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春石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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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鹤春一路回忆着自己小时练习石匠手艺的往事，此刻感到大巴车停了下来，听到乘务员向车内的乘客说，大巴车已经到了省城的终点站，并祝大家平安。鹤春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放在车厢过道上装有铁锤和錾子等工具的工具包，背上背包后别了别背带，再提起旅行包。

下了车，鹤春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乘客四处散开，他背着工具包和提着装有换洗衣物的旅行包，茫然地行走在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的省城大都市繁华的大街边上，一时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才好。

此时，已经是午饭时间，鹤春感到有了饿意，便就近走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选了一张临窗的那种课桌子一样的餐桌，将背包和旅行包搁在桌子另一头。小餐馆的年轻女服务员一手拿着菜单，一手拿着笔和顾客点菜用的空白的草页纸，把菜递给了鹤春，向鹤春问了一声好之后，问他想吃点啥，同时给他介绍了该餐馆的几样名菜，指导他好“顺着点”，然后作好了记录的准备。鹤春就点了一盘子辣椒炒茄子，一碗白米饭，那位女服在回答了他“先生稍等，一会饭菜就来了”的话的同时，感到大失所望，意思好像是这位客人这么嗍气，点这么简单的饭菜。

吃完了饭，结账时女服务收了鹤春五十块钱，说他点的是油淋辣椒茄子，是她们餐馆的名牌菜，白米饭不收钱，鹤春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贵的一餐便饭”。

从小餐馆出来，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背着工具包和手上提着旅行包的鹤春，突然想起了在家里的时候，常听湾子里的老石匠们说过有关省城西南角处，有一座规模较大的木莲禅寺里，常请石匠錾雕小沙弥和尚石雕工艺菩萨，将这些工艺菩萨用来馈赠给香客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便决定先去木莲禅寺看看再说，他认为若是能在那里找到活干，便暂时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鹤春在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向位于省城西南角木莲禅寺方向驶去。坐在的士副驾座上，鹤春因为初次来到省城，一双眼睛看着一路宽敞的街道，见到一些高大漂亮的建筑物和道路两边的风景树木，以及阳光下建筑群里面的圈圈块块绿化带中的花草树木，他感到了省城大都市是那样的漂亮美丽，心里有一种特别惬意的感觉。

鹤春在的士通过省城那座横跨长江两岸上的“一架天桥南北”的大桥时，感受到了她的雄伟。在的士上看到大桥下面两边那烟波浩渺的，滚滚向东流去的江水时，他感受到了省城的伟大和独特的美丽，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次离别乡土，到省城来碰运气的过程中，祈盼自己能找到适合自己干的石匠活计。

“同志，已经到了木莲禅寺。”的士停了下来，年轻的司机见鹤春痴痴地望着车窗外省城西南角美丽的市井出神，和蔼可亲地提醒着他。

“啊，这么快就到了啊？”鹤春似从沉醉中回过神来，立即掏出钱付了的士费。的士司机接过钱后打了表，扯下打出的车票，连同找零的钱礼貌地一并递给了他，他接过找零的钱和票，打开车门下车时顺手提起放在副驾驶座脚下的那个有几十斤重，装有铁锤和錾子的工具包下了车，然后关好车门，再拉开后面的车门，将放在后座上的旅行包拧了下来。鹤春把工具包背好，提起旅行包，向近在眼前的，中间一个圆拱顶形红色大门，及大门一左一右两边，各有一个小一点的圆顶耳门走去。鹤春看到大门似朝前突出了一步，左右两边耳门似后退了一步的木莲禅寺，外表竟然显得有些朴实无华，但是又显得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他在心里不由得生起一种敬仰的情感。

鹤春听湾子里的人说过，这座古老而又庞大的木莲祥寺始建于公元1658元，里面分别有圣经殿，朝圣殿和沙弥殿等主要建筑，它是省城里最大最有名气的大禅寺。

鹤春的衣着打扮和所携带的物品像是一个行远路，又像是一个漂流在外无固定职业的乡下人，他从禅寺大门进入寺内大院后，被院内的参天古树和枝繁叶茂的花草树木，以及前院、中院和后院的幽静和古色古香的古建筑所陶醉，尤其是朝圣殿三个大字，及古朴庄重的建筑屋上，那些看似觉得有些熟悉的，錾雕了花草树木图案的石雕工艺门窗、寺院屋角的石雕护角，地面上的石雕工艺石板等，更是巧夺天工，光彩夺目。

鹤春背着背包和提着旅行包，在禅寺院内流动的游人人流中，一路观赏着古树木和禅寺里面古老的建筑，感叹这古禅寺的历史悠久，建筑独特，结构精巧，造型别致，暗暗佩服先辈们的聪明智慧。当行至中院区朝圣殿大门的时候，鹤春见到门口上搁着一块“地面步行道维修，暂停对外开放”的提示牌，同时看到偌大的院内有几位手握钢钎撬杠的青年男性，在大院内一处人道上撬着地面上的，疑似被风化了的，有些破损的方块石板，以及将撬起来的石板搬到小推车上。

鹤春看见此情景，意识到禅寺正在搞维修，心里想着此处是否还需要打临时工的人，或者要临时干活的人，要是自己能先在这里干上临时的活，能先站住脚，解决自己来到这省城大都市的吃饭问题，那可就太好了。

“师傅，您们这里还要人干临时活吗？”鹤春从大门口走进院内，来到一位手握橇杠的，着一身青色便衣，约二十多岁年纪，中等个头，长脸型，一条线似的一双眼睛，鼻子和嘴巴还算生得整齐，显得有些面善的青年人面前，用充满热情的口吻询问着他。

青年人听到鹤春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询问自己，便看了他一眼，见他中等偏上的个头、板寸头、圆脸、大眼睛、挺鼻梁、厚嘴唇，身上还背着一个鼓鼓襄襄的背包和手中提着一个旅行包，断定他是从外乡来省城找活干的农民，到大禅寺里来找活计干的，心想自己和几位同乡在这省城流浪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禅寺里接到更换禅寺院人行道上风化了的方块石板活计，此刻见鹤春想进来插一筷子，认为他是痴心妄想。

鹤春一双清明透彻的大眼睛，看见此人的面部表情显得复杂了起来，甚至带有明显对自己反感的样子，便说自己只是随意问问，并没有什么企图。不料，鹤春刚说完这句话，此人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汗衫领口，睁着一条缝似的眼睛，狠狠地说：“呵呵，原来是一个不知深浅的狗仔子啊，想与我们争食啊。”此人的话一出口，一旁干活的几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这位师傅，我只是问问此处还要不要人打临时工，又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骂人了？”鹤春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有点不服气地寻问此人。

“滚，不然老子的拳头可不认人。”此人可能是因为担心他们揽承到的活计，被鹤春插上一筷子，想使用不适的表情和凶狠的语言把他打发走，一旁的几位年轻人还亮了亮手中的长柄锤铁和钢钎撬杠。

“你们怎么……”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一线眼的巴掌已经重重地扇在了鹤春的脸上，一旁的另外几位干活的年轻人连忙扔下了手中的工具，一齐上阵对鹤春一顿拳打脚踢，一会儿鹤春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口鼻流出了血。

“阿弥陀佛。人应当以慈悲为怀。你们几个，对外来客人何以凶残相待？”从禅寺里出来了一位老和尚，上前制止了一线眼和其他几位动手打了鹤春的年轻人，然后蹲下身子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鹤春，一只提起鹤春的两个包，另一只手牵着他一同去了前院禅寺大门右边的，老和尚一个人居住的寮房里。放下了两个包，让鹤春坐好后，老和尚出门给鹤春打来了一盆热水，让他清洗掉口鼻上和脸上的血迹，以及身上的尘土。

老和尚的法名叫释然，在这木莲禅寺里五十多年了，是这禅寺的住持，也是寺院的主僧。

刚才，老和尚在巡院时见到那几个临时工在殴打鹤春，便上前制止，并将他带到自己居住的寮房里。老和尚住的这间寮房面积有三十个平方左右，里面的摆设有一张单人床，两把凉椅和一个矮小的方桌茶几，是老和尚专门喝茶，和接待特别香客，与香客共同品茶用的。

老和尚阅人无数，对一般人只是礼节性的应酬，但是当他了解到鹤春是从枫林镇尹家湾出来，到省城来谋活计的石匠，认为一个二十来岁年的青年人第一次离家的行动，觉得这是一个有胆量有追求的青年人，而且此人面善中透着一股精灵之气，不觉从心里对他产生了好感。老和尚对鹤春有石匠手艺特别感兴趣，想到禅寺院内的放生池和禅寺的前中后三个大院和三个大殿门里门外的石雕栏杆、踏步、石板，因年久风化的原因，已经出现了严重损毁的现象，为此，他曾经去过街市，想请石匠进禅寺修复放生池的栏杆和三个大殿禅院的踏步，及三个大院的地面石板，却因一直没有请到石匠而搁置了这件事。老和尚一直正在为找石匠这件事上犯愁，哪里想到一个年轻的石匠居然自己来到了禅寺，还就在自己的寮房里，坐在自己的面前。老和尚因为不知道眼前鹤春的石匠手艺如何，打算先让他去试着錾雕一块放生池的栏杆，看看他的石匠手艺到底如何，然后再作打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