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春石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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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莲禅寺前中后三个大院周边地面上风化了的石板，被德生和他的宋氏同乡更换上从外面购回的，那种机械加工的仿制品石板外，余下各个大院大面积的，最小的有一平方面积，中型的两平方面积和大型的三平方面积的，要求每块石板上錾雕有石雕工艺龙凤图案的石板，还有三座大殿，大殿内两头进出大门各有三十级、条形、两米长的青石上，要求錾雕有石雕工艺花草树木图案的阶级踏步。但是，阶级踏步上錾雕的花草树木工艺图案，没有龙凤图案石雕工艺石板的加工复杂。

老和尚与鹤春商量，说龙凤石板錾雕工艺的价格，要比阶级踏步的加工价格昂贵些，说不能按鹤春提出的，所有石雕工艺品统一按寸计价加工报酬，折中给他以每平方面积錾雕有龙凤图案的石雕工艺石板加工价格，定为八千元包干。

鹤春默算了一下，一块一平方面积上有龙凤图案的石雕石板，从坯料的初加工，到坯料上画分格子，再画上龙凤图案，先用铛子实施打錾粗加工，到选用中号和小号錾子精细錾雕加工，一块一个平方面积的龙凤图案工艺石板，起码得要一周的时间完成，而且还要石匠十分小心加工，因为专用板材坯料的厚度只有六公分。

这样的板材坯料，石匠一般不能蹲在石板上作业，只能蹲伏在石板坯料的边沿上錾雕加工。因为石匠在錾雕石板中心工艺图案空处的画面时，石匠若是蹲在石板上面，因铁锤打击錾子的震击力，使蹲在上面的石匠的体重极有可能造成石板断裂，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从安全加工石雕工艺石板的角度考虑，石匠只能蹲伏在石板边沿的地上，驾着双手用铁锤和錾子够着石板的中心处进行錾雕，石匠虽然耗费体力，但是这样才确保加工安全。

对那些长方形的，两米和三米长的石雕工艺石板加工，除了缠工夫外，在錾雕时更要特别小心翼翼，更需要石匠们谨慎加工。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使已经錾雕成了半成品，或者錾雕成功了的成品石雕工艺品石板，就有可能出现断裂而成为废品。鹤春综合了这些因素，与老和尚商量，提出能否把地面有图案工艺的石板加工价格，再往上提一点。

老和尚感觉到，鹤春在与他商量关于提高石雕工艺石板加工的难度，要求提高一点加工费这件事的时候，与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感觉到了錾雕石雕工艺石板的活计有多么艰难。老和尚相信了鹤春的话，是那种内心上相信鹤春的感觉，像是一个父亲相信儿子的那种感觉。由于有这种感觉的原因，促使着老和尚自然而然地以一种父爱的方式，问儿子提高多少加工价钱才合理。见老和尚如此信任自己，鹤春抬起头笑着反问老和尚，让他看着办。

“那就再加两千，一万元一平方。”老和尚说出所增加的价格时，依然保持着慈祥的面容。鹤春看了秃头下面那张堆满了皱纹脸面的老和尚，像是特别喜欢似的，感觉到这张脸谱有着一种特别亲和的感觉，不由得有一股温暖的情感促使着他对老和尚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敬仰，还有混合着某种说不清楚的另外一种情感，这种敬仰和情感交织在一起，使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木莲禅寺半年多以来，前前后后老和尚对自己的关心和关爱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使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动，那种感动就像一个儿子在敬爱的父亲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特有的表情，他便在不知不觉中向老和尚说“谢谢老伯的关爱”的时候，老和尚似乎感觉到鹤春似儿子对一个父亲才有的那种情感的声音，极像似“谢谢父亲的关爱”而激动不己，以至从小出家为僧的老和尚，眼眶中似有了泪花的成分在晃动。但是，老和尚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感情流露后，怕鹤春产生误会，或者怕他说自己一个老和尚，还有这种不安分的心里，便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侧过身去，说“别客气”的话时，抬起手用和尚袍子那宽大的衣袖擦试了自己双目上的泪水。

鹤春看到老和尚的这些微妙的细情反应，更是激动不已。鹤春为了感谢老和尚对他的照顾和关爱，对老和尚说，他住在这古禅寺里，离老伯很近，说老伯的年岁大了，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以及需要他为他干什么的话，请他尽管吩咐，他将在所不惜。

老和尚激动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回过身来，用非常高兴的表情向鹤春道了谢。鹤春在听到老和尚向自己道谢的时候，感觉到他的面部表情里，像是隐藏着什么重大的事情而没有说出来似的，便上前亲热地搀扶着老和尚的一只手，静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过了一阵，老和尚终于开了口，很认真地问他，说自己要是那一天百年了的话，问他鹤春愿不愿来这禅寺里给他烧一柱香，叩个头送送他，说这样他到了那边的世界里，在众鬼面前也能感到自豪。说完此话，老和尚一脸祈盼地盯着鹤春。

“老伯待我胜于我的父亲。是好说不坏，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到来的话，我不光要为老伯烧一柱香和叩一个响头，还要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给老伯披麻戴孝，在每年的年初二、清明、七月半、老伯的忌日里燃放鞭炮，烧香化钱纸，还要行三脆九拜九叩首的礼……”

老和尚自几岁时皈衣佛门至今，在这古禅寺里几十年了，由一名普通的僧侣到负责全禅寺几十号僧人的衣食住行和修行的主持，一生自然悦人无数。可是在老和尚为禅寺找不到更换放生池栏杆、大院石板、殿堂阶级踏步那些开始风化了的，一律要传统手工石匠錾雕的石雕工艺品才能替换而犯愁了多年后，见到了自己闯上门来的，被德生和他的同乡打伤了的鹤春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看出了他是一位来自农村，心灵纯洁，性格善良，聪明重义，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有作为的好小伙子，他的内心上感到特别高兴，并认为自己修行了几十年，都成了一把老骨头，还有幸遇到这么一位清纯的后生，认为这就是他和鹤春的缘分。

老和尚也检讨过自己，对自己如今还有贪恋人间情感的心里，认为自己都修炼了几十年，终究还是一个凡夫俗子，暗地里视鹤春如自己的儿子一样，还毫不犹豫地收留了他……

鹤春与老和尚商议定好了錾雕石雕工艺石板和阶级踏步的加工价格，回到后院门外石材坯料存放处场地，吩咐所有石匠集中在了一起，根据石板和踏步两种錾雕工艺的需要，将石匠人数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加工小组，一个小组加工錾雕龙凤图案石雕工艺石板，另一个小组加錾雕有花草树木图案的阶级踏步，并给各组下达了生产加工任务，要求两个小组把任务落实到每个石匠。

鹤春特别强调，石匠们在加工錾雕龙凤工艺图案石板和花草图案踏步时，一定要突出錾雕的錾子纹路深浅一致和清晰，图案要有立体感的质量要求，同时还要求石匠们互相帮助，抬动选好加工的坯料等配合，要注意安全。这种方式不叫会议，叫做有事聚拢大家，由鹤春说话定事。

见鹤春从老和尚那里揽承到了那么多赚钱的石雕工艺的活计，估计收入一定会很高的德生，认为自己带着同乡投奔鹤春，给他当徒弟学石雕技艺，算是选对了职业，他给站在堆满坯料空道上讲话的鹤春，及坐在坯料上和站在空处，听着鹤春分配生产任务的尹家石匠师傅们递烟倒茶时，石匠们对德生的殷勤和友好，都用满意的表情向他表示感谢。

鹤春给两个组的石匠交待完了生产任务和有关石雕工艺品的加工质量要求后，抽烟的石匠扔掉了手中的烟头，端着茶杯的石匠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回到了各自錾雕加工的坯料旁，各就各位，有的开始用线包在坯料上弹线，有的开始拿着毛笔，或者石笔在坯料上画图。比如，相国所带的那一组石匠，是根据方形长条踏步坯料，只加工一个平面和一个竖面共两面，一面仿制原来风化的旧阶级踏步平面的三凹三凸，共六条凹凸防滑线的錾雕加工工艺，另一方是竖面的花草树木图案錾雕加工工艺，踏步另外两面不外露外，埋藏于土里面的坯面不需要錾雕加工。

鹤春蹲在一块一米宽，三米长，三平方米面积，已经錾平了石板平面的坯料旁，用插在墨斗线收放线线轮子空上的竹制墨笔，在墨斗窝里沾上了湿墨，在坯料平面四边的边沿上量定的距离上，画上了两长两短的墨线印，然后收起了竹笔，用墨斗线固定线头，在固定的墨迹上放长墨斗线，将墨斗线拉到另一头，拉直绷紧，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头钳起线，将绷紧的线弹了下去，让线上的湿墨汁直直地印在坯料边沿上，另外三方如此重复。

石材坯料的四方边沿弹上了墨斗线，鹤春收了墨斗线，再打开图纸，按照图纸上的图样和加工要求，用墨斗竹笔开始在坯料两边长线和两头短线中间的平面空间，伴线内边缘处开始描画起了龙的图案。鹤春画成了一边的一条龙的图案，接下来在另一边的长线内画上了另外一条龙的图案，形成盘踞在石板两边的两条龙的龙头向着石板的中间，再在两条龙的龙头中间画上两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形成二龙戏凤的漂亮画面。鹤春没有歇下来，放下了竹笔，拿起了铁锤和錾子，开始錾雕龙凤图案。

德生是相国那一组的石匠，他和他的宋氏同乡与尹家石匠一起，专门打造阶级踏步的头次粗加工，即打錾坯料，然后再由相国和他们尹家的几位石匠在坯料上錾花雕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