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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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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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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下的打谷机

前天回去,问父亲什么时候打中稻,要是刚好碰上星期六、星期天就回来一起打禾,父亲笑了笑,说不用了,到时候喊收割机,一下子就打完了。我看着放在廊檐下拆掉滚筒盛着红薯的打谷机,一下子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过了好久,却想起小时候挪禾把子的事来。

在小时候专属的印象里,父亲是个做农活的好手,犁耙锄镐,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田里地里,总是忙个不停,每天基本上天不亮就出去,天黑了还不回来。

轮到搞双抢的时候,父亲更是起得早。等我一觉起来去放牛路过田边时,就会发现父亲已经杀倒几厢的禾了。放牛回来吃完饭,就和哥哥随着父亲去打禾。那时我们还小,干不了别的活,就和哥哥一起给父亲递禾把子,一边一个。那个时候不觉得搞双抢有多累,反而觉得很好玩。看着父亲一个人站在打谷机上一脚一脚的踩着打谷机,打谷机的滚筒随着齿轮、轴承的运转而发出嗡嗡嗡的响声,禾把子一放到滚筒上,金色的谷粒就飞起来,溅到挡板上,落在戽桶里,那时总觉得那嗡嗡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等戽桶打满,父亲去撮谷的时候,就在稻草上坐一会,或者看见了一个两个泥鳅洞,就去用手挖泥鳅洞捉泥鳅。往往泥鳅还没有捉到一两条,父亲就把谷撮好担到田埂上去后又回到打谷机上了。有时也会去体验一把踩打谷机的味道,和哥哥两个,把空打谷机踩得飞起,嗡嗡嗡的。过不了几下,右脚换左脚,左脚换右脚,来回几下,就腿肚子酸涩难受,又乖乖的下来准备递禾把子。

由于母亲身体不好,做不了重的农活,就父亲一个人踩打谷机,况且那个时候好像还没兴起调工,都是各家打各家的,家里3亩田往往要打几天,父亲一个一个禾把子打完,一担一担谷子担回家,母亲在家晒晒谷,煮煮饭菜。有时等打完禾,莳完田,都立秋好几天了。

读一年级时,母亲过世,落在父亲头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又当爹,又当妈,田里地头,更是没见父亲休息过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柴油机慢慢走进了农村。慢慢的很多人家将打谷机进行了改造,变成了动力打谷机,解放了双脚的双抢比起以前有了太多的便利。父亲头几年没有想过柴油机的事,依旧是采用双腿动力,我和哥哥除了挪禾把子外,也慢慢学会了耐着性子杀禾,虽然手偶尔也被镰刀割伤,但总算也能帮父亲多做一点点事了。后来父亲向相好的人家借动力打谷机,这样多省点力气,虽然汗依然从来没有停过。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有时大家的禾熟得一样早或者一样晚,想借也没得地方借。等我读初中的时候,父亲终于也决定去买台柴油机做动力,这在当时的家中应该是笔大投入,虽然具体多少钱我并不知道。有了动力打谷机,父亲的累也终于少了不少,即使只是双抢这几天。

不管怎样,毕竟我和哥哥还担不起担子,挑不动谷,而此时农村搞双抢时慢慢兴起了调工,等打禾的时候,父亲喊来几家相好的人家,三亩田,一天打完,一天莳完,我和哥哥也觉得双抢似乎比以前更轻松了。打完禾后我和哥哥就只管在家晒谷就好,父亲慢慢去还别人的工,一到突然落大雨,他还得迅速从别人家田里跑回来帮忙收谷子,有时雨来得及,我和哥哥力气小,做事也慢,往往等父亲回来,雨已经落下来了。

用动力打谷机打禾,一直持续了很多年,好像到我大学毕业还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的头上竟慢慢有了白发,腰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直挺了。慢慢的我终于知道,父亲,好像是老了,毕竟六十多的人了。这时有外地的收割机来到了武冈这个小地方,收一亩百七八十块。父亲舍不得这个冤枉钱,他总说力气是用不完的。渐渐地,自己村里也有人置办了收割机,大多是龙舟牌的,收一亩百四五十块。前两三年,父亲七十来岁了,身体终究比不得当年了,不服老也不行——虽然担担子还能担百多斤,做事比我和哥哥都厉害——于是也开始叫村里的收割机收谷子了。

我和哥哥有时也劝他,说年纪大了不要种田算了,他总是摇摇头,说什么农民不种地,就好像哥哥卖东西不进货,我教书不看书一样。我们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只是劝他少种点。好在这几年村里搞承包,家里最大的那块两亩多的田承包出去了,就种了两块供自己吃饭的田。

看着廊檐下的打谷机,这几年除了夏装秕谷、秋盛红薯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什么用了,地位也从放堂屋里改成放廊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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