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脚下是一片虚空,我站在无形物上。眺望四周,是数不尽的行星。没错,是行星。近处是几颗巨大的赤红行星,往远处,是越来越密集的小行星。头顶还有一颗恒星,照亮四方,看着不像太阳。
本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窗外的鸟儿唱着清甜的歌,紫萝藤垂下妖娆的藤蔓,淡紫色的花香闯入室内。
我正坐在藤椅上,捧着一本有关量子力学的书在看,已经看到了第25页。闹钟走到4点整,“滴”了一声。
突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窗门被撞得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颗极其微小的粒子猛然袭至眼前,时间似是随之放慢了脚步,门窗的动静、鸟儿的歌声以及眼前逐渐逼近的粒子仿佛卡带了。我双眼凝视到粒子上,它貌似在一点一点得膨胀。一瞬的天花地旋,我便置身于此——一个像是宇宙的地方。
我想着走一步,结果看到了自己的全身——四面八方的角度都有——并且看到自己向所有方向都前进了一步。
晃神几秒,我明白这是哪了。广义相对论里曾说质量巨大的物体可以扭曲时空,我们平常所在的地方都是扭曲的空间,而现在我所在的地方是扭曲的平衡点[1],这本就是一个被拉长出来的空间,只有三维,没有时间维度,也就没有了因果关系,我也就可以无缘由地看到四面八方的我向不同方向都走了一步。
倒是挺好玩,不过这个视角有些恐怖,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呆。那我该怎么出去?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依然看见自己向不同方向走了一步,可这里太大了,我不可能走出去的,而且我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走。
这里还没有因果关系,那是不是说明,我没有往外走这个“因”,也没有走出去这个“果”?
那……能不能直接出现走出去,没有“因”,也可以直接出现“果”。
可该怎么实现这个“果”?
“可恶,生活在因果世界,思维跳不出去啊!”我抓耳挠腮。
等等!我刚刚走了两步,可没有“因”啊,我没有去迈步子,是我想着走,就走了。难道意念可以跳脱这里?那如果我……停!先不能想下去,周围都是质量极大的行星,出去后保不准被哪个行星吸走,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好倒霉,我为什么好好看着书会跑到这里,我睡着做梦了?还有那个粒子,那么微小,我为什么能看到?那是什么粒子?是它把我带到这的吗?我量子力学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等下,量子?量子也是摆脱了时空限制的东西,可以和遥远距离外毫不相干的另一个量子相互作用。
那个粒子会是量子吗?这我是不是可以试一下量子的性质,和另一个量子互相吸引一下,或许能到个安全的地方呢。
刚冒出这个想法,我顷刻间被吸到了另一个地方。
……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冰冷的地方。眼睛无法睁开,眼前是漆黑一片。
我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我被吸到的那个地方十分混乱,思维完全不能正常运转,若有一股力在不断打散着时间与空间,我连自己的肢体都感觉不到。我只能感觉到那里黑乎乎的,空中还有点粘腻。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在那里待了眨眼功夫,我便感到一阵挤压,好像被推到了什么地方。四肢的感觉回来了,思维也能正常运行了。只是全身都有些颤抖,头也有些疼。
“喂,还活着吗?”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我逐渐能睁开眼了,刺眼的白光射入瞳孔。
我使劲眨了眨眼,才能看到周围。自己正处在一个透明的竖直长筒中,白光从上、下底射出,形成一道粗大的光柱,包裹着我。白光隔了一层后,周围的事物都很模糊,依稀能看见高高低低的轮廓线,有个人影在移动,停在我附近的什么东西前,抬手按了按什么。
突然,周身的白光消失了,透明长筒也拦腰分开,向上、下收缩起来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布满白色板砖的大房间,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一起井井有条地排列着,一个披着白色长褂的女生站在我面前,面貌看上去像是20岁左右,比我大了4、5岁。
“啊!”我立马被吓到了,整个人顿时浑身一颤——太像了,这女生就像是……
“别猜了,我就是你。”她平静地说道。
“你,我?”我大脑快速运转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是另一个宇宙,你刚刚陷入惠勒泡沫[2]中了,我把你拉了过来,不然你就要四分五裂而消失了。”她依然用着平淡的声音解释道。
我感觉她哪里怪怪的,但我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些科学猜想:“双缝干涉实验后续有解释了!多宇宙论是真的?!哇——”我旁若无人地手足舞蹈。
她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中还带着点……鄙夷?在我感觉到她看我的目光有些像看精神病人后,我才止住不安分的手,冷静下来,问道:“那我是怎么被你拉到这的?”
她靠在一张白色圆桌边,拿起装着深紫色神秘液体的被子喝了一大口,并指着刚刚收起的长筒,缓缓道:“数据压缩与量子感应。”
“嗯?”我见她又端起杯子,而后一饮而尽。
“这个宇宙,人类已经再度进化,每个人出生都会携带一种特定属性,大多数人都是金属属性,这个属性是由第24对染色体决定,但也有变异情况。比如我,就是变异成了量子属性。这些属性使人类拥有了更多的能力。而刚才,由于量子感应,让我感应到你陷入惠勒泡沫中。”
“哇噢,居然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你的属性好好玩的!”刚惊叹完,我就收到了她含蓄的一个白眼。说实在话,看自己翻白眼,属实有点恐怖了,毕竟我自己翻白眼都没什么好事。
她继续说道:“那个长筒是数据处理与具象化的仪器,叫莫斯筒,旁边那颗腿高的白色圆球是可以连接到各个在思想中已知的各个空间去收集数据的仪器,叫莫斯球。我通过莫斯球收集到你的身体数据,压缩传输过来,用莫斯筒经过处理,你便出现在这里。”
“高级!神奇!我还能被数据化!”我双眼放光。
“那边那个仪器是传出数据的,可以将你送回你的宇宙,但是启动需要72小时。”
“没事,我一点都不急着回去!这里多好玩呀,我……”我突然想到什么,满脸微笑地对她说:“那个,嘿嘿,你看我一大活人,没有地住也没有吃的,我这……”
我搓了搓手,看着另一个我,明明也是自己,我却觉得她有点令人难以捉摸。
“可以住这,有多的卧房,有三餐。”说着她沿着屋内的走道向前走,我连忙跟上,拍拍手道:“那真是多谢你了!好人一生平安。”
“但愿。”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太听清。
走出满是科技味的房间,外面看上去是在一栋大别墅内。这个房间在二楼最右边,我们沿着过道向左走去,过道另一侧是扶手,可以看到一楼。
她带着我来到一扇门前,扭开把手,打开门,里面是间大卧室,配有单独的卫生间,两给头大小的机器人正扑打着翅膀,四处乱窜。
“它们在打扫。”她解释道。
“打扫?这样子居然能打扫!感觉他们俩光满屋子跑了,为什么经过的地方就直接便干净了?”
“分解转化。将灰尘脏污的分子结构迅速破坏,有必要会破坏原子核,然后再重新将它们组装成空气成分,产生的多余的能量可以直接被机器自己吸收为己用,避免发生能量爆炸。过大片无法进行分解转化的,便将其数据化并压缩,连接莫斯球,传输到数据清理器上,便可以处理掉了。”
“Amazing!”我到底还是个自来熟的人,何况有个科幻发烧脑,便很快接受了这一切,并期待着更新奇的东西出现。
谈话间,两个机器人已经清扫好房间了,我看着那张松软的大床,“扑哧”一下栽了进去。
“唔,是熟悉的感觉。”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出了那间科技房后,屋内的布局设备看起来都与我那个宇宙没什么大差别,满满的简约黑白风,虽然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吧,但我还以为会到处都是好玩的高科技呢。
就像这一张床,和我家里那张是一摸一样的构造,没什么新奇的。
“哎……”我小声地叹了口气。
她貌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说:“科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别墅挺好。”
“唔……这样……啊。”困意席卷而来,取代了兴奋劲。
“从惠勒泡沫经莫斯科技来到这儿,你会感到累,先睡吧。”说罢,她拉上窗帘,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陷入梦境前,我无意透过窗子瞟了眼外面,正式傍晚时分。
“呼——哈!”一觉睡醒,精神饱满。
我伸手拉开窗帘,本以为会有朝阳倾泻,却发现依然是黄昏。太阳仍在地平线上挣扎着不想落下,好像是用力用得太过,惹得云彩艳红一片。
难道我睡了一整天?!怎么可能?
“咕噜噜……”肚子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不是吧,我真这么能睡?”
“叩叩”两声,清冷的像无情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吃饭”,是她。
“哦好,这就来!”我立马起身去洗漱。
大失所望,这儿洗脸刷牙也如平常一般,没有任何科技感。我百无聊赖地刷着牙,忍不住伸手翻卫生间的柜子,瞅瞅浴室、马桶,试图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普通物品罢了。
“或许一会饭餐会有什么不一样?”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迅速洗漱好,在一个会飞的球形机器人的指引下,来到餐桌前。
眼前是方正的白桦木桌子,椅子是大靠背木椅,一股子的田园气息。旁边邻着厨房,她正在忙活着什么,我走了进去。
“你在做饭?!”我看着炉灶、锅、陶瓷盘以及穿着围裙的她,惊讶道。
“嗯,那边的可以吃了。”她淡定地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那是盘蛋包饭——又淡定地打小火,用铲子翻了下锅里的蛋饼。
“没有自动做饭的机器吗?”我问道。
“有。”她从调料架上取下一瓶盐,向蛋饼上洒了洒。
“为什么不用?”
“不喜欢。”她又将蛋饼翻了个面,再洒一波盐。
“可是做饭多麻烦——是那机器做饭不好吃吗?”
她瞟了我一眼,像在看“白痴”,说道:“我爱做饭。”
“……哦。”我大为震惊,她居然爱做饭!她把饭混着炒好的菜包到蛋饼上卷起来,盛到盘子里,端了出去。
我随之在餐桌上就座,拿起刀叉正准备吃,突然她皱了下眉头,说:“去洗手,用那个有个方洞的机器,手放进洞里。”
“我洗过了啊?”
“你刚刚碰到灶台了,再去洗一遍。”
“哦,好吧。”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嘀咕着“真洁癖”,一边走向那个机器,好奇那是什么高科技。
我将手放入机器的洞内,瞬间感觉一阵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在动,几秒后,机器发出“哔”的一声,我抽出手,感觉好像白了些。
“博尔洗手器,利用声波、射线等多种技术,探测手上有害的细菌与灰尘,采用分解转化技术处理掉它们。”
“高级,太高级了!我好爱!”
她并不接我的话,低头享受着亲手做的美食。
她厨艺确实不错。蛋包饭外酥内软,咸中又带着一丝甜,米粒软糯。看来没少做过饭。
饭餐时间是无声的。享用完蛋包饭后,我擦了下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对了,你一个人住?”不对劲的感觉是因为屋内冰冷的气氛。
“嗯。”她淡淡回答,眉尾微微下沉。
“这么大房子?”
“十年前,病毒危机爆发,世界上人口死了四分之一,所以每个人就可以有一栋很大的房子。”
“所以就一个人住?没有人管,这么爽?!”我羡慕了。我大小就想要一个大别墅,自己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舒服啊!
“嗯。”她转身进厨房。
“话说你多大了啊?”我琢磨着我俩岁数看起来相差不大,为什么她就你们冷淡呢?
“十。”
“哦,十……十岁?!”我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椅子因为被挤推而与地板摩擦,发出“兹拉”一声刺耳的响声,一时间,别墅好像都颤动了。
尽管我这一下震天动地,并且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她仍是从容地拿出一包粉末倒入白茶杯中,再稳稳拿起盛热水的保温壶将粉末冲泡开来。
“可,你看起来比我大呀!”
她走了出来,拿着一杯和昨天一样色泽的神秘液体。
“自出生起,每个人就要接受国家统一的人体改造,使我们直接学会各种现有技术,并且促进身体更快生长至二十岁。”
“所谓出生即天才?哇,不用学习好棒!”想到自己那个宇宙内卷的情况,就感到痛苦,“那,你父母呢?”
“不在了。”
“这……抱歉”虽然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像是在说渴了喝杯水这种小事,但毕竟亲人去世终究是个哀事,我便诚恳地道歉。
“无妨。”她一口将那液体喝完了。
“我能喝点水吗?”我有点嗓子发干。
她从橱柜中取出一只瓷杯子,是漂亮的青白色。
“等等,有凉水吗?”我见她正要拿那个保温壶倒水,连忙阻止,毕竟气温可不冷,刚吃完热腾腾的蛋包饭,我还觉得有点热。
“凉的。”她继续将水倒出。
我小心地端起小瓷杯,抿了一口,真是凉的。
“刚刚你冲泡的时候,倒出来的水还冒着热气呢,这怎么又凉了?你这壶有两层?”我好奇地抓起保温壶观察,掀开盖向里瞅,是空荡荡的,也没有分层。
“莫斯技术。”她指了指保温壶侧面的一个镶进杯身的小球,继续道,“莫斯球。这个是专门用来收集水分子数据,壶内对应的有小型莫斯筒,将水分子具象化。”
“那到底怎么控制的冷热?”
“把手上有神经感应系统,你触摸时,它通过手上神经联通大脑神经,解析你的所需。壶内有一个系统会根据所需,吸收或给予水能量。”
“哦,我懂了!好好玩!”我把玩着壶,令它生成热水,又生成冷水,并且我已经适应了她的白眼。
“我有个工作要处理一下。VR会玩吧,自己去玩会儿。”
“嗯嗯,会。……等等,你要工作?这么小还工作?”
她又白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我这话有点蠢,一出生就什么都会了,又不需要学习,身体长好后自然该工作。
“那,这么晚了还工作,你上夜班?要出门吗?”
我瞟了眼窗外,还是黄昏时刻,心里生出些疑惑。
不过马上疑惑就解除了。因为她瞅了眼窗外,天立马变成大中午的样子。
“原来,天气可控?”外面又变成了黄昏,“哎,干什么又变黄昏?你很喜欢这样?”
“不喜欢。”
“那为什么?”
“……像这个世界。”她小声嘀咕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玩你的去。”说罢,她扭头就走了。那个会飞的球形机器人又来给我带路。
“飞球,她生气了?”我猜这个机器人会说话,便试着与它交流。
“请称我为Z15,谢谢。她没生气。”那飞球竟发出温和的中性音。
“哇,飞球,你声音真好听。”我真心夸赞道。
“……”Z15貌似并不像收下我的赞美,只是直直地带着路,到一楼走廊尽头床边地门前停下,“到了,里面都是你熟悉的,随便玩,玩不坏。”
“好嘞……那是什么?”突然,窗外一个黑色影子一闪而过。
“遭了,是监视器!请求联通主任ing……”Z15立马扫了一下窗台边缘,黑色幕帘从窗子上边落下。
“啊啊?什么情况?”我一脸蒙圈。
外面猛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Z15跟她不知说了什么。它对我说:“天中发现你了,麻烦了!”
“天中是什么?”Z15移动起来,我跟在它后面问道。
“相当于你那个宇宙的人民代表大会,不过带有独裁性质罢了。”Z15停在与客厅连接的走廊拐角,“先站这儿,别动。”
我伸出头向外瞄去。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前,大门随之消失,几个衣着端正古板的男人出现在门外,而且是悬空站着的!我并没有看到机械翅膀一类。那警报声也跟着消失了。
他们一句话没说,嘴皮子都没动,我也没听到她的任何声音,只见他们在那站着,氛围异常紧张,仿若拉紧的琴弦。
我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我,全身血液像是凝结了,大气都不敢出。
僵持了几分钟,他们进到了屋内,她扭头看向我,示意我过去,与他们一起在沙发上落座。
“您好,我们是这个宇宙的管理机构。听闻你是另一个宇宙来的,对吗?”一个男人问我。
“呃,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脑子里闪过一堆严刑拷打的画面。我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但她只是神情冷冷的。
“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察觉到了异物入侵,为防患于未然,才来此察看,刚经过她的解释,才知道您是异界来的。我们不会伤害您的,您大可以放心。”对方不急不缓,微笑着说道。
“这样啊,刚刚的警报声蛮吓人的。”我轻轻拍了拍胸口,叹出一口闷气,感觉轻松多了。
“真是抱歉,下到您了,请原谅我们的鲁莽行为。”对方倒是绅士。
“没事没事。”我摆了摆手。
“我们现在是想询问您一些异界的问题,不知您是否方便?”他露出诚恳的眼神。
“这……当然愿意了!现在吗?”
“不,不急的。您看,这个别墅很原始化,没有这个宇宙的特色,您要不搬到我们为您准备的别墅中,您可以更好地、更舒适地体验一下这个宇宙的生活,您意下如何?”他微笑道。
“呃……”我迟疑了。虽然我对高科技充满了好奇,但我不想离开她。毕竟在这个世界,只有她算得上熟悉。
“不用,她习惯这里。”她开口道。
“嗯,我觉得这里也挺好,就不麻烦你们了。”我立刻应和道。
“也行,按您的意愿来,毕竟您是贵客。我们也不急,听说您到这里还没多长时间,我们先带你逛逛?”
“不用,我们约好了,一会要去我花园玩。”她冷谈地插话。
“啊对,对!我很喜欢园艺什么地,想跟她一起玩玩。谢谢您们的好意!但我还是不麻烦你们了。”虽然不知她为何这么说,但我顺势就接了她的话。
“那,行吧。来得突然,没有准备好礼物,这个反重力指环就送与您,希望您莫要嫌弃。这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来与您交流?”他说着,将一枚黑戒递过来。
“谢谢。可以的,你们下午来?”我双手接过黑戒。
“好,那祝您玩的愉快,我们便先告辞了。”
“嗯嗯,再见。”
那几个人出门后凌空飞起,我好奇地追出去,看见他们在别墅上空凭空消失了。
“又开眼了,这凭空出现和消失是怎么做到的?还有,感觉你们站在门那里的时候没有说话啊?”
“这里的人们接受人体改造后,交流直接凭借脑电波,不用开口说话。凭空消失是用的空间传送。每家上空都有数据传送点。这是莫斯筒与莫斯球的合体隐形版,融入到空气中,靠检测大脑脑波来控制传送目的地。建这个东西十分费物力、财力和人力。”
“那你突然出现在门前也是用这个技术?”
“量子属性不受第四维限制,没有时间,便无因果,我想出现在哪,就能出现在哪。”
“哇,你才是最牛的!”我感叹道,摸了下手中的黑戒,又问:“这个怎么玩?有什么用啊?”
“它能减弱重力对你的影响而悬空,你戴手指上,意念驱动即可。”
“唔,好厉害!”我果断尝试,一下子悬到了空中,而且还能控制高低,“你们都靠这悬空?这怎么减弱的重力影响?”
“抑制引力粒子便可控制重力。我们人体改造有这方面的,不用黑戒也能悬空。”
“引力粒子?!这都能探索出来!改造还能改造这!这也太,太,太好玩了吧!我早就想跟鸟一样飞了。“我双眼似是射出两道金光。
“还是踏实的好。”她小声嘀咕道。
“什么?”
“无事,去花园吧。”
“真有花园?我还以为你是临场编的。”
“不去随意。”
“去去去,我去!我要瞅瞅这个世界花园长什么样。”
她淡淡瞟了我一眼。
“怎么了?”
“无事,走吧,跟着我。”
我们在门外向别墅上空飞去,穿过了一层透明屏障,来到了外界,外面是下午时分。
我才发现别墅是悬浮在空中的,离地面极高,周围云遮雾绕,依稀可见远处其他悬空的建筑物。向下望去,是一片黑,隐约有一些房屋的轮廓。
“地面怎么一片黑?”我跟在她后面飞。
“是工厂和科技建筑,用来支撑空中的城市、人类活动。它们的污染极其严重,所以是一片黑。”
“那有山川湖海吗?这里一片白净地都没见。”
“海填了,山铲平了,全变成黑夜了。”
“你们……怎么把地球搞成这样了?”
“这不是地球,是制造的一颗新行星,取代了地球。”
“那,那地球去哪了?”
“推给黑洞了。”
“这办得到?!”
“可以,地球也可以数据化。”
空气陷入沉重的寂静。地球居然没了,他们居然把人类住了几万年的地球毁了。那现在这颗行星呢?是不是未来哪一天也会被销毁?
她不说话,我默默的望着天,看着挂在空中的太阳,它散发着明艳的阳光,却一点不刺眼,也一点都不令人感到热。
“这太阳,不会……也是假的吧?”我叹了口气,希望她的回答是“不”。
“……假的。”她背对着我,在前引路,顿了好一会,才说:“将地球数据化后引发了太阳系的紊乱,几大行星差点碰撞到一起,人类用尽所有的手段也只保全了自己的性命,逃离了太阳系——当然,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了那场灾难中——人们在宇宙中找到这出较为稳定安全的地方,用已有的数据,模拟地球造了这颗行星,在其外层仿照太阳做了一层膜,可控制正常的黑夜白天与天气。这个控制系统由天中管理,各家也装有各自的小型膜,管理自家的天气与时间。”
我吞了屯口水,心中泛起不安的涟漪。
“到了,我的世界。”或许是刚才的气氛太沉重了,此刻听她的声音反而觉得没那么冰冷了。
眼前的花园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是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在五彩斑斓的花木中,进门的角落里造了间小木屋,如同原宇宙中的林间小屋,圆木作柱,干黄的茅草铺斜顶,浅绿的藤曼盘曲着攀在木墙上,一盏小红灯笼悬在屋檐下。
虽然没有我原本期待的科技,但这里让我感到十分的亲切,是活着的感觉,是温暖的感觉。
我们来到木屋前,推开干草、树枝做成的门,细碎的阳光穿过格窗投射进来,在橡木地板上画出几道橘黄的线。椽、檩纵横,梁上垂下条条绿萝的藤蔓,几个草格柜整齐地靠墙摆着,园艺工具也分了类别。
她取出一些工具递给我,并将一定草帽扣在我头上,帽檐已经褪色了。
这没有任何高科技——除了必要的天气系统——但所有的地方都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我们走出木屋,她轻轻地关上木门。
门两侧的风铃草微微摆动,唱着清灵的歌儿。
眼前,蒲公英沿道路两侧铺开,高低错落,晃着脑袋,时不时吐出一两缕白絮,自由地飘去,想落在何方便落在何方,即使顽皮地地在石子小路的缝隙里安家,也没有人会伤害它。再向前走去,撑着粉色脑袋的风语兰与挥着天蓝色小绣花的满天星相互错杂地生长着。紫色或黛粉的喇叭花绕着槭树的树干,演奏着欢快的乐曲,或许是小步舞曲?看那不远处的蔷薇,似乎在随着鼓点舞动。
她手把手地教我侍奉花木:哪儿该松土?怎么松?哪里要浇水?浇多少?哪里要安个托?哪些是害草要除掉……
“其他人有花园吗?”我问。
“没,只有我一个。”
“你这个花园有多久了?”
“大概三年了。”她一手轻拖着菊花的花瓣,一手拿着小水壶浇水。
阳光洒下,帽檐在她脸上铺上一层淡淡的暖黄色影子。她蹲在菊花前,单膝跪地,低着头,睫毛几乎要碰到花瓣上盛着的露珠。褪去了冰冷,这幅画面倒露出些温馨的意味,很温和,很轻柔,似是天鹅的绒毛,似是开春的小雨。
一顿捯饬后,她摘了几朵凤仙花,揪来两片麻叶,寻来一个瓷碗和一个杵子。我们一起爬上了楠木,坐在枝干上,两腿悬空,任由风儿挂起裤脚。
她将凤仙花撕成瓣铺在瓷碗底部,让我一手托着瓷碗,一手用杵子碾压着。
“奶奶……”我想起小时候,奶奶也经常摘凤仙花,也是这么碾着、压着,然后给我包到指甲上。
“嗯,是奶奶。”
待碾压得差不多了后,我们用麻叶包着黏糊的花瓣,互相给对方绑到右手的大拇指上。
我有些,想家了。
次日。
那个男人又来了,不过这次他穿得比较休闲。我们还是坐在沙发上,开始谈话。
“您不用紧张,就当这是普通的聊天就好。”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警惕,他如是说。
“嗯好,您想问什么?”我放松了姿态。
“您还挺直接的,那我就直接进入话题了。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的宇宙是什么样的生化,可以说一下吗?”
“我就一学生,每天上上学,玩玩游戏。”
“你们要上学啊,那是怎么上学?您平时玩什么样的游戏?”
“用些科技上学,我也不太了解是什么科技,毕竟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学习那些东西。游戏也就那,各样的都玩。”
“这,可以说具体点吗?我们的宇宙可能差别很大,您说得太笼统,我有些不太懂。”
“这没法具体说,就跟这儿差不多吧。”我心想,差别确实挺大,这个宇宙的科技可以毫不费力地毁掉我那个宇宙。
“那您昨天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啊。”
“您和她关系不错?”我知道他是指这个宇宙的“我”。
“嗯,毕竟是自己。”
“这样啊,我见你们性格一点也不相像,而且她这个人不怎么好相处,怕您住这儿不愉快。”
“没有,她待我挺好,我住得很舒服。”
“滴——”他身上发出一声响声。
“抱歉,有人联系我,请稍等。”
“嗯好。”
他们隔空联系也用脑波传递信息,别人是听不到的。他坐在原地不动,墙上的罗马时钟走了几分,他才开口道:“十分抱歉,耽误了您几分钟。”
“无妨。”
“您看,您是其他宇宙的,不太可能一直呆在这。您想回去吗?”
“我明天就回去了,她在准备这件事。”
“这样啊,那您离开的时候还请允许我来送您。”
我思索片刻,他又劝道:“毕竟您是贵客,来这时我们又愚昧地唐突了您,请您允许我们最后尽一点待客之道。”
“那,好吧。”
次日走的时候,他果真来了,还带了两三人,穿着正装,彬彬有礼。
她深深地看着我,在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的是担忧。
我回给她一个微笑,挥了挥手,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跨宇宙的时间很快,但也让我有些头晕。
眨眼间,我回到了房间里,还是原来那天下午,紫藤萝淡紫色的影子映在屋内。一片麻叶掉落,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我知道,不可再耽误了,危机马上就要来临。即使两个宇宙间实力悬殊,还是要搏一把,不要让这个宇宙破灭。
我向父母、向同学、向邻居说这个奇幻的经历,甚至写进对人大代表、对主席的建议信中。但给予我的是莫大的无力感,一开始只是将这个当作一个玩笑,后来渐渐的,他们认为我疯了。黑戒失了效,我没有任何证据向他们证明我的经历是真的。父母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每天面对的都是所谓的专家。他们教育我、疏导我。
我想到一句话:谬误属于时代,真理属于人类。
可当下,这个谬误可能没法变成真理了。
没有人信我,我发了疯地闹着、喊着,却依然无济于事。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也许我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那或许都是梦。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这天,一张黑色的布幕缓缓覆盖了天空,它起伏着,蠕动着。定睛一看,那是无数的机械,那是天中的武装军,那是灾难来了……
我知道,完了。
那个男人来找我谈话的那天早上,她拉我进了她的量子空间。
她说:“这是我个人的量子空间,天中无法监控到。我需要快点说,在这里呆太久会让天中起疑。”
“什么情况?”我很懵。
“我们现在被天中全方位监控着,天中从来不怀好心。所有人在人体改造时切除了有关情绪、情感的部分。”
“难怪你们都让人感觉情感很机械化。“
“这样人们可以更高效工作。但是量子属性让我偶然能感受到其他宇宙中的情感,令我感受到这里的冰冷,科技的无情。”
“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那么平常的生活了。”
“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病毒危机吗?”
“很多人去世的那个。”
“对,那不可能是偶然,我怀疑是天中为了更好地统治所做的。”
“什么?怎么残酷!”
“所以说他们没人性。你这次到这儿,让这边有了你的路途信息,天中又找你谈话,定是不安好心。我猜他们要计划侵略你那边的宇宙。”
“那,那怎么办?”
“你不要透露太多重要信息,他们问什么,敷衍一下,这能使他们更慎重考虑是否进行侵略。你回去后尽全力让那边的人明白,他们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做好准备。希望你们可以守卫住自己的宇宙。”
“我一定。谢谢你。”
她在的宇宙很可悲,虽然有着令人羡慕的高科技,却裹着一层冰霜。人们都很可怜,没有了情感,还要每天喝那神秘药剂才能维持大脑运行,他们没有美好的童年,没有家人朋友,只是每天都在机械的工作。
我的宇宙很幸福,有欢乐、有陪伴,有万物、有生机。但现在,这些都要消失了。
大气在压缩,地球在缩小。山崩地裂,海水肆虐。人们惊慌失措,刺耳的尖叫声消失在从地壳里冒出来的灼热的岩浆中。我们的科技根本无法匹敌。
我见到了世界末日。
万物丧失了生命,泪水淹没了太阳。
“呼呼……”猛然睁眼,眼前是我的房间,窗外的鸟儿依然唱着歌,紫藤萝瀑布般倾泻而下。我身上多了个薄毯子,掀开毯子,手中还捧着那本量子力学的书,依然停留在原本的25页。
我回到了那个下午。
“是……梦?”我看了看表,6点多了。
“妈!”我大喊一声。
“睡醒了?下来吃晚饭!”我妈回了一声。
“看来真是做梦。”我心里想着,又大声回道:“好!”
幸亏,世界还没毁灭。
做了这一个梦,不经让我感叹,高科技这种东西,有时未必能带来好处。人类还是要认真思考一下怎么对待科技,用好则利,用不好,那可能就是灾难了。
我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
抬头看向镜中,猛然发现,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带着些红。
[1] 扭曲平衡点:将宇宙比作一张被拉紧的薄膜,星球比作一个小球体,当球体滚到薄膜上时,会使薄膜产生凹陷,即时空扭曲。当有一个点周围的球体质量都很大,在该点便有不管放多大质量球体都不会有凹陷的能力,或者凹陷极小,此点即为被拉长出的空间。
[2] 存在于宇宙中的一处地方,这里时间空间全是混杂无序的,由惠勒发现,所以称为惠勒泡沫,也称量子泡沫。有猜想道,泡沫中有缝隙可以通往其他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