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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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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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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原连载

                            序                              


杨春华



(一)

        一如往常,丁酉年新春,咱啦村的建锋家,在熙然的檐下,他静静地坐在我旁边,他爱人静静地依偎其身旁。院落里的阳光静默着,静默着,忽然他淡淡地跟我说他要写一部长篇。好啊!我说。我淡淡地鼓励他。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跟我提及《山原》。每年寒暑假,他从景洪回来到温暖的鹿城楚雄,一般翌日便到我的小屋来闲坐叙旧。因他母亲、父亲在楚雄,他的兄长也在楚雄成了家,于是,他一般先楚雄而后再回咱啦老家。是年暑期,他又回到楚雄,又来到我家。我们一起聊着一些与我们沾边不沾边的事。他让我分享的最多的是他教的那些孩子们给他带来的隐隐的成就感和悦然的乐趣,也交流了他到上海学习的新收获,似乎总感觉得到他那在学校里的充实而又向上的身影。期间,他说他的那部长篇差不多要写完了。也是淡淡地说起。写长篇,好辛苦啊,我说。依然还是淡淡回应似的。

        收假后,他继续抓紧时间写到时想让我写个序。我说,好!没作一丝思索便说出类似的“好”字,其实并不怎么符合我的性格。我当时以为,他仅处于礼貌性地说说而已,便答应了。其后,我们经常在微信里交流互动,但他未曾提及写长篇的事儿,只字未提《山原》。我们交流最多的就是关于读书、关于散文。我比较感兴趣花时较多的是彝族文化,确切地说是能带来诗意的光辉的彝族母语经典歌谣及歌谣辞赋,我不能没有它。但建锋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似乎还有一层隔膜,毕竟他离开咱啦老家那个充盈着无尽彝族文化底蕴的地方太早、太久,那些陪伴我们长大的彝族经典歌诗,如果让他回望,让他演绎,他似乎会显得不知所措。

        有一年春节,咱啦村与白露张家村举行彝族歌谣联谊活动,我特意邀他前往。夜里总看见他打呵欠的一副倦容。到凌晨两点多就支持不住,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我知道,他毕竟还年轻,虽然在咱啦彝村长大,但对彝族文化、彝族历史认识不会很多,对彝族文化精神家园、彝族情感表达呈现等思考不会多。于是,即便他经常来楚雄,我们交流的话题大多限于乡事乡物乡风乡习,宁愿谈文学之趣、园丁之乐也不主动地过多地去触及那些遥远的彝族历史、彝族文脉。今年季春,一个和煦的下午,他竟然从版纳景洪邮来了样书,并嘱我写序。又是一个意外!一部洋洋洒洒三十余万字的小说摆在我桌上。这序怎么下笔,从何说去?我突然意识到随意答应造成的问题的严重性来了。当即给他提出要么由他自己写序,要么就不要序的中肯的建议。他说他再想想。第二天,他打电话来说,最好还是由我给他写,怎么写都行,写多少都行,诚恳至极,无由婉拒。我想,他嘱我写几句权作前言之类的文字,应当基于低敛、素朴、实诚的本性使然,出于同饮一溪水、同栉一岭风的因素考虑吧。 怀着一份喜悦感佩的心情,静对书稿,随着建锋思绪牵引次第翻览而去,缓缓进入《山原》。掩卷遐思,顿生感慨,于是我提笔展笺,聊叙数语,以表一孔之见。我深知这些不成文的章句,实乃赘言,恳请读者诸君信手翻览之时,嫣然哂笑了之便是。

(二)

        我在家时建锋还小,对他没有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与他哥哥接触往来甚多,常常听见他母亲叨念,说他不是常常看书入迷忘了给锅灶里添柴火而影响了正常的午饭就是喜欢携一卷诗书吆着牛羊在山野静览,不是说他学的是理科却玩起文字的游戏就是说他执教于讲坛却痴迷于地方文化民风民俗,他父亲也在我耳旁多次说过小二和他哥性格迥异,一个外向而如鱼得水,一个内敛而独善行思;一个喜欢经商,一个适合磨砚。生辰天注定,修行随机缘。我知道建锋属于那种对散发油墨芸草芳香的书卷情有独钟,对用一管之笔表达自己的发现痴心不渝的小书虫。

        许多年前的一日,与著名青年评论家杨荣昌带来的楚雄师院一帮文学师弟同聚,他说有个文学创作潜质挺不错的咱啦村的小后生在武定近城小学实习时认识,问我知道不知道,名叫朱建锋。我说知道朱建锋,是同村是亲戚是小辈,是一个懂事甚早的孩子,但不了解他有文学创作的潜质和爱好,我在家奔劳于田间地头、山岭河畔的时候,他还是乳臭未干的稚童。杨荣昌是评论方面极有天赋、天马行空的一位始终保持着一种强势的理论敏感和人文情愫,并对云南的文学批评地域格局产生积极影响的星秀。他说今后朱建锋应当是可以作为纳入其评论视野的人选了,散文、诗歌创作感觉很在场。其后,我便开始有意识地关注起本是同村的朱建锋。果然,在网络、报纸、刊物上陆陆续续可以分享到他尽美的精神食粮。的确,他写了很多诗歌、散文、书评,去年还获了西南大学颁发的文学作品大赛特等奖。我感觉在他的文字里充满了对咱啦的挚爱,对彝族的炽诚,几乎天天都在抒写着以咱啦为圆心、为题材的大地呢喃般的深情倾诉。 建锋生活的那个叫咱啦的彝寨,是罗婺广袤大地上的一隅僻壤,彝族、傈僳族、苗族共融共居,世代躬耕稼穑,享受山野阳光,看似东篱采菊、与世无争,实则春笋破土、风翻麦浪。群山牵挽形成的磅礴异域,溪涧纵横淙淙的执着气度,似乎象征着这片土地上所特有的元精气神,具有一种与史俱来的独立而又圆融、传统而又时新的优秀民族文化。但随着历史推移、世事变迁、社会进步,越来越多的人不是读书去了城里就是打工四处寻求城市里的适宜栖息之所,那些古树下、那些墙拐角,只有感觉到无尽孤寂的老人望着远处在冥想,咱啦村似乎渐渐地要变成一个空巢了,自然太多贴着彝族古老文化标签的那些非物化的遗产不知不觉中隐去,消失,不再。我们的支格阿鲁呢,洪水滔天史诗呢?我们的哭嫁歌呢,诺依呐嘎经典歌谣呢?我们的土司服饰呢,土坯木居建筑呢?我们的布满汗渍的毕摩经卷呢,充满体温的文字呢?有幸建锋用他的笔触、用他的文字给我们送来了已经消失的那些东西。从他不断地呈现给读者的那些优美而又富含思想光点的文字中,总感觉到他的朴质心性和对文字表达的热度和信念。

       沙鸥侠人去住,云海荡我心胸。建锋大胆地用他紧握的笔担当起整理在混沌、遗失中不再的以咱啦为虚构背景的具有创造性的文学秩序,用一腔热情集中于对《山原》深沉的倾注和睿性的拷问。他把笔触深深扎入咱啦山原贫困、落后而又典型的彝族人居地,出生于动荡的清朝末年且让人难以释怀的彝族美女阿衣日果,命中注定的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凭借不凡的手段,成了慕连土司的掌权者。她是这部小说的核心人物——慕连土司,咱啦山原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皆与她密切相关,是一个睿智、美丽、多情、狠辣的典型,是一个有魄力、有威慑力的女汉子,对自己的孩子一如天下母亲一样好到极致,但也可以为了私利做到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用心经营自己的权势,她一生中笼络多个男人死心塌地为其效力,但最终一场繁华梦以凄凉收尾。建锋对《山原》人物内心矛盾性格的塑造也投注了很多心血,从小性格怪异、不善言辞、几于懦弱的土司少爷,经常独自沉思,总是爱思考别人忽略掉的事,仿佛他是神之子,具有先知的能力。但他时常会提醒自己是土司少爷的身份,又讨厌这个身份,他与身份低下的那些人相处甚欢,从而形成了矛盾性格的结合体,这种结合体所带来的便是苦闷、忧郁。《山原》以“我”的成长过程为主线,从咱啦彝寨少爷到负笈天津求学,从接受新思想到参加革命活动,贯穿着感人的爱情、决裂的悲绝,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柳暗花明尽得展现。建锋感情投入、心血注入甚多,对咱啦始终怀有真挚复杂的感情,爱之深,恨之切,思之独,山原的一草一木、一楞一瓦他都赋予了无限的情意。彝族文化在其中得到淋漓的铺展,那些婚丧、嫁娶、祭祀、礼仪、民俗、歌咏、节日等都给予了最细致入微的描写。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那些阿卓、者觉、阿索等卑微的人物在他的笔下总能牵动人心,引人深思,彝族历史、彝族文化在其中有了底蕴深深的基色。他营造了一个“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的异域故事,映射了一个宏大的背景,建构了争取自由、追求幸福的一畦园地。

(三)

        青山隐隐春常在,万木常新水长流。天宽地阔,喜见建锋起步,假以时日,定有金秋可期。吾于诗文未窥堂奥,纯属门外闲谈,敬于建锋之实诚忠厚、感于建锋之笔耕不辍,聊作数语,贻笑方家,是以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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