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说要改善居住条件,已说了有些时日了,并且再三告知了我,究其原因:一是我在庭前栽的那两棵桂花树或卖或移栽,我得择其一。我是因为童年时在《儿童文学》中读到过一篇《爷爷的桂花树》后萌生出也想让村子里长出一棵百年大树的梦而栽树,卖树是早醒了儿时的梦,我自然不乐意,而要移栽两棵直径二零以上的景观树,对于一个早已是非农业户口的人来讲还真是应了下无立身之地的景,于是我便只能装聋作哑了。后来,我的两个弟弟商议了一番,将两棵树于去年冬天移栽到了我族姓大屋的中央大坪里。其实那两棵桂花树也真不负我所望,树价在一个时期还攀升至了六位数,这不菲的价格招引得周边几十里的村里人家都大肆栽起桂花树来,乃至乡里如今是到处桂花树成林。原因二是我先前用过的家什读过的书至今都还原封未动地存放在我之前住过的房间内。
前两日,大弟在电话里又郑重地告知我:他要拆屋了,我先前住过的屋子里留下的东西还要否,如我不要了,他将送与别人。
我一听赶紧说:“那些书——我还要的,你别乱动哇!”
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弟的声音:“那近日你即来搬了去。”
我连忙说:“我没来搬之前,你不许动我的书!”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答应了的声音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我这么紧张那些书是因为二十年前,盖大弟现在说的要拆的房子时,他把我在外地求学几年带回来的书大半打了纸浆糊了墙,当时我气得抓住他好一顿打,我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只是抱住头躲闪着我……这事已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心里也还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好几年里,我又买了很多的书,订了不少期刊,到后来我离开了原来居住的房子,似乎不再买书了。那些书我或认真读过了,或随手翻了翻,总之都束之在了先前房子里的书柜、写字台或哪个柜子里,已好多年除了在心里偶尔记起外都未去碰过了。
今天,我走进了先前住过的房间,那些书依然还如先前那样或立在书柜里,或堆放在写字台上,或散落在床头柜和案几上,不同的是书上都落满了灰尘,书页都已发黄甚至暗黄了。我在有些凌乱的房间了转了一圈,即找了一块布一本一本地擦拭起来。每当我放下一本再拿起一本书来时,我便想起了买这本书读这本书时的心境,于是我变得有些乐不可支起来,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这样一连串的画面:一二十年前的那个“我”一一她竟是如此可爱地站在我的对面对着我微笑。
她买了《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全集》、《外国文学史上下集》、《中国文学通史》、更多的是一本又一本像砖头样的史书上有记载的中外文学著作、《人民文学》、《小说月刊》……看来她曾今做过文学家的梦了。哎,这儿还有《高等数学》、《函数概论》……莫非过去她想效仿陈景润、华罗庚吗?哦,这儿还有《书与画》、《美术鉴赏》、《图案》、《舒同行草字帖》……难不成她还想成为一个书画家?哦,还有棋谱、琴法、《大趋势》、《共产党宣言》、《半月谈》、《日军侵华历史大揭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始末》、《世界经济法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刑法》、《民法》、《劳动法》……她想干什么啊?她都做了那些梦啊?啊,几本软皮本,有的还编了页码:小说、诗歌……随心翻开了诗歌的页码,里面还真写满了长长短短的句段,随眼默诵了起来,这是她那时的想法?嗯,还真是有过这么回事!
呵呵,这是什么?哦,先前的信件、新年贺卡、还有生日贺卡一一哦,寄信寄卡的人已有多久没有见过了?人都还好吗?
嗬——这个柜子里还有一架135的海鸥相机,顺手好奇地将相机上的一个纽扣一拉,啪,暗盒打开了——哟,里面装过多少卷胶卷?嘿,一时半会记不清了……
哇,这儿还有一副画——《小猫钓鱼》!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她自己画的!哦,那只扛着一根钓鱼竿,拖着一只篓子的小猫真是太可爱了……
我就这样笑着,擦拭着,渐渐地一本一本被擦干净了书垒成了一撂撂,堆满了房间中的空位。
天黑了,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我将满地的书打包好,拉回了我现在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