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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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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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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春石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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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进度不错嘛。”老和尚巡视到后院门外石材坯料存放处,看到鹤春分成两个小组的,由尹家石匠和德生的同乡十几个石匠手中的铁锤敲击錾子,所发出的一片热闹声,见錾雕踏步和錾雕石板的石匠们那种认真的模样,感到十分高兴,来到鹤春的面前时发出这样的赞叹。

“老伯,您看我们錾雕的这些石板和踏步上的图案,与大院和大殿里的石板和踏步上的图案,是否一个样的?”鹤春开始习惯地称老和尚为老伯了。老和尚听到鹤春对他亲热的称呼,面部表情依然显得严肃,内心却激动万分,他最盼望的,也是他最喜欢听到从鹤春的口中发出的,称呼他为“老伯”的话。

“像!像!像!甚至比那些即将就要风化废掉的龙凤石板,踏步上的花草树木还要逼真。”老和尚因为一时高兴,竟满脸露出悦色,连夸了几个“像”,还增加了一个“逼真”。这些发自老和尚内心爽快的话,是老和尚对鹤春满意的表扬和称赞。鹤春听到老和尚满意的表扬和称赞,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向老和尚道了谢。

送老和尚返回后院门内,鹤春返回后院门外石材坯料存放处,顺着堆码得像山一样的石材坯料空道上,行走在铺在空道上,见到地面上的,大多数已经被加工成了半成品的石板和踏步坯料上,石匠们所錾雕的图案上的錾子迹,用锤子的力度基本一致,下錾子的密度距离一致,深浅迹象一致而感到满意。

鹤春来到德生和他的宋氏同乡各自錾雕踏步的位置,查看了踏步的坯料粗加工,见坯料上面的錾子痕迹深浅不一,下錾子的距离不一,便把德生和他的同乡喊拢,自己拿起一旁的铁锤和一把尖头錾子,蹲下身子,左手握錾,右手握锤,示范性地在踏步坯料上錾雕了几排錾子线,然后停下了来,对德生和他的同乡们讲,锤击錾子的力量不能一锤轻,一锤重,下锤子的力量要一致。再是錾子在錾雕坯料平面时的角度要一致,不能前后左右随意变换角度,行錾子的距离要始终保持宽窄一致,不能密密稀稀,克服了这几点毛病,就能錾雕出合乎规格的踏步坯料。鹤春说,如果坯料錾雕得好,下道工序的石匠就好画线画图,开錾子錾图案的麻烦就少些,且錾雕的速度快,图案的质量好。

德生和他的同乡经鹤春的指点后,启发很大,各自立即拿起自己的锤子和錾子,按照鹤春指点的方法开始錾雕踏步坯料,个个都感觉到比未纠正和未指点之前顺手了许多,所錾雕出来的坯料平面比较之前錾雕的坯料漂亮了许多。

“你真的把那些人当成自家人了啊?”见离开德生和他的宋氏同乡,巡视了一圈两个小组的石匠所錾雕的踏步和一二三米平面龙凤石雕工艺石板,见各位石匠都干得不错,基本符合设计的质量要求后,准备离开了场地,向后院门方向而去的鹤春。相国知道鹤春这是要回后院如厕,便假装着也要如厕,尾随在鹤春的身后入了后院门。在后院里面,相国喊住了鹤春,一脸不满意地这么问他。

“怎么不能呢?”鹤春说德生的人性不错,说他的几位同乡还都是年轻人,学石匠手艺正当时。鹤春一边回答着相国,一边和相国一起往离后门不远处的,右拐进入了一个角落伴右边的厕所里,鹤春回答着相国。

“私下里,咱俩在一起说话,那就是爷孙的辈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把德生他们带在一起,与咱们一样得钱不说,还把咱们尹家石匠的传统手艺毫不保留地,免费教给了他们,值得这样做吗?”相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目紧盯着鹤春,看他如何回答自己。但是,令相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鹤春却嘿嘿一笑,说把他们尹氏家族的传统石匠手艺教给德生他们,这有什么不好,起码说明了他们尹家石匠的石雕手艺能被天下人所学习,所传播,那不是发扬光大了吗?再说平等分享报酬,是一种公平。

鹤春说德生他们与大家共同分享利益,那是因为他们用学会的尹家的石匠手艺,与尹家的石匠在一起劳动,分享同等的报酬是应该的。鹤春说,尽管目前德生他们的手艺还不是那么精湛,按照他们决心学艺的姿态,总有一天能达到跟尹家石匠的手艺一样的功夫的。鹤春说德生是一个男人,一个曾经受到过背叛自己的女人的屈辱的男人,但是他是一位十分孝敬父母亲的男人,离家在外谋生,这样的人怎么不帮助他,怎么不关心他呢。再说,他在外面闯荡,就是不学尹家石匠这门手艺,学习其他更赚钱的手艺不是一样吗?说不定,德生他们根本就不应该跟着他学习尹家的石匠手艺,因为他们学习尹家石匠的手艺,有可能耽误了他们可能发大财的机会,这是因他和他的同乡一时在这个小圈子里,认为石匠手艺能赚大钱而选择了跟着他们,所以自己和尹家的石匠必须要真诚地对待他们……

“再说人多热闹,人多力量大!”鹤春笑着这么说,相国却没有话说了。可是由于不甘心的原因,相国又说到从湾子里第一个走出来的石匠是鹤春,说他在这省城里站住了脚跟,随后湾子里跟着他走出了十多位中青年石匠,说他收留德生和他的同乡学习石匠手艺,还不如将湾子里的其他毕业回乡的初中和高中生带出来,让这些尹家的孩子们学习尹家祖辈传承下来的石雕技艺,当石匠的传人不是更好吗?

听到相国的这个提议,鹤春说自己也有这个打算,但是要等到自己和这第一批离开湾子不久的,本湾子的石匠在省城彻底站稳了脚根,打开了加工石雕工艺品的市场局面后,再回湾子去选人不迟。

鹤春说,先不能回湾子说这个事,如果先说出了要在湾子里挑选初中和高中毕业生来学石匠手艺,就有可能影响尹家湾在校学生们的学习,使他们产生了对自己的学习成绩好不好不要紧,反正能去尹家湾在外的时代弓箭石雕公司里当石匠赚钱的错误思想。相国听到鹤春的解释,觉得鹤春的话句句在理,不由得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鹤春与相国从厕所里出来,向后院门方向走去。出了后院门,鹤春与相国同时看到石材坯料存放处的空处,有一个女孩子站在一位蹲在地上坯料止干活的石匠旁。那女孩二十岁左右,一头长发,鹤春与相国都感到有些眼熟。

“像是咱们湾子附近湾子的女孩,一时想不起来了。可能是来找你的。”相国说着,与鹤春分开了,往自己錾雕的踏步坯料那个方向而去。

经相国这么一提示,随着与那位女孩子距离的接近,女孩子的面相越来越清晰。当鹤春走近女孩子,发现这位女孩子是自己湾子门前机耕路南面,与314省道接交处岔路口边易家湾的,是自己原来的同班同学易秋红。鹤春有些惊讶地,加快脚来到了她的面前,笑着问她:“老同学啊,这么巧,我们在这里相遇了。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吧?”鹤春热情地向老同学秋红问好。

易秋红在见到鹤春的瞬间,有一种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那样,惊喜和激动中显得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话。好在周围都是石匠们手中的锤子在打击錾子声音,以及没有哪个石匠刻意地抬起头来用眼睛看她,易秋红这样才略显得放松了些,才不显得那么尴尬。

原来,易秋红是在听到她们湾子里的男女同学们说的,说机耕北面那边尹家湾的石匠都去省城掏金子了,还听说是自己的同学鹤春,是那些掏金子的石匠的头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这无意间听到的消息,让易秋红的心一动,认为自己和鹤春高中毕业后,自己却一直待在湾子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日子,待到出嫁的时候,让家里置上一些嫁妆陪着自己出嫁了,与前辈人一样地生活和生存着,她感到这样的生活和生存方式太没有意义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与鹤春一样走出去,无论是赚得到钱或赚不到钱,不枉自己来到这人世间闯了一回,那怕是闯得头破血流,闯得一无所有也值得,也总比自己窝在家里强。那么自己真的出去闯世界,总得先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先到哪里落脚呢?经过一番分析,及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易秋红作出了先去省城,投奔在省城木莲禅寺里的同学尹鹤春的石匠队伍的决定。

为了证实鹤春在省城做石匠的消息是真是假,已经抱定了决定要去投奔鹤春的易秋红,好几次以提着竹篮子外出扯猪草的方式,从湾子里出来,沿着机耕路经过罗家湾和石家湾,一路往北边的尹家湾方向而去。易秋红选择在离尹家湾不远的路边上扯猪草,目的是想在那条机耕路通往尹家湾的石板路上,能遇见到鹤春的妹妹洁心。

说起来凑巧,洁心因为娘感冒了几天,向学校请假后在家里护理娘没有出门。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周后的一个早晨,洁心背着书包,手上拿着一个铝制饭盒从湾子里出来,行走在石板小路上。易秋红在看到洁心的那一刻,断定她是到学校去的。在洁心行至石板路中处路段的时候,易秋红丢下装有猪草的篮子,快步从田塍里赶到了石板路上,因为没有来得及洗手,手指手掌上还沾着草叶和泥土。

“你是洁心吧?这么早就上学去啊?”易秋红显得十分热情的样子,用亲热的口吻主动与洁心打着招呼,那样子装得像是碰巧才碰到洁心似的。

“你,你是?哦,你是南面机耕路边易家湾的,我哥哥的同学秋红姐吧!”洁心看到个头高于自己,上着红色羽绒服,下着蓝色棉裤,后脑勺上扎着两根麻花辫子,圆圆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样子,觉得她挺漂亮的。洁心知道秋红高自己三届,与哥哥同在枫林中学高中一个班的同学。

“你怎么没有跟你哥哥一起去省城啊?”秋红用心地这样问着洁心。

“我还没有毕业啊,待我初中毕业了,一定会去省城的。到时候不就跟我哥哥在一起了吗。”洁心因为高兴,秋红怎么问她,她就怎么回答她。有心探问洁心,了解她哥哥鹤春是否真的去了省城的秋红,经过与洁心的交谈,轻松地摸准了鹤春确实去了省城,而且真的带着他们湾子里的十几位石匠,驻在省城木莲禅寺里,而且石雕生意特别好的一些信息,便高兴夸洁心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

秋红因为从洁心那里获得了鹤春确实在省城木莲禅寺的信息,与洁心告别时说自己家里的猪还在等着她出来扯的,叫肥猪草的野草吃。这样,洁心才发现秋红的双手上还沾着肥猪草的叶渣和泥土。但是,洁心觉得秋红在向她打听有关她哥哥情况的时候,那种面部表情中似乎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或者是慌乱的成分,她又摇了摇头,没有多想,然后向学校的方向而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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