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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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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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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的麻雀

飞飞像一根黑瘦的豆芽菜,头大,腿像两根麻杆,那感觉总让人有些担心,担心他走着走着会一头栽倒在地上。飞飞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他也从未让别人的担忧变成现实,甚至他还时常打开双臂,头重脚轻地一路奔跑,他想跟一只小小虫那样一冲一冲地飞起来(他们那儿管麻雀叫“小小虫”,管老麻雀叫“老找”)。

你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啥,净瞎琢磨,人怎能飞起来呢?爷爷迎头给飞飞泼了一瓢冷水。

飞飞不信。鸟有翅膀能在空中飞,鱼有鳍能在水里飞,人类有胳膊和双手,为什么不能飞?一定是人类放弃了飞行,像鸡鸭鹅贪图饭来张口的生活,放弃了飞行!要不野鸡野鸭和天鹅咋能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飞飞为自己的这个发现高兴不已,所以爷爷告诉他人是不可能飞的,他压根儿不相信。飞飞把人类不能飞行的原因归结为懒惰和肥胖,当爷爷为他的身体瘦弱担忧时,他反倒很高兴,还时不时在大道上展开双臂,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试试自己能不能飞起来?可无论他怎样冲刺,甚至耳边风声呼呼,结果总是令他失望,别说飞了,能像风筝一样飘起来也行啊!

爷爷说,风筝是几张纸糊的骨架,干燥了轻得很,当然能飞起来喽。

 干燥就能变轻了,飞飞觉得爷爷说的这句没错。他整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为了能晒掉自己身上的水分,让自己变轻,他忍住不喝水,还故意多撒几泡尿,直到晒得头昏脑涨,人飘飘悠悠的,可他还是飞不起来!

 飞飞躲在树荫里,看见一只老找衔着一根虫子钻进大红瓦下的孔洞,他站到屋檐下,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有小小虫哼哼唧唧的撒娇声。他冒出个主意,看着老找钻出来,站在瓦片上用尖嘴梳理了几下身上的羽毛,扑愣愣飞走了。他到爷爷的后院里砍来一根细长的青竹竿,他想把竹竿沿着大瓦下的孔洞捅进鸟窝,可试了几次,竹竿的前端虽软韧,却也弯不进小小虫窝,倒是把红色的大瓦捅咕松动了。

飞飞蹲坐在屋檐下,托着腮帮想办法,他搬不动那张梯子,那张梯子是两根半截毛竹做成的,毛竹比飞飞的大腿还粗。他不想让爷爷帮忙,怕爷爷知道了他的秘密。

想啊,想啊,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跑进屋里,搬出一条高脚板凳,然后跳上去,找准位置,又跳下来,挪动板凳,抓着竹竿再跳上去,他的位置高了,人与屋檐的斜度小了,青竹竿像一条青蛇,匍匐着钻进鸟窝。

飞飞察觉到伸进鸟窝的竹竿触碰到软绵绵的东西,他知道直捣小小虫的老窝了,这时使劲扑棱赶不出小小虫,那样它会害怕,拼命往里钻,他用竹竿绞住小小虫窝,腕上用劲,一圈一圈,越绞越紧,然后拖拽,拔出的小小虫的窝前头像乱糟糟的缨子,后面紧跟着一个大白萝卜。

乱糟糟的鸟窝挂在竹竿梢,像被扎紧的粮食口袋,飞飞一圈一圈松劲,一只嘴角嫩黄的白色的小小虫扑棱跳出来,拍拍稀疏不全的扁毛,打了个哈欠,瞪着黑豆眼看小飞,一点也不知道害怕。飞飞怕它突然飞了,找了一小块绒布包裹在它的小腿上,然后用细绳拴住。白小小虫的脚爪使劲挣扎,想要挣脱飞飞的手,飞飞顺势把白小小虫抛起来,自己也迈开步子,他要跟白小小虫一起飞行,白小小虫却像一个摇摇晃晃的风筝,只飞了几步就落了下来。

飞飞不死心,扯开白小小虫的翅膀,他看明白了,白小小虫不会飞是它翅膀上的羽毛还未长齐。飞飞有些懊恼地把白小小虫抓在手里,觉得自己要是有一双翅膀就好了。

爷爷下晌回来,一眼看见了飞飞手上的白小小虫。

 白小小虫,哪弄的?爷爷惊奇的抓住飞飞的肩膀。

 飞飞一抖膀,说,哎呦,你抓疼我了。

爷爷松开了手,小小虫窝呢?爷爷没顾上理会飞飞哧牙裂嘴的表情,又追问了一句。

在那!飞飞随手一指。小小虫窝凌乱地摔在地上,竹竿像个哭鼻子撒泼的孩子,躺在地上没人理会。

爷爷小心翼翼捧起小小虫窝,放在干燥的脸盆里,翻来翻去的划拉。

爷爷,你弄啥啊?你又不用垒小小虫窝,干嘛数它的窝用了几根草棒棒!

 小屁孩懂啥,小小虫变白,一准吃了灵芝一类的仙草,要不咋能变白?

 灵芝!飞飞忽然记起看过白蛇盗灵芝仙草。他一愣神,小小虫嗖地从他手心挣脱了。

抓住它,抓住它!

它逃不掉。拴它的绳在飞飞手指头上系着呢。

 给我吧,爷爷一把白小小虫从飞飞手上夺过去,用粗糙的大手抚摸它的羽毛。

 爷爷的大号叫算盘,名如其人,啥事都喜欢精打细算。他把那个小小虫窝划拉了一遍,又划拉了一遍,一心盘算着找灵芝草,嘟囔着要找到灵芝草给飞飞吃,吃了灵芝草,飞飞的身体没准就能健壮起来。

 灵芝草是仙草,吃了也许能成仙,仙人能腾云驾雾,比飞还轻巧。飞飞很快也加入了找仙草的行列。爷爷老花眼,说小孩眼尖,他翻找一遍,让飞飞再找一遍。都是一样枯黄的软草,松塌塌,夹杂着零乱的羽毛,哪有什么灵芝草!

 灵芝草会七十二般变化吗?飞飞问。

爷爷说会七十二变的是孙猴子,灵芝是仙草,也保不齐它会变身,当然也有可能让小小虫吃了,不然它咋变白了?

听到爷爷说灵芝可能叫白小小虫吃了,吃不上灵芝仙草,成不了仙了,飞飞一肚子热情像个漏了气的皮球,软瘪瘪的了。

爷爷倒没像飞飞一样垂头丧气,他把所有的热情转移到白小小虫身上了。他嘬嘴引逗它,白小小虫把头扭向一边,理也不理爷爷。

爷爷引逗了一阵,见白小小虫不理他,觉得无趣,他看了飞飞一眼,又把它交到他手上,千叮咛万嘱咐千万抓牢,自已才背着手,颠颠地出去了。

爷爷去隔壁二爷家借来个黄雀鸟笼。二爷也跟过来了。二爷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他养过一只八哥,反来复去就会一句见:“利高(你好)”,纠正了很多次,屡教不改,二爷说它不是好鸟,领它遛弯,别人都说他是放高利贷的,后来二爷干脆把鸟送给别人了。

只见二爷嘴里嚼碎几颗麦粒,用手捧住白小小虫,让它去嘬他嘴里的粮食。白小小虫理也不理他,看着远远的树梢。二爷吐出嘴里的粮食,悻悻地说,小东西,不识抬举。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这是一只有骨气的鸟,虽说在人屋檐下,却是不肯低头!

啥骨气,鸟为食亡!它不吃,赶巧这会它不饿。爷爷在笼食罐放上馍屑,水罐放足水,然后提溜进堂屋,悬挂在一根搭衣绳上。

老找叼着一根虫子回来了,叽叽喳喳四下乱飞,看见地上的一只狗正用嘴嗅脸盆里它的窝,立刻愤怒了,炸开羽毛,一个俯冲,像一架战斗机从狗头上呼啸划过,狗被吓得呆了一下,对着老找,汪汪狂叫。

飞飞生气爷爷把他的白小小虫关进笼子里,满肚子气没处撒,同仇敌忾,朝狗身上揣了一脚,狗腹背受敌,不解地歪头看看飞飞,夹着尾巴吱吱歪歪逃跑了。

二爷好歹侍弄过鸟,在大家眼里是行家,他的话沉甸甸有分量。他说他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见到白色的小小虫!于是一群人结伴来瞧稀罕,爷爷毫不吝啬地给每个男人敬烟,无比荣耀,告诉他们说这只小小虫也许吃了灵芝草,大伙儿吐着眼圈,纷纷表示赞同。

村里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反反复复的几句话,爷爷讲的口干舌燥。吃晚饭时间,他喝了一大碗漂着硬币大小香油花的鸡蛋茶,嗓子才轻松了些。白小小虫不吃不喝,开始烦躁地叫,老找在室外叫,两只鸟叽叽喳喳地诉说着什么。爷爷听不懂,他只觉得吵,吵得人心乱,索兴让飞飞把白小小虫提到外面去。

 飞飞把鸟笼提溜出去,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然后躲在黑色的阴影中,听老找和白小小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老找飞到鸟笼的上方,四下张望一下,白小小虫叽叽地飞跃,想要躲到妈妈的翅膀下去。飞飞听出来白小小虫在跟妈妈哭闹着要回自己的家里去。

 老找飞起来,用爪掌抓住鸟笼的直杆,白小小虫靠过去,和妈妈嘴喙厮磨,老找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话,飞飞听出来,它要白小小虫忍耐,它一定会救它出去!

 老找只是短暂的停留,它也许在白小小虫耳边说了很多安慰鼓劲的话,飞飞没听清。

 看着老找飞走了,飞飞站出来,伸开双臂,也有想飞的冲动。白小小虫瞪着眼睛看着飞飞,飞飞也看着白小小虫,他忽然想和它交个朋友。

 飞飞问它,你妈妈为什么飞走了?它远走高飞不要你了吗?

 白小小虫站在横杆上,往后撤了撤身子,一幅不屑理会飞飞的样子。

 你爸爸咋没来看你?你没有爸爸吗?飞飞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白小小虫似乎没把飞飞当朋友,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

  飞飞想,白小小虫一定还在生他的气,谁叫他捣毁了它的家,也许那时它正在睡觉,没准还做了个梦,梦见妈妈给它捉了好多条虫子,放在它身边,招呼它起床吃饭,它惺忪着眼,哼唧着撒娇,要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妈妈又飞走去捉虫了,飞飞这时搅了它的好梦!

 飞飞觉得对不起它,陪着不是说: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跟着你学飞行,你也可以不给我说话,我只看你怎样飞就行。

 白小小虫叽叽了几声,它总算肯和飞飞说话了!飞飞一下觉得白小小虫和他亲近起来,他兴高采烈地摘下鸟笼,夜里风凉,总不能把朋友晾在院里吧。

 飞飞重新把鸟笼挂在屋里,它妈妈还会来找它吗?飞飞把玻璃窗留了一条缝。

 第二天一早,爷爷看到盅里的食物纹丝未动,白小小虫的气色却好了许多。呵,这鸟不食人间烟火?莫非真是神鸟!爷爷用竹棒挑逗白小小虫,白小小虫窜上跳下,扑愣着翅膀。飞飞在旁边看着,他想在白小小虫的跳跃挪腾中学点什么。

这天上午,来了个提鸟笼的人。二爷说,算盘,有人愿出高价,想买你这只白小小虫,一口价,一百块钱!

 飞飞立马跳起来,不卖,不卖,那是我的小小虫!

  爷爷扒拉了飞飞一下,对二爷说,不是卷二哥的面子,这个白小小虫不吃不喝也能活着,卖它干啥。

 二爷根本不信,围着鸟看,提鸟笼的八字胡狡猾一些,用竹棍划拉着盛粪板上一堆鸟屎,说,鸟不吃咋屙屎?它一定吃东西了。爷爷一口咬定,放的食它动也没动!

 八字胡说,算盘老哥,一百块不少了,二哥说合,你不信我还不信他!真像你说的它不吃不喝,早晚还不饿死了,到那时你岂不竹篮儿打水一场空,你算算是不是这个理。

  二爷显摆说,听上辈的人讲,牛抱麒麟,猪抱象,灰小小虫孵白小小虫,跟这同一个理,是个异数,用个科学点的词说是基因变异,但说它不吃不喝,他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识过!

  爷爷不没吐口,二爷有些忿忿不平地走了。爷爷倒掉水罐里的水、食罐里发胖的碎馍屑,他想看看,白小小虫是不是不吃不喝神活着?

 白小小虫的喙开始坚硬了,嘴角的嫩黄逐渐褪去,时不时拿嘴去凿鸟笼。窜上窜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爷爷惊喜之余,心里还是添了些担忧。飞飞却一点也不担忧,他天天瞅着老找钻过窗户缝隙来喂白小小虫虫子吃,啥时也饿不死它呀!

 飞飞整天看着白小小虫的一举一动,看它张开翅膀迎接妈妈,看它一次一次张开翅膀撞向笼体。

 老找叽叽喳喳,夸白小小虫勇敢,它时不时也抓紧笼体,用尖嘴去叼别住鸟笼的铁条,铁条扭拧成个麻花状,它根本扭不动。飞飞跳过去,老找就飞起来,飞飞伸开双臂跟着老找学飞,老找并不飞走,它只飞到树上,停留在树枝上,对着鸟笼叽叽喳喳地叫。飞飞听出来它在教白小小虫飞行的要领,白小小虫被囚在鸟笼里,方寸之地,它只是蹦哒几下,就停留在笼子里的晒杠上,飞飞捡起来一根竹枝驱赶它,要它不能停下来偷懒,看它扑啦啦飞,飞飞也在心里伸开胳膊飞,飞,飞……

 飞飞用竹枝弯成小麻雀的翅膀的形状,结头处用细绳系牢,预留出绳头,系成一个个圈套,胳膊伸进去刚好,然后糊上一层报纸,再糊一层报纸,放到太阳底下晒干,最外层裹一层白纸,用彩笔在四周画上密密的翎羽,一只翅膀中间空白处画了个长翅膀小老头,那是爷爷,另一个翅膀上画了个长头发的女人,面容有点儿模糊,飞飞压根儿不记得这个女人长什么模样,但他还是在画像旁边小心翼翼地写上:妈妈。妈妈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孩,那是飞飞,妈妈和飞飞也都长着翅膀,在纸上飞。

 二爷再次登门和爷爷商量,添五十元钱,把白小小虫卖给那人算了,窝咱手里只是个蠢物!再说,这也是平空落下的浮财,咋说也是白捡的。

 爷爷深思熟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后果,他早看出来了,老找总会一天会变老,它不可能逮虫喂白小小虫一辈子。不过,一百伍拾元少了点,咋说也得凑个整,二百元钱,正巧飞飞要买双旱冰鞋。

 飞飞是说过要买个旱冰鞋,那时他觉得自已飞不起来,是速度跟不上,他觉得要是速度达到了,自己就能飞起来,不过,他现在每天看着老找飞来飞去,停在鸟笼上,飞起来,根本不是速度的事,它只用翅膀扇动就行了。既然不是速度的事,飞飞对旱冰鞋也没兴趣了,再说一双旱冰鞋二百块钱,爷爷根本舍不得给他买。

  八字胡的声音先闯进,咋,算盘老哥,想通了,二百元就二百元,谁让咱喜欢呢。白小小虫呢,还不吃不喝?你说瞎话了吧。爷爷不应声,转身朝屋里去了。

 爷爷进屋就呆住了,鸟笼空空,笼门的铁条把笼门别的牢牢的,白小小虫却不见了。

 爷爷立马惊叫一声,两个人冲进屋里。真的,白小小虫不见了!鸟笼四周的空隙它根本逃不掉,被人偷走也不可能,家里没断人,飞飞一直在家呆着,爷爷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看好白小小虫,当然爷爷不知道飞飞的另一个任务是用绳拴着白小小虫跟它学习飞行。

  二爷和八字胡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背手走了。

爷爷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像在赌桌上输掉了所有的赌注,他无力的依靠着墙半蹲在地上,想了好一会儿,他猛抬起头,剜人的眼光盯在飞飞身上,小兔崽子,是不是你?!爷爷的鞋底横空出世,朝飞飞飞过来。

 飞飞一阵风似的跑远了,跟那只白小小虫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飞并没无影无踪,他躲在了村北大河岸边的一棵白杨树的枝杈上,浓密的叶子忽啦啦摆动,仿佛摆动一片片绿色的小蒲扇,为他扇走了炎热的阳光,飞飞一时觉得那是妈妈抚摸着他,想着想着就在树上睡着了。

 飞飞醒来的时候,起风了,树枝顺风舞动,他脱光衣服抛起来,短裤和背心像一个展开翅膀的蝴蝶,翩翩飞落在堤坡的油牡丹上,他跃跃欲试,从树上往水里跳,不,是飞到水里去,他张开双臂,用脚蹬一下树干,摇摇晃晃飞了出去,结果只是“咣”一声砸在水面里,溅起一片大大的水花。飞行的时间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像那只在鸟笼里摇摇晃晃飞跃的白小小虫。

 飞飞偷摸回了一趟家,取自已的翅膀。

 爷爷远远看见了大河堤上的飞飞。飞飞也看到了急火火寻来的爷爷。飞飞一下鼓足了勇气,他在风中奔跑,奔跑,在陡峭的堤坡处一个俯冲,伸开了绑在稚嫩胳膊上那双纸糊的翅膀,像在纸上那样飞。

飞飞脑子里想起了那只羽翼渐全的白小小虫,那只白色的小小虫被他捧在手心里,松开双掌往上抛起,白小小虫借助他的托力,嗖一下飞了起来,在他的头顶飞旋了一圈,然后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飞飞却没飞起来,他头重脚轻朝堤下落去,看见了气喘吁吁的爷爷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飞飞的麻雀》 首发于《北方作家》2020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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