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春石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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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们都饿了吧，快来吃饭。”下午一时，见鹤春和其他石匠们还没有回后院门外棚屋食堂里吃午饭，秋红又重新回火热了白萝卜煮鱼，盛起铝锅里的凉饭，放到炒菜的大铁锅里炒了一遍，将两个装着饭和菜的大铝盆，还有装着筷子和碗的竹篮子，一并装在板车上送到了禅寺前院。在前院见到鹤春和石匠们都穿着单衣在安装踏步，秋红内心十分感动，歇下了板车后，她向鹤春走去，微笑着让鹤春和石匠们吃午饭。

当时，鹤春正在用手中的大号短柄橡皮锤子敲着长条踏步的中间处，相国在一旁用撬杠尖撬起踏步一头的底部，德生用手中的碎石片往踏步底下的空隙里塞，直到踏步两头合乎平水线合位。

“饭菜已经回过火了，师傅们先趁热吃了饭再干吧。”秋红显得有些着急的样子，不知是担心饭菜凉了，还是担心鹤春饿着了，那个着急的模样让人见了都会被感动的。干活中的相国，因为昨天早上去秋红住的棚屋门前喊出了鹤春，事后他猜想鹤春与秋红八成是在干男女人方面的那种事情，感到自己的言行有些唐突，坏了他们年轻人的好事而感到有些难为情。

这会儿，相国见到秋红来到鹤春的身旁，感觉到她是在关心他，怕他受了饿，才把饭菜送到了工地上，认为她这是名义上喊着大家吃饭。相国在佩服晚他辈分的鹤春石匠活绝顶的同时，更为有女孩子喜欢他而感到高兴，也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成全秋红的心愿，便忍不住了，在一旁笑着建议鹤春与大家一起先吃了热饭热莱再干活，不吃饭可没有力气干活。

鹤春听到相国的话，抬头看了看踏步，见顶上还有两块踏步没有安装，便回了相国一句“听你的，吃饭。”同时对一旁有些焦急似的秋红道了一声谢谢。

石匠们自己动手添饭，用锅铲铲了一铲白萝卜煮鱼到各自的碗头上，像在自己家里那样随便，然后端着碗到一边去，或站着，或坐在扬镐和撬杠上，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添了饭，铲了菜到一边去吃的时候，秋红见鹤春从厕所里出来，回到踏步不远处，在人工配料搅拌混凝土场地旁的水桶里洗过手后，到大殿门前拿起了自己的那件工作服棉袄披在身上，她连忙给他添了一大碗饭，再用一个碗盛了一大碗白萝卜煮鱼，然后抽出了一双筷子，一并端到了鹤春的面前。

 “这么心痛我家侄孙啊？我在家的时候，老伴对我可没有这么好呢。”一旁，正在吃着饭的相国，笑着打趣道。

鹤春听到相国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秋红因为真的心痛鹤春，在给他添饭添菜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一时忘记了男女人应有的禁忌，这会儿听到相国打趣的玩笑话，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还显得有些尴尬的样子。

“是不是细爷不关心细奶，常惹细奶生气了，细奶才不关心细爷的呀？如果是这样，那细爷以后就要主动关心细奶，对细奶多体贴一点，细奶肯定会对细爷好的。”鹤春端着碗，坐在板车旁边地上的新石雕工艺踏步上，一边吃饭，一边与相国打着趣，为尴尬至极的秋红解围。

秋红听到鹤春用打趣的话回敬了相国，感到他是在为自己打击相国，心里立即有了一种满足与快乐之感而忘记了尴尬。

“鹤春说的极是，你就向晚辈学习吧……”可是话一说出了口，秋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差点说出了“像鹤春那样对我好”的话的，刚才才平静下来的那颗心，又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脸也红了。

大家在这禅寺前院内的工地上，快乐地吃着过了正餐时间的午饭，快乐地打着嘴仗，愉快地吃完了迟到的午饭。秋红待石匠们吃完了饭，把碗筷收进了空饭盆里，然后把盆装在板车上，红着脸拉起板车向中院而去。

鹤春和相国，还有德生和其他石匠们因为吃过了热饭热菜，又因为抢时间干活，个个感到周身热烘烘的。鹤春又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棉袄工作装，戴上了手套，握起了那把搁在踏步上的大号橡皮锤子，相国拿起了撬杠，其他人把刚拉来的新踏步从板车上抬了起来，直接送到斜坡顶上踏步安装的空位置上，将踏步的两个底面抹上了水泥膏后，进行合位，直到把最后一块踏步合位安装成功，前院大殿前门的三十级阶级踏步的更换和安装工作才结束。

老和尚时常来到鹤春他们施工的场地瞧瞧，然后放心地离去。因为对鹤春的信任，老和尚将大殿大门的钥匙交给了鹤春，方便他们进入大殿里面施工，更换大殿前后大门里面的各三十级阶级踏步。接下来，鹤春、相国和德生他们用了一周的时间，完成了更换前院大殿进出门里外的四组，共一百二十级石雕工艺踏步。

“咱们一股作气，接下来把大院地面的石雕工艺石板换上去。”鹤春在结束了大殿踏步工作之后，没有放松抓紧干活的弦，他让相国和德生与石匠们作好准备，开始挖撬大院已经风化了的地面石雕工艺石板，然后自己去了寮房，找到了老和尚。

“老伯，圣经殿进出门内外的踏步已经更换完了，我们这就开始更换大院地面上的石板。您老人家对此有什么吩咐的吗？”鹤春对老和尚的一句老伯，让老和尚欢喜得不得了，他喜欢听到鹤春对他的这个称呼时，他感觉到这个称呼就是人间最有亲情味的，充满温暖感的，视他为亲人的称呼。

“好，好。圣经殿进出门内外的踏步已经更换一新，简直是太漂亮了。你们了不起！接下来更换大院已经风化了的老石板，很好，很好！”老和尚那光头下，眼尾处和额头上，及脸上堆着笑容的皱纹似千沟万壑。其实，鹤春在与老和尚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带有强制性的，因为他没有说“我们现在已经安装完了大殿内外的踏步，能不能接着更换大院地面风化了的石板？”而是直接用“我们这就开始更换大院地面上的石板，您对此有什么吩咐的吗？”老和尚因为喜欢鹤春，他本来可以对他说“先等等”，或者说让他“与禅寺里的其他几位僧侣商量后再说” 的话。然而，老和尚却没有这么说，而是直接一连说出了几“好”字，这是因为在他的心中早已把眼前中上等个头，面相善良，语言亲切的鹤春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说白了，老和尚把鹤春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将禅寺放生池更换风化了的石雕工艺栏杆，以及三个大殿因为风化的石雕工艺踏步，以及三个大院地面风化的石雕工艺石板，老和尚在向古禅寺内几位当家的老和尚中，秉明了要求请石匠进驻禅寺更换这些地方风化了的石雕工艺品时，力荐了鹤春，说鹤春的石雕手艺是正宗大明王朝沿袭下来的，与打造北京故宫里面的梁柱、屋拱、踏步、地面石板雕花錾字，錾雕龙凤图案等石雕工艺相一致的，极其罕见的，从古代传承下来的石雕技艺。

禅寺里的几位都是修炼了几十年，云游过各地名胜古迹，对各处有关石雕工艺品的鉴赏能力不在老和尚之下的老和尚们，都以老和尚为主，老和尚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不过，众和尚为了证实老和尚所说的话是否真实，在打坐念经之余，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分别悄悄地去过放生池，查看过边沿上更换上的新栏杆，结果证实了老和尚的话是真的。

老和尚本来就云游过全国各大禅寺，特别对北京故宫内的石雕工艺艺术品十分熟悉，当地见到自己所在的古禅寺放生池里的栏杆，圣经殿等三座大殿前后门内外的踏步和三个大院地面的石板开始风化后，在遇到鹤春之后，让他在后院门外石材坯料存放处先錾雕出第一块放生池的石雕工艺品栏杆，几乎与北京故宫内的石雕工艺艺术品的錾雕迹形一模一样时，令老和尚感到吃惊的同时，又感到十分欣慰。所以，老和尚决定，将禅寺内三个大殿进出门内外开始风化了的石雕工艺踏步，及三个大院地面上开始风化的石雕工艺石板的更换工程，都名正言顺地交给了鹤春。这个机会让鹤春带着尹家湾的石匠，还有德生和他的同乡，一起开始踏上了以石匠手艺打造古建筑的发财之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