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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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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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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家的小狗

近两年,每次回老家与堂哥见面时,最先映入眼帘的,都是那只乖巧的宠物狗。我对宠物不太感兴趣,所以不清楚这狗属于什么品种,只知道是侄儿从城里领回来,交给哥嫂照看,是堂哥的跟屁虫,唤名叫小狗。

狗是与人类最亲密的动物之一,如果在农村听不到鸡犬声,农村将失去一半的乡土气息,所以堂哥家有一只小狗,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新鲜事。庄稼人养牲畜不像城里人养宠物,尽管一辈子与牲畜相依为命,像了解自家孩子一样知道牲畜的种种脾性,但不会娇滴滴地呵护。寨子里许多土生土长的土狗,都是被庄稼人大声呵斥使唤的命,经常还被人骂成憨狗;也不会像堂哥家小狗那样善解人意,像尾随大人身后的调皮小孩,与主人格外亲密。

我第一次见到小狗是在2023年五一节假日。我带着妻儿回老家,既度假又利用节假日时间,对自家房前屋后进行修修补补。第一眼见到小狗,我感到很惊讶——之前与小狗同样大小的纯棕色狗,怎么变成黄白相间的花斑狗?才间隔不到半年的时间,是不是换毛发了?后来堂哥说,之前那只侄儿领回来的纯棕色狗,躲在表弟的车下打盹,不小心被车轱辘碾死了,侄儿最近又领回来这只花斑狗。

看着小狗摇头摆尾地整天缠绕在堂哥身边,让我自然而然联想起侄女头婚时生的外孙。当时,侄女离婚后把刚断奶不久的外孙领回堂哥家;没了爹娘照看的外孙,日日夜夜黏着堂哥和嫂子,每天清晨睁开眼,见不到堂哥就瞎哭闹,花里胡哨的脸上挂满委屈的泪珠。只要堂哥离开视线范围,外孙就像磁铁一样立即吸附在堂哥身上,拖拽着衣襟——那情形就像小狗与堂哥如影相随。

那天,我准备修整老家门前的场地,并叫堂哥来帮忙,吃过早饭后,看见小狗蹦蹦跳跳冲进我家里。像跟着大人去亲戚家串门的小孩,一进门就呆萌萌地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歪偏着脑袋,用水灵灵的眼珠打量着我,自报家门似的向我叫了两声旺旺,生怕我撵它出去。过了几分钟,堂哥来到我们家门前,小狗返身围着堂哥转了几圈后,就底气十足地冲回屋里上蹿下跳,冲进卧室里惊醒了睡梦中的儿子。

在老家,我儿子没有什么玩伴,整天只知道玩手机。之前外孙还在堂哥家时,他们俩舅甥特别要好,有一次回老家,当我们要回城时,儿子和外孙依依不舍,向我和妻子哭闹着要留在老家,或带外孙回城里。

儿子看见乖巧的小狗跑来床前,突然产生了兴致。于是,小狗在儿子的带领下,屋里屋外活蹦乱跳。我和堂哥在门前拌水泥砂浆时,手闲骨头痒的儿子也拿起铲子瞎掺和起来,紧接着,小狗也拦手绊脚地跳到水泥浆里,差点没被泥水呛晕。害苦了堂哥,手忙脚乱的,花了老半天的功夫,才将小狗身上的泥水洗净。

第二次见到小狗,是在一个月后的哈尼族矻扎扎节,我去堂哥家里吃饭。由于路途遥远和请假不易,除了哈尼族十月年,村里很少有外出务工的人回来过节,老家冷冷清清的,家里一般只有老人。我母亲移居城里后,我们家已经无人留守老家,我也是为了完成祭献祖宗的家庭“责任”,才不得不请假回去。我去堂哥家时,小狗没精打采地趴在门口的过道上,像很久没洗脸的鼻涕邋遢赌气小孩,颤动着鼻孔,用眼神瞟了我一眼就眯起眼睛,假装没看见。

我问堂哥“有多久没给小狗洗澡了?”

堂哥淡淡地说“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吃饭时,小狗似乎清楚堂哥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没敢去烦扰它的主人。一个劲围着我的小腿团团转,似乎在向我示好,并讨要东西吃。为了让它长点记性,惩罚刚才见面时对我爱理不理的表现,所以我故意装作不想搭理它。让我惊讶的是,小狗居然用嘴撕扯我的裤脚,像淘气的小孩,对不友善的客人发出逐客令似的,边看着我边旺旺旺地叫唤。我依旧装傻,小狗继续用嘴撕扯我的裤脚,来回若干个回合后,我受不了歇斯底里的旺旺声,最终还是向小狗妥协了,搛了几块骨头给它后,狂吠声才得到平息。

后来我与小狗越混越熟,小狗有时还会自行跑到我家里,随心所欲地在屋里四处乱刨乱咬,叼着家里的鞋子和座椅上的小物件乱丢乱放,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甚至跳到床铺上打瞌睡。

起初,伯父向我抱怨“小狗是只吃不长身子的赔钱货”,后来看到小狗的乖巧,对小狗赞不绝口,经常拿小狗寻开心。想到自家孙子从城里先后领了两只狗回来,伯父感到很是纳闷,又对我说“你这个侄儿,不知道在外搞什么名堂?以谈恋爱为借口,经常向家里伸手要钱,从不见领个老婆回来,却把城里的猫猫狗狗领回来”。

这让我联想到,侄儿在城里是否经历了两次失恋的苦痛?......

堂哥是村里少有的,从未外出务工的七零版文盲守村人,从家长到村长,村里大大小小的“官职”他都曾担任过,尽管算不上懂民意,至少也算是知村情的人吧。我们村大部分人家都姓朱,就像我与堂哥一样,都是同祖同宗的子孙。因为母亲和姨妈的血脉亲情,我们既是表兄弟又是堂兄弟——情同手足。我们之间从小到大,陈芝麻烂谷子的亲情往事,三天三夜也扯不完。早些年,侄儿侄女们还小的时候,尽管生活不富裕,但弟兄之间各过各的日子,各自勒紧裤带、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日子平淡而温馨。

记不清从何时起,堂哥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我们之间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后来,听家人说,侄女二婚后,外孙就被带到省外务工的地方上学;二婚生育后,没过上几年安稳日子,听说现在又闹离婚了......

关于侄儿侄女在外谋生的情况,许多时候我很想了解,但我自知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很少过问,除非他们主动联系我。每次回老家看到堂哥和小狗的身影,让我想到许多人和事。或许人到中年后,注定是孤独的,有时我想和堂哥说许多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但愿各自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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