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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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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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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同学群

自从有微信号后,我已经记不清加了多少工作群、又退了多少;绝大部分微友都是因工作而添加,有的只见过一两面。尽管初中、高中和大学同学群,常年死气沉沉,却一直舍不得退群,并非同学群对我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是因为同学之间有什么海誓山盟的交情。

2016年11月,高中同学搞了一次同学聚会,并建了一个微信群。高中毕业十五年后,有的前程似锦,有的相夫教子,有的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但无论混得好或不好,多数同学都奔着十八年的同学情,来参加了聚会。地点在我生活的县城,别人激不激动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两天一夜没回家,跟几个弟兄鬼混在一起,乐不思家。

大伙同学像失散多年的姊妹(当然也有个别曾偷偷摸摸相恋过的人),白天一路嘻嘻哈哈回到元阳一中,相互拍照合影,闹各种恶作剧的笑话,夜晚敞开嗓门高歌、放开肚皮豪饮;好像生怕今宵一别后,再聚将无期。晕晕乎乎的,找回了高考结束时吃散伙饭的感觉。有几个喝得摸不清东西南北的同学忘了回宾馆的路,在滨河路草坪上睡了一宿;还有从未饮过酒的同学,因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而破了戒,送去医院吊针水才苏醒过来。

我们是元阳一中九八级的学生,高一时有三个班,后来分成文科和理科两个班。想起高中那场同学,脑海里最先蹦出的是一大堆绰号。有时突然说某个同学的名字,老半天想不起模样,或者名字和人记混了;但一说绰号,就像提到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整个人就会在脑海里蹦出来。平常在一起,同学之间如果不用绰号相互称呼,感觉就像跟陌生人说话,特别别扭。如果能把所有绰号梳理一下,并用往事串联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回忆录......

那时,除了家在城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从乡下来的少数民族学生。上高中前,除了课堂上讲汉语,课余时间几乎没有讲汉语的环境。尤其是南部乡镇来的同学,就连外地来的汉族也跟着我们讲哈尼话。刚上高中时,鱼龙混杂的一群少数民族学生,在校园里讲起汉话来各具特色,不是颠三倒四就是前言不搭后语。大家在“你上”“我下”的交流中相识相知(元阳方言中,习惯在人称后面带后缀“上”,有时“上”“下”分不清)。直到现在,个别在异乡闯荡的同学,依旧讲一口带浓浓民族腔调的汉语,再歇几年回到村里时,可以用“乡音无改鬓毛衰”来形容了。

还记得,有一个跟我从同一所乡中学来的同学,为了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文,从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作文集,经常靠东拼西凑抄袭应付。有一次,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点评作文时,因描写校园早晨的一段文字念不通顺,并与实际情况驴头不对马嘴,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进行了批评修改。平常因被语文老师逼迫,比别人多写作文和日记,而攒下一肚子窝火气的他;日鼓鼓从书桌前站立起来,一本正经地拿出作文集,指责语文老师“你上格会教,你上比作文集还厉害嘎?”(你会不会教,你的水平比作文集还高吗?),惹得全班同学捧腹大笑......

高中同学群,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死气沉沉的,偶尔只是有几个喜欢发视频和图片的同学,像跃出宁静湖面的鱼儿,时不时会扑腾几下,广而告之群里的同学,哪几个憨鬼又在哪里吃喝了。然后在群里,相互用当年的绰号调侃几句雷人的话,工作之余翻看群里的消息,很多诙谐的妙语比看大文豪们的文字还经典,总让我会心一笑。幸亏有那么几个活跃分子,在群里时不时嚷一嚷,能让大家心里想到还有这么一场同学。

与百分之九十的同学一样,我从未在群里发过任何消息,其余沉默不语的同学不知道在顾虑什么,我不愿吭声主要是因为,读高中时在班里默默无闻,担心在群里说话会因冷场而让自己尴尬。只是偶尔和同学出去吃饭时,不经意间被恶作剧的同学,抓拍我抽烟喝酒的滑稽镜头上传到群里,供大家穷开心一下;尽管我对这样的行为感到十分厌烦,但想想自己只是一介草民,就当作是恶心自己开心同学吧!

县城是大家出门或回乡的枢纽地,在外面闯荡的同学回来,找到在县城工作和生活的同学,大家都会相互邀约吃喝一台。我不擅交际,朋友圈里交往最多的是各个时期的老同学。生活在打个喷嚏都会惊扰到左邻右舍的小县城,习惯了蜗居生活的我,很庆幸同学们没有把我遗忘。平常大家都只顾埋头为了自家的生计奔波,遇到老同学聚餐,心里自然就高兴,不图什么,就图痛快吃几杯酒吧!个别几个机灵鬼,还经常在饭桌上添油拱火地鼓吹“同学见一次就少一次了嘎,趁还能喝就多喝点,再不喝就没机会了”......

时隔多年后,同学聚在一起闲聊,大家都懒得回忆太多当年如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客套话,只对那些与学习无关的人和往事感兴趣。每次酒过三巡后,才会东拉西扯打开话匣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都是活在更年期遇到叛逆期的中年生活里,谁不是在一地鸡毛的泥潭里挣扎,哪有那么多红红火火的追求和事业。相互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就绕到高中生活,也只有高中生活才是我们的话题公约数。从班里最具鲜明特色的男女同学聊起,回忆当年捕风捉影的骚情故事,探听这些年他们都过得怎么样和去了哪;回忆个别毛病丑陋、擅长看蚂蚁相的装佯门卫,如何区别对待学生;回忆曾经的男女老师们似是而非的婚恋野史......在欢声笑语中,大家意犹未尽地醉醺醺辞别。

有时,由于参与吃饭的人混杂,偶尔也会把吃饭气氛搞成像职场上应酬的那种官僚套路,一群人或高谈阔论成功与失败,或围着桌子团团敬酒,或频繁推杯换盏,或相互贼眉鼠眼地交头接耳。遇到这种场合,我都会选择提前悄悄离开,生怕自己仅有的自尊心被人家摁到地上摩擦。

每次遇到同学家里办丧事,其实就是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前个月,有个同学的父亲去世了,大家一起邀约去参加丧礼。刚开始大家都显得言行拘谨,一路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从灵柩前磕头那一瞬间起就被凝固了似的。晚饭时,气氛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活跃,直到夜间从同学家里出来,去街心吃烧烤时,大家才从神情凝重中解脱出来。在一首首吉他伴奏下的老歌旋律中,我们齐声高歌、热情高涨,激动得差点淌热泪,仿佛追回了一去不复返的时光。第二天返程时,一伙人喷着满口酒气,从山头来到山脚,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依依不舍,还未从昨夜的兴致中醒来。于是,有人提议吃了午饭后再散伙,这一吃,又到下午了......

前些年,各种类型的同学聚会曾流行了一阵子。每次聚会,大家好像在风雨飘摇的海面上遇到了避风的心灵港湾,热火朝天在微信群里热闹一段时间后,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想必,多数人都淹没在了柴米油盐激起的生活内战中,渐渐悄无声息。后来,偶尔会听到有人吐槽这类聚会和群,是以某种情感的名义聚在一起,其实是拐弯抹角炫的炫、攀的攀等等。但我参加过的同学聚会和群未必如此。我身边的高中那场同学中,截止目前,为官的不过乡科长级别,为商的不过百万资产,在茫茫人海中,我们都是为生活而奔波的平民百姓。有时想想全世界那么多人,与自己有关联的人就可怜巴巴那么几个,扣除看不顺眼和不友好的嘴脸,能在脑海里留下美好回忆的,还剩几人?

有一次回老家过年,吃饭时因争论村里的微信群发布的消息,无意间扯到各种同学群。有个没上过几年学的童年伙伴,看着身边好多人都加入了各式各样的同学群,心里可能越想越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孤苦伶仃的人;敬酒时,有点难为情地跟我说“老表(朋友),要不我们都搞一个同龄人群嘛”。我不知说什么好,但让我想起了一句经典名言“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俗人的世界逃不脱七情六欲的捆绑,我们活在这样或那样的情网里,时常乐此不疲又作茧自缚。活在遵循弱肉强食生存法则的现实丛林里,有幸能苟安于为一日三餐而忙忙碌碌的生活,自认为已经实属不易。或许是我太过于盲目自信,高估了自己抵抗孤独的耐力;其实,我没有什么朋友圈,也从未入过什么伙,自然也就无需绞尽脑汁把人情世故当生存法宝来经营,无论是亲情还是同学情,一切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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