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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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春来到木莲禅寺已经半年了,加上湾子里后来的十二位石匠,还有德生和他的同乡,现在又增加了新来的秋红,连他自己一共有十九个人了。
自鹤春带着大家完成了禅寺放生池栏杆更换的首项工程之后,过去了夏秋两个季节,时下已经是冬月中旬,下个月就是腊月了,离阴历春节只有个把多月时间了。鹤春的时代弓箭石雕公司两个小组的石匠,没有因为天气变寒冷了,放缓了三个大院的石雕工艺石板和三个大殿进出门内外的石雕工艺阶级踏步的錾雕,石匠们专心致志,按照鹤春下达的生产任务,能保质保量按时完成錾雕任务,大多数石匠还超额完成任务。
相国和德生他们那一组所负责的,三个大殿进出门的内外阶级踏步竖面花草树木的錾雕,及踏步平面三凸三凹的防滑宽形线錾雕,比较鹤春那个小组的石板龙凤图案錾雕工艺要简单些。相国和德生带着尹家湾的几位石匠,及德生的几位同乡,每天完成任务的速度比鹤春那一组的速度快多了。
两三个月下来,德生和他的同乡的錾雕手艺长进较快,基本上都学会看样板图纸,熟练地掌握舞锤击錾子的技巧。相国见自己的小组,已经完成了大殿一个门内外踏步的錾雕任务,非常高兴。
已完成了一块石板龙凤图案錾雕任务的鹤春,认为禅寺里的任务紧,为了抢任务进度,离过年只有几天时间了,他打算不准备回家去过年,留下来在禅寺里看场子,这样一方面能守护在场地上,有什么事情可以与老和尚勾通,也没有人走茶凉之感。另一方面,鹤春自己能将石雕工艺石板成品落后于錾雕踏步组的差距追上,春节期间可以继续錾雕石板。
石板组的石匠们听到鹤春说不打算回家过年,便也都决定不回家过年,一致要求留下来,与鹤春一起追赶任务。相国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人,同时考虑到因为自己回家过年耽误时间,分利时自己少得工资,便与他们阶级踏步组的几位石匠,包括德生和他的同乡也一致放弃了回家过年的打算。
德生因为自己的女人出轨,又不能离婚,为了躲避女人跑出来找出路的,加上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秋红,他们两位自然是不会回去过年的。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春节。鹤春和大家都没有回家过春节,想着石匠们每天在禅寺里与和尚们在食堂里吃的素餐,这过年了,得让面跟着自己一起在外寻财喜的石匠们没有孤独感,也有过年的感觉,得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于是,鹤春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带着全体石匠,从禅寺里出来,去了附近那家有名气的司迈威大酒店里吃团圆年饭。石匠们吃年夜饭,包括年夜唱歌娱乐等一切费用由公司里出……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忘记了窗外的北风凛冽\再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
大年三十的一大早,秋红身着红色羽绒袄子和深蓝色羽绒裤子,围着黄颜色的颈巾,从出租屋里出来时,见到门外雪花飘飘,触景生情,一时来了灵感,一路愉快地哼着刀郎的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老歌曲,一路来到了木莲禅寺。
秋红来到鹤春和石匠们住的那个大间寮房门前,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反映,便推开了房门。房门一打开,秋红见里面伴两边墙的十几张统铺上下床位上,被窝凌乱的样子,便进入了房间,从右边起到左边,把上下铺位上的被子叠好,把床单牵整齐了,然后出门带上了房门。秋红从寮房里出来,估计鹤春和石匠们一定是到后院门外的石材坯料场去了,心里想着这大过年了也不休息一下。
来到后院门外石材坯料场,眼前的情景令秋红感到不己,她看到雪花中的鹤春、相国和德生等十几位石匠,每位石匠在一个圆底铁盘,铁盘上面竖着半截钢管,钢管上插着一把特别大的,可折可撑的白色帆布伞,一个个石匠都蹲在伞下錾雕着踏步和石板。她看到了德生和相国,还有其他石匠都在撑好了的帆布伞下面,尽管雪花飘落在伞面上和伞周围的石材坯料上,但每把伞遮挡着的下面那么一点没有雪花的小小空间里,石匠们却能集中精力地錾雕着各自手下坯料上的图案。
秋红看到鹤春刚刚撑好帆布伞,再蹲下身子开始在石板坯料旁舞锤扬錾,錾雕着石雕工艺的龙凤图案。她想,鹤春可能是因为帮助其他石匠撑搭好了帆布伞,最后才撑起自己的帆布伞的吧。
“我来晚了!”见到此情景的秋红,来到鹤春的伞下面,蹲在鹤春的身旁歉意地说,并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她一起参加。
“昨天傍晚,见天阴沉着,老和尚说今天有大雪,果然如此。怕大雪把石材坯料给落覆盖了,天没亮,我和德生相国几个人上街去买了这些伞,刚回来一会儿,你这就来了。你没来晚。”说完,鹤春让她戴上帆布手套,拿起了铁锤和铛子,让她今天跟着他练习敲整坯料边沿的简单活计,秋红显得特别高兴,快乐地伸出双手接过他递给她的手套,铁锤和錾子,立即蹲在坯料旁,用铁锤敲击着专门錾打坯料边沿的铛子。
“师傅们,一起过早吧。”禅寺食堂里的一位年轻和尚,挑着两只木桶和提着一只装了碗筷子的竹篮子,来到了后院门外的石材坯料场,将两只桶歇在鹤春的帆布伞下面。年轻和尚的个头不高,歇下桶后从篮子里拿出了一把长木柄瓢和一只碗,开始从热气腾腾的桶里打起了一碗粥,递给了鹤春。秋红见鹤春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和錾子,在脱手套的时候,秋红立即替他接过粥碗,和尚立即又从另一只桶里拣起两个馍馍给了秋红,鹤春刚刚脱下手套,秋红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捏着馍,一并递给了鹤春。
鹤春在接过粥和馍的瞬间,朝秋红微微一笑,那表情的是表示他谢谢她的意思。然而,秋红见了鹤春这个少见的表情,却突然有了心慌意乱的感觉,脸色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她怕鹤春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便转过身体,面朝着年轻和尚,结结巴巴地对年轻和尚说自己要一碗粥,一个馍,以此来掩饰自己那不安分的心情。哪里料到,年轻和尚见到身着红色羽绒服,围着黄颜色颈巾,脸上泛起了红晕的秋红,说她在她男人面前还这么害羞。
“瞧你个和尚,瞎胡说八道……”本来因为自己的遐想而心慌意乱,显得极其不自然而红脸的秋红,被年轻和尚说鹤春是她男人的话后,她的心慌乱得更加厉害了,脸也更红了,端着个碗筷都不敢抬头看人了。
“怎么这么胆小?现在都现代化了,又不是真的。和尚不知道内情,是凭感觉告裸估的,你别在意。”鹤春一边喝着热呼呼的粥,咬着白白的馍馍,一边笑着与秋红作解释。
听到鹤春的解释和劝导,本来自从来到省城找到同学鹤春,心中就有与鹤春交朋友思想的秋红,在见到鹤春的那一刻起,又怕自己不配做他的女朋友,或者说鹤春根本就看不上自己,才一直没有向鹤春袒露自己的心思。因为秋红想到,自己都来到这禅寺两个月时间了,鹤春自那次帮自己租了房子之后,就一直没有与自己单独相处过,她想到鹤春如果对她有意,或者说白了他鹤春要是想她做他女朋友的话,那他就应该主动地与自己来往。
想到这些,秋红又想起了在家时娘曾经说过的,男人若是对女人有那个意思的话,是可拿他的命来呵护女人的,而鹤春除了帮自己租了房子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其他方面好像对自己并不太在意,认为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想到这里,秋红那身体里跟那梅花鹿蹦跳的心脏便渐渐地平静停止了下来,红涨的脸也恢复了平静。
一旁,鹤春对秋红沉默不语和脸上由晴转阴,不断变幻的表情似有所感觉,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大口地喝粥吃馍,一会儿就把粥和馍吃完了,然后笑呵呵地对秋红说:“慢些吃,别噎着了哈。”
鹤春重新操起了铁锤和錾子,开始继续錾雕着石板坯料上的龙凤图案,其他石匠也都吃过了年轻和尚送来的早餐,陆续开始劳动了起来,只见周围堆起了积雪,及一把把落满了雪花的伞面下面,那一小块没有积雪的地方,蹲坯料旁的石匠们手中的铁锤击錾子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动听的金属打击声。
“谢谢你关心我!”秋红此刻的心情完全是平静的,在听到鹤春带着一种快乐,又包含着深情关心自己的话语时,那种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和反应。其实,这是每一个女孩子青春期对异性的一种特有的,自然和正常的一种敏感和幻想,因为她的心里想着鹤春,想成为他的女朋友,所以她的心又开始有了那种不安分的,像梅花鹿蹦跳的感觉,脸面也开始热了起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