贵”。
孙林点点头。搀扶着阿姨来到了路边的树旁：“阿姨，你先靠着树休息一会。我们要去吃饭了”。
“好”，好阿姨像是很感激的对孙林说，“谢谢你，有事你们忙去吧。我能行”。说着，老人试图要走动走动，可能是因为太痛，一下子又坐到了地上。
“ 把她送回家吧”。大红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胖姐说。胖姐朝大红挤了挤眼睛摇了摇头。孙林看在眼里，嘴上直接表态道，“好吧，阿姨，我们送你回家”。
“ 那怎么行。阿姨像是有些难为情似得说，“这不要耽误你们做事么”？
“没事”。孙林嘴里应着，用手指了指电动车。大红把电动车推到老人跟前，孙林把老人扶上后座跟在后面做着保护，照着老人指点的方向往家走去。胖姐看着他们的举动，不解的摇了摇头。见孙林也在回头看自己，连忙举手朝他摇了摇。
三 午后的菜场，照例是熙熙攘攘的。买菜的卖菜的讨价声还价声人声鼎沸。胖姐看了看大红的摊位又看了看孙林的摊位，见他们都没回来，知道他们肯定在那老阿姨家里。是被赖上了？胖姐心理泛起了嘀咕。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早该回来了。
“ 猪肉多少钱一斤”？有人站到了摊位前。胖姐看了看来客，把蒙在肉上的布罩拉开说，“想买些什么样的”？来人伸手翻看了一下，指了指排骨说，“记得卖肉的是个男的，你是”？
“他有事没来，我跟他卖一样的”。胖姐看了看来客，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笑意。
“ 排骨都给我吧”！那人用手指了指案板上的排骨。胖姐答应着收拾好，往电子秤上一放，随口报出了重量和价格，“二斤七两，四十块五毛”。
“五毛就算了”，那人递过一张百元大钞。胖姐点点头，拿出自己的零钱找了出去。顾客拎着排骨用手掂了掂又看了看胖姐，转身去了卖鱼的摊位。
“小孙怎么这时没来”？朱大贵看着胖姐问。
“不知道”。胖姐摇了摇头。她想说出中午的遭遇，可又觉得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自己干嘛非要多说。她看了看老朱,见老朱不再说话忙着自己的生意，胖姐就开始整理自己的青菜。
“毛豆米多少钱一斤”？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站到了胖姐的摊位前。
“ 五块”，胖姐答道。并把剥好的毛豆米展现在前面。那妇人用手指拨了拨问：“还有吗，我想多要些”。
“ 有”。胖姐干脆的回应着，“你想要多少”？
“再有这样多才好”，那妇人指了指摊位上的毛豆米。胖姐点点头，嘴里说你稍等。说话间就来到大红的摊位，找出大红剥好的毛豆米拿了就走。老郑却是挡住了她说：“先放我秤上称一下”。
胖姐听着，旋即一愣，脸上却是依旧笑着：“老郑哥，怕我有私心啊。也好，你给做个见证”。老郑不接话，看了一下电子秤说，大红也不容易。
狗杂种，你这话什么意思？胖姐在心理恨恨的骂着。心想等大红回来就给她少算几块，看你怎么和她说，也看大红会有怎样的反应。
大红和孙林把老阿姨送回家就脱不开身了。阿姨不让他们走，非要他们在家吃过午饭才行。看着阿姨简朴的家，大红不想在她家吃饭。只是盛情难却，何况阿姨一直说自己饿了无法做饭，干脆挽起袖子动起手来。
“ 多亏了你们两口子”。阿姨拉着孙林的手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不是，那是”。孙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阿姨笑着问道，“你说什么话啊，孩子。怎么不是那是”。
“我们不是两口子”，孙林解释道，“这世界当然是好人多。如果坏人多不乱套了么”？见阿姨手指着大红，孙林接着说，“我们是一个菜场的，她卖青菜，我卖肉”。
奥，老人明白了。赞许的点点头：“善有善报。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一生都会平安幸福的”。
“你是怎么跌倒的”？孙林问。
“被一个拉床垫的三轮车刮倒的”。阿姨简短的回答。于是孙林和阿姨闲聊起来。原来这阿姨姓李。是个退休教师，丈夫已经去世，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孙子在城中小学读书。儿子是个货车司机，跑运输为业。一次突发的事故让儿子变成了一把骨灰回家。老年丧夫已是不幸，接着丧子。李阿姨万念俱灰。好在媳妇贤惠明理，一如既往的照顾她。孙林听着，颇有感触。联想倒妈妈去世以后，自己和爸爸相依支撑这个家已是艰难，但和李阿姨比起来，确又有些幸运了。两个女人带一个孩子，该是多么的不易啊。
“ 俺家和你家差不多”。孙林像是安慰李阿姨又像是有意介绍自己，“妈妈去世后，就我和爸爸在家。爸爸退休后一直在小区做保安”。
哎，哎。李阿姨听着叹息着问，“你爸就你一个吗”？
“弟弟在南京不回来了，弟媳和侄子我们就见过一次”。孙林回答。这时大红已把饭菜做好摆到了桌上。李阿姨热情的催促道，“坐下吃吧。小孙啊，阿姨家没什么好菜，千万不要客气”。见他们都坐下来，李阿姨又问起了大红。大红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情况，听得李阿姨险些落泪。
正在吃饭，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大红和孙林连忙站起。李阿姨赶忙介绍：“小红，我在街上跌倒了。是他们送我回家的。中午了，我就留他们在家吃了顿便饭”。
“太谢谢你们了”。小红很热情的说，大红看着小红，心中暗暗称奇。外人不知大红小红的叫还以为我们是姐妹俩呢！虽是英年丧夫，小红的脸上已完全看不出忧伤的痕迹。
“这是我的儿媳妇”。李阿姨看了看他们说，“现在你们也是认识了。以后要多多来往才好”。
“真是太巧了！你叫大红我叫小红。如果你不嫌弃，就认了我这个妹妹吧”！小红拉着大红的手十分恳切的说。大红听着，激动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妹妹，姐姐有了你就算又多了个亲人。阿姨，从今后我们就是亲戚了”。
“是的是的”。李阿姨连连点头，激动地落下了眼泪。孙林坐在旁边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动情的说：“现在好了，我们成了一家人。有什么事大家都能相互关照一下”。
“今后还会麻烦你们的”。李阿姨看看孙林又看看大红说，“到时你们别嫌烦就是了”。边吃边聊，四个人是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又亲切。吃饱喝好，收拾好碗筷接着促膝长谈。直到小红说该接孩子放学回家了，大红和孙林才想起来该去菜场卖菜了。于是匆匆告辞，大步流星地赶了回去。
“被老太婆赖上了”？看到孙林回来，胖姐关切的问。
“ 你把人都看得这样坏”？孙林看了胖姐一眼又看了看案板上的猪肉问，“肉都帮我卖的差不多了”？
胖姐点点头。把卖肉的钱一张一张的清点好放到案板上说，“都在这儿了。这时才回来，不是报警找警察调解了吧”？
“ 你说什么呀”。孙林笑了起来，“告诉你，不但没事，我们还认了亲戚”。接着孙林便一五一十地把胖姐走后的事情讲了一遍。胖姐听着，开玩笑似得说，“你不会看上那个小红吧”？
“我知道她家有小红”？孙林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很清楚胖姐的心理。但对于小红，孙林觉得确实比胖姐强的多。
“ 让李阿姨做你妈妈也好”。胖姐看着孙林似笑非笑的又来了一句，“这样，你们就是一家人，真是亲戚了”。
“ 你”……孙林听着，简直哭笑不得。他把案板上的钱收好，坐在凳子上打开了收音机。胖姐也不在说话，拿着几张纸币来到了大红的摊位。
“ 卖了你的毛豆米子，钱给你”。胖姐把钱攥在手里，见老郑在盯着看，便故意把钱展开在掌心说，“二斤四两，正好十二块”。
“ 谢谢，谢谢。”大红把钱接过来，亲昵的拍了拍胖姐的肩。胖姐笑着说，“不要谢的，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帮我卖过菜的。互相帮助是我们菜场的传统习惯。你说是吧，老郑哥”？
摊前无人买菜，老郑正冷眼旁观。明明是三斤的毛豆米胖姐偏偏少给大红三块钱。老郑看在眼里，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听胖姐和自己说话，老郑连忙接应道：“是的。互相帮助互通有无都是应该的。只是做人要诚实”！
“从我做起最好了”！胖姐转过身子，撂下一句话，并狠狠的瞪了老郑一眼走回自己的摊位。
“ 干什么去了”？老郑开始和大红说话了。
“中午出去吃饭，遇到一个跌倒的老人，把她送回家了”。大红简短的说了中午的遭遇。
“没跌倒怎么样吧”？老郑问。大红摇了摇头。见老郑的表情有些异样，就故意说，“李阿姨说记住了那人的模样，下次遇到了肯定能认出来”。
“真的”？老郑吃惊地张大了嘴吧。大红感觉可能是老郑闯下的祸就说，“是的。不过不要紧。认出来也没什么。她没摔到怎么严重。不过碰到人跑了不好。最起码也应该扶起来，赔个礼是吧”！
“人啊，谁能都像你和小孙这样好”？见大红不再接话，老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钱递过去说，“你的莴苣我给你卖了，还有那半截冬瓜，钱给你”。
大红接过钱数了数，然后看着老郑说，“谢谢老哥啊，妹妹会记着你的好”。
四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把胖姐惊醒了。她看了一下床头的手机，刚刚凌晨三点。声音还在响着，似乎越来越大。她侧耳细听，还有吱吱吱吱的叫声。胖姐悄悄地起来，摸起床头那杆早已不用的老秤，猛地对着放置木箱的墙角戳了几下。几声尖叫过后，屋里恢复了平静。
该死的老鼠！胖姐拉亮电灯，把能够移动的桌椅箱柜都动了一下。这一夜她没睡好，再过几天就是自己三十八岁生日了。眼看着自己已经独守了三年，应该可以改嫁了。于情于义她觉得对得起逝去的丈夫了。他很爱她，她也爱他。尽管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他却是从没嫌弃过她。为了生孩子，她跟着他去了好多家大医院，尽管都已失败告终，他对她仍如初恋般的热烈。
“ 认命吧”。他曾对她说，“没有孩子，我们一样要白头偕老”。
不！胖姐很坚决地说。她不认命。既然爱他，就该为他生儿育女。尽管生儿育女不是爱情的唯一，可孩子却是家庭的纽带和基石啊。胖姐曾小心翼翼的提出要他重新找个女人，他很生气了。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胖姐看在心里既喜又忧。不幸的是丈夫在一次工厂事故中再也没有回来。处理好爱人的后世，她成了孤家寡人，为了填补生活的空虚，她四处打工。饭店洗过碗，小区扫过地，发过小广告。她也曾遇到过心动的男人，然稍稍相处她就退了出来。她总拿他和这些人相比，总觉得这些人难如己意。有一回她真想把自己豁出去算了。不料那人竟是个花心大萝卜，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再无音讯。从那时起，胖姐对男人有了警惕，再不会轻易付出了。
进入菜场卖菜，和卖肉的孙林成了邻摊。相识相知后，胖姐看到孙林对自己是真好她的心又活了。可想到自己不能生育胖姐就有些心怯了。她又想到了大红。大红虽然来自农村，可一点也不像个农村人。白白净净的很是干练利索。虽还没有从悲伤的阴影里走出，可那哀怨的表情看了更能让人心生怜悯。孙林会看上大红吗？胖姐的心中经常掠过这样的念头。大红生过孩子，可那身段比自己更具女人的魅力。大红虽然比自己小两岁，看上去像是小的多。大红跟孙林正是般配的。尽管孙林一直在追求自己，胖姐觉得大红可能成为自己的敌手。不行，我不能看着孙林被大红抢走。尽管自己还没有最后决定要嫁给孙林可也不能看着孙林离开自己。想到这，胖姐拿起手机拨打了大红的电话，她要关注大红的言行举止，防止大红和孙林走得太近。也许大红也没睡着，电话一打就通了。
“姐姐，现在要去批发菜场吗”？电话里，大红的声音完全没有梦乡的睡意。听那口气精神足着呢！
“我睡不着，想早点去”。胖姐对着电话说，“这几天土豆抢鲜。一个人批一袋太多。我想跟你两个人合伙拿一袋好不好”？
“ 好”。大红很干脆的应道，“每人半袋也有五六十斤呢！我在哪里等你？什么？顺便走我这里？好的，我等你”。
挂了电话，大红便起来洗脸漱口。这一夜她也没有睡好，看到热情的孙林她替胖姐感到欣慰，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人？孩子上完大学，总是要走向社会的。自己这个年龄独身肯定不行。我想有个家！和孙林把李阿姨送回家，大红深切的感受到家的温暖。特别是小红抱住自己叫姐姐的时候，她更是感受到小红的热烈。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幸？辗转反侧，大红前前后后的想了许多，竟无半点睡意。正要起床喝水，胖姐就打来了电话。以前去批发菜场也和胖姐相遇过。相约一起来去的却是从没有过的事。胖姐有心和自己相处呢！想到自卖菜以来所有的经历，大红心里高兴起来，对未来的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她找出几条新的口袋放到三轮车上，刚出家门。胖姐就来到了跟前。
“除了土豆，你还要些什么”？大红问胖姐。胖姐的速度慢下来，尽量和大红平行着，“再开些青椒和茄子。你呢”？
“ 我再拿些毛豆和冬瓜”。大红说，“这几天毛豆好卖。冬瓜虽然不好卖可也有人找。要不，就少拿些吧。”
“ 也好”。胖姐转过脸看着大红问，“昨天老郑没跟你说什么吗”？大红楞了一下，随即想起老郑昨天下午的表情变化，就对胖姐说：“我想，那阿姨可能是被老郑碰倒的。我跟他说这事，他表情不正常呢”！
“ 也有可能”。胖姐听着点点头，“老郑闲不住的。不卖菜的时候拉客搬家的杂活他都干”。哦。大红应了一声。看不出老郑这么能干。
“老郑就没和你说过卖菜的事情”？胖姐像是有意提醒大红。大红不解地看看胖姐，忽然想起来的似得说，“他卖了我的莴苣和冬瓜”。
“ 就没说过我吗”？胖姐干脆直接说明了。大红摇摇头。胖姐疑惑了。老郑明明知道那毛豆米是三斤，也看到了少给大红三块钱，他为什么没说呢？胖姐又问：“我卖你的毛豆米少给你三块钱老郑没跟你说”？
“没”。大红摇了摇头。胖姐疑惑着。大红的心中却是豁然开朗了，老郑见胖姐少给了几块钱自己也跟着克扣了几块。毛豆米大红没称过，莴苣和冬瓜却是有数的。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市场。虽然她们感觉来得很早，这里却是早已灯火辉煌。卖菜的买菜的讨价还价声热闹的立刻令人精神倍增。大红和胖姐锁好车子，围着菜场转了起来。采购也有窍门的。菜品有优有劣的，价格也不尽相同。方瓜土豆冬瓜大蒜老姜，小城人都认外地的产品；青菜辣椒花菜芹菜却是本地的好卖。大商贩的价格稍低些，但他们的菜品却是统货。不拆包不开箱不给挑拣，依次按顺序上秤。尽管大部分都还可以，可有时也会遇到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货色。这样的货拿到手里很难赚到钱了，要是不巧更有赔本的可能。最好的菜品就是城郊农民自己种植的蔬菜，新鲜不说还可以随意挑选，价格还能协商。遇到干脆的菜农，能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大红和胖姐走走看看，突然觉得身边猛地窜过一人。两人同时看去，只见那人背着一只口袋消失在人群里。
“ 抢我的花生了，该杀的小偷”。一个六十多岁的菜农眼看追不上了，跺着脚在那里叫骂。
“有本事抢银行”。胖姐有些愤恨的说，“抢卖菜的算啥本事？一口袋能值几个钱”？大红深有感触。以前和老郑同来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一次看到小偷偷菜大红要制止，却是被老郑拦住了：“别没事找事好不好？小偷要报复的”。老郑劝阻大红。其实那些小偷也和自己一样是菜场的小商贩。无非是贪图小便宜利益熏心而已。你看，就像那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偷了人家的白萝卜，如果有人制止她能报复？当然也有青壮年的窃贼，他们就像明目张胆的抢劫。那阵势大红看到都有些胆战心惊。好在市场里还有治安的便衣警察。大红看到被抓到的小偷被绑在树干上，任由被害人鞭笞。说真的，听到被打者哭爹叫娘的惨叫声，大红又动了恻隐之心。
“ 快看老郑”。胖姐扯了扯大红的衣襟。大红看见老郑跟着装满方瓜的三轮车，把散装在车上的方瓜一个又一个的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而那开车的菜农根本没有觉察。因为人多拥挤，那人专心的开着车，嘴里还不停的嚷着：借光，借光。闪闪，让让。别让三轮车压着啊……
“老郑”，胖姐喊了一声。老郑一愣，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大红和胖姐。老郑故作的笑着说，“你们来得早啊”。
“把方瓜还给人家”。胖姐指了指老郑的口袋，义正言辞的说。老郑还是满脸的笑容：“大妹妹，你说什么啊？”
“你偷人家的方瓜”。胖姐直接说道，“我看到清清楚楚的”。
“ 你别胡说好不好？我偷了谁的方瓜”？老郑阴阳怪气的笑出了声，“这么多人，就你看到我偷方瓜了？我看你卖菜还少给大红菜钱呢”！
“别扯没用的”。胖姐生气的指着老郑说，“别怪我多管闲事。卖方瓜的，快回来”。尽管胖姐大声喊起来，可拉着方瓜的三轮车早已淹没在人海里。老郑看看胖姐又看看大红，背着口袋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老郑佝偻的背影，大红突然明白了老郑为什么把自己领上路后再不愿一起来的原因，原来如此啊！
五 真是倒霉！大红有些愤恨的拍了拍三轮车，然后朝路边挪了挪。胖姐来到她的旁边问：“怎么了，没气了是吗”？
“ 是的，刚刚好好的。这可怎么办？”大红看看胖姐又看了看逐渐升起的太阳说，“今天怕是要晚了”。
“没事，看我的”。胖姐说着，伸手从三轮车中抽出打气筒在手里晃了晃，“怎么样，有备无患吧。”大红笑着接过来。胖姐把气嘴拧好，大红弓着腰一下一下的打起来。随着气芯叽叽叽叽的尖叫声，三轮车逐渐平衡起来。二人收好气筒，继续向前奋力骑行。要知道卖菜的最好时光就是每天的早晨呢！
“ 胖姐，又不行了”。没走多远，大红再次停了下来。胖姐站下来，把气筒递到大红的手上。大红拍了拍三轮车说，“气咋跑的这么快呢。胖姐，你先走吧，别耽误了你卖菜”。
“ 行”。胖姐看了看大红的三轮车，又抬头看了看日出的方向说，“气筒放你这儿吧。实在不行，找人补胎”。说完，胖姐骑上车子匆匆而去。一日之计在于晨，她要去赶早市呢。
骑上三轮车，大红的心理犯起了嘀咕，别是内胎扎坏了吧。越骑越沉，她知道气又跑完了。无奈只得下车推行，用目光搜寻着附近有没有修车的摊点。可是天才刚亮，路上的行人都还不多，哪里有人出摊？大红用力的向前推着，忽然想起前面红绿灯左转处就有家修车铺。只是还有很远的路。晚就晚了吧！想到这里，大红反倒坦然了。她推着三轮车，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胖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那天扶不扶老人，对比今早制止老郑偷菜的态度，大红想不出胖姐是哪类人。她又想到了老郑，既然能偷方瓜，肯定也偷过其他菜；既然偷过，肯定不会是第一次。人都有爱财的本性，可是是你的你才能心安理得啊。自己的冬瓜和莴苣老郑少给了五六块钱，难道我自己心里没数？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最傻的人。难怪胖姐说过老郑才不是好人呢！看来胖姐比自己更具一双慧眼。只是胖姐为什么要有意向老郑流露出扣留自己三块钱的假象呢？大红想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胖姐不是坏人，起码比老郑强得多。
谢天谢地！远远地看到李记修车铺的门开着，大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紧走几步，来到了修车铺前。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见状连忙迎了出来：“你真是早啊”！
“我来批菜的，能不早吗”？大红笑着和他打过招呼，忙着把车上的菜往下搬。老板制止道：“别动。货不要卸下的。我用千斤顶把这边顶起来就行了”！大红知道帮不上忙，索性站在旁边看着。老板果然身手利索，半小时左右就修好了。大红连声感谢，并随手递上了几枚硬币。
菜场的早晨，最是忙碌的时候。卖菜的早已各就各位。赶早市的顾客有挎篮的有提兜的，男的女的都有，年龄大些的居多。菜场只有一个门，进进出出的人摩肩接踵。大红知道三轮车骑不进去了，便把车子停到了门外。见菜场办公室门前围了很多人大红也走了过去。原来办公室的外墙上有一块长约两米五宽约两米的公告栏。菜场有活动或是有些失物招领的告示经常在此发布。大红抬头看去，今日提示的是处罚决定，十四号摊主朱大贵被顾客投诉缺斤少两，没收其磅秤一天，让他停业反省，以儆效尤！老朱怎么会这样？大红心中有些郁闷。在这个菜场，从自己进驻以来，还没有人受到顾客的投诉。只是听说以前有人受过这样的处罚，其后果相当严重的。轻者生意会越来越差，重了让人根本无法立足。大红转身走进菜场，她想回到自己的摊位。看着左右邻摊忙碌的样子大红感到很无奈，真是白白损失了一个早晨。走过老郑的摊位时，老郑明明看到了大红却是低下了头。大红也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来晚了”？朱大贵主动和大红打起来招呼。大红站着不由一愣，想到自己坑了他一次就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老朱哥，我去批发城回来三轮车坏了”。
听她这话，老朱笑了起来。大红知道自己说的不靠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转过话题问老朱，“你今天怎么了”？
“你信老哥会这么干吗”？朱大贵反问道。大红当然不信。围着朱大贵菜摊的顾客就是最好的证明。电子秤虽然被市场管理员没收了，但老朱还有备用的老式钩秤。一些熟知老朱的客户照样光顾他的摊位。
“ 怕是你的秤出了问题吧”？大红猜测的问。老朱点点头说：“这可能最大了。等中午没人，我去办公室校校看”。其实，老朱是想中午去办公室查看监控。见老郑乜斜眼睛看着自己，朱大贵像是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反正我没想克斤扣两。是不是秤出了问题中午就知道了”。老郑听了，心里不由一愣。他知道市场有监控，不知是否有录下的影像？
大红不再搭话，忙着把昨天剩下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到台子上。即便是来晚了也要卖的。只是新鲜的菜品暂时不能上台了。
“辣椒多少钱一斤”？有人走近了摊前。大红抬头笑了一下回答道，“这是昨天剩的。没今天的辣椒鲜亮。不过，炒起来吃是一样的”。
“看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来客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有些开玩笑的说，“你说，多少钱一斤吧”。
“看你要多少了。要一斤三块，二斤”……大红还没有说完，那人就打断了她的话，“都留完呢”？
“ 都留完”？大红听着笑了一下，把放在后台的口袋提了起来，“这里还有三十多斤呢”！
“都要了”。那人简短的说。
“ 我也干脆，既然买这么多，算你两块五吧，批发价”。大红很高兴。没想到来晚了还能遇上笔大生意。要知道大青椒就怕被人挑挑拣拣的，翻来覆去的几次就蔫巴难看不说还容易烂掉。
“先给你二十块钱定金。等会送到建国路喜相逢大酒店”。那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翻看了一下，可能没有二十的钞票吧，他拿出一张五十面值的递过去说，“先给你五十吧，要保证送到的”。
“ 行，行，保证送到”。大红高兴的连连点头。就按三十斤计算，这笔生意也足足赚了三十块。大红心中暗暗高兴，看着买青椒的人又去了卖肉的摊位。菜场里嘈嘈杂杂的，大红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他们友好的表情中，她觉得孙林也遇到了类似自己的好事。
“ 豆汁稀饭来了，还有包子油条”！菜场的顾客逐渐减少，卖饭的就来了。她是个中年妇女，骑着改装的三轮车，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准时到来。大红左手递过茶缸，右手把准备好的零钱也递了过去。见老郑也在看着卖饭的三轮车，大红习惯的问，老哥也要开饭吗？想不到，老郑看看她竟不理睬。
天过中午，菜场彻底冷清下来。孙林来到大红的摊位前，帮着大红把三轮车上的菜逐件卸下来。胖姐站在旁边，看着卸完了才问：“大红，那开饭店的要了你多少菜”？
“就青椒一样”。大红反问她，“要你的菜了吗”？
“ 没”。胖姐摇摇头说，“要孙林五十斤五花肉”。孙林听着点着头，看着大红问，“不是要你送过去么？正好你有三轮车把我的猪肉也带上”。
“你得去”，大红接着他的话说，“你不去，我可不能帮你算账。这重量到饭店肯定还要再过秤的”。
“我去，我去”，孙林说话间早已转身拎了两块肉过来。大红把青椒也放在三轮车上，跟着孙林出了菜场。胖姐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实在羡慕不已。
喜相逢大酒店原来是家规模较大的饭店。可能是有人在此预订了婚宴，酒店的正前方架起了充满喜庆的彩虹门。门上还有恭贺李梅王志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的祝福。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大红把车子停在旁边，让孙林进去找人。孙林答应着进了酒店。不一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拎着电子秤跟在孙林后面走了出来。
“ 你们来的太晚了吧”。那人把电子秤放到地上说，“下次注意了，上午十点前必须送到的”。孙林点着头把青椒放到秤上。秤好青椒，再把猪肉称好，白大褂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付过钱，他又变戏法似得掏出纸和笔：“二位，每人写张字据”。大红接过来，写好货名重量和价钱后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她朝白大褂笑着问，“这样行了吧”？
“再写上你的电话”。白大褂说，“老板吩咐的。如果你们货真价实，可能会和你们长期合作”。
“保证让老板满意”。听他这话，孙林先说出了心声，“质量保证好，价格保证优”。
白大褂不再说话，拎起磅秤走回了饭店。大红和孙林赶忙帮助把菜送进了店里。
“今天中午庆祝一下”。离开饭店，孙林骑上三轮车，大红坐到车子里。路过幸福路小吃城，孙林停了下来。
“好。今天就奢侈一回”。大红掩不住的兴奋，“你说这饭店老板能和我们合作吗”？
“不一定”。孙林说，“卖菜的人多了去了。老板也是鬼精的。不过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你想想，给他送菜并不影响我们在菜场的生意的”。
“是的”。大红也觉得是这个理。还没接上话，有人朝他们打起了招呼。
“二位。想吃什么？这里有辣汤稀饭包子油条，还有各种炒菜”——小吃摊的老板站在路边朝他们吆喝着。大红跟着孙林走进屋里找个空位坐下来。
“你喜欢吃什么”？孙林问大红。大红朝外面的架子上看了看说，“无所谓。辣点就行。就两个菜吧”！
“我请客的，你只管点菜”。孙林笑着对大红说，“千万不要客气”。正说话间，服务员送来一壶开水：“先喝口水，稍等片刻”。
孙林拿起水壶，大红赶紧把碗摆正。孙林冲着水看着大红说：“今天我发现个秘密”。大红听着差点笑出了声，“菜场这地方，还能有秘密”？孙林认真的点点头，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得压低声音说：“朱大贵被人投诉知道不”？见大红点头，孙林接着说，“你说老朱会这样做吗？他在菜场干了快十年了”！
“我想也不会”。大红像是思索了一会说，“可能是磅秤出了问题吧”！
“对”！孙林看着大红说，“告诉你，你可不能乱说。我知道你和老郑是同乡，也不准去问老郑的”！
“怎么婆婆妈妈的，不说拉倒”。大红故作生气的样子。见服务员炒好菜端了进来就说到，“再来四个馒头”。
“我看见老郑去了朱大贵的摊位”。孙林说。大红听着，举起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他俩的摊位隔的很远啊。老郑？难道是老郑坑了老朱一回？孙林答非所问的说，“电子秤的面板是活的。只要拿起来，在下面任意一条腿上放块垫片就不灵了”。
“ 这我知道”。大红看了看孙林说，“不过，没有证据你可别乱说，他们俩已经有矛盾了”。
“ 这我知道”。孙林朝大红笑了笑，“你别乱说就行了”。
六 天近傍晚，喧嚣了一天的菜场静了下来。市场管理员冯大姐操着小喇叭围着菜场喊了一圈，要大家朝一起凑凑。她有话要说。大家早已习以为常，收拾好摊位便仨仨俩俩的凑到了一起。菜场管理员冯大姐站在菜场中间，手持广播小喇叭抑扬顿挫的说，“菜场不是单位也不是集体，但并不是没有约束。我们都是文明人，要说文明话做文明事。前天四十六号摊主李达捡到苹果手机一部交到了办公室。失主领回后送来了感谢信。别看这是件普通的小事，却反应出我们卖菜人的素质”。
听她这话，大家纷纷去看李达。这李达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见大伙都来看他，腼腆的笑了笑。
“ 还有就是今天的事情。十四号摊主朱大贵克扣顾客斤两被投诉。大家应该引以为戒”。冯大姐举起小喇叭接着说，“要守法经营要文明经营。我是不是常讲？可总有些人想投机取巧。告诉你们这样会害了自己。失信的次数多了，你还能在这里待下去么”？
“ 我的秤是被人做了手脚的”。朱大贵站出来打断冯大姐的话。众人把目光转向了朱大贵。朱大贵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得罪过不少人。可也不值得这样坑我吧”？听他这话，菜场静了下来。冯大姐不愧是菜场管理员，只听她接着说：“朱大贵，你不是去调过监控看了吗？不要胡乱猜疑。大家天天在一起，难免有磕磕碰碰的，要相互包涵才是”。
“ 可是监控坏了，我没法洗清自己。我冤啊”。朱大贵大声的叫起委屈。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知道朱大贵和老郑有矛盾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还有些人要回家：“冯管理，如果没有什么指示，我们想早点回家”。
“我也要回家”。听人这么叫她，管理员冯大姐笑了起来，“不过，最后告诉大家一件事，就是七十七号摊主乔达亚的媳妇得了乳腺癌。大家天天在一起，应该互相帮助。这里有个箱子，捐多少随意”。说完，冯大姐站到了旁边。她的身后果然放着一个箱子。于是大家纷纷掏起腰包，捐献自己的爱心后，各自散去。
华灯初上的夜晚，小城还没有完全从热烈的喧闹中静下来，绚丽的灯光又给夜幕下的小城增添了无尽的魅力。大红是最后一个走出菜场的。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每晚都用三轮车捎走一车垃圾。此乃举手之劳，何况对自己也是有利。清洁的环境不仅能招徕顾客，更能让自己舒心。尽管菜场也有一个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人，看到他吃力的拉着满满的一车垃圾，大红不忍心自己的三轮车空跑回家。
“ 我车子空着，帮你拉些吧”。大红曾对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说。那人看着大红感激的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一天到晚的你也很辛苦的。我还能行”。大红不说了，只是每天收摊回家之前，都把自己摊位附近的垃圾做了清理。菜场的垃圾不同与居民区的生活垃圾，大多是些败落的菜叶。卸过垃圾，大红开始观赏城市的夜景。她不想回家太早。因为她的心被一天的经历激动着。谁说菜场算不上单位算不上集体？自从进驻菜场以来，大红却是深深的感受到这个特殊大家庭的魅力。以前和爱人做手艺，那才是单打独斗，尽管收入比卖菜高的多，大红总觉得与卖菜相比少了些什么。是菜场热闹？是相互竞争激烈？她想不明白。可觉得自己对菜场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口袋里传出了嘹亮的歌声。大红赶忙拿出手机接听，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你是卖菜的刘大红吗？我是喜相逢大酒店的。对，要大蒜十斤。大葱三十斤，老姜十斤，花菜三十斤，青椒”……大红听着，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别说了，再说我也记不住。把你需要的菜名都发我手机上行不行？好的，价格你放心。我愿意与你长期合作。当然，好的”。
挂了电话，大红又一阵激动起来。她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她朝远处望去，辉煌的灯光宛如一条长龙，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是流动的风景。她抬头看看天上，也许是因为灯光的映衬，天上的星星只能看见硕大的几颗。他们像是看透了大红的心理，微笑的眨着眼镜。大红拿起手机，拨通了胖姐的电话，“胖姐，喜相逢饭店又要我送货了。是的，这次要的多。什么？孙林的猪肉？我不知道。你问问，我没有孙林的电话。你打？好的。你把我的号码给他，让他打我的也行。告诉别人？我告诉谁呀”？
这么高兴的事情告诉谁呢？大红拿着手机，兴奋的久久不能平静。父母都在农村老家，孩子在外面上大学。死鬼，你不担心我一人孤苦伶仃么？我不是。尽管没有你我享受不到家的温暖，可我的生活依旧丰富多彩。这一夜，大红失眠了，她拿着手机看过新闻刷过朋友圈。再看看爱人生前的留影，自然又想到了孙林。孙林刚刚打过电话来，说明天也会送货到喜相逢饭店的。只是不会和大红一块去了。因为老板除了猪肉还要猪肝肥肠板肚等等。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送呢？大红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更是睡意全无。不知胖姐现在睡醒了没有？看看也快三点了，大红就拨打她的电话。竟没人接听。胖姐睡着了？大红猜测着，再看手机还有十分钟才三点。的确是有些早。大红不想再睡了，索性起来洗脸刷牙。刚刚收拾妥当，胖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兴奋的睡不着是吧”？胖姐在那头笑着问。大红赶紧应承：“是的，今天老板要的菜品多。我怕去晚了又像昨天一样进不了菜场呢”！
“我帮你”。胖姐很豪情的说，“要不然那么多菜，等你一样一样拿下来，不得到七八点啊”！
“那你快来啊”。大红有些急切的说。
“十分钟就到”。胖姐说完挂了电话。时间不大，胖姐果然来到了大红的门口。披星戴月，两个女人骑着三轮车向批发菜场出发。胖姐不无羡慕的说：“知道不，我们菜场以前有个姓邵的，就是给各大饭店送菜起家的”。
“发财了”？大红回头望着胖姐问。卖菜是整买零卖的小生意，靠此养家糊口或许还行，说能发财，大红不信。
“怎么不是”。胖姐说，“人家朝各大饭店配送蔬菜不说，还开了家餐具消毒配送中心”。听她这话，大红想起来经常看到的贴有大管家字样的厢式货车，停在饭店门口时，总有人将成筐的餐具从车上卸下来。原来是这样。
“行行出状元”。大红有些感慨的说，“看来卖菜也不是没有出息的”。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批发菜场。胖姐将自己的车子锁好，开始帮大红选购。胡萝卜，黄瓜，小青菜，一样一样的挑选讨价还价。时间不大，大红的三轮车装得满满的。
“你先回去吧”！胖姐对大红说。大红摇了摇头，“我等你一块吧，今天早呢”！
“ 姐妹够义气”！胖姐朝大红竖起大拇指，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市场。大红听着，差点笑了出来，明明是她在帮助自己啊，难道助人也是一种快乐？！
七 等待是最令人焦急的事。大红掏出手机看了看，已是早晨七点半了，马路上也是人来人往。喜相逢大饭店还是没人来开门。大红几次想打老板的电话，但还都是忍住了。孙林为什么也没来呢？大红拨打孙林的手机。电话一下就通了。
“ 为什么还不来”？大红问。孙林在电话里反问，“你到了”？
“ 到了”。大红对孙林说，“我来了半个多小时了。你咋还不来呢？饭店也不开门，我一个人在门口等，躁死了”。
“你傻呀。大饭店不干早点，九点也不一定开门。菜场都上人了，你还不快回来”。大红听着恍然大悟，连忙调转车头回到菜场。菜场里早已人头攒动，业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大红见三轮车进不了菜场，放在门口用篷布罩好，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摊位。
“黄瓜多少钱一斤”？刚出好摊，就有人问价，“胡萝卜多少钱一斤”？又一位阿姨来到摊位前，伸手开始挑选。大红笑脸相迎。看到没有提篮或带兜的就赶忙递过方便袋。大红忙的不亦乐乎。惹得附近的邻摊都对她刮目相看。老郑更是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看看，人真是奇了怪了。她有的我也有。她卖八毛我也没卖一块啊。怎么就没她的生意好呢”？
“大姐，给我秤几个洋葱”。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正在给顾客找零的大红抬头一看，原来是小红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红”——大红高兴的叫道，并顺手递过一只塑料袋说，“要什么只管自己拿，别客气”。小红挑选了四个洋葱放到电子秤上。大红把洋葱装进口袋里递给她说，“要给钱，你到别的地方去买吧”！
“这怎么行”。小红说，“又不是你家地里生产的，贩来也得要本钱的”。
“ 别瞎说”。大红打断她的话：“咱不是姐妹么？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别提钱的事”。
“ 好的，好的”，小红笑了起来，“俺姐，我不给钱了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你怎么有空来买菜呢？阿姨还好吗”？大红边忙着给顾客秤菜边和小红聊天。
“ 送孩子上学，顺便来买些蔬菜”。小红回答道，“妈妈身体好了。只是惦记着你和孙哥，希望你们能来家里做客”。
“那好啊”。大红高兴起来。拿起莴苣毛豆等装了满满一塑料袋说，“你把这些带着，中午我们去你家吃饭”。
“说定了”！小红也高兴起来。自爱人去世后，每日里除了接送女儿上学，面对的就是婆婆。现在有个年龄相仿的姐姐走近自己，小红禁不住有些兴奋。她提起蔬菜，和大红打过招呼，轻飘飘地出了菜场。
菜场的人越来越多。大红拿起手机看了看，马上就是九点了。她朝卖肉的摊位看去，只见胖姐也正忙着。孙林人不在，肯定是送货去了。大红想起自己停在门口的三轮车，便对走近的顾客说:“对不起啊，没时间卖了，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
“ 那我们等你回来”。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阿姨说。另外一个跟着附合着，“先转转看看，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大红听着楞了一下。再看看两位顾客像是似曾相识。卖菜的一家挨一家的你们等我回来？大红听着也没放在心上。出了菜场，骑上三轮车直奔喜相逢大酒店。还没到地就接到了孙林的电话：“怎么还不来？饭店中午有家婚宴，等着用菜呢”！
“来了，来了”。大红连声回应，“告诉他们，十分钟保证赶到”。
“ 好的”。孙林应着。大红怕他挂了电话就忙着说，“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李阿姨家吃饭，看看李阿姨好吧”？
“ 等你回到菜场再说。我还要回去卖肉呢”！孙林说完，早挂了电话。急匆匆地，大红来到了饭店。见厨师和伙计都在门口等着，大红冲着他们抱歉的笑了笑。大家一拥而上，帮着分类过磅计重算账。将近一小时才忙清。收了钱，大红骑上三轮车就走。还是那个管账的厨师说话了：“明天要什么，晚上用手机发给你。只是你要记住了，不要像今天这样太晚了”。
回到菜场，菜场已是稀稀松松的没有多少人了。大红扯开罩在菜上的篷布，继续开始卖菜。两个阿姨又转了回来。大红朝她们笑了笑说：“谢谢阿姨照顾我的生意”。
“不客气的”。年龄稍长的阿姨说，“买谁的不是一样？我们这段时间都是专门买你的”。
“ 为什么啊”？大红把阿姨挑选的蔬菜放到磅上，看着她们问。
“ 因为你是好人。知道不，我们和李大姐是一个小区的。早晚常在一起锻炼。是她号召我们都到你这来的”。另一个阿姨忙着回答。大红听着，似乎明白了最近生意好起来的原因。李阿姨才是好人呢！
天近中午，菜场慢慢恢复了平静。想到要去看看李阿姨，大红便把菜摊罩好，来到了孙林的摊位。
“ 现在就走啊”！胖姐看看大红说。显然要去李阿姨家的事孙林已经告诉过胖姐了。大红点点头，孙林把案板上的猪肉用手扒拉着捡起一块装进塑料袋里，看着胖姐问：“你和我们一块去吧”？
“ 不了”。胖姐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人去吧。我去算什么呀”！
“不去拉倒”。大红转身看了看摊位说，“记着，别忘了帮我卖菜”。
“这是肯定的”。胖姐有些酸酸的说，“这次卖了钱我要吃饭的。你和小孙走了，谁请我”？
孙林冲着大红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车说：“别骑你那三轮车，坐我摩托吧”。大红答应着爬到孙林的摩托车上。孙林一加油门出了菜场。胖姐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感到有所担心，大红会不会取代自己在孙林心中的位置？看来自己是不能再犹豫了。
大红和孙林来到李阿姨家，小红刚刚把午饭做好。他们也不客气，坐下来边吃边聊。因为不再陌生，大家是畅所欲言。孙林问小红:“为什么不去上班”？
“上班受时间限制”。小红解释说，“孩子上学每天都要接送的。妈妈腿脚不好，我没办法出去工作”。
大红孙林点点头。像是经过一番考虑，孙林说：“要不你也来卖菜吧，卖菜最自由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也不耽误的”。
“这样最好了”！大红看了看阿姨又看了看小红说，“阿姨不是介绍你的邻居熟人都来买我的菜吗？以后买小红的就行了”。听她这话，李阿姨笑了起来，“傻丫头，我让亲朋好友买你的菜能行，要让他们买小红的肯定就不行了”。
“为什么”？大红和孙林同时问道。
“你说为什么。这不是简单的道理吗”？李阿姨指了指小红又指了指自己。大红明白了，可是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 干，早就想好了”。李阿姨看了看小红，对大红和孙林说，“你们上次来俺家，俺和小红就商议过了。不过，卖菜也是条路。由小红自己选择吧。如果小红愿意去卖菜，初来乍到的肯定不熟悉，还要你们多多照顾的”。
“这你放心”。大红拍拍胸脯说，“小红妹妹你明天就开始干起来。固定摊位暂时没有可以先摆地摊。边干边瞅机会。有不干撤走的，你马上顶上去”。
“是的，大红当初就是这样的”。孙林接着解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卖菜的总是有来有走”。
“为什么会这样”？小红有些不解的问。
“ 来了你就知道了”。大红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李阿姨，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几个人正说笑呢，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小红拉开门，喜相逢大酒店的李老板满面笑容的走路进来。大红和孙林赶忙站起来。
“ 坐，坐”。李老板拍着孙林的肩说。大红看看李阿姨又看了看李老板，恍然大悟似得说，“原来你们是”？
“这是我姑姑”。李老板拉过凳子坐下来说，“我听姑姑说起过你们。反正饭店也有采买的需要，就让你们先送几趟看看吧”。
“ 太感谢了”。大红看着李阿姨又看了看李老板说，“你放心。菜给你最好的，价格也保证最低”。
“菜好就行了”。李老板和蔼的说，“菜好我们省心，价格市场价就行。听姑姑说过你们都是好人。我也只能这样帮助你们。”大红心里充满了感激。抬眼去看李阿姨，却见李阿姨也正慈祥地看着自己。大红走上前，拥抱着她说，“阿姨，你真是个好人，大红感激不尽”。
“ 傻孩子”！李阿姨拍着大红的肩头说，“做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么？要是人人都能像你和小孙这样，这世界该多好”！
“小红，明天来饭店洗碗吧”。李老板看着小红说。原来这是李老板此行的目的。
“我不去，表哥”。小红对李老板说，“饭店的活我不想干”。听她这话，李老板把目光转向了姑姑。李阿姨看了看小红又看了看自己的侄子说，“她不想干就随她吧。如果你饭店确实缺人再找别人吧”。
行！李老板点点头。他不明白姑姑说过的话小红怎么就不答应了呢？
八 小红是选择星期天开始跟大红学着卖菜的。儿子星期天不上学，她可以早点去。没有三轮车，他买了一副架筐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试着骑行了一下，发现有些摇晃便找出绳子困扎。一夜无眠，小红守着时钟准时敲响了大红的家门。
五月的凌晨，微风还有些寒意。大红跟着小红一前一后地向批发菜场进发。大红昨晚就和胖姐通了电话。胖姐说菜还剩下很多，今早就不来批发菜场了。如果你需要，我还能来帮你。胖姐对大红说，饭店要的菜品多，一样一样的很麻烦。
没事。大红无意对胖姐隐瞒，就提起了小红，她也想来菜场卖菜。明天要我带她到市场先看看练练。正好也能帮我的忙。
第一次要开始卖菜，小红很兴奋，更有些忐忑不安。结婚多年来，一直在家相夫教子，从没做过什么。爱人去世后，家中的支柱倒了，家庭生活越来越拮据。尽管婆婆每月有近两千元的退休金，可除了水电费，再买些柴油米盐的几乎是月月光。她也曾想出门做工。可婆婆的腿脚不利索，根本不能放心让她接送孩子。爱人去世后，就有人上门提亲。婆婆也支持小红再嫁。只是有一个条件，带走的孙子不许改姓。小红理解婆婆的心情，知道再嫁也不失为可行的选择。但她放不下婆婆，决定带着婆婆共同生活。她的态度让人大跌眼镜。没一个男人愿意娶三口回家的。
“ 大红姐，你看我拿什么菜好呢”？到了市场，看到琳琅满目的菜品，小红征询大红的意见。
“没有固定的摊位你就先拿些不容易坏掉的。比如冬瓜土豆洋葱什么的”。大红对小红说。这些都是她的经验之谈。最初和老郑来菜场摆地摊，她也是这样慢慢熬下来的。后来有一个摊主因有家事不能继续干下去，大红才算有了固定的摊位。尽管固定的摊位菜场是要收取管理费，然因为收入的增加，每月六七十元的大可忽略不计。
“先把你的菜拿齐吧”。小红说。其实也只有这样才行。于是大红跟着小红在批发菜场转悠起来。
“带了个徒弟”？有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大红见是老朱就笑了一下，对小红介绍说：“叫老朱哥。我们菜场的元老，缺零钱时都得靠他”。
“ 老朱哥，以后请多关照”。小红微笑着对老朱说。老朱笑得满脸灿烂：“干什么不比这行强？行吧，既然来了就做好心理准备，不许半途而废的”。
“ 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小红像是表决心似得说。大红和老朱听了都笑了起来。老朱指了指自己已经装满蔬菜的车子转身而去。
大红小红自然也是满载而归。来到菜场，冷冷清清的还没来多少人。大红摆放好三轮车忙着给小红摆地摊。她每天在菜场，自然知道哪里的位置好，哪里还没有人占领。小红一切听从大红的安排。只是把批来的菜品一一摆放时，发现少了一袋胡萝卜。
“怕是走路掉下了吧”？大红看着小红问，“要不就是根本没买胡萝卜”？
“买了”！小红肯定的说，“是三十整斤。你还说咋这么巧呢”？
“是的是的”。大红想起来了。卖家的胡萝卜又大又直，小红担心下面有小的劣的仔细认真挑选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可能是路上掉了”。小红对大红说。大红点点头。其实被人偷去的可能也有。只是她不想这样对小红说。小红以手拍额，像是自责的说：“看我，看我，做事怎么这样粗心呢”？
天渐渐亮了。菜场变得嘈杂起来。孙林骑着摩托车拉着猪肉走了进来。看到小红坐在摊位前停住了脚步：“不要急，卖菜靠的是耐心”。小红冲着孙林笑了笑。见有人驻足拿起小红摊位上的土豆，孙林走向了自己的肉摊。
“三斤，七块五”。小红看了看秤对顾客说。顾客递过一张十元的钞票。小红一摸口袋，发现只有几张五元的纸币，她就对顾客说，“叔叔，多买一斤好不好？再买一斤正好十元”。
“行。”顾客很干脆，“今天才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小红点着头，把秤好的土豆递到了顾客的手里。接过钱，小红内心百感交集。自结婚以来，自己还没挣过钱。现在开始不但要自食其力，还要靠此养家糊口了。
“给我秤一个冬瓜”。一位阿姨站到了小红的摊前。小红朝阿姨笑了笑，拿起一个中等的冬瓜。阿姨接在手里拍了拍说：“换个大些的。俺一家人都喜欢吃冬瓜，省得明天还得来买”。小红放下冬瓜，挑选一个最大的秤了一下：“十二斤一两，三十块二毛五”。顾客笑着递过一张百元大钞说，“真是好账啊。三十块不行吗”？
“行”。小红干脆回应到。一个冬瓜足足挣了六块钱，小红心中暗暗高兴。一摸口袋才知道身上没有零钱。她看看大红，见大红摊位前围了很多人。知道找大红换零也不方便。看到对面的老朱正朝着大红的摊位张望，小红一下想起了大红说过找零还靠朱大哥的话，便三两步来到了他的跟前。
“ 朱大哥，帮我换开”。小红递过票子说。老朱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一五一十地数了一大把零钱还给她说，“你数数，九十八块”。奥，奥。小红点着头。大红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和她说过了老朱换零是收费的，想想他这也算是生财有道吧！
“ 你怎么离开了摊位？奥，换钱呀”！看到小红过来，大红忙着打招呼。
“卖了一个冬瓜。客人给张大票子找不开”，小红扬着手里攥着的零钱说。一瞟眼，看见隔大红不远处的二十六号摊主正在朝台子上摆放胡萝卜。那蓝白相间的口袋正是自己的。小红连忙把钱找给顾客，转身跑到了大红的身边。
“姐，我看到我的胡萝卜了”。小红走近大红压低声音说。大红笑了起来，“胡萝卜你还能认识”？
“能”。小红认真的说，“那口袋只有俺家才有，市面上看不到的”。
“在哪里？不会认错吧”？大红看着小红问。小红点点头，指了指老郑。大红二话没说，拉着小红来到了老郑的摊位前。
“ 哎呀，这时间正好卖菜，你怎么”……老郑看了看大红又看了看小红说。大红伸手提起装着胡萝卜的口袋问：“这是你的吗”？
“什么话”！老郑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我偷来的行吧？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大红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妹妹的”。老郑听她这话看了看小红，“你妹妹的？胡萝卜市场里太多了。你看，朱大贵就有，胖姐也有”。老郑四下指了指，气愤地对大红说，“做人不能没良心的。知恩不报反而过河拆桥，你呀你”。
“郑大哥，我就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我才不张扬的”。大红尽量要心平气和的说，“把胡萝卜还给俺妹妹拉倒”。
“凭什么呀”？老郑有些动怒了。小红朝前一步拎起口袋说，“就凭这口袋。只有俺家才有。还有这胡萝卜，你说多少斤吧”！这时，朱大贵走了过来。左右邻摊也都纷纷张望。老郑拎起口袋掂了掂又看了看台子上的胡萝卜说，“三十三斤”。
“真是这样”？大红问。见老郑还在嘴硬，接着追问了一句，“说清楚了，卖了没有”？老郑以为大红讹诈就重复说了一遍，“三十三斤都在这儿呢”！
大红没理她，把口袋提到磅上。小红也忙着把散在台子上的胡萝卜装进口袋里。电子秤明明白白的显示十五公斤。老郑看着一下子蔫了。大红拎起口袋，拉着小红就走。
菜场的人越来越多了。是品种不多还是初来乍到？看到熙熙攘攘的顾客不愿光顾自己的菜摊，小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阿姨，买土豆吧。新鲜着呢”！她招呼着往来的顾客。阿姨只是看了看她的土豆，脚步连慢一下也没有就走了过去。胡萝卜——她想喊，可喊不出声。看看左右邻近的地摊，有忙的也有闲的根本没有人喊，更没有人注意自己，小红从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我要送菜去了”。大红来到小红的身边。小红指了指地摊笑了笑。大红安慰她说，“不要太急。卖菜靠的就是熬，想买的自然会来”。
“现在正是卖菜的好时候”，小红掏出手机看了看，“你现在送去，不耽误你的生意吗”？
“那怎么办？人家饭店早了不开门，晚了影响人家中午开宴”。大红说着，朝小红挥了挥手，走了。
“胡萝卜多少钱一斤”？有位老人来到了小红的地摊前。小红随手拿起一根给老人看了看说，“新鲜吗？又大又好。三块钱一斤”。老人不说话，放下手中的胡萝卜朝里面走去。
“今天才来的吗”？管理员冯大姐来到了小红的旁边。小红不认识她，看到她身上的工装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她朝她点点头，“今天是第一天，不太好”。
“ 刚开始都这样，熬着吧”。冯大姐看了看小红说，“等有机会找个摊位生意就好了”。正说话，老郑走了过来。冯大姐挡住他的去路问：“正是卖菜的好时候，你去哪儿”？
“家里有事，孩子他娘打电话来要我回家”。老郑说完，急匆匆地出了菜场。冯管理转身朝里走去。每天上班她都要在菜场里巡视一番的。
天近中午，菜场的人逐渐少了下来。大红还没回来。小红站一会坐一会，还不时的掏出手机看看。卖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整整一个上午才卖了五十九块钱。冬瓜赚了六块，土豆赚了两块，还有洋葱和胡萝卜两样才赚三块。赚的不是很多，可菜也没卖出多少啊。看来只要生意好，卖菜的确还是足以养家糊口的！
“你叫小红”？不知什么时候老郑来到了小红的摊前。小红认出了他，警惕的位问，“是的，你想咋的”？
“你到我的摊位来一下”。老郑看了看小红。不等小红表态，先自回到来自己的摊位。小红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 对不起”。见小红跟来，老郑像是道歉似得微微躬着身子说，“是我有意拿了你的胡萝卜。但我不知道是你的”。别人的就能拿吗？小红心里想说，你那是拿吗？其实就是偷。她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上只是微笑了一下说，“没事的。我会忘记的，以后别这样就行了”。老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摊位说，“下午开始我就不来了。既然你是大红的妹妹，我的摊位就让给你吧”。
“为什么”？小红听着将信将疑，追问到。
“我不干了。这摊位和菜都给你吧”。老郑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小红不解地看着老郑问。
“别问为什么”。老郑长叹了一口气说，“因为你是大红的妹妹，因为你是小红”。
“ 这菜呢”？小红还想再问个明白，却见老郑简单的收拾好可以带走的物品，匆匆地出了菜场。
九 “孙哥，大红姐怎么没回来”？看看手机已是十二点了，小红来到了孙林的摊位前。
“也快回来了”。孙林解释道。“你表哥又给我们介绍了一家饭店，大红跟他们谈判去了”。
“ 是这样，你怎么没去”？小红问。孙林笑着说，“她去就行了。刚才有人打我电话要买一百多斤猪肉，我先赶回来的”。小红明白了。她点点头。见邻摊一个卖菜的女人正微笑着看自己，就冲她笑了一下：“大姐，生意还好吧”？
“还行”。胖姐点点头，“你是小红吧？我是胖姐。我听大红和小孙提起过。”
奥。小红点了点头：“胖姐，以后请多关照”。
“没事”。胖姐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小红说，“我们现在不都熟悉了吗”？
大红回来了。小红连忙迎了上去。孙林首先开口问道，“谈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
“马到成功”。大红有些兴奋的说，“这家饭店是李老板连襟开的。规模是本县第一。我们以后送菜，更要仔细认真了”。
胖姐听着先笑了起来，“妹妹，看来你要发财了。”
小红看了看胖姐，见胖姐收拾摊位不再说话才开口对大红说：“姐，二十六号摊不干了。说是要让给我呢”！
“你说什么”？大红听着，怔了一下忙问，“你说老郑”？。
“是的”。小红认真地点点头说，“他下午就不来了”！大红不说话，伸手掏出了手机。手机里传来温柔的语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下午他还能不来”？胖姐说，“他不来咱再去他家问问”。
“走了，走了。吃饭去了”。孙林吆喝着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大红的三轮车说，“胖姐，咱们一块坐大红的车子就行了”。
“走啊，吃饭去喽——”胖姐随口答应着。于是一行四人坐着大红的三轮车，有说有笑的出了菜场。
“老郑哥，你们要到哪里去”？还没到饭店，路上就遇到了老郑一家三口。老郑骑着三轮车，老郑的老婆和儿子坐在里面，听大红问话，老郑还没开口，老郑的老婆先说了：“大妹子，我送他爷俩去火车站的，他们要去南京”。
“去南京干什么？你的菜不卖了”？大红问老郑。老郑满脸颓废的神情：“儿子在医院查出是白血病。我想带他到大医院复查。要是真的，恐怕一时回不来了。那摊位给你妹妹吧。权当给她赔礼道歉了”。
老郑的声音不高，大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从车上跳下来，围着老郑。老郑的双眼饱含了泪光。他咬着嘴唇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大红伸手掏出口袋里的钱包，连零带整都递到了老郑的跟前，“老哥，孩子治病是要钱的。妹妹的这点心意请你接受”。胖姐他们见状，也都纷纷掏出了钞票。老郑哪里肯受，“这只是我们县医院诊断的。医生也说是怀疑呢！我不能要你们的钱。大家都不易”。
“ 肯定是咱小医院看错了。不过到了南京，体检住店的哪样不花钱？别嫌少，你就拿着吧”。胖姐诚恳的说。见老郑还在推辞不受，胖姐把钱放到了三轮车里。众人见了，都把钱放到了三轮车里。见老郑要下车拒绝，大红赶忙骑着三轮车就走。三个坐在三轮车里的人，朝站在原地的老郑挥了挥手。
“人生无常啊”。胖姐有些感慨的说。小红看看孙林，孙林看看胖姐，半晌无人开口。
进了饭店，孙林操持她们各自找座，自作主张点了两荤两素。看到气氛有些压抑，孙林有心活跃一下气氛说：“今天这顿饭，谁最后吃饱谁买单”。
“ 我买单”。胖姐说。大红听着就笑了，“干嘛让你买单？我买。这两天我生意好，而且又增添了新客户”。
“身上还有钱”？不等她说完，孙林笑了起来，“我看到你连零钱都掏给老郑了，你拿什么买单”？听孙林这话，胖姐和小红都看着大红笑了。大红摸了摸腰包，微微笑了一下：“那我今天就白吃了”。
“谁让你大方的？那一把少说也有千儿八百的吧”？胖姐问。大红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饭店给有六七百块，加上我早晨卖那一会的菜最多八九百”。
小红听着暗暗佩服大红的为人。胖姐听着却是有些惊讶的问，“饭店需要的每天都是这样多吗”？大红点点头。孙林像是故意炫耀地说，”买我的猪肉，哪天不是一千多”！
“ 那今天就得你请客”。胖姐看看大红又看看小红，像是征询她们的意见说，“我说的是吧，姐妹们”！话没说完，三个女人先笑了起来。孙林冲着门外喊道，“老板，先来十块大饼”。
吃饱喝足，几个人就赶回了菜场。因为刚过中午，菜场里还没来人。小红把地摊搬到了老郑的台子上。依照小红的意思，把老郑剩下的菜一一称了重量，做到心中有数。以后老郑回来也好有个交代。从此，小红有了固定的摊位，在菜场扎下了根。到晚上收摊，连老郑的剩菜一共卖了二百多块。小红心中高兴，暗暗下定了坚持到底的决心。
收到喜相逢大酒店发来的菜单，大红觉得还是和每天要求的基本相同。今天的大葱多了明天就会少些，昨天西兰花要的少了，今天肯定还要补上。每天给他们送菜，大红已基本掌握了规律。但是成事园大酒店发来的菜单，着实让大红吓了一跳。大葱六十斤，大蒜二十斤，胡萝卜五十斤，黄瓜四十斤，花菜，青椒……大红念一行数一行，成事园大酒店开出的菜品三十多样。到底是上当次上规模的大饭店，要的菜品种多，数量还大。大红心中暗暗高兴，他们要的菜多，自己也就赚的更多。只是往饭店送菜，自己的车子一趟拉不完，时间上也来不及。饭店不干早点不假，但上午九点左右必须把菜送到的。因为中午是饭店就餐的时间，根本不能耽误的。如果请一个帮手，要小红还是要胖姐？。大红心中有些犹豫。这生意是小红表哥介绍的，按道理小红是首选。可是小红没有三轮车，也没有采购的经验，如果要胖姐就省心多了。只是有些对不起小红和李阿姨。犹豫不定，大红拿起手机拨通了孙林的电话。相处了一段时间，大红已对孙林有了更深的了解。孙林豪爽耿直，热情率真。是个只得信赖的人。
“ 她们两个要谁好呢”？大红把自己面临的困境和想法告诉孙林后，直言询问道。
“其实你们三个合伙更好”。孙林说，“小红不是要接送孩子上学吗？早晨批菜就不要去了。菜批回来你们两个不是还要送出去吗？小红正好坐着看摊。什么，怎么分成？那我管不了。你和胖姐商量吧。听我意见？我想你们三个合伙最好是平均分配。当然，这就等于帮助小红的。也可以算是回报吧”！
挂了的话，大红心里就有了主意。其实孙林的想法大红也有。只是这样平均分配胖姐同意吗？尽管主导这事的是自己，可既然合伙，伙伴的意见也是要尊重的。
“ 胖姐”——大红掏出手机拨通了胖姐的电话，“今晚到我家住行吗？是的。我有事和你商量。三轮车也骑来。明早咱一块去菜场批菜。什么，好的”。
挂了电话，大红开始准备晚饭。看着餐桌上就剩下一块大饼，她又拿起一把挂面看了看。还是烧开水煮点面条吧。想到这里，大红用铁锅加些水放到燃气灶上。水还没开，孙林就走了进来。
“ 吃饭了吗”？孙林站在屋子中间问。大红连忙搬过一只凳子放到他的面前，“快坐，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 你以前说过的。有地址我还能找不到”？孙林满脸笑意。他把带来的猪肉和香肠提在手里晃了晃说，“这香肠是我自己灌的。猪肉也是煮熟的腊肉。拿给你尝尝”。
“ 你太客气了”。大红看了看孙林笑着说，“无功不受禄”。“别瞎说。给你的你吃就是了”。孙林把小板凳朝旁边挪了挪坐下来问，“生意上的事决定了吗”？
“还没呢”，大红说，“等一会胖姐就来了。和她商量商量再说吧”。
“你的意见是主要的”，孙林说，“这生意是你的。不过你的生意是李阿姨介绍的。李阿姨家庭困难。小红又在菜场卖菜。如果不要小红怕你自己也过意不去”。
“是的”。大红点点头。见锅里的水开了，连忙把面条放了进去，还拿起筷子搅了搅。孙林见状拿起桌子上的菜刀，把刚带来的香肠切开几片放到了锅里。“真香”。大红嗅了嗅鼻子夸奖道，“想不到你一个男人还会灌香肠。”
“什么都难不住我的”。孙林笑着，见大红质疑就想开个玩笑说，“对了，就是不会生孩子。”
“男人要会生孩子谁还要老婆”。大红笑着。看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好，连忙盛了出来。汤汤水水的正好两碗。她转过身子，正要让孙林一起吃饭，胖姐走了进来。
“ 看看，就煮了两碗面。怎么办吧”。大红指了指面条又看了看他们两个人。
“根本就没做我的饭。你们吃吧”。胖姐故作认真的说。孙林也笑着催促，“赶快趁热吃吧”。大红坐到桌边开始吃饭。胖姐问道：“是想请我明早帮你的忙吧”。大红只顾吃饭，点着头算是回答了胖姐的问话。
“帮你三天两天能行。可是要一直帮你我怕自己吃不消的”。胖姐看看孙林，见孙林不说话就接着说，“帮你做生意，会耽误我自己。妹妹，现实社会你也知道的，没钱无异于断血”。
坐在一旁的孙林抬头看了看胖姐。他突然觉得胖姐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大红还没有把事情说清，她就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明显怕吃亏吗？
“ 放心了，胖姐”。大红端着饭碗转过身子看着胖姐说，“这生意我一人干不了，想跟你合作。”
“ 这行”！胖姐听着一下高兴起来，“怎么合伙法，你讲讲”。
“ 让小红也来”。大红边吃边说，“我们两个批菜送菜。她不是送孩子上学么？来晚点正好看摊位”。
“你说我们三个人合伙”？胖姐看着大红问。大红点点头，推开饭碗掏出了手机，“胖姐你看看。这是成事园发来的菜单。比喜相逢酒店的两倍还多”。胖姐仔细看着，嘴里还不停的算计着。大红趁着这功夫忙着去刷锅洗碗。
“光这两家每天就能赚五六百块”。胖姐把手机递给大红说，“再加上摊位还能卖些，也够我们来的。只是你打算给小红多少呢”？
“ 我想平均分吧”。大红说。始终没有说话的孙林插话道：“平均分很好。也算是对李阿姨的回报”。
“你那生意也是李阿姨介绍的，你怎么不分一份给小红”？胖姐半开玩笑地看着孙林问。孙林看着胖姐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给？我想好了，大红小红的摊位都别要了。搬到你的摊位上。要是嫌小，用那两个摊位跟邻边的换一个。这样，小红也能帮我卖肉。我每月可以给她些工钱”。
“ 我帮你卖过怎不给我”？胖姐看着孙林问。孙林笑了起来，“别没良心，我请你吃了多少次了？怕你自己也数不清了”!
哈哈——大红胖姐都笑了起来。胖姐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大红说，“好吧。既然你不怕吃亏，就按你说的做”。
十 三个女人租两个摊位合伙做起了生意。小红很感激两位姐姐。每天送过孩子上学就直接来到菜场。卖菜的架筐不要带了，原本要打算买一台电子秤也省了。为了能记住各种蔬菜的价格，小红抄写了一份价目表贴在后台上。看她认真的样子，孙林把猪肉的价格也写了一份贴到了后台。因为有心给小红一份工钱，孙林扩大了经营。除了猪肉排骨，他又增添了猪头猪肝猪蹄猪耳肥肠等等。上午他们三人出去送菜，小红一个人经营两个摊位的确也够忙的。
“ 来三斤五花肉”。肉摊这边有人喊。
“ 给我称二斤蘑菇”。菜摊这边也有人喊。小红口中应着，忙过这边忙那边。虽是有些劳累，可看到后台小筐里堆积的钞票，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
临近中午，他们三人回来了。于是又有一番热闹的情形。大红有心锻炼小红，就让她和胖姐站台卖菜。自己坐在后台或剥毛豆或择烂叶黄叶。小红态度和蔼语调亲切。买菜的大多是回头客。有些顾客直言就是冲她来的。更有大红以前的顾客，看到大红挪了地方也跟了过来。胖姐看此情景喜不自胜，全心全意地投身其中。
“开饭啦”——每到中午，只要孙林吆喝，他们都会坐上大红的三轮车一块出去吃饭。
“今天不了”。胖姐说，“省省你的票子吧。我们还是各自回家。每天起早贪黑的中午不睡一会不行”。
“ 就你困，大红小红呢”？孙林看着她们问。
“我也要回去”，小红说，“你就不困吗？”
“那就各人回家”。大红指了指摊位上的菜说，“想吃什么自己拿”。小红听着，用塑料袋装了些刀豆放到了电子秤上。大红伸手夺过去，塞到她的手里说，“干什么，你还要给钱呀”？小红不看大红看着胖姐说，“家里每天都要吃菜的。这样朝家里拿，你们两个不吃亏吗”。
“ 有你这话就够了”。胖姐看了看大红。大红笑笑朝小红挥挥手，“你先走吧。我们收拾一下也走”。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孙林，把两个猪耳朵递了过来：“拿回去给阿姨改善改善伙食。猪耳朵补钙最好了”。小红还要客气，孙林早把猪耳朵放进了她的车篮，自己骑上摩托先走了。回到家，老爸已经把饭做好。孙林见了忙问：“爸，今天怎么回家吃饭了”？
孙林的爸爸名叫孙机，六十整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虽是饱经风霜，但依旧乐观豁达，在怡景小区做保安。因为儿子在菜场卖肉不经常回家吃饭，老人也懒得做。今日特别却是因为怡景小区的保安干不下去了。连续五个月不发工资，他和另外三个人找到了物业公司的老板。可恨那物业老板双手一摊，说是要不来物业费工资暂时不发。可怜几个老人都是普通的平民。因为没有退休金才来小区做保安的，就指望那每月八百元的工资。见老板不给，几个老人不依不饶。老板不愧是老板，指示他们几个在小区里挨门挨户追缴物业费权作抵充。老人信以为真，楼上楼下的跑了几天，结果连一个人的工资也凑不齐。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家已经预付了全年的费用。几个老人想找老板论理，可老板再不露面。想在小区做保安，也没什么太大的责任，几个老人相约跑路。也许小区保安真是个可有可无的职业吧，他们走后老板再也没有找过谁。
“ 这么说，你几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孙林问爸爸。
“怎么不想要”？爸爸孙机说，“老板躲着不露面，找谁去要？反正也没亏本，从今后我还是收破烂吧。至于工资，早晚还能碰不到他”？
“跟我卖肉也行”。孙林说，“爸，我每天上午朝两家饭店送菜。摊位缺人手。没事你就来吧”。
“ 这样也好”。爸爸孙机说，“只是要每天上午么”？孙林没说话，点点头。正要拿碗吃饭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孙林吗？快到人民医院来。李阿姨病了，很重的。对了，别忘了带钱”。大红在电话里急切的说。孙林听着，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转身就要走开。爸爸孙机说：“再急的事，吃了饭去也不晚吧”？
“现在还没甚饿”。孙林发动摩托车，刚要走又站下来说，“爸，下午你去菜场吧。猪肉涨价了。价格我写好贴在后台上”。
“ 行。那你快去吧”。爸爸孙机很理解的对儿子说，见儿子不回答急着就走随口又问了一句，“是谁呀，让你这么急着就走”？
李阿姨得的是急性阑尾炎。
小红回家，李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见小红带来些刀豆，李阿姨说：“你怎么又拿菜回来？昨天吃剩的菜还有呢”！小红没说话，拿出自家的钩秤把带来的菜称了一下。正好二斤。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认真地做了记录。李阿姨忙着洗菜，小红把猪耳朵放进开水里烫了一下，然后细细地切成耳丝。李阿姨开始点火炒菜，对小红说：“小孙真是个好孩子。小红，你跟他处处看看。要觉得合适就嫁给他吧”。
听妈妈这话，小红一下红了脸。她看了看妈妈说：“妈，人家是可怜我们。大红姐喜欢他，胖姐也喜欢他”。妈妈没作声，把炒好的菜端到了桌子上。见小红还没把耳丝拌好，又把昨天的剩菜热了出来。
“ 吃饭吧”。小红把耳丝拌好，给妈妈盛好饭坐到了桌子边。因为孩子上学吃学屋，每天中午都是婆媳二人在家吃饭。
“我怎么有些肚子疼”？妈妈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小红边吃边问：“喝凉水了吧？”
“ 没呀”。妈妈摇了摇头，“我都几十年不喝凉水了。哎呦”——妈妈话没说完，捂着肚子去了厕所。小红饭都吃饱了，她才从里面出来。小红看见妈妈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 妈妈，怎么了”？小红扶着她问。
“ 痛，还痛，比刚才更厉害了”，妈妈说。小红不敢怠慢，赶忙扶着妈妈来到了小区门口的卫生室。卫生室的医生简明地问了问情况，量量血压和体温，催促他们说：“快去县医院。打120电话。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说话间，医生掏出了手机。见门口有个拉客的三轮车路过，小红伸手拦了下来。拉客的像是知道紧急，帮着把李阿姨扶进车里，飞一般朝医院驶去。进了医院，李阿姨已经直不起腰来。几个值班医生用担架把她抬了进去。
“你去前台缴费”。医生看了看司机和小红说，“你扶着阿姨去拍片子”。拉客的司机犹豫了一下，跟着医生进了影像室。小红这才想起身上没带钱。她掏出手机第一个打给了大红。大红听着，午觉也不睡了。爬起来就赶到了医院。因为来的匆忙身上仅带了上午送菜的钱。还好，医院通融他们晚些缴费也行。只是再晚，小红哪里拿得出三四千元的医药费？大红家里还有，只是这种情况不能走开。见有人来了，拉客的司机忙着要走。小红价也没问，塞了十元钱过去。司机还要找零。小红感激的说：“老哥，这就感谢你了，你帮了我们大忙”。
“ 谁人没有个急难的时候，应该的”。拉客司机说完，开起车子出了医院。大红忙着拿起手机呼叫孙林。孙林得到消息，不一会就来到了医院。
“李阿姨呢”？看着大红小红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孙林急切的问。
“在手术室，一会就好的”。大红拉着小红的手，像是安慰小红又像是对孙林说，“没事的，有我们呢！医生说阑尾炎是小手术，没大碍”。
“放心，有我呢”。孙林看着小红惶恐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说：“阿姨对我们这样好。我们能不管吗”。见小红信任的点着头，孙林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说，“这里有钱，我去缴费。你们等着啊”。说完，孙林来到收费大厅。交过费，他掏出手机拨打胖姐的电话，“你快来，小红的妈妈病了。是的，很严重，需要住院”。挂了电话，孙林转身回到了手术室的门前。只见手术室的门开了，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病人走了出来。
“怎么样，医生”？孙林走过去问。“没事”。医生微笑着说，“手术做好了，住几天就能恢复。注意这几天你们要轮流陪护，身边不能没人的”。
“好的好的”。大红连声应着，跟在医生的后面走进了病房。李阿姨像是安静的睡着了。在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几个人把阿姨从推车里抬到了病床上。随即就有护士拿着药水走了过来。
“打点滴的时候要注意观察病人的反应。有什么情况及时叫我们”。护士小姐亲切的说。小红几个看着护士娴熟地李阿姨用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接到孙林打来的电话，胖姐一下子被惊醒了。每天起早贪黑的真是太累了。但因为三个人刚刚开始合作，她和大红又是刚开始朝饭店送菜，所以每天都是兴奋的。两家饭店所要的蔬菜，价值足足两千块。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能赚四百多块。胖姐有些后悔当初没能主动去扶李阿姨。如果自己是大红，肯定从此就会发财了。以后能不能再联系一家饭店先不说，即便就目前两家吧，如果自己把准备好的菜雇佣一个小工每天帮着送出，不是赚的更多吗？我为什么没有大红的运气？还有孙林，一家饭店就买他千元左右的猪肉，现在两家不是更多了吗？孙林也算是个有头脑的人。饭店要的猪耳猪蹄等菜品他都包送。胖姐从心里替他高兴。孙林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自做邻摊以来，中午经常请吃。有时晚上回家，还会割块肉放在自己的车蓝里。她知道孙林也会给小红的。但自己绝不是沾小红的光。因为小红没来之前，自己也没少吃孙林的猪肉。孙林的目的很清楚，胖姐以前还有些犹豫。但是自从大红小红搬到自己一块之后，胖姐就下定了决心，如果孙林再向自己表白，干脆顺水推舟。可是自从大红小红来了以后，孙林就不在像以前那样殷勤了。是因为大红还是因为小红？思前想后，胖姐突然觉得她们成了自己潜在的对手。不行，得抓紧时间向她们说明孙林是自己的对象。当然，这话如果让孙林说出来，或是当着她们的面，能让孙林做出更亲热的举止是最好不过的了。遗憾的是每天送菜回来，四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都是一本正经了。胖姐觉得孙林变了。但因为小红大红和孙林的关系胖姐不便多说。因为自己也是沾了她们的光。迷糊之际，孙林的电话打了过来。知道情况后，胖姐不假思索地向医院飞奔而去。
十一 李阿姨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了。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几个人李阿姨热泪盈眶。小红和孙林站在旁边，大红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指了指屋里的人安慰她说：“没事，阿姨，我们都在这儿呢”。
“阿姨，渴么”？孙林走近前问。李阿姨摇了摇头：“孙子呢？我的孙子呢”？李阿姨躺在床上，摇着头左右看了看，显然有些着急地问。
“在家写作业了”。小红说，“我把他接回家，做饭给他吃过了。妈，你放心”。
“ 你快回去，他一个小孩在家不行”。李阿姨听了，更是急切起来。
“没事的，我把门反锁了”。小红说。李阿姨听了更加着急起来，“这样更不好。你快回去，回去”。小红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妈妈。大红拍着小红的肩说“一个孩子在家真不行。你快回去，这里有我们呢”！
“ 妈……”小红的声音有些悲伤。妈妈应该照顾的，但她又不能不照顾孩子。她看看妈妈在看看他们三个，满脸的无奈。
“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呢”。孙林催促道。胖姐扳转她的身体把她推出门外。小红知道自己不回家不行，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
“ 你们也回家吧”。李阿姨看了看胖姐和大红，把目光停在孙林的身上，“小孙，你留下照顾阿姨好不好”？孙林点点头。
“我也要留下来照顾你”。胖姐走近前，拉着阿姨的手。见她流出了眼泪，胖姐掏出纸巾帮她轻轻地擦拭着。李阿姨动情的说“我与你们无亲无故，你们这样照顾我，我太感激了”。
“ 你老可别这样说”。大红接上话，“小红是我妹妹。你是小红的婆婆。我们不是亲戚吗？再说，要不是你介绍我们能有这样好的生意”？
“别说了，孩子”。李阿姨打断大红的话说，“给你介绍以前，我也介绍给别人做过。最终都是算完了，你们能做下来是你们做得好”
“我们也要赚钱的，只是保证质量和价格”。孙林说，“以次充好，克斤扣两坑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李阿姨赞许的点点头。稍倾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都这样陪我，明天饭店的菜不送了”？
“要送的，今晚熬一夜没事”。胖姐接上话说。
“那不行”。阿姨想要坐起来。胖姐见了伸手要扶。孙林赶忙拦住，弯腰摇动床头的把手。原来病床可以手动调节的。阿姨坐起来伸出手，大红和胖姐连忙上前拉住了。
“饿了么”？大红问，“要不然我去买点吃的”。胖姐征询着阿姨的意见。李阿姨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说你们都回家吧。你看，我这样不很好吗”？
“ 要不这样，我们都回去吧”。孙林像是经过考虑才做的决定，“我爸在家没事，让他夜里来陪阿姨吧”。李阿姨听着楞了一下，她听孙林说过他爸是个鳏夫。如果他能来医院陪自己，孩子们明天的事都不会耽误。想到这里，李阿姨就点着头说：“这样最好了。等他来了，你们就回家休息”。
“那我回家把爸爸带来”。孙林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孙林真是个好孩子”。李阿姨看看大红又看看胖姐，由衷的夸奖道，“是我的儿子又能怎么样？你们俩天天和他一起做生意，要互相帮助才好，他一个人不容易的”。
“是的”。大红点点头看着胖姐。胖姐和李阿姨相视一笑。李阿姨有些惋惜的说，“这么好的小伙子，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结婚”？
“ 阿姨，我们准备结婚呢”！胖姐略显羞赧的说。大红听着心里不由一怔。她知道孙林一直在追胖姐，也知道胖姐一直犹豫不定。听说要准备结婚，大红不清楚胖姐说的是真是假，抬头看她，却见满脸幸福的胖姐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结了婚，好好过日子”。李阿姨看着胖姐，语重心长地说，“人一辈子不容易，有坎有坷。磕磕绊绊总是难免，重要的是相互包容和体谅”。大红和胖姐都是过来人，都有丧夫的悲痛，当然明白李阿姨所说的道理。两人赞同的点点头。
孙林带着爸爸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箱牛奶。胖姐和大红赶忙起身。李阿姨看着孙机忙着伸出了手。孙机显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 已经麻烦你了。为什么还要买东西来”？李阿姨拉住孙机的手摇晃着说。孙机看着她笑道，“别这样客气。听儿子说过你对他的帮助，我还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呢”！
“你们都走吧。回去吧”。李阿姨朝三个年轻人挥了挥手。孙林看了看李阿姨又看了看爸爸，爸爸看着墙上的时钟也朝他们挥着手催促，“走吧，现在快十点了，回家还能睡一小会”。
三个人看了看两位老人，争相朝他们摆摆手，先后出了病房。
“我叫李玉兰。怎么称呼你”？李阿姨看着他问。
“我叫孙机”。孙林的爸爸说。并随手拉过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儿子中午离家就没有回来。吃过午饭自己就去菜场卖肉。到了小半夜儿子才回来。说是在医院陪护病人。起初他还不明白，待儿子说清了来龙去脉，他就跟着儿子来到了医院。躺在床上的李玉兰虽是有病，看上去面容姣好，白净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也许是染过的时间太长，黄褐色的头发里还夹杂着些许的白发。知道她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孙机心生怜悯，不由暗暗感叹。
“ 太谢谢你了”。李阿姨看着孙机说。自丈夫去世，她就像失去了依靠，倍感孤独。幸亏儿子媳妇孝顺足以慰藉，更有活泼可爱的小孙子绕膝承欢，生活才有了些情趣。不幸的是刚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儿子又遇上了车祸。李阿姨绝望了，对生活心灰意冷。可是看到年轻的媳妇也在承受着丧夫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应该坚强起来。只有这样小红才能坚强起来。孙子还小，还要把他拉扯成人呢！于是，她走出蜗居，开始和邻居们一起去健身锻炼，家务活也主动伸手。也许小红真的受到婆婆的感染，逐渐开朗起来。特别是到菜场卖菜后，从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伤痛。
“ 你有两个儿子”，李阿姨开始和孙机聊天，“听小孙说还有一个在南京工作是吧”？
“是的”。孙机点点头，“养大了有什么用？工作出去了就不想回来。因为供他上学，我们吃了太多的苦。他妈就是干活累死的”。
“为人父母，哪个不盼望子女好”？李阿姨顿了一下，看着孙机说，“我很羡慕你的。外面有个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儿子。看我，就一个儿子。他爸走了他也走了。剩下我们婆媳两个你看苦不苦”？孙机听着，想到了死去的老婆。也许是时间冲淡了忧伤，孙机有些感慨地说，“其实，这是人的最终归宿。你我以后都要走这条路的。只是有早有晚”。李阿姨点点头。年近花甲，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人终有一死。但完成自己的使命才不算缺憾。老伴死时虽然只是六十出头，可已为父母养老送终，也将儿子养大成人。可以说死得其所。儿子去世却是令人痛不欲生。天下还有白发送黑发更悲惨的么？李阿姨不愿提起往事，岔开了话题，“该给你的儿子娶媳妇了”。
“是的。早该娶媳妇了。只是哪里好找”？孙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俺家穷啊”！
“ 刚才还说快要结婚了”。李阿姨笑了一下，“你儿子的事怕不跟你说吧”。
“ 什么事都跟我说的。小林很老实的”。孙机看着李玉兰疑惑的问，“他要结婚的事我还不知道呢，你能知道”？
“ 看到刚才那个胖点的大姐么？她就是你儿媳”。李阿姨对孙机说。孙机听着摇了摇头，“不会有这事的。她来过我们家几次了。听儿子说，嫌我们家穷”。
奥。李阿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她有些糊涂了。她朝后仰到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孙机拆开带来的牛奶，拿出一包并将吸管插好塞到她的手里。李阿姨接过牛奶，看着孙机专注的神情，感动地落下了热泪。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看着儿子睡着了。小红轻轻地走出房间。婆婆的病让她猝不及防。幸亏有那么多的好人帮助自己。只是饭店的生意不能耽搁的，影响人家第二天的生意不说，还有可能停止合作。小红不想放弃这份工作。尽管收益不是很高，可也算是固定的收入啊。三个身份同样卑微的女人，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和珍惜呢！她明白这个道理，更清楚自己面临的困境。他们三个都在医院里陪护婆婆，明天早晨批菜怎么办？看到时钟已经十点，她就拨通了婆婆的电话。室内铃声响起，她才发现因为匆忙婆婆的手机留在家里。她拨打大红的手机竟是关机。她想打给孙林，因为没有存入通讯录竟一时想不起来。还是打给胖姐吧。想到这里，她就拨通了胖姐的电话。
“放心吧，妹妹”。听清小红的意思，胖姐在电话里回答，“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和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就行了”。
听着胖姐的话，小红轻轻地舒了口气。胖姐也是个不幸的女人，比自己更可怜。不听大红说，她也看得出胖姐和孙林的关系。婆婆不知内情，想让自己嫁给孙林。孙林热情善良，但他不一定喜欢自己啊。小红很感激婆婆的，因为婆婆支持自己改嫁。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容易再嫁吗？还有婆婆对自己像是亲闺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舍下。小红把对婆婆的感激藏在心里，殷勤地照顾好她和孩子。但不幸又一次莅临了这个家庭。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样危难的时刻，有许多温暖的手伸向了自己。
十二 从批发菜场回来，天还没亮。大红和胖姐把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走进了李阿姨的病房，房间里静悄悄的，李阿姨睡得正香。孙叔叔坐在床头，俯首枕着自己的胳膊也睡的正香。大红拉了拉胖姐的衣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你们来的早啊”。值班医生向她们招呼道。大红点点头。胖姐应道，“病人还没醒，我们等一会再来”。胖姐和大红转身回到自己的车旁。她们还要回菜场分拣蔬菜呢。既然有人陪护李阿姨，她们也就放心了。
小红照例是要早起做饭的。吃过早饭，把孩子送到学校，自己才能去菜场。现在，妈妈病了，理应增加营养。可因为病的突然，昨夜回家又是太晚，根本没办法买到什么。幸好家中还有鸡蛋，就做了两碗蛋汤盛在保温壶里带了过来。经过医院门口，看到卖早点的小吃铺都在吆五喝六的买卖就顺便买了些包子。昨晚胖姐在电话里就告诉她，是孙叔叔夜间陪护。辛苦了一夜，应该也饿了。走进住院部，病房区已有人来回走动。凭记忆小红朝室内张望，见一个老头正坐在床上咳嗽，一个妇人正端着痰盂等吐。于是她又去了另一间屋子。屋子里没人，看床头有两箱牛奶，床上也有坐卧的迹象。病人会去哪儿呢？小红有些怀疑，莫非又是走错了？她朝前移动脚步，想再去另一间屋子找找看，却见妈妈被一个老头搀扶着迎面走来。妈妈显然看到了她。
“小红，你来了”。李阿姨看着小红说。小红点点头，叫了声叔叔，便跟着来到了屋里。
“ 刚才去厕了”，妈妈说。小红没接话，把保温壶放到桌子上，又指了指包子说，“早餐我给带来了，你和叔叔一块吃吧”。
“ 现在还不饿”。李阿姨看看小红又看看孙机说，“你饿吗？要不你先吃吧”！
“我也不饿，来，扶你妈上床躺着”。说着，孙机便要扶李阿姨上床。小红见了赶忙帮扶。待妈妈躺下，小红问道，“妈，刀口还痛吗”？
“不怎么痛”，李阿姨说，“把饭放这儿你就走吧，菜场也该有人了”。小红没说话，朝妈妈点点头，然后又冲着孙叔叔打个招呼离开了。
“ 趁热吃吧”，李阿姨指了指包子对孙机说。孙机点点头，拿起一只包子递过去，自己也吃了起来。经过彻夜长谈，两位老人已是知己知彼，并初步达成了重组家庭的意向。虽是年近花甲，谈及爱情两位老人像是重回初恋时光。好在小红懂事，好像看了出来，放下早点就走了。
“我这儿媳怎么样”？吃着包子，李阿姨的嘴里忙里偷闲地问。
“很好，这孩子不错”。孙机边吃边说。事实上，小红一米六几的个头，不胖不瘦。白净的脸上还有两个浅显的酒窝。不熟悉的人看了，完全是个姑娘，根本不像一个孩子的母亲。尽管第一次见到她，孙机觉得儿子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最好了。
“如果小红跟你儿子，那我们真成一家了”。李阿姨微笑着说。仿佛已经看到两家合成一家的美好未来。
“我的事我能做主，儿子的事我不能。媳妇的事怕你也管不了吧”？孙机看着她，见她吃完了，又拿起一只递过去。
“所以啊，我们俩要用点心思”。李阿姨看着孙机说，“咱给他们建议，再给他们撮合，还怕他们走不到一块”？
“只能说试试吧”。孙机说。见他又拿了一只包子递过来李阿姨摇了摇手。孙机拉过床单盖到她的胸前。李阿姨伸手拉住了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孙机伸手抚着她的头发，见她闭上眼睛，他俯下身子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李阿姨的眼泪流了出来，孙机赶忙拿起毛巾去擦，李阿姨却是抓住他的手，任那热泪慢慢的流。
吃过午饭，大红他们四人一起来到了医院。病房里，两位老人正在收听东北二人转。见他们进来边啪得一声关上了播放机。四个人依次向老人问候。孙机从床底拉出一只长凳说，“你们坐吧，我坐太久了。也该站起来伸伸腿”。
“ 爸，要不你就回家歇着吧。下午，不，你晚上再来”。孙林看看爸爸，又看看床上的李阿姨，虽是才做手术不久，李阿姨的精神状态却是很好。
“ 这样最好”。爸爸拍了拍儿子的肩，看了看他们几个说，“好好照顾阿姨，等她出院了，还能替你们做事呢”！
大家点点头。孙机朝躺在床上的李阿姨摆摆手转身出了病房。
“ 阿姨，还好吧”？大红关切的问。胖姐注视阿姨也跟着问候。阿姨点点头问他们，“你们的生意还好吗”？
“还行”。胖姐答，“两家饭店要的青菜基本没什么变化。每天两千多元。哎，小孙你卖肉给他们是不是每天都一样啊”。
“不一定”，孙林看了看大红又看了看小红，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胖姐身上，“他们的生意也是时好时坏的，今天不好，才要了一千多块钱的肉”。
“菜场能卖多少”？李阿姨接着问来了一句。
“菜场里每天也能卖五七百元，逢年过节的时候好点”。孙林把目光转向阿姨说，“菜场里卖的还没有朝饭店送的多”。
“那也不能把摊位撂下。有了这个摊位你就有所事干。人啊，要是无所事事会感觉空虚无聊的”。胖姐深有感触的说。大红赞同的点点头。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 你以前干什么”？李阿姨看着胖姐，开始找话题聊天，“看你白白胖胖的，像个有福之人”。胖姐听着笑了：“阿姨真会说话，我像个有福之人”？
见阿姨期待着自己的回答，胖姐就接着说，“我很不幸。父母早逝。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结了婚，也算有过幸福的日子。可他却抛下我早走了”。
听到这里李阿姨连忙打断她的话：“别说这些了，今天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情行不”？
“ 行。大红先讲”。胖姐朝大红催促道，“你讲过，小红再讲”。
孙林知道自己没有爱情经历，什么故事也讲不出来，索性默默听着，只当了一会听众。
“我的经历平凡普通”。大红知道不说不好便开口了。“我们是媒人牵线认识的。处了半年，感觉很好就结婚了。平时他出来干木匠我在家种地。生意好时，我出来给他做帮手。他去世后，我开始卖菜。再后来就认识了大家，就和阿姨成了亲戚”。
“这也太简单了吧”。胖姐说。大红笑了起来，“其实有些事也没什么复杂。要说复杂也是人为造成的”。
“ 说说你自己吧”。一直没说话的孙林看着胖姐催道。
“ 我讲过了，该小红了”。胖姐看了看小红说。
“ 小红，该你说了”。孙林看着小红催促道。小红看了看孙林反问道，“你怎么不说？你先说”。
孙林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一张白纸，什么经历也没有”。
“我的经历很简单”，小红略显羞赧的说，“我们一直是同学。从初一到高中。毕业后回家工作。在这期间他曾找过对象，我也曾有过男友。可到了结婚的时候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 这就是命”。大红感叹的说，“你不能不相信缘分”。
大家听着有人微笑有人感叹。李阿姨看着她们，努力要平静自己的心情说，“我也相信缘分的。你们看，因为有病就认识了老孙。这几天我们熟悉了，觉得谈得来，准备出院回家我们就结婚”。
李阿姨的声音不高，几个人听得不由一怔。孙林更是惊异地张大了嘴巴。还是胖姐来的快些，她拍了孙林一把笑说：“还不改口叫妈妈”。孙林腼腆的笑了笑。小红大红却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们看，我还想找个老伴呢”！李阿姨看着她们几个又拍了拍自己说，“你们都还年轻，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听完李阿姨文绉绉的诗句，大家相视而笑。
“看，快三点了”。李阿姨指了指墙上的时钟说，“你们都去菜场吧，下午还能卖一阵子呢”。四个人相互看了看。想着留下谁陪护李阿姨合适。李阿姨显然早有打算。她说，“大红你和胖姐去菜场吧，小红四点半该去接小孩了。小孙等你爸来了再走”。
几个人觉得有理。于是大红和胖姐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 小孙，你过来”。李阿姨抬手招呼道。孙林走近前。见阿姨还抬着手赶忙拉住。李阿姨用另一只手抚着孙林的肩头亲切地说，“我嫁给你爸爸，你能接受我吗”？
“ 能”。孙林郑重的点点头。
“ 好孩子”。李阿姨轻声赞扬道。她抬起目光看了看小红，朝她招了招手。小红走近床前，站到了孙林的旁边。
“等我出院了，我就跟你爸回家”，李阿姨柔声说，“我听你爸介绍了你家的情况。住在一起可能不大宽敞。你呢，就住我们家，小红娘俩就由你来照顾。”
孙林听着，从床边站起来，往后稍退竟踩到小红的脚上。他看见小红羞红了脸转向旁边。
“小孙，你愿意吗”？李阿姨轻轻地问。见孙林不答，她就呼喊小红，“小红，小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从他扶我那天我就看准了。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小红坐在妈妈的床前，拉住妈妈的手不说话。小孙却是转身出了病房。
十三 儿子——妈妈的声音那么轻，轻得仅仅能让人听见。妈妈的眼神那么慈祥，慈祥的目光令人难忘。妈妈叫着自己的时候，努力想伸手抚摸自己，可那只手搭在儿子的肩头再也没有抬起。孙林想起妈妈留给自己最后的印象，心中就会涌起阵阵酸楚。是的，妈妈已经去世三年了。没有妈妈的日子，爸爸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如果说刷锅洗碗爸爸还能应付的话，洗浆缝晒的活儿对爸爸简直就是折磨。爸爸不止一次催儿子赶快结婚。这样，他就可以从繁琐的家务中解脱出来。可是年复一年，孙林一直没有找到结婚对象。现在，老爸突然给自己找个继母，一下子让孙林觉得太过突然。
出了医院，他没去菜场。菜场有大红和胖姐，她们会帮助自己卖肉的。他也没有回家。家中的老爸恐怕还在酣睡。在医院陪护了一夜，爸爸肯定是困了。其实，中午去医院，孙林就看出爸爸与往日的不同了。熬了一夜，爸爸的精神虽是稍有憔悴，但憔悴的神情仍掩不住内心的快乐和欣喜。他又想到了小红。小红很漂亮。做事仔细认真，说话也很温柔。还有大红，那么善良，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三个女人，三个不幸的女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孙林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胖姐的态度。幸亏胖姐犹豫不决。如果真和胖姐结婚会不会错过更好的那个？大红小红都比胖姐强。认识她们后，孙林追求胖姐的攻势主动松懈了。说实话，大红小红两个之间他还没有做出选择。李阿姨就这样成了自己的继母，还直言要小红嫁给自己。如果答应，从此和她们成为一家。尽管结婚成家是自己近年一直努力的事，可就这样完成终身大事，未免有些太仓促了。
大红和胖姐回到菜场就有了话题。
“ 两位老人的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胖姐看了看大红，笑着问。
“也不突然，他们都很熟悉了，应该是知己知彼”。大红整理着被顾客挑乱的蔬菜，头也不抬的说。
“聊几天就知己知彼了？这也太快了吧”？胖姐看着大红，不明白大红为什么能够接受这样的速度。见有人来买肉，她去了孙林的摊位。
“ 这没什么奇怪的。年龄大了，老来作伴。相互温暖而已。”大红见又来了几个顾客，便走过去相帮。待顾客付过钱拎起肉走了，胖姐才看着大红说，“你说得倒是轻描淡写，这关系到他们的后半生啊”。
“ 已经六十多岁了。后半生还能有多长”？大红看了看胖姐，像是指点她的迷津。“想爱，就有说出来。这样才能痛快对不对”？见胖姐收拾摊位不说话，大红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小红今晚可能不来了。大红，你收拾吧，我先走了”。看着左右邻摊都在收拾准备回家，胖姐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商量的口吻说。大红点点头问，“还要不要买点东西去看看李阿姨”？
“不了，这机会留给孙叔吧”。说完，胖姐朝大红摆摆手，先自离开了菜场。小红今晚不回来，可能是带孩子回家了。李阿姨没病之前，小红把孩子送回家后都要来菜场的。现在不来能理解。可是孙林怎么也不来呢？想想李阿姨把小红和孙林留在医院，胖姐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于是她就绕个弯子来到了医院。病房的门虚掩着，刚刚要推门进去，只听孙叔叔说，“我刚才遇到小林了，他说现在刚刚熟悉，想处段日子再作决定呢”！李阿姨的声音很轻，但隐约能够听见，“小红年轻，还能给你生个孙子呢”！胖姐听着，心中大惊。她慢慢的离开病房。从老人的言谈中她明白对自己很不利。不过，听那口气，此事像是还没发生。胖姐不敢怠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孙林的家。
孙林的家是三间平房。门外院里都栽有高大的银杏树。胖姐推门，门是虚掩着。她抬脚刚要进去，拴在家中的狼狗狂叫起来。孙林大声呵斥着走了出来。见是胖姐，赶忙把她让进屋里。屋里后墙的长台上，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孙林随手指了指破旧的沙发，和胖姐先后坐了下来。
“ 孙叔到医院陪护去了”？胖姐明知故问。孙林点点头，算是作了回答。胖姐看着孙林又问，“你同意他们的婚事吗”？
“我拿什么理由不同意？只要他们愿意，我支持”。孙林听着笑道。胖姐半晌无语。新闻联播正在播报国际快讯，说叙利亚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进行的大会战即将结束。政府军胜利再望。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孙林看着胖姐问，并关切地说，“休息的太晚，明早能起来么”？
“没事”。胖姐看着孙林微笑着，“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有话说”。听她这话，孙林认真的看着胖姐。见胖姐嗫嚅着嘴唇半天没说出话来就催道，“有什么话你说呀”？
“我们结婚吧”。胖姐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直言道。听她这话孙林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结婚吧”。胖姐看着孙林，拉住他的手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想好了，我们马上结婚”。
“不——忙”孙林轻轻地推开胖姐的手。声音虽然不高，却是让胖姐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要娶我吗”？
“ 等等吧。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孙林站起来说。胖姐站起来走近他，见孙林不像往日那样拥抱自己便主动抱住他问，“为什么要等一等？还有什么要考虑的”？
“我的心很乱很烦。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孙林反过来拥抱胖姐，把她拥到门外说，“你先回家吧，明早还要去批菜呢”！
“我不走，不说清楚我今晚就不走”。胖姐固执地站在院子里。孙林知道胖姐说到做到的个性，于是直言相告，“爸爸和阿姨都要我和小红谈谈，你知道了吧”。
“ 那你就不愿和我结婚了？你看上小红了吗？小红对你是不是真心呢？她们娘俩嫁给你爷俩怕是另有所图吧”？胖姐絮絮叨叨地还要说下去，孙林却是把她推出了门外，“快滚吧你！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净胡说八道”。胖姐转身还要回去，孙林却是咣的一声拴上了门。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小红一夜没睡好。她对她们充满了感激。婆婆晚年有了归宿，这让她感到欣慰。尽管对孙叔叔并不很了解，但既然能够伸手相牵，还有什么不能跨越的障碍呢！她理解婆婆。但婆婆的话让她不好回答。自认识以来，孙林给她的印象越来越好。她看得出孙林是在蓄意帮助自己。如果再婚，孙林绝对是最佳人选。但他跟胖姐好，也曾一直追求胖姐。是因为自己让孙林改变了主意，还是因为胖姐自身的原因让孙林知难而退？反正孙林和胖姐没故事发生。尽管大家仍一如既往的天天在一起往来说笑，但他们却是越来越不愿单独在一起了。婆婆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人猝不及防。尽管是过来人，小红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小红想看看孙林的态度。却见孙林羞红了脸不敢直视自己。小红的心跳得厉害，仿佛回到了初恋。听婆婆还在追问，孙林逃出病房小红才舒了一口气。
“ 妈，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孙林走后，小红有些娇羞地说，“当着面，你让他怎么回？。
“这有什么”。李阿姨认真的说，“你是过来人。他也老大不小了。行，立马答应，过几天你们就领证结婚。很简单吗”！小红不说话。她知道婆婆为自己好，也知道孙林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可婚姻并不是拉拉手，更不像把青菜卖出去那样简单啊！
天还没黑，孙叔叔就来到了医院。小红赶紧回家。她还要去接上学的孩子呢！学屋的老师其实大多是学校周边的家庭妇女，她们用自己的房屋经营午餐，晚上就代为不能及时接送孩子的父母看管孩子。一来二去的，大家都认识小红，知道她的难处，没有人为难她。只是有个年龄相仿的说，孤儿寡母的这么难，为什么不再婚呢？迷迷糊糊之中，闹铃响了。小红赶紧起来做饭。儿子还要上学呢。打开火炉，把水放到灶里烧着，然后忙着刷牙洗脸。水开后，再把面条放进锅里。锅开了，她又拿出一枚鸡蛋磕在里面。一切妥当，她才喊醒儿子。儿子很懂事。刷牙洗脸吃好早饭就坐在妈妈的车后去了学校。
回到菜场，小红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婆婆没病之前，孙林出去送货，孙叔叔来过几次。婆婆病后孙叔叔就不来菜场，小红成了忙人。一个人卖菜又卖肉，来来回回的根本没有闲空。今天是什么日子？看到菜场里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小红有些疑惑，但她根本来不及思索。因为割开的肉还没称好，那边又有顾客招呼了：“快来给我称二斤菠菜”。
“好嘞”——小红听见有人答应。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摊位上，正在给顾客挑菜。仔细一看，小红认了出来，“老郑，你怎么来了”？
“我是昨晚回来的”。卖过菜，收了钱，老郑才回答，“医生说儿子的病能治。骨髓配型正好也有合适的。不过需要很多钱，我来家筹钱的”。
“能治就好”。小红听着，替老郑高兴起来，“要多少钱才行呢”？
“医院说先准备三十万”。老郑的声音不高，却是字字打在小红的心上：人啊，要是都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该多好。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郑左右看了看问，“大红她们呢”？
“她们都送外卖去了”。小红接着把他们三人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拿出一沓钱递到老郑手里，“这些钱你拿着吧，我的一点心意”。
“ 这怎么行？这，我，这要感谢你”！老郑客气地推脱了一下，还是装进了口袋。小红弯腰在后面的橱柜里掏出了小本子，把它递到老郑的手里说，“你走前不是还有没卖完的菜吗？我都给你记着呢，再给你一百零六块”。老郑把小本子塞回小红的手里，连连摇头，“算了算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我还能再提剩下的菜钱”？说话间，老郑早已走出柜台，朝市场管理办公室走去。看暂时没有顾客，小红坐到椅子上打起盹来。
胖姐和大红送菜回来，老远就看见自家卖菜的摊位没人。去医院还是去吃饭了？两人面面相觑，赶紧放好车子走进自己的摊位，却见小红在后台睡着了。胖姐生气地拿起孙林卖肉的砍刀，狠狠地敲着案板说：“买肉了，买肉了”！大红看了看胖姐，委婉地说“轻点，你干嘛这样”？
“ 实在太困了，对不起两位姐姐”！小红醒过来，揉了揉眼。胖姐没理她。拉过孙林的钱箱子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钱箱子问，“你卖的钱呢”？
小红看了看胖姐又看了看大红说：“钱都让我捐给老郑了。他从南京回来，说儿子治病需要很多钱”。
“我们得帮他”。大红看了看胖姐，朝小红赞许的点点头。
“我们帮他也不能把钱都给他。你以为这钱是你自己的？还有小孙的卖肉钱。回来你跟他说”。胖姐瞪着小红有些愤愤的说。
“我拿出的钱算我一个人给老郑的。孙林的钱算是我借的”。小红不知道胖姐哪来的火气，仍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不干了一个多月了吗？结算时把我拿出的钱扣下就行了”！
“说的轻巧”！胖姐不依不饶地说，“这个好算的。可是你每天往家里拿的青菜萝卜呢？还有小孙的猪肉”。
“小孙的猪肉与我们无关”。大红站出来辩驳道，“胖姐，小红最初往家里拿点青菜你也是同意的吧”！胖姐气呼呼的看着她们不说话。小红弯腰从后台的柜子里拿出小本子说，“大红姐，我拿的菜都做着记录的，按市场价算算吧”。
大红不说话，伸手接过小红的账本三两下扯了个粉碎：“咱姐妹的情谊就值这百十块钱么？胖姐你说”。
胖姐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其实经常拿些青菜回家根本不算回事，因为每天买卖的青菜点点滴滴的浪费也不止这些。可胖姐觉得是因为小红孙林才疏远了自己。她有些恨小红。然因为生意上的合作，胖姐觉得又不能和她搞得太僵。于是开始留心观察小红的言行，想着将心中的疑惑解开。
十四 如果不是冯管理打来电话，孙林就不打算回菜场了。
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的在城里转了一圈，随便买了些吃的，又到公园的树荫下打了个盹。初夏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微微的凉意。睡不着，孙林就在公园里溜达。见河边有人垂钓，便趴在栏杆上呆呆的看。回想认识她们三个以来，孙林忽然明白大红才是自己想要的人。大红比小红开朗比胖姐善良。也许是因为来自农村，大红比她们更懂得珍惜和勤俭。可是面对这样的三个人，自己怎么说呢？如果没有阿姨的话，四个人还会一如既往地再一起说说笑笑。可现在，竟然弄到如此尴尬的地步。孙林哭笑不得。不知道怎样再面对这三个女人。正愁闷着，手机响了。孙林吓了一跳，怕是她们打来的。接听后才知道是冯管理打来的，说菜场晚上要开会。孙林知道菜场开会根本没有什么重要性，无非是表扬或者批评某人某事，还有就是募捐。菜场里有人家庭出现重大困难的时候，冯管理都会以开会的方式召集众商户募捐。尽管有些人不情愿。可当大家排队把爱心捐款依次放入纸箱的时候，受助人就会感动地热泪盈眶。
悄悄地走进菜场，里面早已灯火辉煌。孙林朝里凑了凑。卖菜的商户或站或坐围成半圆。冯管理站在中央，操着小喇叭正在讲话：“老郑同志是我们菜场的元老。他热心公益事业，乐于助人。现在儿子得了白血病，因为治疗遇到了经济困难。希望大家都能献出爱心。帮帮老郑”。说着，冯管理朝旁边站了站，并指了指老郑和纸箱。老郑向前走了几步，连连向众人鞠躬，“在此，我代表全家谢谢各位了”！
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想早点回家。于是众人纷纷上前捐款。孙林摸了摸口袋，中午回家休息时，把钱掏了些给爸爸，说要给李阿姨买些补品。孙林知道爸爸身上没钱，就掏出一沓递了过去。见菜场的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孙林把剩下的钱数了数，觉得有点少。自己和老郑认识也快十年了，每日里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记得老郑还为自己介绍过对象。老郑的儿子有病，孙林觉得应该多捐些才好。他朝自己的摊位张望，看见大红三个正在那儿说话。可能是商议捐多少吧。孙林想着，就绕到了她们的身边。他朝小红伸出手说：“卖肉的钱给我，我去多捐点。”
“ 卖肉的钱我都给老郑了”。小红有些为难的说。孙林听了，“有些着急起来，你——哎呀”
“ 算我借你的好不好”？小红轻轻地说，“孩子养这么大不容易。不做父母不知道养子的难处”。
“我想多捐些”。孙林知道小红误会了，转脸看着胖姐和大红问，“你们身上还有吗？借给我”。
“要多少”？胖姐忙问。孙林看了看大红。因为大红是老郑的同乡，又是老郑带进菜场的。他怕自己捐的太少让大红小看就说，“捐一千吧。我这里还有六百。你先拿四百给我”。胖姐不说话，掏出大红票子递了过去。孙林把钱攥在手里说，“借你的钱，明天就还你”。
“我不要你还”。胖姐看了看小红不无讽刺的说，“你不是要面子吗，满足你”。孙林没接话，想把钱还给胖姐。因为他觉得胖姐的话说的有些难听。胖姐却是拿着钱走近了老郑。
“谢谢大妹子”。老郑鞠躬相迎。大红小红依次来到老郑的旁边。见小红手里拿着钱老郑满怀愧疚的说，“妹妹你不是给过了吗？就不要再给了吧”。
“ 这是你剩下的菜钱”。小红把准备好的一百零六元送到纸箱里。胖姐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老郑，小红的妈妈还在医院呢”！
众人听着一怔，纷纷把目光投向小红。小红很平静的说，“妈妈没什么大病。已经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红看着胖姐显然是有些生气地问。胖姐眨着眼睛看着众人，“这样大家都知道我这妹妹是好人呀！先人后己，是我们身边的活雷锋。如果我遇到什么难事，不知妹妹能否帮我一把”？小红听着，差点流出眼泪。大红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胖姐嫌小红自作主张捐了菜钱就打圆说，“大家在一起，应该相互体谅的。今天的菜钱，算是我们三个人捐的。还有孙林的肉钱，也算是我们大家的”。
“ 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孙林朝她们三个人挥挥手说，“卖肉的钱算是小红替我捐的”。说着就要离开菜场，却见朱大贵拿着厚厚的一沓钱走了过来。知道他和老郑有些不睦，孙林担心他们争吵就停住脚步冷眼旁观。老郑朝着朱大贵微微弯下了身子。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朱大贵先开口了：“老郑，既然孩子有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喏，这是今天的收入都给你吧”。
老郑激动的差点给朱大贵跪下来。他拉着朱大贵的手抖动着说：“对不起，老朱，那假钱的事....”
“ 假钱的事还没完。等你儿子病好回来，我再找你算账”！朱大贵故作生气地甩开老郑的手说，“已经没人了，你还不收拾回家？早点休息，明早好早去南京，孩子还在医院等着你”。
“ 谢谢，谢谢”。老郑连连给朱大贵鞠躬。朱大贵拍了拍老郑的肩，转身出了菜场。看得孙林几个人惊异的张大了嘴巴
李阿姨出院回家了。住院期间她就和孙机商量好了。孙机把房子重新做了粉刷。两人又去街上买了些新衣，到民政局登记后就算正式结婚了。因为不同于年轻人，他们也没举行什么仪式。就请胖姐大红小红和孙林吃了顿便饭。四人各拿出一千元作为贺礼。李阿姨坚辞不受。她说：“我们愿意生活在一起，算是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也给你们做个榜样，只愿你们都能早结良缘，重组家庭”。
四人虽是各怀心事，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大家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地祝福二老，然后就是相互敬酒。胖姐喝得最多。也许是酒后壮胆，嘴里就有些胡说了，“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对象，你们就结婚，让人羡慕嫉妒恨”。
“那你们还等什么”？李阿姨笑了起来，“孩子们，为了你们的幸福，赶快行动吧”。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李阿姨搬到孙家去住，小红一下子寂寞了许多。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她决定让大红来住。因担心胖姐知道，小红特意在她不在的时候和大红说的。大红听了很高兴。自己不要再租房子了，和小红住到一起，姐们间有了更多亲近的机会。只是她不愿瞒着胖姐。再说瞒也瞒不住的。这天中午收摊，大家各自都要回去休息，大红叫住了胖姐。
“跟我走一趟”。大红拉住胖姐的三轮车说。
胖姐站下来问：“怎么，中午家里有好吃的”？
“不是，想让你帮我搬家，我不租他们的房子了”。大红说。
“ 为什么”？胖姐问。
“李阿姨不是走了吗？小红要我住到她家里”。大红解释说。胖姐听着，转脸去看小红。小红认真的点点头。
“好吧”！胖姐答应着对小红说，“你回去做饭，我跟大红去搬家，争取一趟搬完”。
“肯定能”。大红骑上三轮车走在前面说，“你以为我有多少东西啊。就几床被子，一套吃饭的家伙。还有就是做生意用的框子篮子”。
回到出租屋，大红让胖姐先收拾小物件装车，自己去找房东。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听了大红的解释什么话也没说。按日子还要退大红半个月的房租。结了账，赶紧和胖姐一块装车。将一切收拾妥当，两个女人拉着大红的所有家当来到了小红家。
小红正在和孙林聊天。胖姐看到心中不由一愣。但她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说：“小孙，你也知道大红要搬家啊。快来搭把手，把东西卸下来”。
孙林应了一声，跟着小红走了出来。小红像是故意避开孙林走近大红。两个人把床上用品卸下来抬进屋里。孙林帮着胖姐松解另一三轮车上的东西，胖姐问，“消息很灵通啊，是小红告诉你的”？
“ 不是”。孙林摇了摇头说，“是阿姨让我送些肉过来。她说小红和孩子都喜欢吃她做的红烧肉”。胖姐笑了笑，有意去看小红，见小红正忙忙碌碌地和大红朝室内摆放桌椅，没有看出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吃饭了。四个人围坐一桌。因为知道中午吃饭的人多，小红特意多炒了两个菜。不过都是些素菜。孙林把送来的红烧肉重新加热端到桌子上。果然是色香俱全。胖姐先夹起一块品了品赞道，“阿姨的手艺真是不同与一般”。大红也赶紧夹起一块，吃完后笑着对孙林说，“看来，你是有口福了。往后的日子，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孙林边吃边笑道：“其实卖肉以来，俺家就很少吃肉了，不过，阿姨的手艺确实很好。这几天我一直没少吃”。
“怎么还叫阿姨？该改口了”！大红揶揄的笑道。胖姐也跟着打趣，“你没喊妈妈？叫阿姨多不好”！
“叫不出来，还真的难改口”。孙林笑过一本正经的说。胖姐有些愤愤不平了：“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们女人嫁过来，不是管你们的父母叫爸妈吗”？
“这是两回事”。孙林争辩道，“这老来……”
“别说这的那的”。大红打断孙林的话说，“既然和孙叔结婚了，你没有理由不改口”。
小红坐着，始终没有插言。胖姐一直暗中观察听的言行举止。听到大红这话，小红脸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是孙林的妈妈，也是小红的妈妈。不是小红的亲妈，更不是孙林的亲妈。因为李阿姨的牵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身份上有了关联。胖姐有意问道：“小红，你和孙林算是一家人了。不知见了小孙的爸爸，你该如何称呼呢”？
“ 血缘上跟我没什么关系，可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我尊敬他们，想他们也不会在意称呼的”。小红看看孙林又看看大红说。
“叫他爸爸怕也没什么不妥吧”？胖姐不依不饶的反问。
“ 我不叫，我不能这样叫他”。小红平静地说。她知道如果自己改口，很容易引起他们的猜疑。尽管自己愿意嫁给孙林，可孙林对待自己的态度，仅仅是热心而已。再说胖姐的话也是别有用心。小红才不傻呢。大红听她这话，疑惑的看了看小红。小红不叫爸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如果小红愿意改口，这里恐怕还有深意呢。
“你不叫我叫”。胖姐把碗筷朝里一推，朝后挪了挪椅子说，“从今后我要改口叫他们爸妈了”。
听她这话，三个人吃了一惊。这不明白地告诉他们她要入主孙家的信息吗？大红反应的快，连忙接话：“那我要恭喜姐姐了。希望你们早日成婚，也好让叔叔阿姨称心如意”。小红装作没听见，开始收拾碗筷。孙林看着眼前的变化，犹豫了一下说，“我可没说要和你结婚，你要改口与我无关”。
听他这话，胖姐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本来今日相聚纯属偶然。说出此话却是经过考虑的。她只想清楚地告诉大红小红，自己才是孙林的对象，你们谁也不要打他的主意。想不到，孙林竟这样拒绝了。不过，胖姐仍不放弃。她追问道：“你说，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办？总不能这样拖着吧”？
看着胖姐幽怨的目光，孙林觉得直言拒绝胖姐也许会哭出来。他婉转地说，“这事我还没考虑好。今天我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不行”！胖姐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了，“你今天就得给我句话……”
“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让我---”孙林似乎真的招架不住了。大红站出来说：“胖姐，这爱情也不是朝朝暮暮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
“我们都是过来人，谁不懂爱情”？胖姐打断大红的话，再次把目光转向孙林，“今天我就要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
“今天我们不谈爱情好不好？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不谈爱情”。孙林的态度有了些变化。小红洗刷好碗筷来到他们中间，有意岔开话题说，“到客厅坐，看一会电视吧”！
听她这话，孙林像是得到了救星，赶忙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大红和胖姐也都跟了过来。小红举起遥控器，啪的一声打开了电视机。
十五 日子过得真快。大红小红和胖姐三人合伙做生意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中午休息，大红让胖姐来到了她们的住处，说是要分上个月的收入。掏出账本仔细一算，足足赚了一万八千块。真是大大超出她们的想象。数着一沓沓钞票，三个女人兴奋无比。胖姐把钱平均分成三份说，“你看，多巧。正好每人六千”。
“我不要这么多”。小红拿起一沓朝外抽出一部分说，“二位姐姐出力多，应该多拿些。再说以前我还朝家里拿过菜”
“ 啊呀呀呀，你到当真了？是还记恨姐姐吧”？不待大红表态，胖姐嚷了起来。她把小红分出的钱装进小红的口袋说，“你这样，也太小看我和大红了”。
“ 是的，给你那就拿着”。大红也说。
“这样不行”，小红争辩道，“你们出本钱，还多出力，跟你们平分，我说不过去的”。
“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为人处世只要有心就好了”。大红看了看胖姐，像是问她，“我说的对吗”？胖姐点点头。即便是平均分，收入也高出自己以前很多。胖姐很高兴，她站起来说，“今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去买两个好菜”。
“我去”，小红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占到了两位姐姐的好处，怎肯让胖姐再去花钱。胖姐知道不好再争，索性答应小红出去买菜自己和大红在家做饭。只是小红还未出门，孙林就来了。
“又是送肉来了”？胖姐似笑非笑地挡住孙林问。孙林把饭盒拎起来摇了摇咬文嚼字的说：“不但是送肉，而且还是送钱来的”。
“什么钱”？胖姐阴沉着脸，故意不给他好脸色。
“小红帮我卖肉的工钱啊”。孙林说着走进屋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朝小红扬了扬说，“这是你帮我卖肉的工钱。一千块行不”？
“不要”。小红摇了摇头说，“我是卖菜的时候顺便帮你的，不能要你这钱”。
“这不行”。孙林说，“当时讲好的，你要是嫌少就不要”。
“不是嫌少，这钱我真不该拿。老郑儿子有病我捐了你的钱，说好算我的，这会算是抵消了行吧”？小红要把钱塞到孙林的手里。孙林躲闪着不接。胖姐在一旁看着又生起气来，“小红，他给你的就拿着。劳动所得，不要白不要”。
“这话我喜欢听”。孙林听胖姐这话高兴起来，“今天中午我也在这儿吃饭。我去买四瓶啤酒来”。话才说完，孙林早出了家门。
“胖姐，你炒两个素菜”。看着孙林走远了，小红对胖姐说，“猪肉有了，我再买份海鲜行吧”？见大红点头，小红赶紧出了家门。没走多远，果然看见孙林正在前面徘徊。小红走上前说，“你回去吧，啤酒等一会我一块捎来就行了”。
“胖姐经常到这儿来吗”？孙林答非所问。小红摇摇头。孙林看了看小红，犹豫了一下说，“以前看胖姐还行，处得时间长了，觉得她”……
“觉得她怎么样”？见孙林欲言又止，小红追问。其实她早已看出孙林对胖姐的态度。
“我跟她不合适”。孙林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两个性格不同，合不来”。
“其实人心都是向善的”。小红说，“性格虽然不同，可结婚后就算一家人了。一家人不是男的尊从女的，也不是女的尊从男的，应该是相互迁就包容”
“你说的有道理。可还没结婚就谈不到一块，以后怎么迁就”？孙林反问道。小红有心试探孙林对自己的态度，接着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像你这样的年龄，总不能再拖下去吧”？
“ 其实我喜欢大红”。孙林看了看小红说。见小红也正看着自己赶忙转过视线。小红听着，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怅惘，原来孙林对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意思。见孙林走进了路边的超市，小红朝不远处的净菜社走去。
开饭了，四个人又坐到了一起。啤酒的酒精含量虽然不是很高，四人还是喝得微醺了。小红的脸喝得红红的，心中的压抑就想借助酒劲说出来：“孙林，我以后不再帮你卖肉了，让你的爸妈来吧”！
三人听着这话都是一愣。孙林像是有些不在意的说：“他们早说过了，只负责接送孩子上学。再不会来帮我卖肉了”！大家听着，不明白老人的意思，更不知孙林说的是真是假。胖姐有意问道，“他们不来你忙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是小红带着帮我卖吧”。孙林看了看大红又看了看小红说。小红不接话，只顾喝着啤酒。
“我直接跟你卖肉算了”。胖姐放下酒杯盯着孙林说，“孩子不要小红接送，她也没有什么羁绊了。菜摊就让她们两人坐，她们还能多赚些”。听她这话，孙林赶紧去看大红。大红却是端起酒杯挡住了自己。
“不”。孙林轻轻地摇摇头，“我不能让你来卖肉。你还是和她们卖菜吧”。听他这话，胖姐的脸更红了。她乜斜孙林问，“你怎么了？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合适，对不起”。孙林歉意的微笑着。胖姐听着，一下子发怒了，“姓孙的，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吧”。
大红听着赶忙劝解。她夺过胖姐端起的酒杯说：“别喝了，再喝真醉了”。
“要不要睡一会？来，我扶你上床休息”。小红走近胖姐。其实胖姐心中有数，只是有点下不来台。见小红来扶，正好借坡下驴，进屋午睡去了。孙林草草地吃了些饭也要回去。大红示意小红去送。小红知道孙林心中只有大红，便推了一把大红说：“你去外面看看。孙林要是不能走，赶紧让他回来”。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孙林拉住大红的手说：“大红，你就不明白我的心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大红听着，抽出孙林拉着的手说，“回家休息，醒酒了再说好不好？下午还要去菜场呢”！
“ 我没醉，一瓶啤酒我能醉？我没醉”。孙林边说边推起了自行车。见他不是骑摩托车来的，大红放心了。她朝孙林摆了摆手说，“回去吧，下午菜场见。”
孙林走了，小红正在收拾餐具。大红看了看屋里，胖姐是睡了还是没睡？她不想去问她，就在外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虽然只是喝了少许的啤酒，但觉得很是疲惫，干脆闭上眼睛休息。让小红自己收拾吧，反正下午去菜场早点晚点的都没关系！
收拾好一切，小红洗洗手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好端端的一顿饭弄的不欢而散。小红看出来了，胖姐是深深爱上了孙林。其实胖姐很好的，性格直爽做事利索。有什么话总是说在当面。孙林为什么不愿接受她呢？是因为自己？小红摇了摇头。是因为大红？可是大红并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的表示啊！孙林是自作多情还是朝秦暮楚？小红想不出来，但总觉得孙林对她们都有很大的帮助。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去找？大红姐姐的推辞恐怕也是假意的吧！想到孙林对自己说过喜欢大红，小红从心里为自己感到悲哀。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不由地觉得有些心酸。
胖姐醒来的时候，大红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她探头看了看另一间屋子，小红也在床上睡着了。她看了看手机，才刚刚午后两点，外面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她想找孙林再问一次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直接去孙林家？不行。胖姐迟疑了一下转过了脚步，两位老人在家，自己去了如何好说？干脆让他来自家吧。我要最后一次探探他的态度。回到家里胖姐匆匆地洗个澡，重新换过衣服，站到镜子前看到自己丰满的身材，胖姐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孙林确实没有喝醉。只是有些讨厌胖姐的言行。一次两次的你是什么意思？自己也不是没表过态。为什么还要这样？回到家，爸爸出门上街去了。李阿姨正在看电视。见到孙林连忙站起来问:：怎么回来了？天这么热，喝过酒休息一会才好。赶快坐下吹吹风扇吧。
孙林朝阿姨点头笑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家里，特别是爸爸不在的时候，孙林不愿和她在一起。除了称呼上感到为难，更让孙林感到不便的是李阿姨总在他的面前说小红的好，要他和小红重组家庭。
这样多好，我们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李阿姨曾不止一次这样说。孙林只是笑笑。李阿姨以为孙林不曾经历爱情腼腆害羞，就鼓励小红主动些。小红嘴上不好回答，其实哪里做得出来？
看你的脸喝的真红。不知小红喝醉了没有？李阿姨冲着孙林的背影说：你回来了，大红还在家吗？两个人要是都喝醉了，看你怎么办。
孙林听着摇了摇头。他很感激李阿姨的一片苦心，可爱情是两厢情愿的。谈情说爱应该是心有灵犀，根本不能借助外部的力量。不过，孙林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李阿姨的苦口婆心不是小红在背后督促而为。其实，小红比她们两个年轻，也比她们漂亮。只是孙林觉得再不能改弦易辙了。因为最初用心追求胖姐，是胖姐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才致使自己喜欢上大红。如果因为李阿姨的原因再一次改变主意，那自己成了什么人？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孙林看了一下号码，见是胖姐打来的就放到了耳边。
快到我家来一趟。胖姐语气急促的说。
什么事？孙林问道，他还记得刚才的不快呢
快来帮我！胖姐说完挂了电话。孙林不知原委，赶忙骑上车子来到了胖姐家。胖姐正在屋里看电视。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西瓜，切瓜的刀就放在旁边。见孙林来了，胖姐站起来说道：热吧？快来吹吹风扇。吃西瓜。
孙林看着胖姐的穿着，突然心生了一丝憎恶。胖姐一直不是这样啊！
看我干吗？不认识？胖姐走近孙林，几乎靠在他的身上。孙林不敢近她，躲闪了一下问：打电话让我来干吗？听你那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当然是大事。胖姐说着，手起刀落把西瓜切开来。她拿起一块递到孙林的手里说：边吃边聊好不好？孙林接过西瓜坐下来。胖姐坐到了孙林的旁边。看着他吃完了又递了一块过去。孙林摆手拒绝了。胖姐递过毛巾给孙林擦了擦手，见孙林始终不敢看自己，胖姐有意问道：“”孙林，我这身夏装漂亮吗？”
漂亮！孙林点点头说，只是穿不出去的。只能在家里穿
是的。胖姐朝孙林的身边凑了凑，几乎倒在他的怀里：我穿成这样只能在家里，只能给你看。女为悦己者容！
听他这话，孙林明白了胖姐招来自己的目的。他站起来转身要走，胖姐却是抱住了他：亲亲我，抱抱我！胖姐吻着孙林。孙林吓得连连躲闪。只是被胖姐抱住哪得脱身？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就听外面有人进来。原来大红小红睡醒后不见了胖姐，两个人连忙分头去找。大红去了菜场，小红就找到了胖姐的家里。看到眼前的一幕，小红连忙退了出来。看着孙林惊魂未定的样子，胖姐心里闪过一丝得意。孙林慌慌张张的追上小红解释道：你看到的不是真的。真的不是真的。是胖姐故意要这样的。她打电话叫我来的。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什么也别对我说。小红站在孙林的对面心平气和的说，胖姐哪点不好？对不起你吗？好好珍惜吧！
不是这样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孙林急着解释。小红不愿听下去，转身而去。跟在后面的胖姐，自然听清了她们的对话，对小红有了重新认识。想想自己曾经对她的误解和怨恨，胖姐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孙林——胖姐喊道，回家来吧，小红都看到了，你还能说不喜欢我？
孙林不理她，骑上车子转身直奔菜场。
菜场的生意，向来都是上午的好。过午以后，买菜的顾客就相对很少了。菜场里冷冷清清的，商户们大多坐在自己的摊位前，或打盹或看书或玩手机，各自悠闲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大红小红两个人站在摊位前正在说话。孙林看着，心想她们可能是在议论自己，讪笑着走了过来
今天真热。孙林看着她们两个首先开口。
“你怎么才来？剩下的猪肉给你卖完了，就剩两个猪耳朵。你呀，下午自由了！
谢谢，谢谢。孙林把猪耳朵拎起来放到鼻子前嗅了嗅说，这是昨天卖剩的，还没坏。不过今天要是再卖不出去怕得扔掉了
你家没有冰箱？小红看着他问。孙林不敢和她对视，连忙转过视线说：有冰箱也不行。今晚放进去明早再拿出来。冻来冻去的反而坏的更快。
干脆煮熟卖熟菜。大红想出了主意
这怎么可以？菜场也不允许啊！孙林笑了起来。三个人正在说话，胖姐走了过来。孙林见她换了衣服，态度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怎么才来？大红问。孙林吓得赶紧转过身子。胖姐笑着说，还不是喝酒喝的太多了？本来睡醒想先去菜场让你们在家睡，可是走到半路还觉得头晕，回自己家又睡着了。
小红看着胖姐微笑着。胖姐看着大红歉意的说：看我，吃饱喝足就走了。下午来得又这样晚，妹妹不生气吧？
什么话？！大红笑了起来，你不来也没事的。下午哪有多少生意？来了也只是在一起嗨吹神聊。快来坐吧”。
站在旁边的孙林，听着她们的对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小红真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胖姐很郁闷。接连几次试探孙林都是拒绝了。这让她有些心灰意冷。自从进驻菜场，她早已融入这个嘈杂的世界。爷爷奶奶去世后留给她的孤独和无助，已经被发生在身边的人事冲淡。每天和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胖姐感到生活丰富多彩起来。不经他人提醒，胖姐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有个家。以前看到孙林对她的态度，胖姐感到生活充满了希望。每每两人单独在一起是时候，孙林就会拥抱她亲吻她。胖姐是过来人，对此很有感觉的。只是孙林有了更进一步的要求，胖姐就会拒绝。因为认识孙林以前，她和另一个男人有过几次。她不想再那样草率的付出。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很长时间没有爱情，她却是想了。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幻想孙林，不，哪怕是陌生的男人也好。如果自己和孙林睡过，应该是早已结婚了。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了解，她觉得孙林是个很可靠的人。想到这里，胖姐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早不主动些呢？是嫌孙林家穷？是盼着和自己睡过的那个男人再回来？胖姐自己也说不清楚了。菜场里，除了孙林，还有一个卖鱼的商户也是单身。只是看到孙林和胖姐的关系，那人退却了。
孙林变了，对自己渐渐疏远。是因为大红还是因为小红？反复观察，胖姐也没看出来孙林喜欢上哪一个。尽管自己曾听到两位老人支持小红嫁给孙林，可看孙林对小红的态度，像是根本没这回事。但是孙林态度的转变肯定和她们有关。胖姐对此很清楚。可对她们两个她却是恨不起来。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胖姐已经被她们的真诚和善良深深地感动，既然孙林不愿意和自己结婚，就让他在大红小红之间选择吧。无论是谁，胖姐都会替她们高兴。因为孙林确是值得信赖的男人。
因为阴雨，天黑得像是早了些。菜场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大部分商户已经收摊回家了。因为猪肉卖完的早，孙林早已先走了。三个女人收拾好摊位，把摊位附近的垃圾装上车便一块出了菜场。自从她们合伙，大红每日捎带一车垃圾的事胖姐和小红都跟着相帮。今天因为下雨，大红不想让她们跟着淋雨，就让她们各自先回。自己把垃圾送到了中转站。
回到家，胖姐看到自家的房檐下站着一个背书包的男孩。男孩十三五岁的样子。看人的时候，眼神却却的。胖姐再看了一下，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下又想不起来。于是就问：“放学不回家，站在这里干什么？避雨啊”？
“我家没人，阿姨”。男孩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说。胖姐明白了。原来自家的房檐还有一个向外延伸的雨棚，给避雨的人提供了更大的空间。胖姐知道男孩指的是邻居王二婶出租的两间房屋。因为不愿与房客同院，两间屋子被围墙挡在了院外。以前听王二婶说过，房客是来自农村的建筑工人。因为儿子考取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就租住在这里。他们爷俩胖姐偶尔见过几次，因为没打过交道也没太多印象。听孩子这么一说，胖姐赶紧开门，让孩子跟着来到了家里。
“ 你叫什么名字”？胖姐和蔼的问，“读了几年级了”？
“我叫庞石”。男孩说，“我读初三了”。
“ 冷不冷？先喝杯热水吧”。说话间，胖姐早把倒好的开水端到了庞石的面前。庞石看了看胖姐，伸手接了过来。胖姐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说，“你就坐在这儿写字吧。我去做饭。等一会你爸还不回来，就在阿姨家吃好不好”？
庞石点点头，掏出书本趴在桌子边做起了作业。胖姐开始炒菜做饭。也许是因为放下了思想包袱，胖姐心情舒畅起来。如果那死鬼还在，如果自己结婚后就有了孩子，也该是这样大了吧？有意无意的，胖姐看着认真做作业的孩子，心头掠过一丝从没有过的柔情。有个男人女人算是有了家，有个孩子女人同样是有了家。如果只是单身一人，恐怕这样的家算不上真正的家吧？饭菜做好了，庞石收拾好书包，胖姐让他洗过手，重新坐到桌子边，胖姐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吃吧。吃好饭爸爸再不回来我们打电话给他好不好”？胖姐亲切地拍着庞石的肩说。庞石显然是饿了，点点头开始吃饭。胖姐把菜盘朝他面前拉近些，又给他盛了碗汤说，“慢慢吃，庞石”。
时间不大，庞石吃饱喝足。他站起来看看胖姐。胖姐知道庞石的心理就掏出了手机，“说说你爸的电话号码”。
庞石报出了爸爸的电话。胖姐赶紧拨打。不料语音提示电话已关机。胖姐接着再打一遍，语音依旧是提示电话关机。
“号码你记错了吧”？胖姐看着茫然失措的庞石问。庞石摇摇头，掏出书包里的语文课本，扉页上工整的记录着爸爸的电话号码。胖姐核对了一下，没错。可为什么会关机呢？胖姐再次拨打了一遍，依旧是关机。胖姐安慰庞石说，“知道你爸爸在那个工地吗？我们去找”。
“知道”。庞石说，“就在我们学校的工地。爸爸是钢筋工”。胖姐听了，撑起伞领着庞石就走。学校离她家很近，也只是四五百米的路程。不一会就到了。因为天黑，又是下雨，工地早已寂静无声。胖姐领着庞石在周围游荡，早被看工地的保安看在眼里。他拦住他们问，“这么晚了，你们干什么”？
“ 孩子他爸这时还没回家。我们来找”。胖姐看着保安问，“你是看工地的吧”？
“ 是的”，保安看了看胖姐和庞石说，“快领孩子去医院吧。临收工时，姓庞的从脚手架掉下来被送到医院了”。
“哪个医院”？胖姐听了着急的问。庞石差点哭出声来。胖姐安抚着庞石的情绪，得到保安的明确回答后，连忙搭出租车来到了医院。几经询问查找，最后在住院部找到了庞石的爸爸。
“别哭了，爸爸没事”。老庞抚着孩子的头，安慰他说。
“ 没摔的太重吧”？胖姐关切的问。老庞点点头，“下雨天黑的早，又滑。下来时一脚踩空了。还好，只是小腿骨折。住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的。谢谢你帮助我们”
“不客气”。胖姐说，“我看孩子一个人在门外转悠就带到了家里。打你电话也不通。知道你在学校的工地又找到了学校。是保安告诉我们你在医院的”。
“太感谢了，大妹子”。老庞想坐起来。胖姐赶紧按住他说，“你就躺着说好不好？我们是邻居呢！你住的地方朝前第三家就是俺家”
“知道”。老庞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我住那儿两三年了，经常看到你。虽然不曾打过招呼也算熟人了”。
“是的，是的”。听她这话胖姐也笑了起来。也许是受到他们的感染，庞石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我的孩子吧”。老庞充满歉意的说，“这几天我没法回家照顾给他了。你就辛苦一下好不好”？
听他这话，胖姐犹豫起来。看着庞石苛求的目光，胖姐觉得难以拒绝。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不要孩子的妈妈来呢？胖姐不便直接问他就婉转的问道：“孩子的妈妈呢”？
“ 出去打工就没有回来”。老庞躺在床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走了七八年了”。胖姐听着，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揽过庞石的肩说，“放心吧，我来照顾他”。
“ 谢谢，谢谢”。老庞的脸上充满了笑容。他对孩子说道，“小石子，还不快谢谢阿姨，给阿姨磕头”。庞石听了连忙要跪下给胖姐磕头。胖姐伸手拉住他说，“不要这样。要谢我就要好好上学。考出好成绩，也是给你爸最大的安慰”
十六 胖姐的来电多少让大红感到意外。挂了电话，大红就把胖姐的意思说给小红听了。小红也不明白胖姐为什么要这样。
“反正胖姐有事”。小红说，“俺家的孩子跟他爷爷奶奶去了，正好我能早去批菜。权当锻炼锻炼把。既然入了这行，各方面都要熟悉才好”。
“说的也是”。大红点点头，“明早我们去胖姐家骑三轮车，看她耍什么花招”。
小红应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起来。话题自然扯到了孙林的身上。
“孙林最早追过胖姐”，大红说，“可是现在看不上胖姐了。胖姐反过来追孙林，孙林还不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小红看看大红故作神秘的问。
“ 我当然知道”。大红笑着朝小红身边挪了挪，怕是被别人听到似的压低声音说，“因为你。孙林看上你了”。
听她这话，小红撇了撇嘴，“你说错了，他看不上我的，是看上你了”。
“别逗了”，大红笑出了声，“两位老人什么意思我们谁没看出来？我多大了？闺女都上大学了。孙林眼瞎还是人傻啊”！
“ 真的，孙林看上你了”。小红认真的说，“买啤酒的时候他亲自跟我说的。他还说他跟胖姐合不来”。
大红不笑了。她认真地看着小红说：“这事你和胖姐说了没有”？
“和她说这些干嘛”？小红反问道。大红叹了一口气，拍着小红的肩说，“可怜我们三个女人面对这个剩男竟如此纠结。不过，自从认识了你，我觉得值有你嫁给他最合适”。
“可是他明确表态喜欢你”。小红开玩笑似的拍了拍大红的脸，“你就甘心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相让”？
“ 人是会变的”。大红拉住小红的手说，“我刚来的时候，孙林在追胖姐呢！现在呢？胖姐反过来追孙林。这你不都看到了吗？你比他小几岁，又有两位老人在中间撮合，为什么不见风使舵”？
看到电视出了广告，小红拿起遥控器要换台。大红夺过遥控器逼着小红回答。小红知道大红的意思，只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总不能拿脸去亲人家的屁股吧”！
“这句话露馅了”！大红伸手刮了一下小红的鼻子哈哈笑出了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根本不觉得困了。怕耽误明天早起，索性拉灭电灯关了电视。初夏时节正说不冷不热的时候，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聊着聊着就进入了梦乡。大红看见孙林向专自己走来。她想躲避，孙林却是从后面抱住了她。大红半推半就，正要和他成就好事，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美梦。她赶紧接通电话。电话是胖姐打来的。胖姐在电话里说，怎么这时还不来？小红头一次跟你去批发不熟悉情况，应该早点的。
“就来了。我们正在洗脸刷牙”。大红说着挂了电话。小红也醒了。姐妹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大红带着小红不一会就来到了胖姐家。
胖姐正在做饭。灶台上熬粥的钢锅热气氤氲。怕是糊了底子，胖姐还不时的搅动着。大红小红看着胖姐不解的问：“这么早做饭干嘛”？
胖姐有心逗她们一下就笑说：“老天送给我一个儿子。等一会他要起来上学。我给他做早饭呢”！或是怕她们不信，胖姐拿起勺子舀出锅里的鸡蛋。大红小红半信半疑，争着到胖姐屋里搜看。也许是听到了动静，庞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大红小红顿时吓了一跳。
“叫阿姨”，胖姐对庞石说。庞石赶忙向她们问候。大红看他果然是个孩子，就想问个究竟。胖姐却是催促她们道：“再不走更晚了。这事等天亮我去菜场讲给你们听行不行”？
大红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见已将近五点了，赶忙推起胖姐的三轮车。于是大红小红一前一后的向批发菜场奔去。满腹狐疑，大红和小红不论在路上还是在菜场都在讨论这个儿子的来历。是亲戚家的？不会，因为胖姐没什么亲戚。胖姐的爸爸是个独子，娶了媳妇生下胖姐没几年双双就去世了。胖姐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奶奶辈的可能有些亲人，可不会有这样年龄的孩子。是朋友的？大红和胖姐相处快有一年了，没听说胖姐有过什么朋友，更没见过有什么人来找胖姐玩。是邻居的？是哪来的？她们想不明白。只有等到胖姐来到菜场再接谜底吧。
七点多些，胖姐就来到了菜场。大红小红朝饭店送菜还没走，摊位已经摆好了。菜场里已经开始有人买卖。看到胖姐来了，小红赶紧迎上去问：“快说说，哪来的儿子”？
“ 邻居的”。胖姐不想卖关子，就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遭遇讲了一遍。大红小红听着，故作惊讶的说：“原来胖姐也充满爱心的人”。
“ 老庞我不了解”，胖姐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主要看孩子可怜。听他爸说，四五岁时他妈就离家出走了”！
“看看这孩子怎么样”。小红看了看胖姐说，“如果是个好孩子，你还真不如认做儿子”。胖姐听了去看大红。大红点点头说，“这也未尝不可。不过不能一厢情愿。孩子同意么？老庞同意不？这都尚未可知”。
“先不想这么多。老庞不是住院吗？三天五天的不能回来。我先把这孩子带几天再说。只是每天早起批菜的苦活要劳累小红妹妹了”！胖姐看着小红略有歉意的说。小红看着胖姐又看看大红笑了起来：“和你们再一起，你们付出的更多。如果再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让我难堪啊”！
“不说了，不说了”。大红摆摆手。见有人走近买菜，胖姐赶忙递过一只塑料袋。小红也没闲着，弯腰把后台的青菜摆到台上。看见孙林拉着一车肉过来便迎了上去
“ 今天怎么比以前晚了些”？小红问。胖姐看着孙林故意不理他。孙林当作没看见，把猪肉摆到摊子上说，“今天起来晚了。夜里头疼，没睡好。天亮了，倒睡着了”。
“ 今天怎么没有大骨头”？小红也过来帮助孙林摆摊。她把猪肉放到案板上，再把猪头猪耳一一摆放整齐。始终没有看到大骨头就问了一句。
“今天去晚了，没有骨头”。孙林问，“你要骨头？每天都有没看你拿。今天没有了你又找”。
“是胖姐邻居。奥，不是。是庞石的爸爸的腿跌断了。不是说喝骨头汤好得快吗”？小红解释说，孙林听不明白就问胖姐，“庞石是谁？他爸怎么摔断腿的”？胖姐懒得理他。大红一五一十的把原委讲了一遍。孙林拿出塑料袋，装进四只猪蹄扔到胖姐的跟前说，“猪骨头总没有猪蹄好吧？拿去熬给他连吃带喝，一星期保证好”。
“ 这不是钱买的”？胖姐拿在手里掂了掂，重新扔到孙林的案板上说，“帮他带孩子我已经献爱心了，再拿你的猪蹄给他，这算什么啊”？
“算我献爱心的好不好”。孙林把猪蹄在此拿到胖姐的旁边说，“只是劳累你费些功夫帮助熬熬。老庞早出院，不也省的你帮他带孩子吗”？
“ 别争了，我们送菜走了”。大红掏出手机看了看。小红就要跟着走出菜场。胖姐说，“还是我去吧，轻车熟路的。你在这里看摊位，还有老顾客奔你来的”。听胖姐说得有理，小红回到了摊位前。大红和胖姐一前一后出了菜场。看着她们的背影，孙林看了看小红犹豫了一下问：“小红，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告诉大红了吗”？
“ 什么话”？小红楞了一下，她看着孙林不解的问。
“我喜欢大红啊”。孙林说，“那天我去买啤酒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 跟我说有什么用，喜欢她你自己跟她说”。小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男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明明两位老人支持他和自己，可他偏偏喜欢大红。喜欢大红你可以当面自己去说啊，为什么要我转告？当初追胖姐的勇气哪里去了？小红不理他。孙林可能有所感觉。出好摊位，又把车里的猪肉扒拉着数了一遍，也朝饭店送肉去了。
胖姐和大红送菜回来，菜场买卖的高峰已过。孙林还没回来。三个女人坐在摊位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话题自然是庞氏父子。大红把早晨装好的猪蹄拿到胖姐的面前说：“你去医院看看他吧。医院里不是有老庞的工友照顾吗？让他们自己煮也行”。
胖姐拿起猪蹄掂了掂，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我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帮他？再说这猪蹄是孙林的，白送他冤不冤啊”。
“ 别说废话了。孙林不是表态了吗”？小红插进话来，“帮他就是帮你。想想看。老庞要是早好是不是早一天不再麻烦你”？
“是的，是的”。大红跟着打圆。把猪蹄塞到胖姐的手里说，“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犹豫了一下，胖姐还是拎起猪蹄离开了菜场。
老庞是典型的农民工。因能吃苦耐劳，为人正直被建筑工地的老板提拔做了钢筋工的班长。本来，工地上都有吃的住的。因为儿子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他在外面租了房子。房子虽是不大，却也干净卫生。加之靠近路口，出入较为方便。老庞每日早起做好早饭，爷俩吃好便一路同行。恰好老庞的工地就是儿子学校增盖的教学楼。工地中午有工作餐，儿子中午在学校吃食堂。晚上放学儿子就会到工地等他一块回家。不幸的是出了意外，自己摔断了一条腿。救护车把他送进医院，又是拍片又是挂水。待他清醒了，才想起儿子放学没法回家。正想着告诉工友回家给儿子开门，胖姐就带着儿子来到了医院。
胖姐是个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独身女人，在菜场卖菜为业。老庞对她的了解仅此而已。因是近邻，偶尔相遇也会点头示意。看到她愿意照顾自己的孩子，很让老庞感动。刚挂完药水，工友伺候他吃了饭。老庞就和工友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腿几天能好”？老庞看看工友问。
“什么叫好”？工友笑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下地干活，秋后天凉快就差不多了”！
“ 那不行”。老庞说，“这不把我憋坏了吗？我说的好只要能下床走动，自己能照顾自己就行了”。
“这你怕什么？老板说了，你的工资照发，我的工资也照发”。工友像是安慰老庞说，“你呀，就安心住下吧。不行住到年底工地放假”
“这不好吧”？老庞笑了笑，“这不是讹人么”？
两人正说话，胖姐拎着猪蹄走了进来。老庞欠了欠身子，看着胖姐满是歉意的说：“你看，儿子已经给您添麻烦了。怎么还要来看我？来就来吧，还要买什么东西？让你破费了”。
“中午没事我来看看你。医生说增加营养有利康复。我就给你带来些猪蹄。不过，这可不是我买的”。胖姐把猪蹄放好，工友就搬过了凳子。胖姐坐到老庞的身边，这才看清老庞的面容。浓眉大眼身材硕壮。虽是躺在床上，看得出也是条好汉。不知怎的，胖姐就想到了孙林。和他相比老庞更具男人风范。
“安心休养”。胖姐安慰老庞说，“小石子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那是那是”。老庞连连点头。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听了胖姐的话，老庞感动地流下来眼泪。
“爸爸”，庞石来到了医院。这孩子真是好记性，来了一次就记住了爸爸的房间。见胖姐也在赶忙叫阿姨。胖姐抚着庞石的肩头问，“怎么跑医院来了？回去上学来得及吗”？
“来得及”。庞石看看胖姐又看看躺在床上的爸爸说，“爸爸，学校今天晚上要开家长会。老师让我们中午回家通知，我就来了”。
“看我这样，能去开家长会”？庞石朝儿子笑了笑问，“不去不行吗”？庞石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去吧”。话一出口，胖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庞石却是高兴起来，“说定了，阿姨。我是初三十二班。进校门左转，毓秀楼四楼最西头”。说完，庞石朝躺在床上的爸爸和阿姨摆摆手，转身出了病房。看着庞石消失的背影，胖姐的心里突然想起了小红对她说过的话，认庞石做儿子！
十七 大红接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看看号码她熟悉。是喜相逢大酒店那个胖厨师的。短信是这样写的，今日下午两点，我在南郊公园的西门等你。过时不来，别怪我手下无情。大红读了一遍又一遍。以前他发给自己的都是蔬菜的品名和重量。今天发这个什么意思？看那手下无情四个字，很容易让人产生凶恶的联想。自己和他并无什么恩怨，相反地，胖厨师给她的印象还行，觉得够朋友，不像坏人。大红打他电话竟无人接听。想想菜场下午也没什么忙，大红拿定主意赴约。小红跟着要去，说是以防万一。大红笑着拒绝了。胖姐走了，自己也走了。这正是让他们独处的机会。大红拍拍小红的肩，意味深长的朝她笑了笑。
南郊公园也叫迎宾公园。因毗邻省道又靠近高速公路的出口，当地政府就在此修建了一处公园。公园规模不大，古树名木亭台楼阁的景点却是让人耳目一新。公园的西门是新建的建筑建材物流中心。整天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常。选择这里约会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大红随身带着手机，准时来到了约会的地点。远远地，大红就看到胖厨师在树下徘徊着。
“你好，韩厨”。大红走近他，和他打过招呼。
“你好，你好”。韩厨似笑非笑的连连点头，“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闲逛”？
“我来闲逛？那你来干什么”？大红站在韩厨的旁边问。
“我来等人的。你先走好不好”？韩厨像是恳求大红。大红听着笑了起来。她把手机递给韩厨说，“是你约我到这儿来的。看看你的短信，你还说我要不来就要手下无情”。
韩厨听着，赶忙接过大红的手机。看过短信，他自己就笑了：“对不起，错发给你了”。
“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说”。大红看着韩厨问。韩厨转身要走。大红挡住了他的去路，“现在回去有什么事？饭店不是晚上才忙吗？陪我走走，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韩厨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家中的丑事，不能提”。
听他这话，大红就有了猜测。出于好意，大红坚持说，“讲给我听听，就算不能帮你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吧”。
“好吧”。韩厨轻轻地叹息一声，说起了自家的丑事。
原来韩厨有个幸福的家庭，双胞胎儿女同时考上大学在外读书，家中只有老婆白玉一人。闲着无聊，白玉常去附近的娱乐厅打麻将。一来二去的，和一个叫郝牌的男人好上了。或真是鬼迷了心窍，白玉不但带走了家中的积蓄，还要去和韩厨离婚。想想自己没什么过错，一儿一女业已长大成才，韩厨不同意离婚。达不到目的，白玉索性离家出走。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起初韩厨打电话白玉还接，只是坚持要离婚。韩厨劝她冷静一下，多考虑些时间再做决定。白玉只是不行。韩厨再打电话，她干脆不接了。一次两次的次数多了，韩厨觉得既然她已下定决心，离就离吧。想不到白玉得寸进尺，说他们的住房是婚姻存续期间购买的，是共同财产。让韩厨答应将一半的房产折价给她。韩厨自然不答应，让她回家协商。白玉只是不肯露面。韩厨也曾瞅着空闲去棋牌厅里找，却被告知早已不来这里了。无奈，韩厨又找到了岳父的家中。岳父已是七十左右的老人，因为只有这个女儿甚是疼爱。只是老人说女儿很长时间没来了，还关切的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韩厨不忍伤老人的心，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说是手下无情，可他对谁下手？思前想后，韩厨真是哭笑不得
“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听完韩厨的讲述，大红安慰他说，“你也不要心灰意冷的。我找她谈谈试试”。
“你跟她谈什么？她不认识你”。韩厨说。不过看到大红再三追要电话，韩厨还是同意了。他一掏口袋，手机竟然忘在家里。还好，电话号码他记得很清楚。
“你现在打，我跟她说两句”。韩厨急切的说。
“不，等你不在时我打”。大红笑着，看他满是忧虑的神情，大红接着说，“你尽管放心，我只会要你们好，不会败你们的坏”。
将信将疑，韩厨和大红打过招呼先自离开了。看着他走得很远了，大红转身走进公园，找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 是白玉女士吗”？大红对着话筒尽量镇定自己。和她说什么，她已有打算。是否可行尚未可知。
“你是哪位”？大红里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
“ 我是大红，准备跟韩厨结婚了。韩厨想找你离，打不通你的电话”。说这话时，大红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白玉会不会上当。
“ 你想跟他？好啊。我离都还没离掉呢”！电话里的口气有些得意，更有些质疑。
“ 我们见个面好不好”？大红试探着问，“我在哪里等你”？
“神经病”！白玉的声音有些愤怒了，“你跟他结婚关我什么事。我懒得见你”。
“你们是不是还有一双儿女？是不是还有共同财产？你的老爸孤身一人七十多岁了，他还有两套房产吧”？大红并不计较她的态度，接着说。
“你什么都知道”？白玉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你想咋地”？
“ 电话里说不清楚，想通了打我电话，约个地方面谈”。大红打断对方的话，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台词。怕对方再吵，先自挂了电话。大红怕她打给韩厨，引起韩厨的误会，赶紧拨打韩厨的电话。电话语音提示暂时无人接听。大红知道韩厨尚未到家，赶忙发个短信过去，确保让他回家就能看到：韩厨，我正在努力为你们撮合。白玉来电暂时别接。千万，一定。果然，大红刚刚把短信发出，白玉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万兴市场北门等我。记住站在右侧的石狮子边上。要不然我认不出你”。白玉的口气有些着急，还有些武断。
“ 好的，我等你”。大红听着，心中不由一乐。挂了电话，直奔万兴市场奔去。
万兴市场是个综合性商业区。有卖水果蔬菜的，有卖干货调料的，有卖服装衣帽的，还有卖文房四宝的，应有尽有。大红无心观赏热闹的街市，匆匆地来到了指定的地点。刚刚站定，就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高大消瘦，脸皮白净。只是那双小眼闪烁着狡黠。女人小巧玲珑，白脸细眉略施粉黛，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媚态。大红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扶着石狮。因不敢肯定，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微笑着。
“你就是大红”？小巧的女人走上前问。大红点点头。白玉左顾右盼了一会问，“就你一个人是吗”？
“又不是来打架的。哪像你呀，还带来个男人，打我啊”？大红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白玉。男人讪笑着转过身去。白玉说，“有什么话，你说吧”！
“有些话只能你一个人听”。大红看了看不远处的男人，抬头对白玉说。白玉朝男人挥挥手，男人像得了敕令，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街市。
“这个男人很英俊”。大红看了看白玉有意奉承道。白玉听着一下笑出了声：“这样的男人算英俊？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那你干嘛跟她”？小红反问道。白玉想不到大红会将她一军，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男人英俊没什么标准，也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天天陪着你，爱你”。
听她这口气，大红明白了白玉的心理，不过她对自己并无胜算。只是见白玉上了自己的圈套，只好用心把握了。
“ 能天天相伴不离左右就是爱情”？大红盯着白玉问。白玉被大红看得有些心虚，“当然，这不是全部。还要有共同语言”----不等她说完大红笑了起来：“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每天都陪伴女人左右的肯定不是好男人。你说共同语言就是天天在一起打麻将？六七十岁的老人打打麻将还情有可原。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整天打麻将你觉得这人正常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来和我谈韩厨的事吗？你是谁？你想怎么样？你说”！白玉打断大红的话，咄咄逼人。
“我真庆幸能够遇到韩厨这样的正人君子”。大红看了看白玉，尽量装出认真的样子说，“这要感谢你离开他。还有啊，凭我的经验我要告诉你，无所事事，整天打牌的男人靠不住。你别不信”——见白玉要阻止自己说下去，大红举手做个制止的动作接着说，“我离过的男人就是个赌徒。二十出头一直赌到现在。爹娘被他气死了不说，房子也卖了。还好，这一切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和他离婚了，因为我重新找到了可靠的男人”。
“祝福你”。白玉乜斜着眼睛看着大红说，“我和韩厨的共同财产，韩厨打算怎么处理”？
“这好办”。大红见白玉还不警醒，只得继续演下去，“我们结婚也不想用你们那套房子。我和韩厨商量过了，那房子现在值一百五十万左右吧，打给你。你给我们七十万算了。奥，对了，还有两个孩子。本来我不想让韩厨告诉他们的。只是不告诉他们他们放暑假回来怎么看待我？所以啊，等你们离了我们结过婚，第一时间就告诉两个孩子”。
“这不行”！白玉急切地打断大红的话。看着戳中了她的痛处，大红心中暗暗高兴。嘴上就说，“行不行的，不能按你的意思办了。我既然有了名分，总是要公开的吧？何况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放屁！做梦吧，你”！白玉咬牙切齿的说。大红故意朝她笑笑。白玉掏出电话，急速的拨出一串号码。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彩铃。大红知道白玉是在拨打韩厨的电话，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韩厨能否听从自己的安排。
“狗日的，还不接我电话”。白玉恨恨的骂了一句，然后再拨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你等着”！白玉狠狠的瞪了大红一眼，转身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街市。看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大红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想自己从城南又跑到城西，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不知是否对韩厨有所帮助？如果自己帮了倒忙，韩厨他们真的就此离婚，自己可就成了罪人。韩厨是个好人。如果他们真的离了，自己愿意跟他。拥有的不知道珍惜，这些人是怎么了？大红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已日暮西山。菜场也该收摊了吧？自己有心提供的机会，不知两个痴男怨女是否有故事发生？
整个下午，孙林都没看到大红和胖姐。孙林张了几次嘴想问问小红，可小红卖菜之余就看手机，对他爱理不理的。眼看着天黑了，菜场里的商户大多再收摊回家。孙林终于忍不住了。
“大红去哪儿了？下午怎么没看她来”？孙林走近小红，小心翼翼的问。小红放下手机，看着孙林故意笑了笑说，“大红姐下午约会去了”。
哦？孙林听了，心头一惊，忙问：“具体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看着孙林急切的样子，小红心中暗暗得意，故意逗他说，“你不知道吗？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孙林点点头，怏怏地离开了菜场。看着他的背影，小红苦笑着摇摇头，她也要收拾回家了，却见后台的菜筐里，孙林已给她留下了一块新鲜的猪肝。
孙林收摊并没有马上回家。走在路上看看前后无人，他就拨打了大红的电话。
“下午怎么没来”？孙林试探的问。他对小红的话有些怀疑。
“今天下午有事。怎么，小红不在菜场吗”？大红反问道。孙林没有立即回答。大红知道他的心里故意接着说，“如果没有事，我挂了。明天见”！
“不，别”。孙林赶忙接话“听说你下午约会去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大红干脆承认下来。她知道只有这样，孙林才能对自己死心，才有可能促成小红和他的婚事。小红的心思明摆着，孙林的现实也明摆着。两个人应该是一拍即合。可孙林对小红就是无动于衷。这让大红很伤脑筋。孙林对待自己的态度，大红心知肚明。可婚姻并非是简单的一加一。自己大他几岁不说，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接受他等于毁了他。大红暗暗下定决心，即便孙林不能和小红走到一起自己也不能答应他。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孙林苦苦思索着。大红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为什么要说出去相亲？是自己配不上她还是另有高就？想想每天在一起做生意大家都是知己知彼，大红说的肯定是假话。小红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以前追过胖姐。现在胖姐反追，她们两个都是一清二楚。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想想自己扮演的角色，孙林觉得自己处在多难之中。忧闷至极，孙林干脆弃了车子，在树荫下坐下来。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孙林感到很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在这儿？”大红来到他的身边问。原来大红自和白玉别过，便沿着马路慢慢走来。菜场的下午有一个人就够了。她不想回去，也不想回家。索性看看小城吧。走过建邺路，走过市府路，又走过南京路，原来路路相通。马路的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大红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她又想到了小红。李阿姨走后，小红不甘寂寞才让自己搬来搭伴的。其实人都怕孤单。白玉不也是因为受到冷落再寻找安慰吗？胖姐不会再和孙林纠缠了。大红有一种直觉，因为 胖姐喜欢庞石，爱屋及乌，老庞既然是个男人，不会对胖姐的热情无动于衷。边走边想突然发现相向而行的汽车都停了下来。胖姐抬头看去，原来前方路口的红灯亮了。胖姐慢下来，朝边靠了靠，转眼就看到了孙林。
孙林抬头看了看大红。大红骑着三轮车。穿着灰蓝色的长裙，头上戴着顶米色碎花遮阳帽。这哪里是相亲的样子？孙林走上前拉住大红的三轮车问：“为什么说假话？”
“”孙林，你真是笨死了”！大红笑了笑说，看不出小红对你的好么？还有你的爸爸和李阿姨，谁不盼着你们牵手？
可是我只喜欢你。孙林打断大红的话，双眼直视着她说。
别说废话好不好？什么叫喜欢？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有什么用？就像最初你喜欢胖姐，现在胖姐反追你了。可是.....
你说的对呀！小红喜欢我，可我只喜欢你！孙林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失败就失败在执拗上。大红索性下车站到了孙林的旁边，小红说过喜欢你吗？没有。只是阿姨看好你才想撮合你们的。我也看好你们。真的，去追小红吧。只有你有心，肯定行
我不！孙林固执地摇摇头，“我只要你。
你有病。大红知道好言相劝已经没有什么作用，突然改换了口气说，我孩子都能叫你大哥了。变态啊，你！说完转身要走，孙林从后面抱住了她，大红，随你怎么说，我认定了你
放开我，快放开！大红扭动着身子，严肃的说，孙林，你要这样我只能不干回老家了。
看到她们的样子，有路人驻足观看。更有人指指点点。孙林赶忙松开手，大红怕招来更多的观众，逃也似的离开。孙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差一点流下眼泪。
十八 胖姐是在傍晚六点的时候才离开医院到学校去开家长会的。照顾老庞的工友，知道胖姐和老庞或许有些私密的话说，借故走开了。胖姐坐在床前，和老庞通过长谈，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老庞家住本县农村。家里有三间宽大的平房。房子的四周栽满了杨树。到了夏天，绿树成荫的小院更添了几分幽静和雅致。没出来之前，家中还养了很多的鸡鸭，还有小猫小狗。农闲的时候，老庞出来打零工。为了照顾读书的儿子，老庞成了留守男人。农村生活悠闲淡然，没有城市的喧嚣和紧张。老庞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老婆离家出走后，老庞四处寻找。是嫌家贫另攀高枝？是被拐卖了？还是遇害了？他找到老婆的娘家，他报了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始终没有老婆的消息。也曾有人给老庞介绍过女人。老庞不要，他相信老婆有一天会突然回来。日子就这样在充满希望的失望中流逝。转眼多年过去了，司法机关也早已宣告他的家属死亡，连户口都注销了。还好，儿子很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初中。本来学校也有宿舍的。但老庞怕儿子不能照顾好自己，便也跟着来到了城里。安排好儿子，自己也顺利找到了工作。儿子暑假就要中考了，老师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过，初中毕业可以报考幼儿师范。被录取的学生学校会免除学费。只是要与地方政教育部门签约，毕业回原籍工作。儿子知道爸爸的辛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庞读过书，知道初中考取的学校肯定没有高中考取的学校好。他劝儿子继续读高中，争取考上更好的大学。儿子不同意，说爸爸太辛苦了。他要早点出来工作，减轻爸爸的压力。
“小石子很懂事的”，说到儿子，老庞的脸上就有了神采，“你知道吗，我们村还没出过名牌大学生”。
“争取你拿第一”。胖姐攥着拳头做出努力的样子给老庞加油。像是看到不远的将来，老庞开心的笑了。
“晚上不是开家长会吗？你怎么还没走”？工友回来了，看看正在畅谈的他们善意的提醒说。胖姐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赶紧出了房门。
“老伙计，怕是要因祸得福了”！工友站在门外，看着胖姐确实走远了，连忙关上房门对老庞说。老庞看了看工友反问道，怎么因祸得福？我没听懂。
“你呀，死脑筋还瞎眼珠子！看不出她对你的态度”？工友拎起胖姐带来的猪蹄说，“我拿去炖出来，今晚上咱先肥一顿”。说着，工友提起猪蹄走出了病房。躺在床上的老庞开始了自由的幻想。
胖姐来到学校的时候，家长们都在陆续赶来。虽是近在咫尺，胖姐却是从来没进过这所学校。好在庞石给她讲的很仔细。没费什么周折，胖姐就来到了庞石的教室。教室里灯火通明，庞石和另一名同学正在招呼家长们就坐。怪不得一路上没看到这孩子。胖姐明白了，庞石原来是被老师安排在教室里接待家长。胖姐被庞石领着坐下。邻座的人看了看胖姐，胖姐也朝他点点头。刚坐一会，带着眼镜的老师走了进来。庞石和另一名同学站到了讲台的两侧。老师站在讲台前清了清嗓子开话了：“各位家长，大家晚上好”。说着，老师朝台下的家长点点头，算是致意了。不知是谁带头，台下响起来掌声。胖姐也跟着鼓掌。老师举起双手止住热烈的掌声继续说，“还有半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学校希望家长配合老师的工作。督促学生认真复习功课。争取都能考上理想的学校。根据上级精神，优秀的学生可以报考省立幼儿师范。报考条件和政策我已经和同学们说过了。当然，这是自愿的。如果感觉能考上高中，我要告诉各位家长，让你的孩子上完高中考大学最好。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不代表学校，更不代表上级领导部门”。
洋洋洒洒，老师讲了近一个小时，期间就喝过庞石倒给的一杯水。胖姐心中暗暗叹服，老师的口才真好。看老师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胖姐以为老师要放什么宣传片。只见银屏闪了几下，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看侃侃而谈。有认识的人小声说，这就是校长。原来校长正在电视讲话。学校班级很多，这样就省得校长巡回讲演了。胖姐觉得新鲜，如果不是来开这个家长会，哪会有今天的见识？想想社会变化真大，如果没有知识肯定要跟不上时代了。
校长讲完，老师又作了总结。最后他点着名说：“请庞石和司徒法同学的家长留下。因为我们班就这两位同学有报考幼儿师范的意向。我要和他们沟通一下。其余的家长都可以回去了。谢谢各位家长百忙之中前来参会。谢谢”。老师的话讲完，家长们纷纷离坐走出。最后，只剩下胖姐和一个瘦小的老人。
“ 你们——”老师看着他们问。那个叫司徒法的学生走到老者跟前说，“这是我爷爷”。庞石站到了胖姐的面前。老师看了看他们说，“这两个学生是十二班最好的学生。报考幼儿师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挺可惜的。他们应该读完高中考上更好的大学。留下你们我想知道，这也是你们的意见么”？
老人点点头。他看了看胖姐又看了看老师说：“我们农村人能让孩子考上小师范很不简单了。老师，你说让他读完高中就一定能够考上大学吗？”
“司徒法是个勤奋聪明的好学生”，老师笑了笑说，“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学习态度，应该绝对没有问题”。
“ 要是万一呢”？老人听完问了一句。胖姐听着笑出了声。老师说，“这万一还真不好说。这样吧，你和司徒法回家商量商量好不好？只是一旦做了决定再不能更改的”。
“ 好吧”。老人点点头，领起司徒法的手出了教室。
“ 你们也商量过吗”？老师看着胖姐问。胖姐摇摇头说：“没。老师，我不同意庞石考幼儿师范。我要让他上高中考大学”。老师听了，显然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只有上大学才能不负庞石的智商。家长你知道不？司徒法在十二班是第二名，在学校也只是前一百名里。而庞石，全校第一”
胖姐听着，认真的看了看庞石，抚着他的肩说：“我们不上幼儿师范，上高中行吗”？
“阿姨，爸爸很辛苦的，我长大了”。庞石看了看胖姐，有些却却的说。
“有我呢”！胖姐打断了他的话又看看老师说，“我已经决定了让他上高中”。老师点点头看着庞石问，“你同意上高中吗”？庞石看了看胖姐，胖姐牵起庞石的手紧握着。庞石像是受到了鼓舞，充满信心的对老师说，“我要上高中，考大学”。
或许是因为家长会拉近了胖姐和庞石的距离。回家的路上，庞石和胖姐有了更多的话题。从上学开始，庞石每年都能得到学校的奖状。进了中学一直是班级的学生干部。上个月还加入了共青团。谈到理想，庞石说他不想当老师，也不想当医生。他要当一名高级侦探。侦破人世间最隐秘最险恶的黑暗，铲除那些令人诅咒的黑恶势力，让广大的人民群众安居乐业。
“你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胖姐鼓励他说，“只是要实现理想，现在的你必须认真读书。这样，不仅能施展你的抱负，更能让你的爸爸感到骄傲”。
“ 我知道，阿姨”。庞石看了看胖姐认真的说，“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回到家，庞石忙着写作业去了。胖姐兴奋的久久不能平静。以前，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看电视消磨时间。现在庞石在屋里写字，她便悄悄地掩上房门来到了院子里。夜晚的风轻轻徐来，很让人感到惬意。她抬头看看天上。天上的星星有大有小有明有暗。听老年人讲，天上每一颗星都对应着地上一个人。哪一颗星是自己呢？自己是普通的平民，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最小最暗的才是对应自己的吧？胖姐仰着头，努力要寻找自己的位置。小的暗的星星太多太多。胖姐有些眼花缭乱了。那么，哪一颗是儿子呢？是那颗最大最亮的吗？胖姐盯着那颗亮星，看见星星的四周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想想自己把庞石当作儿子，胖姐的心里就一阵阵的激动。她掏出手机，她要让更多的人分享她的喜悦。
“ 喂，是大红吗”？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大红。因为大红是她最好的朋友，还和小红在一起。告诉她就等于告诉了小红。
“ 家长会开的怎么样？学校有什么指示”？大红在电话里问。听得出，小红也在旁边。
“庞石真是个好孩子。全班学习第一”。胖姐兴奋的说，“老师开会的意思是关于中考的。成绩优秀的可以考幼儿师范。老师问我同意不？我不同意。我想让庞石上大学”
“那庞石同意不？老师同意不”？大红听着有些急切的问
“ 庞石当然听我的。老师也是这个意思。说庞石要是考幼儿师范太屈才了。说他应该有更大更广的前程”。对着电话，胖姐兴奋不已。大红显然感受到胖姐的热烈，笑着对她说，“祝贺你，恭喜你有一个前途无量的儿子”！
“别忙喊出去，还没跟老庞商量呢”！胖姐压低了一些声音说，“你在家，小红在家吗？你把这话讲给她听。让她也高兴高兴”。一直在旁边的小红，把嘴靠近大红的手机说，“胖姐，你的话我都听着呢！我真替你高兴。把事情讲得详细些好不好”？
“见面我们详谈。哦，明天还是你俩去批菜吧。等庞石上学走了，我才能去菜场。对不起啊小红妹妹。好的，再见”。挂了电话，胖姐兴奋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她又拨打孙林的手机。想不到，孙林的电话已关机。这多少让胖姐有些失落。
十九 韩厨回家后就看到了大红发来的短信。他不以为然，白玉会打电话给我？怎么可能！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每天都尝试打电话给她，可她的手机总是在通话中。他知道自己被拉进了黑名单。于是就借同事的电话拨打。听出他的声音，白玉会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面对这样的婚姻，韩厨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万般无奈，他决定发一次短信给她试试。鬼使神差，竟错发到大红的手机里。
大红的出现，让他感到意外。大红发来的短信，让他感到茫然。不过他还是相信大红的。自己在喜相逢大酒店当大厨已是一年有余了。朝饭店送菜的商贩换了四五拨人。他们都是缺斤短两或是以次充好被老板辞退的。而唯独她坚持了下来。每天的菜品都是经过自己亲自验收的，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从没有发生过一次不愉快。因为不很熟悉，他对她没有更多的了解。只知道她来自农村，一个孩子在外读大学。孤身一人在城里卖菜。因为诚实善良很得人缘。只是她能见到白玉吗？会和白玉谈什么呢？韩厨想不明白，正在闭目养神，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白玉打来的？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果然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他果断拒绝了电话，心想大红还真有些手段。既然不要自己接她的电话，想必大红自有安排。干脆就按她的吩咐去做。让这个女人也尝尝被拒绝的滋味。时间不大，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韩厨干脆置之不理，任由他在那里悠扬的唱。终于，手机不响了。韩厨拿起来看了一下，白玉一口气拨打了十八遍。想到夫妻间二十多年的感情，想到白玉的种种好处，韩厨有些后悔。为什么真的就不接呢？随便她说什么，哪怕是争吵也该接听她的电话的。如果再次打来一定要接。韩厨拿着手机暗暗下定决心。果然，不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韩厨满怀惊喜，马上接了过来。
“ 韩哥，都几点了你还不来？订桌的客人坐齐了”。酒店掌勺的师兄在电话里催促，“快来啊，别让客人久等。免得老板骂人。”
韩厨听了，赶忙挂断电话。看看手机已经快要六点了。慌忙骑上车子匆匆直奔饭店。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天早上小红和大红从批发菜场回来，胖姐已经把菜摊摆放整齐了。她们把批来的菜按照饭店发来的菜单，逐一挑选称重。胖姐边干活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参加家长会的经过。听得小红大红都跟着高兴。孙林拉猪肉回来，看到她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问，“怎么了？这样高兴”？
“ 庞石是第一名”。大红忙着回答。孙林不解的看着胖姐问，“什么第一名？你要认那儿子”？
“我去开家长会，老师说庞石学习成绩第一名”，胖姐满面春风的解释说，“他要考幼儿师范我不同意，我要他考大学”。
孙林明白了。他把猪肉分摊到案板上，然后拎起捆扎好的猪骨头说，“看看，今天专门为你准备的。中午拿去熬汤”。
“我代表老庞谢谢你”。胖姐看了看孙林由衷的说。
“你太客气了。应该的”。孙林嘴里说着，心中暗暗替老庞高兴。其实，胖姐也是个好女人。勤劳能干热情的像团火，不知老庞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走了，我们走了”。看着将批发来的菜分拣完毕，又到了送菜的时间，大红和胖姐骑着三轮车出了菜场。因为顺路，先把成事园的菜送去然后才到喜相逢大酒店。
“大红，白玉昨天打了我十几遍电话”。交接完送来的蔬菜，韩厨看了看胖姐对大红说。胖姐自然知趣对大红说，“你跟韩厨说话，我先走了。我去给庞石买身衣服”。
“好的。应该多关心关心你的儿子”。大红笑着说。胖姐听了也笑了起来。
“ 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看着胖姐走远了，韩厨问大红。
“说你要和她离婚跟我结婚”。大红毫不隐瞒地叙述了自己昨天的言行。韩厨听了深感惊异。他认真的端详着面前的女人，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感激。不知白玉现在有什么想法？打我的电话肯定有话要说。是坚持离婚？应该是的。如果是回心转意自己回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知她想怎样”？韩厨看了看大红，努力掩饰内心的失望说，“麻烦你，再和她沟通一下好不好？如果她还要坚持离婚，我就答应她算了”。
大红点点头。她也看出了韩厨的无奈。她跨上车子，韩厨朝她挥挥手。她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和白玉聊聊。因为她猜测，有了昨天的会面，白玉不会再来见自己了。
“ 喂，是白玉女士吗”？大红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一下就通了。
“ 你是大红吗？快来救我。我在万兴小区二十二号楼二单元五零二房间”。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大红仔细听着。是白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有些沙哑和悲凉。大红忙着追问，“你说什么？慢慢说”。
“再慢就完了。那人一会就回来了”。白玉的声音有些急切，“我把所处的位置发到你的手机上。快来救我”。大红还要多问，电话一下就断了。怎么回事？大红还没回过神来，手机的短信就到了。大红打开看看，正是白玉发来的地址。也许她真的遇到了危难。大红不敢怠慢，慌忙跑进了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听完大红的讲述，开起警车直奔白玉发来的地点。
万兴小区原来就在万兴市场的旁边，仅一路之隔。大红一下想起了昨天和白玉约会的经过。难怪她来的神速，原来就住在这里。进了小区，抬头就能看见楼房的标号。没费什么周折，大红和三个民警就找到了五零二室。大红敲门问道：“白玉在里面吗”？
“在，我在里面”。门里传来白玉的声音。大红看了看民警。民警示意大红接着拍门。大红用手使劲拍打着喊，“你开门啊”。
“ 我开不开，门被从外面反锁了”。白玉在里面说。听声音带着哭腔。大红看了看三位民警。民警正要商讨是否破门而入，从楼道走上一个人来。大红一眼认出了他，“就是他，郝牌”。
看到有人站在自家的门口，郝牌一愣。见是几个警察，郝牌转身就跑。三位民警见状，立马将他控制。
“ 把门打开”，民警喝道。郝牌不敢反抗，乖乖地打开了房门。大红冲进屋里，只见白玉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在流血。大红安抚着白玉的肩问，“怎么回事？他打你”？
“是的”。白玉见有民警在场，胆子大了起来，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原来昨天下午听到大红要和韩厨结婚的消息，白玉就有些动摇离婚的决心了。想想孩子都上大学了，如果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肯定会让孩子恨自己的。她打电话给韩厨，韩厨根本不接。想想自己离家以来，韩厨曾三番五次地打来电话，而现在自己打回去韩厨却不接了。白玉更相信大红的话了。思前想后，她决定第二天回家找韩厨当面质问。可是当她说明自己的意愿，郝牌竟然阻止了她。起初白玉还以为郝牌舍不得自己离开，怕自己不再回来。当郝牌直言要她拿出银行卡时，白玉才彻底看清郝牌的嘴脸。她不给，郝牌就开始殴打。无奈，白玉只得交出了银行卡和密码。狡猾的郝牌怕有诈，拿走了房门的钥匙，把她反锁在家里。绝望的白玉被困在屋里正暗自伤心落泪，大红打来了电话。白玉及时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 都怨我，是我不让韩厨接你电话的”。大红满怀歉意的对白玉说，“你傻呀，为什么不打110报警”？
白玉摇了摇头。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大红动能了恻隐之心。他掏出手机拨打韩厨的电话。要韩厨来带白玉回家。
“让他到派出所来带”。民警说，“我们要带她到派出所做笔录。还有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也好做个证明”。大红听着，高兴地点点头。而郝牌早已吓得屁股流尿。
白玉被韩厨从派出所接回家。两个人一路上默默无语。回到家中，韩厨关上房门举手要打。白玉不敢躲避，闭上了眼睛。巴掌举过头顶，落到白玉的脸上变成了抚摸。白玉抓住丈夫的手，一下哭出了声。韩厨抚摸着白玉脸上的伤口问道，“那人打痛了你吗”？白玉点点头，紧紧地抱着韩厨，久久不愿松开。
还是在派出所，所有的一切都搞得清楚明白。白玉对大红深怀感激。若不是她用此激将法，自己怎能想到回家，从而让郝牌露出真正的面目？想想甚感后怕。原来这郝牌独身一人，好吃懒做。混迹与各小赌场。因赢钱心切，总爱出老千，常被捉住殴打。到了派出所，大家都认识他。原来还有前科。只是这个案子让派出所的同志感到棘手，非法拘禁？想想算不上。家暴？更是无稽之谈。非法侵占他人财物？好像有些符合。白玉在询问笔录上签过字，便被韩厨带回了家。经此劫难，夫妻两个重修旧好。韩厨知道自己因为工作冷落了妻子，深感歉意。为了不再让她感到寂寞，韩厨和老板商量，让白玉跟他一起来饭店帮工。老板看她不合适传菜，就安排她到了后厨，专管洗刷餐具。夫唱妇随，每日里一起工作一块来去。夫妻俩的感情比以前更加亲密。言及过去不胜感慨。话题自然就聊到了大红的身上。
“是个好人”。韩厨总是这么说。白玉都听了无数遍了。这次听着，她接着问了一句，“她帮过我们，咱就不能帮帮她”？
“怎么帮她”？韩厨看着妻子问。
“女人最了解女人”。白玉说，“这么好的女人应该有个好的归宿。帮她找个好人家，改嫁”。
“这话我可说不出口”。韩厨听着，微笑了一下。白玉看着韩厨认真地说，“这话由我来说。你只管去你熟悉的各大饭店问问，有没有需要采购蔬菜的？不求三家两家，哪怕只是一家也好啊。”
“ 对了，我有个师弟正在另起炉灶”。白玉还没说完，韩厨就接过了话头，“这个时候他正在招兵买马。我要说了，保准成功”。话刚说完，韩厨就掏出了手机。白玉见了，心中高兴起来。原来助人的确是一种快乐。
二十 胖姐是在晚饭后来到医院看望老庞的。放学回家，庞石脱下校服，换上胖姐买来的新衣，更添了几分英俊。胖姐抚着庞石的肩头，扯着新衣上的皱褶。然后仔细端量着庞石一番说，“走，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爸爸。
庞石很高兴，内心充满了感激。他知道自己的不幸。但他更为自己庆幸。自记事以来，就遇到过很多好人。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给他送过衣服和学习用品。可眼前这位阿姨，给自己的帮助更大。她是自己的妈妈吗？庞石有时会想，因为只有爸妈愿意为子女这样付出。
“ 把汤拎着”。胖姐把熬好的骨头汤盛在保温壶里，递到庞石的手上。庞石点点头，跟着胖姐一前一后来到了医院。
“哟，小子今天真帅”！刚进门，工友就喊了起来。坐在床上的老庞眼睛一亮，娇嗔的对儿子说，“干嘛要阿姨给你买衣服？你呀，少麻烦阿姨”。
“是我自己要给他买的”。不等庞石解释，胖姐就接过了话头。老庞趿拉着鞋来到庞石的跟前说，“过来我看看，这几天变化太大了”。
“这是当然了。有人精心照顾孩子能没有变化吗”？工友赶忙接上说，“你们一家子聊吧。我出去撒撒欢。一天到晚陪着你闷死我了”。话没说完，人早没了踪影。
“注意休息，别走多路。当心你的腿”。胖姐关心的对老庞说。见老庞走不太稳，忙搀着他坐回病床。
“ 爸爸，我要回家写作业去”。庞石说。老庞点点头。胖姐把钥匙递到他的手里说，“回家写字，别忘了把门关好。我等一会回去"。
庞石点点头，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出了医院。
“老庞，趁热喝吧”。胖姐把骨头汤盛在碗里，端到了老庞的跟前。老庞接过来，先尝了一口，觉得不冷不热就一气喝了下去。胖姐捧起保温杯接着倒满。老庞用嘴吹了几口，接着又是一气下肚。胖姐把保温杯拿在手里晃了晃问，“这里还有不多了，一气喝了吧”？
“不能”。老庞打个饱嗝，伸手舒了伸懒腰说，“妹妹，你这样对待我们爷俩，拿什么报答你”？
“ 你这是什么话？我要你报答？看小石没娘疼爱我很可怜他。如果孩子能考上好的大学，你不高兴”？
“我肯定高兴”。老庞有些兴奋的说，“不过，小石子也不会忘记你的”。
“庞石是个好孩子”。胖姐在老庞的身边坐下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庞说，“有什么话你接着说呀！”
“我想认他做儿子”。胖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老庞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好呀，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你嫌弃我们农村人呢”！听他这话，胖姐一下拉住了老庞的手，“你放心。等你腿好了安心工作。小石子跟着我，保你后顾无忧”。
老庞拉着胖姐的手，心里乐开了花。直到工友进来，两双手还不愿分开。工友有些调侃的说，“看看，我来的不是时候吧？你们继续聊，继续”……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在菜场小红就看出了胖姐的变化。小红悄悄地对大红说。大红仔细端量了一会，还真的看出胖姐与往日的不同。
“ 遇到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大红站在胖姐的面前，看着她说。孙林刚好把钱数完。听了这话也走近了胖姐。
“你猜猜”。胖姐微笑着。
“ 给庞石买了新衣服”？大红猜测道。见胖姐微微颔首，接着又问，“庞石认你做妈了？老庞出院干脆别租房子了，就住到你家里”。说到这里，大红似觉不妥，赶忙住嘴。胖姐看看大红又看看孙林说，“我想好了。老庞出院就让他住工地。小石子跟我肯定比跟他爸强”。
“你认这个儿子要举行仪式吧”？一直没说话的孙林问。胖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懂”。
“搞个仪式肯定好。大家在一起是个见证。也显得隆重体面”。小红插言道。大红看了看胖姐，见胖姐没有拒绝的意思就说，“就这样！我们抽空就去看看老庞，别到见面时候大家都还不认识。我说的是吧”？
“ 好”！见胖姐点头同意，几个人高兴起来。菜场的人见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很开心。但笑是最容易传染的。你看，买菜卖菜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说走就走。吃过午饭，孙林挑选了几只猪蹄。大红小红想买些补品带着，胖姐说啥不让。看她那态度，老庞就是自己的老公。想想庞石既是认了胖姐做妈，往后的日子还有更多的机会，姐妹俩也就不再坚持。坐着孙林的三轮车一齐来到了医院。
老庞正在病房靠窗的地方晒太阳，见胖姐一下带来这么多人惊异的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 我们都来看你的”！孙林走上前，率先开口。大红小红也跟着点头。老庞受宠若惊，“看看，怎么劳累这么多人呢？这.如何是好”？
“这些都是菜场的兄弟姐妹，是我的好朋友。听说我要认庞石做儿子，都要先来看看你”。说着，胖姐拎起猪蹄子晃了晃说，“这些都是孙林给你的”。
“ 谢谢，谢谢”。老庞连连朝孙林鞠躬。孙林赶忙走近扶住他，“别客气。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的，怎么样？腿好了吗”？
“ 好了好了”。老庞在屋里试着走了一圈说，“工友跟老板办出院手续去了。下午我就回家”。
“那太好了！改天到你家里做客”。孙林拉住老庞的手摇晃着。老庞也很诚恳的回应道，“非常欢迎，请你们一定来”！
好事接踵而来。经韩厨推荐，大红又与一家饭店达成了蔬菜供应协议。当然，她也没忘记推荐孙林。眼看着生意逐渐做大，小红也买了三轮车。只是她们出去送菜，摊位上缺乏人手。她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孙林的父母。想不到两位老人一口拒绝。其实，两位老人一直关注她们。知道胖姐认了儿子，老庞腿脚尚未完全康复。此时给她们看摊，还有可能会和老庞走到一起。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掺和进去，岂不影响胖姐和老庞的发展？老人心中明白，如果胖姐跟了老庞，孙林就会在大红小红之间做出选择。只是孙林会选择谁呢？前思后想，横竖比较两位老人百思不得其解。说到最后相视而笑，管她呢！反正除了带孙子上学，坚决不给她们看摊。
为了大红的婚事，白玉成了忙人。年龄职业家庭条件，.凡能想到的，她都一一做了调查，直到自己满意，她才找到大红说：“我又给你介绍个男友，哪天带来你看看”？听她这话，大红并不感到意外。她和白玉成了好友。白玉对她尽心尽力。三两次以后，大红懒得再出去相亲。白玉干脆装作买菜把人带来了菜场。其实，大红觉得这样更好，她要让孙林知难而退。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小红也成了一名真正的菜贩子。价高价低孰优孰劣打眼就知，对菜场的人事更是了然于胸。胖姐成了忙人，每天上午还来菜场，只是午后干脆不来了。对此大红小红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午后的菜场根本没有多少生意。少一个人，像是突然清净了许多。孙林坐在自己的摊位前，不时的看看大红小红，有时也会来到她们身边，可觉得无话可说。
“你说，胖姐会和老庞走到一起吗？”还是大红打破了沉寂。小红看了看孙林催道：“你说啊！”
“不知道”。孙林摇摇头，像是有所感悟，“爱心和爱情是两回事。胖姐对庞石充满了爱心。对老庞我看不出来。”
“猜错了我们也不罚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好不好？”大红看着孙林问。孙林正要回答，却见老庞和胖姐一前一后走了过来。他抬手指了指说，“你们看看，还要我猜吗？”
“猜什么？我帮你”。胖姐大声嚷道。大红看了看老庞笑着说，“就猜我们三人聊什么话题吧。猜对了，晚上请你们一家三口”。老庞听着咧嘴笑了笑。胖姐看看大红看看小红，最后把目光留在孙林的身上说，“开玩笑呢！我哪里能猜到你们聊什么？不过，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三个人几乎同时问。
“我和老庞准备下月结婚”。胖姐说。大红小红听着一下高兴起来。大红抱住胖姐连声地祝福着恭喜着。小红看看老庞，老庞也是满脸的幸福。孙林拉着老庞的手摇晃着，“哥们，好好珍惜吧。胖姐是个好女人。祝你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
“别光祝福我们了。你们都要抓紧的。”老庞看了看他们三个人说，“你们的情况，胖姐都和我说了。既然具备结婚的条件为什么还要一拖再拖？其实找对象没有最好也没有更好，只有恰好！”
老庞的话听着很幽默。想想觉得是有些道理。大红小红看看孙林，孙林看了看老庞又看了看胖姐说：“今晚我们聚一聚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赞同。老庞更是满脸的兴奋，“我愿意加入你们的圈子，和你们做朋友。今晚我请客”
“那是必须的”。胖姐豪放的说。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
因为胖姐，更因为需要，老庞进入了菜场。大红提议四人平均分配。胖姐坚决不同意，说是这样，大红小红吃亏太多了。既是三个人的生意为什么要四人平分？两人拗不过胖姐，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老庞是聘用制，工资参照菜场的平均收入，计算下来平均每天一百元。就这样，老庞感到很满足。因为除了在菜场看摊，他一时无法从事体力工作。因为多了一个人，大红小红的工作量减轻了许多，因为又多了一个男人，五个人的摊位和谐了许多。
“为什么还在犹豫？”下午没多少生意，三个女人逛街去了。老庞和孙林坐在一起开始闲谈。
“大红她不喜欢我”。孙林毫不隐瞒的说，“我跟她说过多次了，她总是拒绝。”
“爱情是两厢情愿的”。老庞看了看孙林直言道，“找对象要结合实际情况。脑袋发热，一头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有必要吗？”
“我懂了”。孙林点点头，看着老庞微笑着说。两人正谈的投机，孙林的电话响了起来，“孙林快来，我们被人赖上了！”
“在哪里？怎么会被人赖上？”听着小红急切的口气，孙林知道他们肯定遇上了麻烦，忙着追问。
“合肥北路东吴路口。你快来吧！”小红在电话里说。孙林和老庞打过招呼，连忙向出事地点奔去。远远地，他就看到围了一群人。人群之中，一个七十左右的阿姨坐在地上，胖姐大红她们三个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争执。孙林不知内情就站在一旁观察。就听那男的说：“你们把俺妈撞倒了就得赔钱。”
“不是我们撞倒的。我不是给你解释了吗？不信你自己问问。”胖姐指了指坐在地上的阿姨。
“自己能跌倒？是你们撞倒的就要负起这个责任。想跑，门都没有”。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说。
“我们三个是步行逛街的，怎么会撞倒老人？”大红朝围观的人解释说。转眼看到孙林，她就冲他笑了一下。孙林接上话说，“那就报警解决吧”。
“你们三个是步行的。谁知道那个骑车的是不是你们一伙的？”中年男人打着手势说，“不是你们一伙的，你们为什么冲着他喊快跑？”
“我们是叫他别跑”。小红气愤的说，“天底下还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我不讲理？大家都看着呢！谁人没有父母？谁人没有老的时候？你们这样也太缺德了吧！”。中年男人愤愤的说。孙林站出来说道，“问问阿姨自己一切不都清楚了吗”？说着走近阿姨搀扶着站了起来。却见阿姨看着自己用手比划着。原来阿姨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孙林指着大红她们三个比划着问：是她们撞了你吗？阿姨看了看孙林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慢慢的低下了头。
“那就报警吧”。孙林掏出了手机。大红拦住说，“报警有什么用？老人不能说话，警察能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孙林瞪着那个男人说，“警察自有办法主持公道。”
“我也不想讹你们，就给三千块钱吧。”中年男人开口了。他向小红伸出手说，“给了钱，这事就算了”
“不行”。孙林拒绝道，“给钱算什么？真的撞倒了就要到医院检查。该花多少钱就让她们花多少。我说的合理吧？”孙林看了看那个中年男人，又转脸看了看围观的路人。大家都表示赞同。中年男人显然是犹豫了一下说：“那你们就带去医院检查吧，我不去。”
“你不去，阿姨检查完身体没事那她怎么办？”大红问。
“把你的电话留给我。我现在有事，过一会我去医院。”中年男人看了看大红说。孙林怕大红泄露手机号码招来更多麻烦，连忙报出了自己的号码：“1233211234567”.就看那男人掏出手机快速拨了号，匆匆的离开了。四个人搀扶着阿姨来到路边。围观的人慢慢散去。孙林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老人看着她们四人，眼泪突然落下了泪花。
“ 你们走吧，我能回家”。老人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你没被我们撞到吗？”小红在地上写起了字
“不是你们撞的”，老人一边写字一边歉意的看着她们
“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孙林写下一行字反问。
儿子太坏了。他根本不问我的事。我刚才要说了，怕是三天也不会送饭给我吃。老人写好这行字，早已泪流满面。
救护车来了。从车里下来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孙林搀扶着阿姨要上车。阿姨坚决的拒绝了。医护人员看出了端倪，掉转车头匆匆离去。
“怎么办？”孙林看着她们问。大红看看胖姐又看看小红迟疑了一下说，“要不先去我们那里？”小红点点头。见有出租车路过连忙招手。见他们上了车，孙林自己先回了菜场。
回到家，大红连忙打水让阿姨洗脸，小红生火做饭。吃饱喝好，和阿姨笔谈起来。原来这阿姨姓顾，夫姓吕。老伴去世有年。大儿子早已独立门户，小儿子在外地打工。因为失聪，生活诸多不便。和大儿子本来就不住在一起，加之其大不孝，更让老人生活无望。更让人气愤的是大儿子还要求老人每日上街捡破烂，自己只是远远地跟着。
“不能说他没有碰瓷的嫌疑。”胖姐愤愤的说，“打电话让他来接”。于是就问老人儿子的电话号码。连打几遍就是无人接听，换个手机再打，电话干脆关了机。
“怎么办？”小红看了看胖姐又看了看大红。
“让她住几天再说吧”。看看天色已晚，大红说。小红犹豫了一下说，“姐，我们天天早出晚归的，留她一个人在家能行吗？”大红看了看小红又看了看阿姨，见阿姨无助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认真的点了点头。
二十一 因为家里有位陌生的老人，小红出门就有些不安。从批发菜场回来，再把蔬菜送到各大酒店小红干脆回了家。回到家，却见老人早把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洗了出来。见小红回来，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小红不想让老人多做，就把她拉到了屋里。
大红呢？顾阿姨用手指开始写字。
在菜场卖菜，中午才能回来。小红也用手指头些字。
家里就你们两个？顾阿姨写完抬头看了看小红。小红点点头，顾阿姨若有所思，眼睛为之一亮。到了中午，胖姐和老庞孙林他们都来到了小红家。大红特意买了鱼和豆腐。于是大家一起动手，不一会就做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大红让老人坐上位，给她盛了碗米饭。然后大家依次坐了下来。孙林提议要喝酒，小红阻拦说：“今天我们别喝好不好？每次喝得总是不欢而散。”
“今天不会了吧？”大红看了看孙林又看了看胖姐说。胖姐笑了起来。孙林说，“不喝就不喝，我们吃饭”。
吃饱喝好，收拾妥当大家坐在一起看电视。顾阿姨坐在他们中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不大一会，孙林胖姐和老庞起身走了。小红也要午睡一会。大红坐到了顾阿姨的身边。天已经很热了，阿姨还穿着厚厚的春装，额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大红转身走进屋里，找遍了衣柜也没找到阿姨能穿的衣服。她拉起阿姨看了看转身走了出去。约莫半个时辰，大红手里拿着一身衣服走了回来。原来是给我买衣服去了。顾阿姨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大红拉着她看的原因。
顾阿姨爱干净，也很勤劳。大红小红不在家，她总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大红小红换下的衣服也总是帮着洗出来。起初她们二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顾阿姨比划着说，你们什么都不让做，是想赶我走吗？大红知道老人闲不惯，索性任由她做。只是小红心里有些嘀咕，她背地里问大红：“姐姐，她就这样住我们家，何时是个结局啊”？大红想了想对小红说：“她大儿子不孝不还有小儿子吗？问她小儿子电话，让他来接老人回家”。对！小红点点头，转身要去找顾阿姨，却让大红拉住了：“让她再住几天吧。免得让老人失望。说是我们故意赶她走”，
“又不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小红说“让她多住些日子也行，只是便宜了那个龟儿子。”
“哈哈，你也会骂人。”大红听着笑了起来，“阿姨要是听见肯定不高兴。”
“不一定”。小红争辩道，“看不出阿姨恨这个儿子吗？她要是年轻说不定会打他一顿呢！”
不知不觉，顾阿姨在小红家住了一个星期。大红小红已经和顾阿姨完全熟悉了。她们不忍心赶顾阿姨走。顾阿姨虽然是城里人，可因为没有退休金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小儿子打工不在家里，指望的就是大儿子隔三差五送来的米面。油盐酱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食用。住到小红家不多的几天，顾阿姨的脸色红润起来，人也像年轻了许多。如果生活如意，阿姨应该有个幸福的晚年。看着她，大红想到了自己在农村的爸爸妈妈。她们也都是这样的年纪，因为大哥一家孝顺，爸妈一直生活无忧。自己也曾回去看望，并拿出一些钱给他们，但都被拒绝了。就没有碰到合适的对象吗？爸妈问，哥嫂也这样问。一次两次的，大红再不敢轻易去见他们。看到顾阿姨的孤苦，大红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人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里，幸福的生活都是相似的，但不幸各有不同。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重复着。老庞加入菜场不久，儿子庞石就考上了重点高中。胖姐红光满面。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把结婚的日子推了又推。其实老庞和胖姐登记后就住到了一起，并不急着举行结婚的仪式。孙林猪肉的生意依旧兴隆。为了送货方便，他又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因为多了一个人，孙林再没有后顾之忧。只是又一个难题摆到了面前：以前都是给小红的工钱。现在继续给小红还是给老庞？犹豫不定，孙林干脆不想这些。他掏出手机看起了新闻。刚入神就有人站到了摊位前。
“来十斤猪肉”。来人用手敲着案板说。孙林抬头一看，立时叫了起来，“哎呀，哥们。今天怎么出世了？告诉我，去哪发财了？”听声音就知道是熟人。原来这人就是顾阿姨的小儿子吕正。以前和孙林在一起摆摊。因为生意不好搬到了另一家菜场。生意刚有起色，老婆却是撒手人寰。吕正悲痛欲绝心灰意冷。好在女儿考取了大学。为了让她安心完成学业，吕正坚持下来。女儿完成学业走向工作岗位后，吕正才想到自己该找个伴了。亲戚朋友都曾经答应帮助介绍。可要找一个年龄相当的伴侣确实太难。女儿工作的地方是南方某城。吕正爱女心切也来这里打工。只是他不放心家中的哑母，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大哥。大哥总是在电话里说家中一切都好，要他安心工作。吕正知道大哥的为人，知道母亲一个人住在家中怕有许多不便。无奈鞭长莫及。吕正总想着能回家看看母亲。这天正在休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家乡的号码赶紧拨了会去：“你是哪位？”
“你是吕正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吕正答是。那声音接着说，“你母亲不能说话，要么我代打的。喊你赶快回家娶媳妇！”吕正听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问个明白，那头早挂了电话。
原来顾阿姨在小红家住了几日，早看出了她们两个的不幸。大红跟吕正不是正好的一对吗？她有心可是不好说出来。她回家找大儿子要吕正的号码，大儿子不耐烦地写下一串号码。顾阿姨拿着号码找到公用电话拨打了几次，不是关机就是空号。害得她不敢在同一个地方拨打。今天巧了。吕正见是家乡的号码，马上拨了回来。顾阿姨看着看电话的老头连比带划的举止，高兴的啊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吕正回到老家开门后就闻到一股霉味。看来妈妈很长时间没有开门开窗通风了。妈妈去了哪里？吕正跑到大哥家。大哥简短地讲述了经过。恨得吕正真想揍大哥一顿。一个失聪的老人能去哪里？吕正开始漫无目的的走访。路过曾经工作过的菜场他就走了进来。看到孙林的肉摊，他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哪有什么财发？在苏南打工呢！”吕正简单的讲述了自己的经历，最后看着他问：“结婚了吗？”
“没。”孙林笑着摇了摇头，“要不咱俩今晚喝一杯好好叙叙？”
“不行不行。”吕正连连摇头，“我不能跟你去喝。我还要去找我的母亲呢！”
“你母亲咋了？”吕正听着忙问。
“我母亲不见了。”吕正说，“可恨大哥根本不愿照顾她，让她一个人住。说是被两个女人撞倒后就带走了。至今没有音讯”
“哈哈——”孙林笑了起来，“小子，你家的阿姨不能说话是吧？”听他这话吕正点了点头。孙林一拳捶在吕正的胸口说，“你大哥不是人，想赖我们呀！走，这就带你去见阿姨”。不容吕正多说，孙林带着吕正来到了小红的家。母子相见，顾阿姨一下泪流满面。
“怎么回事？”吕正不解的看看母亲又看了看孙林他们。于是孙林一五一十的把经过讲了一遍。吕正听完，连忙给大红小红赔礼道歉，并把母亲接回了家。
“大红是个好女人，把她娶回家。”顾阿姨连比带划的对吕正说。吕正笑了笑，只是刚见过一次，大红留给他的印象还行。说是要把她娶回家，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你自己和她说。顾阿姨固执的比划着。吕正不愿多说，开始生火做饭。顾阿姨也没闲着，开始收拾打扫卫生。时间不大，娘俩忙完了正要开饭，大红拎着一个小包走了进来。顾阿姨见了连忙走上前拉住大红的手。
“你怎么来了？”吕正仔细的看着大红问。大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扬了扬手中的包说，“阿姨的衣服落在家里，我给送回来。”
“谢谢，谢谢你”。吕正歉意的笑着说，“母亲给你添麻烦了。你说我该怎样谢谢你们？”
“不要谢的”。大红客气的说。顾阿姨把大红拉近吕正，然后指了指他们两个。大红不明白顾阿姨的手语就问吕正，“阿姨说什么？”吕正笑了一下“妈妈胡说的。别理她。”大红不信，用手指在顾阿姨的掌心写到：你要对我说什么？
顾阿姨抬头看了看大红笑着摇摇头。大红摊开掌心示意阿姨写出来。阿姨犹豫了一下，见吕正走进了屋里就在大红的掌心写到：嫁给我的儿子，我喜欢你。大红吃了一惊。再看吕正，吕正早已羞红了脸对大红讪笑着说，“吃了饭再走好不好？妈妈的话不能当真的。请你不要生气”。
听他这话，大红反而笑了起来。她认真的看了看吕正，身材比孙林稍胖，年龄比孙林稍长，颇具魅力的中年男人。大红看着竟有些心动。只是因为认识不久，大红什么也不好说，挥挥手告辞了。
二十二 菜场的公告栏又要发布新消息。人们站在旁边围观，还有人读出了声。管理员冯大姐拿着粉笔认真的书写着：为弘扬社会正气，树立菜场新风。经上级领导研究决定，本菜场自即日起接受诚信经营示范户的申请和推荐。也可以自荐。条件是有固定摊位，连续经营半年以上，且无顾客投诉记录。候选人经公示和审核后备案登记。行政管理部门将为其制作牌匾悬挂摊位上方。欢迎广大商户踊跃参与。
“这有什么用？”朱大贵看了看身边的胖姐和大红“要是被评为劳模还许能有些物质奖励。给个牌匾挂在头顶当吃当喝呀！”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胖姐听着笑了起来，“朱大哥，你是别指望被评上了”。
“我才不稀罕呢！”朱大贵争辩道，“没有这个牌匾我的生意照样很好”。见大红看着自己，就对大红说，“我说的是吧？大妹子！”
“其实你最应该得到这个牌匾的”。大红说。相识以来，大红早已看出朱大贵为人处世的态度。即便是换零收费，也是明码标价诚信而为。大红为他感到委屈，“如果不是因为上次——”
“别提以前好不好？”还没等大红说完，朱大贵就打断了她的话，“大红你去申请吧。凭你的风格，一定行！”
“给你没用给我就有用了？”大红笑了起来。朱大贵瞪着眼睛说，“你哥吃不着葡萄才说葡萄酸的。你想想，挂个牌匾在上头，顾客看了就知道你值得信赖，生意是不是会更好？我呀，向冯管理推荐你们去”。不等大红表态，朱大贵走进了市场管理办公室。
“想想还真是这回事”。胖姐看了看大红说，“首先是一种荣誉，对生意也有帮助”。大红点点头。胖姐接着说，“我去推荐孙林，他也有资格当选的。”
“你--”大红迟疑一下笑了起来，“你不恨他，还要帮他？”
“我为什么恨他？”胖姐反问道。看着大红似笑非笑的样子，马上悟出了她的话外音，“你也太小看姐姐了吧？我就那么小鸡肚肠吗？”
选评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经过推荐和自荐，大约有三十名商户榜上有名。孙林大红都位列其中。冯管理很高兴，在小城八大菜场，她所在的菜场人气最旺环境最好信誉最高。为此，冯管理更具信心：一定要将各自为战的松散个体团结的亲如一家，让广大的居民采买蔬菜更加安心放心
最近几天，大红一直处在亢奋之中。诚信经营示范户的选评活动深得人心。大红高居榜首，孙林紧随其后。看到孙林的名字，大红就想到了胖姐。她有些羡慕胖姐敢恨敢爱，拿得起放得下。吕正怎么就没有了踪影？大红突然想到了吕正。想到了吕正的哑母连比带划的表达方式。虽然刚刚认识，大红对他也算略有所知。如果可能，大红愿意和他相处试试。只是心里想的嘴里哪里好说？孙林和他可能很熟，但此事决不能去问孙林的。大红看着胖姐和老庞相亲相爱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有个伴了。
“大红妹妹，快到人民公园来一趟。”正胡思乱想，电话响了。大红连忙接听。是白玉打来的。最近一段日子，白玉给大红介绍男友都是带来菜场见面的。有的仅仅是见过一面就算了。难道白玉又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大红拍了拍小红的肩说：“你看摊吧，姐姐有事出去转转”。胖姐看着她笑道，“大红妹妹，我感觉到你这次肯定不虚此行。”
“你知道我去干啥的？”大红笑了起来。胖姐点点头。孙林看着她们一时无语。他知道大红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是为自己好。但总觉得难以释怀。
人民公园是一个开放式的园林。古色古香小巧别致。来到约会地点，大红远远地就看到白玉和一个男人站在凉亭里。稍近一些，大红认出来了，那男人竟是吕正。大红的心中蓦地掠过一丝惊喜。
“有缘千里来相会。”白玉指了指吕正说，“知道不，他在南方打工快一年了，根本没打算回来。因为他的母亲，你们就认识了。我呢，就做个现成的媒人！”
吕正冲大红点点头笑了笑。大红不解的问：“你们认识？”
嗯。白玉点点头，“我以前在三农贸经常买他的猪肉。知道他是谁吗？”
大红看看吕正。见吕正也正看着自己就把目光转向白玉摇摇头：“你不说我咋知道？”
“他是我舅舅家的表姐的闺女的儿子的姑爷的哥哥。是我的远房亲戚。”白玉如数家珍的扳着指头说。大红听着，一下笑出了声，“这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呀！这样续下来，我们中国人还不都是亲戚？”
“是呀！”白玉接着说，“要不然怎么说我们的大中国好大的一个家！我没什么文化，可我细算过。我们确实是亲戚。只是从今以后我们算是近亲了！”
“听你说的”，大红看了白玉一眼，话说半截又停了下来。白玉推了她一把说，“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就随便转转聊聊吧。只是我要提醒你们，从今后别再麻烦我。”说完，白玉转身走进了绿树成荫的公园。
“很高兴能认识你”。吕正微笑着说。大红也投之一笑问他，“是你找到白玉要她做媒的？”
“不是”。吕正跟着大红边走边说，“前天我在喜相逢大酒店喝喜酒遇到白玉的。知道我的情况后她就提起了你。真的，我很感动，想不到你一个女人竟如此坚强。”
“说说你自己吧”。大红停下脚步看着吕正。吕正接着说道，“我就一个女儿。苏州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南方。家中还有一个哑母。爱人去世一年多了。我一个人担心孩子还要照顾母亲--”
“人生在世，其实都不容易”。大红听着叹息一声，“只是为了肩上的担子你必须挺住。有时候我感觉真的很累。可又不敢停下来。”
“我愿与你共同承担”。吕正看着大红伸出了双手。大红知道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顺理成章，吕正成了大红卖菜的助手。看着翩翩而来的吕正，孙林满脸笑意的问：“哥们，你想学卖菜？”吕正走进孙林，报之一笑，“我不是学卖菜的，是来卖菜的。从今后我们又成了邻摊。”孙林听着楞了一下，看看胖姐再看看大红，突然明白了似的：“原来你们----”
“恭喜你们。”胖姐有意说给孙林听，“什么时候登记结婚呀？”
“前天我们就办过手续了”大红走近孙林看着他说，“你看，我们两对夫妻做这个生意正好够手。小红只能跟你卖肉了。”孙林讪笑的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忧伤。他知道两个女人再对自己使用阴谋诡计，只是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小红的思想工作最是好做的。其实看到吕正和老庞的到来她从心里感到高兴。胖姐和大红都有了归宿，难道你还不愿接受我？想到孙林对自己的态度小红就感到委屈，有时候真想不再理他，可禁不住大红和胖姐的劝说，还有妈妈一再的坚持。想到孙林的处世为人，小红觉得孙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再甘心情愿也不能死乞白赖的倒贴吧。好在两位姐姐善解人意，让小红回家休息，待吕正正式登场，孙林感到危机才让小红再回菜场。只是小红回到菜场以后，成了孙林卖肉的搭档。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菜场最终选定了十八家诚信经营示范户。金光闪闪的牌匾也送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管理员冯大姐很高兴，她不想让获得者自己拿去悬挂就算了。因为这是荣誉，更是鼓励和鞭策。她要让更多的商户引以为荣，自觉的提高经营素质。她邀请工商局的领导为获奖者颁发奖牌。
“有这个必要吗”？局长姓梁。一个高大微胖的汉子。对冯管理提出的邀请有些不解，“既然能将菜场管理的井井有条，发块牌匾还不是举手之劳？”
“不仅仅是发块牌匾。请你来还想让你主持一个特别的婚礼”。冯大姐解释说。
“在菜场举行婚礼？”梁局长听着，一下来了兴趣。管理员冯大姐点点头，“说特别，因为他们都是人到中年，是重组的家庭。更因为他们吃苦耐劳，不愿意花时间去办婚礼举行仪式”。
“慢--”梁局长伸手打断冯管理的话，“你说她们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还不是一对？”
“是两对”。冯管理说，“她们都是诚信经营示范牌的获得者。如果领导亲自前来颁奖，并为她们主持婚礼，想对我们菜场更是---”
“哦？”梁局长略感惊讶，“你先给我具体讲讲，让我明明白白，好有所准备吧”。
“好吧”。冯管理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向梁局长讲述起来。
原来冯管理早就看出了大红和胖姐之间的关系。小红刚进菜场就引起了她的关注。起初她还以为胖姐会嫁给孙林。想不到老庞来到了菜场。老庞既然和胖姐牵手，大红小红两人谁会嫁给孙林？冯管理每日巡视菜场静观其变。吕正的再次出现，让大红有了归宿。只是胖姐老庞大红吕正四人组合专卖青菜，而小红已经直接跟孙林卖肉。冯管理看得明白，只是有心验证一下就试探问：“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我们已经登过记了”。胖姐高兴的说，“冯管理，我们可是合法夫妻。不信你问大红”。大红连连点头。吕正和老庞两个男人倒显得腼腆了。冯管理笑着问孙林：“我是问你的。你和小红什么时候....”
“冯管理，你的火眼金睛今天怎么不亮了？事情明摆着。还要问吗？”还没等她说完，胖姐先笑了起来。在场的人都笑了。
“你们结婚都要请我喝喜酒的”。冯管理指着她们说。大红看了看胖姐接过冯管理的话题，“我们商量过了。又不是小年轻，干嘛还要张扬？登记领证就算了。我们以后就以菜场为家，争取赚个盆满钵满。”
“这就对了”，冯管理说，“只是你们结婚不能就这样算了。起码让同事们都知道吧？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每天早出晚归的卖菜卖菜卖菜。你们就不想让同事们惊喜一回，振奋一回？”
“请大家吃喜糖”。胖姐大声说道。冯管理看了看大红。大红跟着说，“我也请大家吃喜糖。”
“这就对了。你们把喜糖准备好。后天局长来颁发奖牌。正好为你们证婚。只是请你们暂时保密。到那天发完奖牌在公布好不好？”
“一切由你安排。”大红说，“我们准备好喜糖就是了。”
颁奖是在中午进行的。按惯例，菜场的所有活动都是在傍晚。但因为颁奖的同时还要为大红和胖姐两对举行婚礼，就选择午时进行。因为菜场的院门早早的拉起祝贺获奖者的横幅，很多买菜的顾客也来了。冯管理在场内放了两张桌子，还设置了扩音器。梁局长站在桌子前做了精彩的演讲。然后由冯管理提名获奖者上台领奖。奖牌发放完毕，大家站成一排合影留念。菜场里欢天喜地，一派热烈。冯管理朝大家挥挥手：“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梁局长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要公布”。
人们静了下来。梁局长提高了声音说道：“请吕正老庞大红胖姐站到前面来”。四人早有准备双双站到了中间。梁局长接着说，“大家都认识她们吗？认识，你们肯定都认识的。但大家都知道她们已经结为夫妻吗？”人群一阵躁动。梁局长指了指胖姐和大红说，“她们有过不幸，但她们仍坚守自己的道德准则。卖菜是最平凡最普通的职业，也是更苦更累的活儿。可她们不但在这里赚钱养家糊口，更是收获了爱情。”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红他们四人连连向大家鞠躬。老庞和吕正转身走进市场管理办公室，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喜糖。
“从今后你们就正式结为夫妻了。我仅代表市场管理局的同志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人们又一阵欢呼起来。梁局长受到了感染，他大声宣布，“下面，请新郎新娘发言，发喜糖。”
“大家请吃喜糖。话我们就不多说了。大家天天在一起该说的都说过了。”大红笑容满面。于是大家纷纷上前领喜糖，祝福他们。气氛正在热烈，却见李阿姨和孙机各人抱着大箱子走了进来。大家不认识他们，大红胖姐却是认识的，连忙迎了上去。两人接过纸箱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两箱喜糖。大红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却见李阿姨拉过小红，孙机拉过孙林站到了梁局长的面前。李阿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红和胖姐都结婚了我很高兴。可是这一对为什么不发喜糖呢？是小气了还是要保密下去？”
李阿姨的话让欢乐的气氛一下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去看小红和孙林。小红却是早已羞红了脸。孙林手无足措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梁局长笑了起来：“我要批评你们了。为什么怕大家知道？该怎么办你们说吧？！”
“请大家吃喜糖--”小红有些扭捏的说。好--，现场掌声雷动。李阿姨兴奋的把喜糖撒向人群。孙林知道无法改变面前的局势。想到两位老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想到小红对自己的态度，孙林下决心要好好待她。看着李阿姨，孙林有些腼腆的说，“妈，我们还没领证呢。说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李阿姨开心的笑了。其实她很担心不能如愿的。因为他和孙机知道今天的消息，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想就此逼他们就范。尽管小红已经答应了，可并没有让孙林提前知道。孙林的表态让她很满意。她把小红的手递到孙林的手上说，“结婚证只是法律的外在形式。重要的是你们相亲相爱。”
“对”。梁局长赞同的说，“我支持你们先上车后补票。大家说行不行？”
“行！--”大家齐声赞同。于是人们欢呼起来，把热烈的气氛再一次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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