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
网站用户
又一次梦到家乡的小河，在我记忆中已经消退的小河，以梦的形势不屈不挠地让我留住河的浅浅呓语，留住蓝天碧草的厚重，留住我永不褪色的记忆。
小河在村子东侧。现在看来，距离村子并不远，但是对于童年的我来说，距离有点长。迈着小短腿，感觉道路长且迂回，中间会路过苹果园，当然更多的是菜园和麦地。
快到小河时，是宽宽的沟渠，从沟渠小桥上去，就是高且宽的河堤。河堤上种植了绿柳青杨刺槐，即使是炎热的夏天，走在其中也是凉爽宜人。站在堤岸上，举目眺望，河边的树木茂密且高大，枝枝丫丫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鸟巢。飞来飞去的鸟儿叽叽喳喳，为镜子般的天空添了一番生机与灵动，描画出动静结合的水墨画；水边的芦苇遮天蔽日，人钻进去立刻就被淹没，偶尔惊飞出的野鸭，扑棱着翅膀扎进水中；倒映在清澈河水中的蓝天白云，为小鱼儿增添了游戏的色彩；水草自由的摇曳，无声无息，无欲无求；水波缓缓流动，遇到礁石会分流而下，发出哗哗哗的笑声；小鱼儿更是逆水而游，乐此不必。甚至想完成“鲤鱼跳龙门”的壮举；青石板桥上。妇女们挥舞着手中的棒槌，敲打着衣服，青石板在“噗噗”声中圆润了生命，光滑了自身……
一群调皮的孩子手拿鱼竿冲进水中可供容身的石头，飞舞着“偷来”的母亲的绣花针做成的钓鱼钩，用竹竿系住希望的丝线，甩进小河水里，用鹅毛做的“浮漂”上上下下沉浮……即使钓上一尾小小的鱼，快乐的笑声便飞满了小河，黑黝黝的脸，白生生的牙，更生动起来，仿若看到诱人的菜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远处的鹅鸭在嘎嘎叫，一个猛子潜入水中，嘴中便叼出一只翻腾着白肚皮的小鱼……
极目远眺，能看到河流在蓝天绿叶中选择了隐身，年幼的我不知道河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只看到到滔滔不绝的河水一直从北往南流，无穷无尽，无怨无悔……也许它的尽头是大海，大海是江河湖泊的梦想，也是每个人的梦想，大海承载着更多人的希望与梦想，于是大海的压力变成汹涌的波涛搏击沙滩、礁石……
春天的小河温馨而美丽，浅滩上各色的小花尽情绽放。那花朵真的小，还没有婴幼儿的指甲盖大，但也是也真的美：满满的铺遍了河堤上下，像极了夜晚中的星星，眨着如孩童般纯真的眼睛，享受春的抚慰。当不知道爱惜的脚踏入花田，感受的也是酥软柔弹。跑过后，柔软的小花便慢慢直起倔强的脊梁，哪怕被踩进泥里，也会继续芬芳，直至凋零。
蝴蝶在一朵花上停留，然后飞走，然后再停留……它不停地飞舞，为花而舞，为生命而舞，直至生命的谢幕；蚂蚁在花草根的深处安家，忙忙碌碌，不停工作。公蚁寻找它们的粮草，蚁后在不停孕育生命，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如此的自然……这就是大自然规律。
柳哨打破春的矜持，带着春意跳跃着冲进心扉，驱赶一冬寒意，唱响春天的战歌：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夏天的小河，河面宽了很多，颜色也是时而浑浊，时而清澈。浑浊时，水中会有树枝、枯草，甚至会有猪、羊等动物的尸体。青石板桥上也溢出了水。人们走过便会受到阻碍，但是再多的阻碍也会挡不住人们回家的迫切。
有时哭声会在河边响起，贫穷的年代，有太多的人想不开选择了投河解脱自己。当时的抽水泵房边是他们的首选，那里的水深且坡陡，即使后悔了，想自己爬出来都没有这种可能。但是绝大多数走上这条路的都是女子，因家庭琐事的有，更多的四被家暴，走投无路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记忆最深的是邻居的一位姓许的嫂子，娘家在河东，嫁到我们河西。我们通常以河为界，东边的谓河东，西边当然就是河西。许大嫂在一次回娘家中途中跳入了冰冷的河中，幸亏发现即时救回了一条命。
可是三个家庭也因此而解散了。他们三家是所谓的“转亲”，贫穷虽然限制了想象，但是会造就一些畸形的现象。
河边的沙土是农人们放存放农产品最好的土壤。“男劳力们”会三五成群邀在一起，今天为你家挖地窖，明天为我家建地窖，“秋天藏，冬天卖”，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过年孩子们的新衣服有了，吃食会更丰富，孩子们的学费也有了着落。这就能够让他们心满意足。有时人的心真的小而浅，轻易就能满足，轻易就感受到幸福。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农人从田地里归来，牵着牛，携带着农具。家里炊烟已经袅袅升起，村子里响起呼喊孩子回家吃饭的交响曲，婉转而高昂，偶尔伴有孩子们挨打的哭声，为其增加与众不同的感染力。
村里大多的母亲在做完家务还要参与田间劳作，所以脾气会相对暴躁，哪里有耐心给孩子们做心理梳理。奇怪的是，孩子们自己都能够身心都能够健康，无忧无虑地成长。没有弱不禁风，没有脆弱的心。
都说母爱是河水，平缓而柔和，。父亲的爱是大山，雄伟而坚定。其实母亲的爱兼而有之，甚至更坚强更坚韧，更任劳任怨。
小河流淌着岁月，河水见证了悲欢离合，时代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小河也逐步在变化，向南两公里的河堤上，已经建立了高高的、宽敞的、可通车的大桥。人们很少再去走石板桥，即使骑自行车，上坡下坡也非常的不方便。似乎石板桥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只是静默地留在那儿。
石板桥回忆着孩子们铜铃般的笑声，少女们瀑布般的长发轻撩着，青石板冰冷的心被妇女们有节奏敲打衣服的声音惊醒：那清澈的河水，那飞舞的蝴蝶，那芬芳的小花，那闪闪的星星，那人来人往的喧闹……
静默的石板桥笑了，裂开了家乡，裂开了山水，裂开了田地。
在无数个夜里，我总是能够听见河水哗哗哗的流动声，闻到小花的清霖霖的芳香，看到蝴蝶轻盈盈的舞姿，还有母亲唤儿回家的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