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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司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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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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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团长

引   子

     鲁中山区有一个村叫瓜皮岭,村子北、东、西三面环山,地理位置十分独特,在村子的正中间自北向南有一条大沙河,一年四季水流不断,它养育了祖祖辈辈的瓜皮岭人,流传着许许多多传奇故事。     

过年的鞭炮声已经逝去,春天的气息悄悄临近,几天之间,山坡上嫩绿嫩绿的小草芽从复苏的土地上钻出来伸着懒腰,村中间大沙河里的冰完全消融,春风吹拂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成群的燕子也从南方返回了自己的窝,欢快的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对于村东王木匠家来说,不止是带来了春的气息,更带来了生活的希望,带来了欢快的喜庆。就在前天,在王家的正房里他盼望已久的儿子呱呱坠地了,王家终于有了传宗接代的人了,这可是王木匠家天大的喜事。王木匠妻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虽说个个如花似玉,但那毕竟都是女孩家,早晚是要嫁人的,所以他从来也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现在王木匠一看到胖乎乎的儿子总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他甚至开始盘算将来儿子也和他一样当木匠。王木匠突然想起来了,这一阵子光顾高兴了,儿子连个名字还没有呢,从小没有进过学堂、大字识不了几个的王木匠和妻子想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个啥,只好去找村里有名的“许半仙”帮忙:“许大叔,俺家娃儿都快满月了还没个名,想请您老人家给起个名!”许半仙从老花镜的镜框上边看了看王木匠,哼了一句“坐吧!”边说边拿出一本旧的不能再旧的线装书,翻了半天说:“孩子出生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春季,就叫春生吧!”王木匠觉得这名字真好,奉上二斤地瓜烧老酒,谢过“许半仙”后急忙往家里跑,他要赶紧把儿子的名字告诉全家,告诉儿子,生怕跌个跟头忘记了。

    转眼间小春生长到十岁了,他虎头虎脑,浓浓的眉毛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一股灵气,身高比同龄人高出半截,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谁受到欺负他就替谁出气,小伙伴们遇到难题都爱来找春生,而春生多数都能帮助解决,因此村里的孩子都愿意和他玩。春生经常和伙伴们一起打猪草、拾柴火,夏天在河里练“狗刨”,每次玩水春生都能游到河对岸去,其他小伙伴连一半都游不到,小伙伴们都说:春生天生习水性,他能将身子浮在水面上不动,也能一猛子扎进水里,呆很长时间。有一次,小伙伴看他扎进深水里半天不出来,还以为淹死了呢,吓得哇哇大叫,抬头一看,春生却从水面漏出了脑袋,冲着小伙伴们笑。春生不仅水性好,反应也比别人快,有一年夏天,爆雨过后,大沙河里的水涨平了堤坝,春生和几个小伙伴去大沙河摸鱼,由于水流湍急,一个小伙伴不小心被水急流冲到深处,小伙伴们又惊又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纷纷躲藏起来。春生见小伙伴们都躲藏了起来,心想:“不好,都躲起来了,溺水的小伙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没人知道了也就没人救他了,不行,我得赶紧去喊大人来救他。”想到这里,他大声叫喊:“救命啊!救命啊——!”刚巧村里的一个大人路过,听到后及时赶到河边救出了溺水的小伙伴。看到小伙伴得救了,春生打心眼里高兴。村里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直夸春生这孩子又仁义,又机灵,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第一章  夜砸贾家庙

有一年秋天,鲁中山区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地里的庄稼都干枯了,几乎颗粒无收,这对本来就吃了上顿无下顿的穷苦人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乡亲们都说,老天爷要灭人了!村西头的大地主贾仁义却趁机发起了灾难财,他向穷人放租,借一斗还三斗,如果还不上就给他家白扛一年活。许多人家借不起,只好剥树皮吃,挖草根充饥,后来连树皮都剥光了。春生看着一户户人家天天有人生病挨饿,隔三差五就有老人和小孩病死、饿死,凄惨的哭声不时在村中传来,大地主贾仁义家呢,却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把仓库里的粮食藏起来,派家丁看守,一粒也不给乡亲们吃,逢年过节或贾仁义过生日时,他家还请戏班子唱大戏。尤其可恨的是,贾仁义的大太太,人送外号“活阎王”,她是县城里一个有名的染坊老板家的千金,经人介绍嫁给了贾仁义,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个“活阎王”从小就是个蛮不讲理的阔小姐,刁蛮、任性、狠毒,从骨子里瞧不起穷人。自从嫁到贾家后,她自己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掌管着贾家的一切财物,变着法子克扣长工的工钱,一天只给长工们吃两顿饭,还经常让长工们吃她家主子吃剩下的饭菜。长工们有敢顶嘴的,她就让管家用皮鞭抽,好多人都被她打过,长工们恨透了她,又都敢怒不敢言。就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恶女人,还经常到她家宅院后面的庙里烧香拜佛、做道场。春生早就恨透了大地主家这个“活阎王”,他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商量,要狠狠整一下可恶的地主婆,为穷人出气。

     说干就干,有一天夜晚,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春生和几个小伙伴爬上贾府后面的大桑树,翻过高高的庙院院墙,进到贾府后面的庙内,见四下无人,就冲进供堂推翻了供桌,摔坏了香炉,连供奉的菩萨也猛砸一通。第二天,当“活阎王”再到庙里上香时,只见供桌四脚朝天,供果滚得满地都是,香炉断成了几半,菩萨也是倒的倒、躺的躺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活阎王” 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两腿直筛糠,差点晕了过去,想喊人,嘴却不听使唤发不出声。经过这一惊吓,“活阎王”一病不起,贾仁义让管家买了鞭炮在庙前燃放,祈求神灵宽恕,请了巫婆跳了一天大神,请来匠人给庙里泥菩萨重修金身。贾家一家人对着泥菩萨磕头如捣蒜,口里还不住求饶。村里的人们议论纷纷,都说贾家作恶太多,引起神灵怪罪遭到报应。有的说,“活阎王”连神仙都敢糊弄,她许愿给天神用檀香木修身,结果用的是榆木,所以天神动怒,把自己的雕像也毁掉了。还有的说“活阎王”吓得在家里发高烧,躺下三天不能动……

     听到这些议论,“报应人”春生和小伙伴们心里甭提有多美了,高兴的到大沙河里摸鱼、游泳、玩水,大笑大叫,无拘无束地撒欢。

其实,春生和小伙伴们想整治“活阎王”的秘密,贾仁义小老婆生的二儿子贾郎心中都十分清楚,但是,他不仅不恨春生他们,相反,还为“活阎王”挨整暗自高兴。平时,“活阎王”就给贾郎和他妈的气受,说他妈是戏子,还说戏子生出来的种,也就只能是个坏胚子。加上“活阎王”的大儿子贾良作威作福,想方设法压榨穷苦百姓,对日本鬼子摇尾乞怜,贾郎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所做的坏事,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小贾郎也经常动脑子与贾良针锋相对。平常,贾良收租时大斗进,佃农交的租子,到贾家就变成九升了;反过来,他又用小斗出借给穷苦人粮食,一斗粮食到穷人家里也只剩下九升了,这样一反一正,每斗粮食贾良无形中从穷苦佃农身上又多剥削了二升。多么歹毒阴险的手段!有一次,贾良到县城吃喝嫖赌去了,收租的活交给贾家老管家和二少爷贾郎来管。借这个机会,贾郎便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收租用小斗进,每收一斗可以给佃农省下一升粮食;借粮给佃农呢,二少爷又用大斗出,这样无形中,每斗粮食又给借粮的穷人多拿出了一升。老管家明知二少爷的用意,打心眼里赞赏二少爷的一片善心,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无恶不作的贾良在县城花天酒地三天,二少爷一进一出,便为穷人多接济了好几石粮食。当地穷苦农民没人不夸二少爷贾郎善良,心眼好。当然,春生更是把贾郎作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第二章  贾老财骗亲

   莱芜梆子剧团当家花旦叫金香玉,她不仅戏唱得好,人长得更美。在莱芜地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人虽美,但命却很苦,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无依无靠,差一点就饿死在家中。

  金香玉: 有一年,莱芜梆子剧团到巨石镇演戏,金香玉从小就喜欢听戏,就强撑着羸弱的身躯去现场看戏,由于饥饿加之身体极度虚弱就晕倒在现场。

    莱芜梆子剧团钱老板刚好路过看到了她,让剧团演员把她背到剧团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给她喝了点热水,把仅有的一点粥给她喝了,她喝完粥,身体逐渐恢复了。钱老板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不高不矮的身材显得是那么的匀称,圆圆的脸蛋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条黑黑的辫子垂到腰际,天生一个美人胚子。钱老板,动了心眼,何不把她招到剧团来呢?这样的好身材,稍加雕琢就是一块上等的好玉。将来把她培养成剧团里的台柱子,绝对能带来人气、带来收入。钱老板越想越美,竟然哼上了小曲: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钱老板详细询问了金香玉的情况,当得知她叫金香玉,父母双亡,自己也无依无靠时,他暗自高兴,自己真是捡到了一块宝玉。钱老板当即答应任其作为自己的干女儿,并带她带回剧团。金香玉本也是无牵无挂,知道钱老板要带她走,也就顺水推舟跟钱老板走了。

   钱老板果然没看错,金香玉聪明伶俐,学啥像啥,跟剧团前辈白雪学了不到半年,唱念做打就样样精通,很快就在剧团里站住了脚。钱老板十分欣赏这个干女儿,一年以后就取代了剧团里老的主角成了新的台柱子,其他人对这个老板的干女儿又羡慕又嫉妒,但也拿她没办法。

    让钱老板高兴的是,只要有金香玉演出的场合,观众人数就是平时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大部分观众都是冲金香玉去的,金香玉在剧团的名声已经无人能比了。

    有一次,金香玉发烧病了,剧团不得不临时换了一位其他演员,观众发现不是金香玉,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观众纷纷要求退票,不管钱老板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眼看一场风波在所难免,钱老板只好去见金香玉,声泪俱下,恳求金香玉救场。金香玉看到干爹放下身价来求自己,于心不忍。只好忍着高烧答应上台演出,果然金香玉一上台观众立刻沸腾了,再也没有人退票了。金香玉强忍着,用顽强的毅力坚持演完,还没等谢幕就一头栽倒在地,观众都愣了,当得知真相时,随之报以热烈的掌声。从此,金香玉名声大振。

    有一次,日本人逼迫钱老板到日本宪兵司令部去唱戏,钱老板只得屈从,但金香玉坚决不从,钱老板只得一拖再拖,日本人得知后给钱老板最后通牒,钱老板只得又来求金香玉。

他说:“香玉,不是你干爹不讲人情,他狗日的日本人,不是人,再不去,咱们剧团几十口人恐怕命都难保了,干爹求你为了剧团几十口人你就再委屈一次吧!”

     金香玉听到这里,留着眼泪说:“日本人在我们的领土上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就是死也不能答应。”

    钱老板几乎绝望地对金香玉说:“你死不要紧,难道你置剧团几十人的生命于不顾,干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干爹给你跪下了!”

    钱老板,扑通一声跪在了金香玉面前。

    金香玉也扑通一声跪在钱老板面前,两人失声痛哭。

    在日本宪兵队的演出如期进行,日本人龟田大佐等坐在前排,时不时发出放浪的笑声。金香玉看到日本人的丑恶嘴脸,只觉得恶心,强忍着笑脸, 把戏演完了。 谁知当谢幕时,几个日本兵冲上了戏台,对金香玉动手动脚,钱老板前去制止,却被日本兵一脚踹下台去,钱老板当场晕了过去, 剧团其他人员一起起来反抗,龟田大佐也怕势态难以收场,制止了日本兵的行为。金香玉和剧团其他成员一起将钱老板抬回剧团。经过金香玉的细心照顾,钱老板很快得以恢复,日本宪兵队的演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有一年,贾老财过50岁生日,请莱芜梆子剧团去演出,贾老财早就听说剧团里有一个当家的角,叫金香玉,特意交代必须要金香玉来演主角。还答应,只要金香玉来就加倍付演出费。最近,由于兵荒马乱,剧团不景气,基本没有演出,钱老板正在为剧团几十口人发愁,贾老财的邀请正是时候,他又怎么能不同意呢?

   演出如期进行,金香玉知道钱老板的难处,为了剧团,她特别卖力气,在规定剧目基础上还加演了一段,贾老财十分高兴地对钱老板说:“我贾某人面子不小呀,台柱子金香玉真是卖力气,我贾某人也不是小气人,今天晚上我设宴款待。”钱老板看到贾老财像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再者说,还指望他多给剧团捧场,就答应了。钱老板哪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这一顿饭彻底改变了金香玉的命运。

    其实贾老财早就设下了圈套,只等钱老板和金香玉上钩。他早就听说金香玉是个大美人,有沉鱼落雁之美,但一直没有机会,钱老板答应了他的邀请,他知道机会来了,他心中一阵狂喜。于是,他指使家丁把放了蒙汗药的水端上来给金香玉喝,金香玉哪里知道,她越喝越感觉发困,眼皮也睁不开了。这时,贾老财假惺惺地对金香玉说:“金小姐看你精神不好,是不是太累了,如若不嫌弃请到客房休息,待酒宴结束后再走也不迟。”没等金香玉说话,两个侍女就扶着金香玉到房间去休息了。

    金香玉来到房间倒头就睡过去了。这时,钱老板也已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贾老财,见时机成熟,快速来到金香玉休息的房间,钻进了她的被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金香玉醒来时,贾老财正抱着她睡睡得正香。金香玉如雷轰顶,知道上了贾老财的当,再看自己的身子已被贾老财糟蹋了。她悲痛万分,拿出腰带就要上吊自杀,被贾老财一把夺下来。这时,钱老板也醒酒了,当知道发生的一切时,仰天长叹,顿足捶胸,后悔莫及。

    贾老财把钱老板叫到里屋,密谈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钱老板来到了金香玉的面前。

他叹着气说:“闺女,这都是命啊!”说完,又劝说:“这些年你跟着干爹,受了许多苦,干爹也不能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贾老财正好也要娶一个小,干爹答应了,过几天贾老板就把你娶过来。也算了却了干爹的一桩心事!”

    金香玉知道贾财主已经收买了钱老板,此时她说什么也没用了,再者说,贾老财已经把自己糟蹋了,也没法再在剧团呆了,也只能这样了。

    金香玉对钱老板说:“请干爹,告诉姓贾的,娶我可以必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此时,贾老财为了早日得到金香玉什么条件都答应。

    没过几天,贾老财就选了一个吉日,热热闹闹,吹吹打打的把金香玉娶了回来,成了贾老财的小老婆。

    金香玉来到贾家后,处处被贾老财的大老婆“活阎王”压制着,自己住在一间偏房里,家里的大小事都不让她插手,实际上就是一个花瓶,贾老财看上的就是她的姿色,打心里是瞧不上她的出身,这注定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命运。不过她现在还能衣食无忧,一是她还姿色犹存,二是她怀了贾老财的孩子。

    几个月后,金香玉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贾郎。贾家又多了一个继承人,贾老财很高兴,金香玉的待遇提高了一些。

这下可引起了活阎王娘俩的嫉恨,把她娘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刁难他娘俩,金香玉也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转眼贾郎已经长大了,在这个家里,他看到了太多的罪恶,结下了太多的仇恨。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娘是如何被贾家欺负,骂她是戏子,婊子;看到了大老婆生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贾仁义,如何欺压百姓、欺男霸女、如何欺压长工,如何赚昧心钱、发灾难财。等贾郎长到10岁时,他经常和春生在一起玩,从春生那里他感到了穷人家的孩子,正直、善良、无拘无束,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于是他和春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第三章  会所响起爆炸声

春生夜砸贾家庙,气病了“活阎王”,为穷人出了口恶气,可是村里人并不知情。全村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贾家作恶太多,惹怒了神灵,是神灵对贾家的警告,是报应。但狡猾的贾仁义疑心是村里的穷鬼和他家作对,他岂能善罢甘休,仗着有维持会撑腰,贾家加强了防备,大门口增加了岗哨,连后院也加了双岗,并派维持会里的黑狗子四处查寻,企图找出砸庙的“凶手”。

     日本人为了镇压抗日根据地的武装,到处扶植反动势力组成维持会,嘴里说是“搞大东亚共荣圈”,实质上是奴化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瓜皮岭村的维持会就设在贾家的老宅子里。有一天,太阳刚刚跃过头顶,从贾家老宅走出来一个人,中等偏瘦身材,嘴里叼着一根洋烟,留着中分头,两只小眼睛像老鼠一样露着两道凶光,腰里别着一把王八盒子,横着走路,摇头晃脑,他就是贾家大太太“活阎王”所生的大儿子贾良,他仗着老子贾仁义在村里的势力,勾结日本鬼子当上了维持会长。他仰仗着日本主子,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全村人恨透了他。但他手里有枪,有黑狗子枪队,老百姓哪里惹得起他。这一天,太阳刚刚落山,村东王老伯家的闺女小秀,从坡里割草回来,在村口碰见了贾良,贾良看到小秀出落成了一个叫人眼馋的大姑娘了,一根又黑又粗的辫子拖在身后,一双大眼睛透着水灵气。贾良被眼前的小秀迷住了,他全身热血沸腾,上前一把抱住小秀就往玉米地里拽,小秀奋力挣脱,她哪是这只豺狼的对手,可怜的小秀就这样被贾良糟蹋了。小秀痛不欲生,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了,她哭干了眼泪,跑到村北头,纵身跳进了十几丈深的水井里。一个花季般的少女,一朵稚嫩的花朵就这样凋谢了。王老伯找贾家说理,却被维持会给打的遍体鳞伤,并放出狠话,说小秀是跳井自杀,碍他家少爷屁事!王老伯悲恨交加,重病一场,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眼看着小秀和王老伯被贾良和维持会活活逼死,春生恨得咬牙切齿,仇恨的种子在他幼小的心中萌发。可是怎么才能对付这个恶财主和狗汉奸呢?八、九岁的年月,春生经常听老人讲《水浒传》、《岳飞传》、《杨家将》等评书中的英雄人物,打心眼里喜欢并崇拜武松、岳飞等英雄,于是便时常模仿英雄人物的行为动作,和小伙伴在一起冲冲杀杀、追追打打。有一次他到北山里砍柴时无意间捡到一粒子弹壳,便偷偷地藏了起来。一天,趁着家里大人都不在,他把子弹放在有余火的土坯垒的灶膛里,自己躲在墙后面看动静。不一会,“嘭”的一声巨响,土灶搬了家,饭锅也被炸飞了,还险些出了人命。他被爹爹王木匠狠狠地揍了一顿,虽然屁股被打疼了,可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实验成功了!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产生了,炸掉这个狗日的维持会所。春生对自己的想法兴奋得一夜没有睡着觉,第二天,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春生就去找一个人,他就是春生的好朋友贾家二公子贾郎,前面提到过,贾郎是贾仁义的二太太金香玉所生,她是县城里莱芜梆子剧团当家花旦。金香玉出身贫寒,不但人长得漂亮,戏也唱得好。有一年贾仁义过五十大寿请莱芜梆子剧团唱堂会,看中了金香玉,在背后送给剧团老板一大包银两后,强行将其娶为二房。二太太金香玉,自小生长在穷人家庭,深知穷人的疾苦,对穷人怀有同情心,乐善好施,勤俭持家,因此经常受到大太太“活阎王”母子的欺负。没两年,贾仁义对金香玉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又摄于大太太和大儿子贾良的淫威,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太太金香玉和贾郎长期受着不公正的待遇,不过这娘儿俩倒也衣食无忧,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正因如此,贾郎从小就同情穷苦人,对父亲和大哥欺压百姓的做法十分反感,并且在与春生等小伙伴一起玩耍时,也感到了穷人家的孩子天真无邪、质朴和善良。他不仅在收租和借粮上帮助穷苦农民,还经常从家里偷拿一些糖块、饼干、馍馍等好吃的东西给小伙伴们吃,小伙伴们也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小伙伴们都亲近地叫他二郎。

春生来到贾家东厢房金香玉的住处,将二郎约到村外头无人的一片树林里。

   春生说:“小秀和王老伯不能白死,我要为他们报仇。”

   二郎说:“我也早恨透了维持会,可是我们两个小孩子,手无寸铁,这仇怎么报?” 

   春生说:“咱们找一些炸药,自己造一个土炸弹,趁黑狗子不注意时炸掉他们的老窝。”

   二郎说:“维持会所有哨兵把守,我们怎么才能靠近?”

   春生说:“到时候咱们假装找你哥哥报信,混进去。干这件事,你怕不怕?”

   二郎说:“不怕!”

   春生说“好,咱们分头行动去,你从你家里偷拿些炸山石用的雷管、炸药和炮芯出来,我回家去找盐水瓶子,明天早上在这里碰头。”

     第二天午饭后,春生和二郎就准时来到了小树林里。春生找了几个盐水瓶子,二郎也如约带来了一包雷管、炸药和一大截炮芯,两个人开始将炸药装进瓶子里,并将雷管、炮芯插进去,几颗土制炸弹就这样造成了。炸弹做好了可是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呢?春生在二郎耳朵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二郎点了点头露出了诡秘的笑容。二郎守在原地,春生却径直向村北头小兰家走去。小兰她爹是村里杀猪的李屠户,经常往维持会所里送猪肉、馍馍、青菜等,小兰也经常帮着她爹往维持会所里送东西,维持会的黑狗子也都认识她爷俩。看来春生是去找小兰了。小兰家没有男孩子,从小她爹妈就把她当男孩子养,小兰的性格也就像男孩子了,她平时也经常和春生、二郎飚在一起玩,是无话不说的好伙伴。春生赶到村北头看到小兰担着两个小木桶去井里挑水,春生替她打好水,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小兰从家里找出平时她和爹爹送肉、送饭菜用的两个竹篮子,一个放上了一些馍馍,另一个放上了各种青菜,春生和小兰每人胳膊上挎着一个,向小树林方向走找二郎。

     天上的日头,像个大大的火球,渐渐地落到了西山下边,远远望去,村里飘过来缕缕炊烟。三个小伙伴将自制的土炸弹分别藏在两个竹篮子里用馍馍和青菜盖好,然后向维持会所方向走去。离维持会所越来越近了,门口那两个端着枪的黑狗子似乎看到了他们,二郎和小兰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彭彭直跳,毕竟这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又是第一次面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心里有点慌也是正常的。春生顾不上害怕,想想贾良和维持会的所作所为,他眼前浮现出了小秀和王老伯的悲惨景象,两眼放射出复仇的火焰,恨不能一下子把这个魔窟炸掉,为小秀和王老伯报仇。

     “站住,干什么的?”黑狗子大声呵斥道。

     “给老总送饭的。”小兰回答。

     两个黑狗子看了看春生和二郎,又看看小兰,问:“你爹咋不来呢?”

     小兰说:“俺姥姥病了,俺爹去俺姥姥家了。”

     两个黑狗子半信半疑的说:“过来,看看送什么好吃的?”

     春生和二郎把竹篮子挎过来,小兰从篮子里抓起一个馍馍递给了一个黑狗子说:“大叔尝尝馍馍。”黑狗子咬了一口,顺手递给了另一个说:“兄弟尝尝吧!这回又有馍馍吃了。”

     “进去吧,快一点出来啊!”黑狗子说。

     三个小伙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维持会所。

     维持会所设在贾家的旧宅里,是一个坐北向南的独立瓦房,东边是厨房,西边是茅房,四周是高高的院墙,后面有一个很小的后门通到房外面的小树林里,平时不怎么开,也是贾良为自己留的后路,一旦遇到危险就从后门逃之夭夭。春生一眼就看到了后门,不知为什么门没上锁,春生暗暗心喜。屋里头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黑狗子们在屋里头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春生和二郎从后门绕到屋子后面,将篮子里的炸药摆在屋后头,小兰在后门附近放哨。春生和二郎各自掏出火柴点燃了炮芯。“快跑!”春生小声说道。三个小伙伴刚跑出不远,就听到“轰轰轰”几声巨响,维持会所的后边一堵墙被炸出了几个大窟窿,紧接着火光冲天,枪声、哭喊声夹杂着脚步声,乱作了一团。维持会受到了一次大大的惊吓。第二天维持会就像恶狗一样疯狂报复,许多人被维持会抓走,有的被吊了起来,有的被打的遍体鳞伤,遭殃的还是无辜的百姓。春生看着又恨又悔,恨的是维持会心狠手辣,悔的是由于自己的莽撞给大人们带来了灾难。此时的他似乎明白了,即使把房子都炸掉,不把维持会的人杀光,他们还是会祸害百姓的。可是怎样才能把黑狗子都杀光呢?他真的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第四章  神秘豆腐秦

   “梆梆梆”的声音从村南传到村北,从村东又传到村西,瓜皮岭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几天听不到这声音人们就会感到缺点什么。老秦在村里卖豆腐已经好几年了,村里人都叫他豆腐秦。今天豆腐秦来的格外早,他一进村就听到人们都在议论昨天晚上维持会总部被炸的事,老秦听后暗想:这是谁干的呢?好样的,看来瓜皮岭村有抗日的火种,我必须得找到他们,把他们培养成抗日的骨干。豆腐秦挑着豆腐,敲着梆子向维持会走去,他想看看维持会被炸成了什么样子,能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是谁干的。豆腐秦边走边想,已经来到了维持会所前,他敲着梆子向会所看去,只见院子四周布满了警戒,正屋已烧得不成样子,后墙有几个大窟窿……,豆腐秦想再往前走走,看个究竟。“看什么看,赶快滚蛋,再不走老子毙了你!”一个黑狗子边说边拉响了枪栓,豆腐秦只好挑着豆腐挑子离开了。当他离开这里来到村东头时已经是晌午了,他又饿又渴,想找户人家讨口水喝,顺便找点吃的。东沙河边上有一户人家独门独院,房子虽破旧,但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哥正在院子里做木工活,豆腐秦径直走进院子里,主动打招呼:“老乡亲,能给碗水喝吗?”王木匠抬头,见是卖豆腐的老秦,就连忙招呼说:“是你啊,快屋里坐吧。”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和豆腐秦一起进了屋。“春生,快给这位大伯倒杯茶去。”“哎!”,春生答应着把沏好的茶端上来,一看是卖豆腐的豆腐秦来了,他也不感到陌生。王木匠嘱咐春生:“你招呼着点客人,我去把剩下的活计干完。”春生见爹爹不在屋里,就走过来好奇地拿起梆子“梆梆梆”“梆梆梆”地敲起来。豆腐秦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小后生,一米四、五的个头,突出的前额在圆圆的脸蛋上面格外显眼,浓浓的眉毛下是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机灵劲,甚是讨人喜欢。

豆腐秦问:“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春生。”春生答。

   “你是春天生的吧?”豆腐秦问。

“嗯。”春生“嗯”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掐会算。”豆腐秦故意逗了一句春生,然后问:“读书了吗?” “在本村念小学,现在停课了。”春生说。

“为什么停课?”豆腐秦问。

“因为老师不让我们学日本话,被日本鬼子抓走了。”春生答。

“那你们的老师讲过打鬼子的故事吗?”豆腐秦又问。

“讲过,我们恨日本鬼子,也恨维持会。” 春生答。

   “维持会昨夜被炸了,你听说了吗?” 豆腐秦像闲聊似的不紧不慢的向春生提问。

“可惜没把他们都炸死。”也许感觉说漏了嘴,春生赶忙又说:“我听说屋子被炸坏了,还起火了。”说完他低下了头。

豆腐秦从春生的语气和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他隐隐约约的感到眼前这个小家伙也许就是炸维持会的人,但他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才十来岁的小孩子从哪里搞到的炸弹?又是怎么进到维持会所的?但刚才他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呢?豆腐秦感觉,眼前的春生不是一般的小孩,他也许就是他要找的人。

豆腐秦内心禁不住一阵惊喜。

接着豆腐秦给春生讲了许多新四军打鬼子的故事,讲到了新四军陈毅司令员、粟裕副司令员的英勇事迹,他还说小日本鬼子早晚得完蛋,胜利一定属于全中国人民。

春生问豆腐秦:“你是新四军吗?我也参加新四军行吗?”

豆腐秦说:“你现在太小,还扛不动枪,暂时打不了鬼子。”

春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须的大伯,心中充满了热望,他不由自主地垫垫脚尖,挥挥拳头,说:“我已经不小了!”

这时王木匠干完活从院子里回到屋里面,春生娘做好了中午饭,豆腐秦吃过午饭,放了一大块豆腐在桌子上,算作谢礼,离开王木匠家时问春生:“还欢迎秦叔叔来吗?”

春生说:“还想听你讲打鬼子的故事呢!”

豆腐秦说:“我还会来的。”说着挥挥手告别了王木匠。

春生对豆腐秦依依不舍,送出了老远。此时此刻,豆腐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兴奋,他寻觅已久的落脚地就快要找到了。

春生哪里知道,他今天遇到的豆腐秦就是新四军派驻鲁中山区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的秦光特派员,他的任务就是在鲁中一带建立敌后抗日武装,团结鲁中山区的百姓,把鲁南、苏北等抗日根据地连成一片,相互呼应,铲除汉奸、走狗,摸清鬼子和汉奸的动态,为新四军坚持持久战,把日本鬼子早日赶出中国打好群众武装的基础。


第五章  区小队进驻王木匠家

豆腐秦把王木匠家的情况向上级一一作了汇报,并建议把区小队队部设在王木匠家,上级领导很快批准了豆腐秦的意见,决定成立新四军住鲁中山区区小队,领导当地群众开展对敌斗争,任命秦光为区小队队长兼政委,同时增派两个有经验的侦查员协助老秦的工作。新四军县大队指示秦队长,一是要充分依靠鲁中山区的人民,建立好敌后抗日根据地,积极开展武装斗争,坚决打击日本鬼子的嚣张气焰;二是一定要保护好当地人民群众的安全,尤其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豆腐秦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盼望着协助他工作的同志赶快到来。

不久,随着眼镜张和罗琳医生的陆续到来,一行三人组成的新四军区小队便奔赴瓜皮岭村,当豆腐秦他们来到王木匠家时,王木匠基本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知道村里接下来将要发生变化了,但他确实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豆腐秦、眼镜张、罗琳医生和王木匠从上午十点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春生看到四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一定在谈什么大事。王木匠把南北两间西厢房收拾好了,豆腐秦、眼镜张和春生住在北头一间,罗琳医生和春生的三姐、四姐、五姐住在南头一间,豆腐秦、眼镜张和罗医生各自把东西搬到屋里,铺好了床铺,区小队就正式驻扎在王木匠家了。

区小队的到来很快就在全村传开了,村里人谁也没想到,领头的竟然是那个卖豆腐的豆腐秦。前两天,区小队主要是深入每家每户了解动态,当他们了解到村里每家每户都不同程度受到维持会的欺压,尤其是得知小秀和王老伯的遭遇后,心情十分沉痛,他们意识到一天不除掉维持会,瓜皮岭村就一天得不到安宁,而且维持会很可能会对区小队先下毒手。这一情况很快就传到了县大队和新四军司令部,司令部果断派出县大队和一个连的兵力连夜奔袭,绕开鬼子占领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设在瓜皮岭村的鬼子的维持会发起进攻,维持会本来就是由村里的土豪劣绅和社会上的二流子组成,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很快就被新四军摧毁了。但维持会的头子贾良从会所的地下通道逃出了村,跑到日本鬼子的据点去了。 

横行乡里,不可一世的维持会被消灭了,全村人无不拍手称快。这一天,大家刚吃完早饭,区小队就在村南打麦场上组织全村五十岁以下男爷们举行民兵团成立仪式。仪式刚开始,秦队长站在队前,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乡亲们,今天我们瓜皮岭村民兵队正式成立了,上级首长对民兵队的成立表示了祝贺,这是对我们极大地鼓舞。”秦队长接着说“经过上级首长批准民兵队长由王木匠担任,大家说怎么样?”“同意!”大家齐声高喊,随即响起热烈掌声。王木匠似乎也没想到,他从队中走到队列前面激动地说:“大家让我当这个民兵队队长,是乡亲们信得过咱,过去咱们之所以受尽了日本鬼子和维持会的欺侮,就是因为咱们手里没有枪,现在咱们有了家伙,有了咱自己的武装,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快给我们发枪吧!”

王木匠接着说“在发枪之前我先宣布分组,每组二十人,共分五组,一组张晓明任组长,二组李大虎任组长,三组王杰任组长,四组刘武任组长,五组朱铁山任组长。”五个刚被任命的组长带领各自组员领回了枪、手榴弹、地雷等武器,最后秦队长说:“目前武器装备主要是从维持会缴获的,数量较少,不够每人一杆,大家可以轮流练习,新四军配备的武器过两天就到,那时再给大家配齐。”说完,就命令各小组组长带领组员到指定地点训练去了。这边民兵队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那边姐妹团的姐妹们也不含糊。

在村小学院子里,罗琳医生和姐妹团团长村北李家的大儿媳春兰,正带领刚刚成立的姐妹团进行各项训练和比赛,有的在进行包扎练习,有的在进行纳鞋底比赛,有的在黑板上练写字认字,姐妹们干得热火朝天,气氛非常热烈。

     此时眼镜张也没闲着,他组织全村八岁至十五岁的儿童,成立了儿童团,团长王春生正带领儿童团在土地庙前制作红缨枪,有的做不出木尖就在木棍上绑上一块红绸布,别看孩子们年纪小,但个个都在认真地制作,唯恐落在后头。不一会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杆红缨枪,那个神气劲就好像是每人真扛着一杆真枪似的。春生,看到眼镜张在写东西,就过去问:“张叔叔,在干啥呢?”眼镜张站起来,大声说:“孩子们,我给咱们团写了一首《儿童团团歌》,现在就教给你们唱,好不好?”

孩子们齐声叫好!

不一会儿,土地庙前就响起了带着童音的歌声:

     我是小小儿童团,毛主席的话儿记心间。

     能站岗来能放哨,红缨枪紧紧抗肩上。

     鬼子胆敢来侵犯,定叫他哭爹喊娘见阎王。

     儿童团最听毛主席的话,他给人民出主张。

     军民团结打日本,必将小鬼子消灭光!消灭光!

?自打贾良逃走后,加上区小队的到来,大地主贾仁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领大太太“活阎王”,带上家里的金银细软逃到了鬼子占领区。小太太金香玉及二郎却没有离开村子,大伙都知道她娘俩同情穷人,在贾府大院受“活阎王“的欺负,大家早不把他俩当成地主婆和地主崽子了,而是早把他俩当成自己人看待了。所以当贾郎提出要加入儿童团时,儿童团员们通过集体认真讨论,并举手表决,一致同意二郎加入儿童团。

再说贾良从村里逃走后,直接跑到了离村子二十几里路的县城鬼子龟田总部所在地,声泪俱下地向龟田太君哭诉,要求龟田派队伍向瓜皮岭村进攻,消灭区小队,铲除不安定分子。龟田听说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扶持起来的瓜皮岭村维持会被新四军彻底消灭,气的哇啦哇啦怪叫,随即派特务队及伪军几百人向瓜皮岭方向进军,并任命贾良为伪军队长,命令他在前头带路,鬼子和伪军气势汹汹地向瓜皮岭村扑来。

此时的瓜皮岭村还沉浸在一片欢乐当中,危险却一步步地逼近。

第六章  张文书被鬼子抓走了

汉奸贾良带领伪军在前,鬼子特务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向区小队所在地瓜皮岭村扑来。炎炎的烈日像在下火似的,烤得人喘不上气来,黑狗子和小鬼子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有几个黑狗子干脆解开衣服扣子,敞着胸膛,摘下帽子拿在手中不停地扇风,有的拿出水壶咕嘟咕嘟地直往嘴里灌,队伍行进缓慢。接近晌午时,鬼子的队伍才接近了岭南杨树林,离村越来越近了。“不好,鬼子来了。”在村南岭上放哨的民兵队员,及时敲响了豆腐梆子,“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这是村里遇到紧急情况时的联络暗号。秦队长和王木匠他们听到了暗号,知道情况紧急,连忙组织全村老少向山上转移,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虽然一部分人随着民兵队转移了出去,但是大部分乡亲根本来不及转移。“乒乒乓乓”的枪声和急促的狗叫声交织在一起,鬼子的队伍已经杀进了村子。他们一进村子就开始挨家挨户搜查,翻箱倒柜,连柴火垛都用刺刀连捅带挑,猪圈也不放过,搅得鸡飞狗跳,找不到人就放火烧房,一时间火光冲天。没能转移的全村男女老少都被鬼子赶到了沙河旁边的打麦场上,这其中也包括新四军区小队秦队长和眼镜张。

    当民兵队和转移出来的乡亲们到达北山坳时,王木匠和罗医生清点了一下人数,没发现秦队长和眼镜张,他们马上明白了他俩放弃了向山上转移的机会,主动留下来保护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乡亲们。王木匠和罗医生的眼睛湿润了,这是多么好的领导啊!为了乡亲们他们置个人生死于不顾。村子的乡亲们离不开他们,抗日根据地离不开他们,必须想办法保护好他们。想到这里,王木匠转身就往山下走。 “王队长,你不能下山,这次鬼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你的目标太大,回去不是白白送死吗?再说这里的老少爷们也需要你在这里保护,千万不能出差错。”罗医生说完就要往山下走,王木匠上前又一把拽住了罗医生,说:“你也不能下山,这里的人更需要你,许多老人和小孩因受到惊吓,病号增多了,需要你照顾,你一个女人家下山更危险。”说完王木匠把春生叫到身边说:“你带几个机灵的儿童团员先悄悄返回村去,想法与秦队长和张叔叔联系上,并想办法拖住鬼子,随后我再想办法。你们是小孩子,鬼子不会太注意的,切记一定要保护好秦队长和张叔叔。”春生点点头,随即带着二郎和小兰沿着沙河边悄悄返回村子。看到日本鬼子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春生和二郎他们暗暗记在心里,血债要用血来还,早晚要跟这帮狗杂种算总帐。来不及多想,三个小伙伴,沿着大沙河岸来到了打麦场,悄悄地钻进人群里,他们四处寻找秦队长和眼镜张的下落。突然,春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是秦队长,只见他站在人群当中密切注视着鬼子的一举一动。

此时,一个戴眼镜的翻译官正在替鬼子特务队长训话:“你们说,新四军和和民兵队藏在哪里?”一连几遍,人群中鸦雀无声。鬼子特务队长恼羞成怒,一把拽出柳爷爷,恶狠狠地说“区队长和民兵队去哪里了?”,柳爷爷今年70多岁了,耳朵聋,特务队长一连问了几次,柳爷爷只是不停的摇头。特务队长大怒,“啪啪”连续抽了柳爷爷几记耳光,柳爷爷嘴角当时就流出了鲜血,扑通一声载倒在地下,被一个鬼子兵当场开枪打死了。秦队长刚要冲向前去,感到身后有人拽他,转身一看是春生,春生给秦队长使了个眼色,秦队长停住了脚步。这时贾良指着柳爷爷的尸体大声说:“各位父老乡亲,只要大家说出新四军区小队和民兵队的下落,皇军就放大家回去,如若不然就和这老头一样的下场。”人群中依然没有人说话,都在心里骂这个狗汉奸,鬼子的走狗,不得好死!鬼子特务队长指着人群中的一位老大娘,用半生半熟的中国话说:“你的出来!”接着两个鬼子就把老大娘拉出了人群,鬼子特务队长冲老大娘嘟噜了几句,翻译官点了点头厉声问道:“老太婆,这里有新四军和民兵队的人吗?”大娘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鬼子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就拿枪砸向大娘,大娘被砸了一个趔趄,等她站住了脚跟后,转身冲向人群大声地说:“乡亲们—!我们死也要保护好新四军,绝不能告诉鬼子!”此时鬼子特务队长抽出马刀恨恨地举过头顶,正要向大娘身上砍去时,只听有人高喊:“住手!不要伤害她,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新四军!”只见人群后边走出一个人来,他不是别人,正是新四军区小队文书眼镜张。为了保护好乡亲们,他和秦队长没有随民兵队和大部分乡亲一起转移,他们知道日本鬼子的凶残和歹毒,他们知道没来得及转移的乡亲们将要面临生死劫难。他们俩混在人群中,就是要在关键时刻保护乡亲们的安全。秦队长看到眼镜张为了保护老大娘挺身而出,内心十分佩服,为有这样的战友感到自豪和骄傲。春生看到张叔叔落在鬼子手里,刚想往前去拉眼镜张,却被秦队长死死地拽住了。眼看着张叔叔被汉奸和鬼子抓住,却没有办法救他,春生感到非常心痛。正当春生感到绝望时,他想起了临走时爹对他说的话,他坚信爹一定会来救秦队长和张叔叔及乡亲们的。

“啪啪啪”突然间打麦场上空传来了枪声,春生他们走后,王木匠安顿好山上的乡亲们,便带领民兵队,沿大沙河火速往村里赶,他知道晚去一分钟,秦队长、眼镜张和乡亲们就会多增加一分危险,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听到枪声,人群立刻散开了,几个鬼子和汉奸已经将眼镜张带走了,其余的鬼子和汉奸都只顾和王木匠的民兵队交火,王木匠他们并未恋战,而是边打边往村西头方向撤退,秦队长知道王木匠是想引开鬼子,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好给自己创造脱身的机会。但是自己的战友被鬼子抓走了,怎么能丢下不管呢?秦队长正在想如何救眼镜张,春生一把拉起他趁乱向村东头跑去,鬼子和汉奸看见有人跑出人群就紧紧追赶,枪声从秦队长头顶“嗖嗖”飞过,春生的鞋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找,光着脚丫子紧跟着秦队长向东一直跑去。翻过一个山岗,春生回头看见鬼子拉得远了,就在山岗的背面用手扒开一堆草,露出了个地窖,在鲁中山区家家户户都在山坡上挖地窖用来储存地瓜,春生说:“趁鬼子没追上你快躲进地窖里,我把鬼子引开!”秦队长刚想说什么,春生几乎是把秦队长推到了地窖里,之后,边往上堆杂草边说:“我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抓不着我!”说完转身向东山方向跑去,鬼子看到春生往东山方向跑,边喊边追,春生看到鬼子跑过了地窖,知道鬼子没有发现地窖就更加放心地加速向山林深处跑去。子弹从春生身边呼啸而过,春生顾不了这些,径直向密林深处跑去,转眼间见不到踪影了。鬼子追到密林边,生怕中了新四军的埋伏,不敢冒险进去,就胡乱朝里面打了一通枪,骂骂咧咧地回去了。西山那边王木匠带领民兵队把鬼子大部分引到了西山涧后,也消失在了密林和山石间。鬼子在瓜皮岭村偷袭成功但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只好押着眼镜张,返回龟田队部向龟田队长邀功去了。


第七章  混进龟田队部

     鬼子撤走后,乡亲们陆续返回家里,民兵队帮助乡亲们重建被鬼子烧毁的家园。秦队长、罗医生、王木匠及民兵队各小组组长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营救张文书,也就是眼镜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趁黑夜打进龟田队部,有的说派人化妆成商贩混进龟田队部伺机营救。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派人先到龟田队部摸清情况,再视情况制定营救方案。可是派谁去呢?大家挑了几个人选都感觉不合适。突然王木匠将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几下,说:“有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大家赶忙问“谁呀?”

     王木匠说:“春生。”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王木匠说:“春生炸过维持会的会所,吸引过鬼子进山,有一定的战斗经验,最主要的他是小孩子,不会被鬼子注意,容易成功!”

秦队长说:“不行,这样太危险,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他去冒这个险呢,还是考虑别人吧!”

“谁说我不行,我保证能完成任务!”春生知道秦队长他们在研究营救张叔叔的事,早就在门外听了半天了,听爹爹让自己到鬼子那里去侦察,正心中暗自高兴呢,却听见了秦队长不让自己去,再也忍不住,就闯了进来,质问秦队长。

秦队长见春生质问自己,就笑嘻嘻地说:“人不大脾气还不小,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完成这么重大的任务呢?”

春生不服气的说:“谁是小孩子,我是儿童团长!”

这时王木匠接着说:“营救张文书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就让春生去吧!我想他一定能出色的完成这次侦察任务。”

最后大家同意了这个方案决定由春生走一趟。

    晚上睡觉前,秦队长又把这次任务的危险性、重要性及注意事项给春生讲了一遍,并对如何完成这项任务作了一番交代。秦队长最后说:“好了,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任务呢!”想想明天的任务,春生既高兴又着急,恨不能一下子飞到龟田队部找到张叔叔,小伙伴们还等着他讲故事呢。这天晚上春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手拿金箍棒,把龟田队部砸了个稀巴烂,并救出了张叔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春生就起床了,他用煎饼卷着大葱刚把肚子填饱时,秦队长就把早已准备好的柳条筐递给春生,柳条筐里盛了满满一筐鸡蛋,王木匠则把一顶草帽戴在春生头上,说:“大热天的,可要把帽子戴好。”秦队长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说:“孩子,机灵点,一定要记住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

春生点点头说:“我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挎起柳条筐大步流星地向龟田队部方向走去。

     天渐渐热了起来,春生由于走的心急,汗水湿透了上衣,可他忘记了热,恨不能变成小鸟飞到龟田队部,尽快找到张叔叔。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好几里地,再往前走有一个敌人的检查站,几个黑狗子正在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

黑狗子拦住春生问:“干什么去?”

春生答道:“俺去赶集。”

   “筐里盛的什么?”黑狗子问。

春生答:“是鸡蛋,俺娘病了,让俺卖了鸡蛋好给她抓药。”

黑狗子看了看筐里装的确实是鸡蛋,再看又是个小孩,一挥手就放春生过去了。

     春生加快了脚步,天气更热了,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树,春生真想在树荫下凉快凉快,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走着走着,看到赶集的人越来越多,前面就是县城了,鬼子龟田队部就在县城里面。快要到鬼子队部了,他既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自己马上就有可能见到张叔叔,担心的是万一让鬼子发现了,自己完不成任务,救不出张叔叔,更可怕的是万一鬼子已经把张叔叔杀害了呢?他不敢想下去了。县城的城门下有几个鬼子和伪军,每个敌人手里都端着明晃晃上着刺刀的步枪,城墙两侧停着几辆三轮摩托车,每辆车上都插着日本的膏药旗。春生看着膏药旗,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想,小日本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

“站住,筐里装的什么?”黑狗子问。

春生答:“俺娘让俺赶集卖鸡蛋。”

黑狗子往筐里看了看,顺手拿起一个鸡蛋让鬼子看了看,鬼子一摆手,春生顺利通过了第二道关,终于进到了县城里。

     进到城里,春生按照秦队长给他说的方向,向城北走去,一路上春生看到城里的马路上,时不时有鬼子巡逻队通过,他们耀武扬威,横冲直撞,根本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他亲眼看到一位抱小孩的妇女因没躲及鬼子的巡逻队,被鬼子的三轮摩托车撞翻,妇女和孩子倒在了地上,小孩被摔得哇哇大哭,鬼子却将那个妇女一通乱踢后扬长而去。春生看到了这一幕,更加深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沿着马路往北走了没多远,春生就看到前面戒备森严,四面布满了铁丝网,门口有鬼子把守,门里有两只军犬,出入的人员都必须有队部的通行证。春生在四周转了半天也没法进入。此时的他已经筋疲力尽,又饥又饿,口干的嘴唇都开裂了,嗓子直冒烟。他在附近找了一个阴凉地,坐下来歇歇脚,但他脑海里却始终不能平静,他的小脑袋瓜子飞速地转着,怎么才能进里面去呢?他突然想起了秦队长昨天晚上睡觉前,告诉他遇到困难不要灰心,要学会动脑子,只要多动脑子,就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可是眼前鬼子查的太严了,怎么才能进去呢?正当他为无法进入队部大伤脑筋时,前面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大叔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想:这个大叔是不是往日军队部送菜的,如果真是那该多好啊!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狂喜。便径直走向独轮车,看到独轮车上装满了各种青菜、粉条、粮食,猪肉等,春生问:“大叔,您这是去哪里?”独轮车夫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小孩,也没有回答他,径直向前走。春生急了,一把拽住他说:“大叔,我娘病了,急需钱看病,你把鸡蛋买下吧!”车夫看着这个小孩急的满脸通红,头发湿漉漉的像洗了澡似的,一顶破草帽背在身后,看着挺可怜,就停下来说:“孩子,大叔是给日本人送菜的,跑了十几里地了,看你可怜,大叔就把鸡蛋买了,正好日本人让我买鸡蛋,多你这十斤八斤的,谅也无妨。”说完就在筐里数鸡蛋。春生看他跑这么远的道,又推着这么重的车子,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赶忙说:“大叔,您一定累了吧,我帮您送进去吧!到里边再数吧!”

大叔说:“小孩子你不知道,没有通行证哪能让进,我给你付了鸡蛋钱,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可不是好玩的。”

春生坚持说:“大叔,我帮您拉车,一会儿就出来,”说完就帮大叔拉车,大叔看着这孩子挺招人喜欢也就由着他了。来到大门口,鬼子查验通行证,刚要摆手放行突然看到了春生,赶忙指着春生说:“他的什么的干活?”

大叔连忙说:“他是我儿子,和我一起送菜的干活!”

鬼子看了看春生,春生冲着鬼子笑笑。鬼子没起疑心,挥了挥手,就这样春生顺利地进入了龟田队部,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令春生没有想到的是,队部内四通八达,有好几排房屋,张叔叔关在哪里呢?正当他在四处张望,迷茫没有头绪,送菜的大叔说:“不要乱看,这让鬼子看到了是要杀头的。”春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随着大叔来到了前排房屋最东边的大食堂。里面两个厨房师傅正在汗流浃背地炒着菜,另一个师傅正在往盘里、碗里盛饭菜,嘴里还不住地叨叨:“热死了!这得盛到什么时候?”一个正在炒菜的大师傅说:“你还嫌热,你到炉子边来试试,热死你,你知足吧!”送菜的大叔将东西放到食堂边上的小仓库里,让管理员签了字,就要招呼春生走。春生心想:“我还没有见到张叔叔呢,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哪能走。”灵机一动对送菜的大叔说:“大叔,您先走吧!我肚子饿了,去食堂找点吃的。”

     送菜人看春生确实饿了,就说:“吃完早点回家,别让你爹娘担心,我先走了。”

     春生谢过大叔,径直走进食堂里,看到盛饭的师傅正忙的满头大汗,就赶忙说:“叔叔,我来帮你盛吧!”

     那人看到春生吃了一惊“你怎么进来的?”

     春生说:“我和我爹给皇军送菜来的,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饭,肚子饿了,我想帮你干点儿活你给我点饭吃,行吗?”

     那人看春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也没有太介意,再说大热天的多一个帮手也好。春生帮着那个师傅往盘子里盛饭菜时,从外面进来了两个黑狗子,其中一个脸上有一块黑痣,另一个脸上有一块刀疤,黑痣的黑狗子一进门就问:“饭盛好了吗?”

     盛饭的师傅赶忙说:“您二位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两个黑狗子,坐在木板凳上等,两个人边等边聊上了,黑痣脸对刀疤脸说:“对了,皇军要厨房今晚加一份餐。”

     刀疤脸问“给谁吃?”

     黑痣脸说:“给那个新四军吃的,皇军说今天要连夜将那个新四军转到日本大队部去。”说完就对大师傅说:“哎,老王,今晚加一份晚饭,到时我来取,别误事。”

     “好来!”大师傅答应着。

     刀疤脸说:“哎,你说就转移这么一个新四军,皇军至于派皇军一个加强班还加我们一个排,是不是也太小心了,我今晚又摸不着老婆了。”

     黑痣脸说:“万一新四军来救他呢,小心点没错。”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春生又惊又喜,惊的是鬼子要把张叔叔转移到日本大队部,这对张叔叔会有更大的危险;喜的是,正在为无法找到张叔叔发愁呢,却意外得到了消息,得赶紧回去通知秦队长 。                         

     不一会儿,饭菜都盛好了,黑痣脸和刀疤脸用平板车推走了饭菜。盛饭的师傅拿起一份饭菜递给春生说:“吃吧。”春生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接过饭说了声:“谢谢师傅!俺要回家了,回家晚了俺娘会打俺的!”说完转身跑出了食堂,向队部大门口走去,大门口鬼子见是刚才进去送菜的孩子,也没再细问。

     春生走出鬼子队部,飞速向瓜皮岭村跑去。


第八章  营救张文书

     区小队队部内,秦队长、罗琳、王木匠及民兵队五个组的组长都聚在一起,根据春生提供的情报,鬼子就要将张文书转移到鬼子大队部,如果转移到大队部,营救起来就更加困难了,再说鬼子也很可能会提前对张文书下毒手。龟田暂时没有杀害他,是想留着他做诱饵,引诱区小队上钩,好一举歼灭区小队。决不能让龟田的如意算盘得逞,这一次是最佳营救良机,绝不能错过,必须连夜实施营救。

     秦队长对春生提供的情报进行了认真分析,他说:“大家想一想,敌人派了一个加强班外加伪军一个排,配备精锐的武器装备,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否则不仅会给我们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会给张文书带来危险。”大家点头同意。

     王木匠说:“从龟田队部到鬼子大队部必须经过泰莱公路,我们就在泰莱公路一带设下埋伏,伺机救出张文书,救出张文书后,迅速撤离,不可恋战。”

     最后,秦队长做了营救的总体部署:民兵团一组、二组在泰莱公路处两边的山崖上设伏;王木匠带领三组、四组每人推一部独轮车,车上装上柴草,柴草里藏上武器,组成运草队,在公路上设阻,等鬼子来时,故意将独轮车放倒,引起摩擦吸引鬼子视线;趁混乱之际,由他本人带领五组从鬼子后面,快速抢走张文书。然后,崖上的一二组从西边山顶向敌人开火,三四组迎面开火,上下呼应,狠狠打击鬼子。部署完毕,秦队长又问了一遍:“大家听明白了吗?”

     大家都说“明白了!”

     “那么分头行动吧!”秦队长发出了命令。

正当大家离开时,“我也去!”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秦队长一看是春生,就语重心长地说:“春生,今天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很好,你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就在家休息,哪儿也不许去。再说今晚的行动十分危险,不适合小孩子去。”

“秦队长,我是儿童团长,不是小孩子,我要救张叔叔。”

 秦队长看春生很坚决,心想,不吓唬吓唬他不行,于是故意严肃地大声说:“春生,这是命令,你不许走出这个屋子半步,否则就撤掉你的儿童团长职务!”

春生小嘴一厥:“撤就撤,反正我就要救张叔叔,我们儿童团也要出把力,绝不拖后腿!”说到这里,小兰、二郎等几个儿童团团员走进屋里要求一起参加,原来他们儿童团也商量着一起去救张叔叔呢!

秦队长一看时间不早了,必须马上出发,否则将会贻误战机,就对春生说:“我们走后村里空虚,以防敌人钻空子偷袭,你们儿童团的任务就是,为村里站好岗,放好哨!等救出张叔叔后,给他唱儿童团团歌,以示庆贺和鼓舞士气。”春生、二郎、小兰等接受任务后,这才欢天喜地的去站岗放哨。

     秦队长和和民兵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泰莱公路二十里处的路两侧,一、二组的同志们隐藏在山崖,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公路,夜静的让人窒息,只有不知名的昆虫偶尔叫几声。公路上推着柴草的三、四组也在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仍然不见动静。难道春生得到的情报不准确?王木匠这样想着,不免有些焦急。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大队人马,王木匠立即打消了怀疑,小声命令准备战斗。说完大家一起推起独轮车迎面走去,鬼子越来越近了,借着灯光只见伪军一个排的兵力在前面开道,几个鬼子骑着三轮摩托车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一辆卡车,车上有鬼子把守。王木匠他们把车推在马路中间,故意把车子推倒在公路上,阻挡了鬼子的去路。伪军排长举枪威胁王木匠并大声狂叫:“快滚开,不然老子毙了你!”

     王木匠大声回答:“老总,我的车坏了,走不了了。”

     鬼子的队伍只好停了下来,车上的鬼子也都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伪军正要向前一看究竟,王木匠小声命令:“给我打!”顿时枪声大作,几个伪军应声倒在地上,鬼子措手不及,慌了手脚,一起向前压过来,王木匠带领三、四组边打边往后撤,把鬼子引到了伏击区。这时公路两侧埋伏的一、二组也向鬼子猛烈射击,并甩下了手榴弹,枪声大作,喊杀声不断,几个鬼子应声倒下。秦队长趁着混乱从路边沟中跃上公路,奔向卡车,却不见张文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张文书没在,敌人在故意骗我们。秦队长依靠多年跟鬼子打交道的经验,感觉张张文书一定就在车上。于是他往敌人车后面看了一眼,有一个明显的夹板,秦队长与五组组长朱铁山一起打开夹板,受了重伤的张文书果然就躺在里边,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担架抬上受了伤的张文书,迅速离开敌人的视线。得知秦队长已经得手信息后,王木匠带领民兵三、四组迅速撤到了指定地点,与一、二组汇合。再看鬼子,人员损失过半,卡车轮胎都瘪了,正当鬼子小队长重整残兵败将,想与新四军决一死战时,新四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战斗顺利结束,等秦队长、王木匠和民兵队全体人员返回村里时,天快亮了,春生组织儿童团还在村边站岗放哨,等待着亲人们的胜利归来。看到张叔叔得救了,儿童团高兴的唱起张叔叔亲自编教的儿童团团歌。张文书听着听着,眼泪夺眶而出。当他们一伙人赶到区小队队部时,姐妹团已经为他们烧好了热稀饭和炒鸡蛋,还有山东的煎饼卷大葱。秦队长他们一边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一边表扬姐妹团。罗琳说,这个点子还是小春生出的呢!秦队长又表扬了春生。春生却说这个点子最初还是二郎提出的,应该表扬二郎。秦队长哈哈大笑,说:“好,大家都要表扬,儿童团立头功!”说完,秦队长故意夸张地大口咬了一口煎饼卷大葱。

        

 第九章  巧捉鬼子奸细

 听说新四军俘虏被新四军区小队和民兵队半路劫走了,自己人还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龟田小队长暴跳如雷,大骂手下是一群笨蛋。这一仗,龟田也知道了区小队和瓜皮岭民兵队的狡猾与厉害,他也加强了对鬼子队部自身地防守。

     张文书被鬼子打的遍体鳞伤,正在春生家养伤,罗琳医生全身心的照顾他,张文书的伤好的很快,不久就能起床了。春生他们也经常到那里去陪着他,听他讲故事,张文书也打心眼里喜欢这群孩子。

     民兵队在秦队长和王木匠的带领下,苦练杀敌本领,还经常组织射击、拼刺刀、埋地雷等实战练习;姐妹团也在春兰的组织下白天开展纳鞋底、做军鞋比赛,夜晚参加罗琳医生的识字班,大部分姐妹都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写共产党、写新四军、写毛主席等;春生带领的儿童团,放学回家在村里站岗放哨,唱团歌,盘查生人。村里掀起了练兵、生产、除奸、学文化的热潮。

     一天放学后,春生组织儿童团轮流站岗放哨,他负责在村南头主要干道上,二郎和其他小伙伴在村北、村西和村东不同方向分别把守,他们一个个手拿红缨枪,臂带红袖章,全神贯注地把好村里的每一个路口。春生边放哨边哼唱今天下午张叔叔教的儿童团放哨歌:

手拿红缨枪,臂戴红袖章,站在大路旁,两眼观六路,双耳听八方。嗨,我们是儿童团的好儿郎。

手拿红缨枪,臂戴红袖章,站在大路旁,采药放哨送情报,护理伤员早健康。嗨,我们是儿童团的好儿郎。

手拿红缨枪,臂戴红袖章,站在大路旁,赶走小日本,提防汪伪蒋。嗨,我们是儿童团的好儿郎。

手拿红缨枪,臂戴红袖章,站在大路旁,永远跟着毛主席,永远跟着共产党。嗨,我们是儿童团的好儿郎。


     春生哼着放哨歌,盘算着明天组织儿童团全体合唱一遍,争取让每名儿童团员都能学会唱。太阳快落山了,此时正是收工吃晚饭的时候,乡亲们陆陆续续从庄稼地里往家里返。村里边炊烟袅袅,不时传出饭菜的香味。俗话说,人饿了,喝口凉水、吃口煎饼都是甜的。尽管家家农户都是粗茶淡饭,对于干了一天农活的庄稼人来说,家中飘出来的饭香已让饥肠辘辘的乡亲们一边咂摸着唾液,一边加快脚步往各自的家中赶去。看到春生认真负责的在村头站岗放哨,乡亲们都称赞春生他们儿童团是好样的。有的大爷、大娘还把手里的花生等好吃的递给春生吃,乡亲们对儿童团这么关心,春生劲头就更足了。这时,春生的四姐来叫春生回家吃饭,春生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真想随四姐回家吃饭,可转念一想,“这时天刚擦黑,正是坏人出来干坏事的时候,万一我刚回家吃饭,坏人进到村里怎么办?不行,我不能离开。”想到这里,他对四姐说:“我现在走不开,要不然你把饭给我送过来吧!”四姐见春生那股认真的样子,知道拗不过他,只好转身回家拿饭去了。

     春生四姐刚离开,有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陌生人,进入了春生的视线,这个人很眼生,春生立马警觉起来,他上前一抖手中的红缨枪盘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人答道:“从大崮山来,到村里走亲戚。”

     春生问:“上谁家?”

     那人一看春生这么认真,就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俺是想请王木匠做木工活。”

     春生接着问:“你认识王木匠吗?”

     那人说:“不认识,听别人介绍的,说他手艺活好。”

     春生接着问:“你知道王木匠家住哪儿吗?”

     那人回答:“不知道,听说是住在村东头。”说着两只贼直往村里瞅来瞅去。

     此人说话支支吾吾,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神色慌张,凭经验,春生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好人。最近瓜皮岭村抗日热情高涨,在周围的敌后根据地中是一面旗帜,不时受到上级的表扬。秦队长还代表区小队到在苏北盐城的新四军司令部领过奖状,戴过大红花。也正因如此,鬼子龟田队部对瓜皮岭村的抗日根据地是又恨又怕,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机会把瓜皮岭村的新四军彻底铲除掉。这个家伙会不会就是鬼子派来的奸细呢?春生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将他引进村里一探虚实。春生对那人说:“那我带你去找王木匠家吧!”,那人见春生态度有变化,以为春生放松了警惕,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把糖块递给春生说:“小家伙,吃块糖吧!”春生一看他手里的糖块,确实馋啊,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糖了。但他立刻打消了想吃的念头,心想这家伙没安好心,绝不能上当,他的警惕性更高了。

春生当即说:“俺娘不让吃别人的东西。”

那人尴尬地收起了糖块,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你,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去找吧!”

     春生心想也好,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春生紧盯着那人进村的方向,这时,春生的四姐正好给春生送饭来了。春生小声对四姐说:“你赶快回去,告诉秦队长和爹爹,有一个可疑的人进村了,还说是找爹爹干木匠活的,我先想办法拖住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四姐说:“知道了,你可要小心。”春生朝那人进村的方向追去,借着暮色悄悄地跟在那人的身后。只见那人进村沿着大沙河一直往区小队所在的方向走,他鬼鬼祟祟,到处乱看,连墙上的“打到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都要走到跟前仔细看看。这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春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可是怎样才能抓住这个坏蛋,自己一个小孩子对付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肯定不行,必须将他引到区小队部。有了主意春生就紧赶了几步,喊道:“大叔,我家就跟王木匠家挨着,顺便带你过去吧!”

     那人见是春生,先是一惊,接着又恢复了平静,说:“好,谢谢你,小家伙!”

     那人边走边问春生:“听说新四军区小队就在王木匠家里?”

     春生说:“你问这个干啥?”

     那人连忙说:“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又接着问:“离这里远吗?”

     春生说:“就快到了。”春生领着那人继续向区小队部方向走,转眼间能看到区小队插的红旗了,那人指了指红旗说:“插红旗的那家就是吧!”春生心想:早一点让你看到,早一点让你进去,也好早一点抓住你。就对那人说:“前面插红旗的地方就到了。”那人确认那就是区小队所在地后,趁春生没注意,从背后一把推倒了春生,春生没料到坏蛋回来这一手,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那人转身就往村口方向跑。当春生从地上爬起来时,那人已经跑出很远了。春生一边追一边喊:“抓坏蛋!抓坏蛋!”那人左转右转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春生后悔莫及,但他仍往村南口方向追去。刚到村口,就看到两个民兵正押着那个家伙往村里走。原来是春生四姐跑回家后,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秦队长和王木匠,他们分析,这个人一定是来刺探情报的奸细,侦察完区小队所在位置和地形后,就会赶紧离开,不会跟春生进区队部的。于是就在村子的四个方向设下埋伏,当那人刚到村南口就被埋伏在那里的民兵队员逮个正着。秦队长和王木匠迎了上来,对民兵队员说:“把这个奸细押起来,严加看守,明天再审讯。”秦队长拍了拍春生的肩膀说:“干得好,该给你记功。”春生红着脸说:“他太狡猾了,差点让他跑了。”王木匠看着春生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说着几个人往春生家走去。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第十章  深夜送急信

     在捉住奸细的第二天,秦队长就接到上级命令,调瓜皮岭村民兵队前往东沙河对面配合新四军行动,除秦队长留在队部处理公务外,其他武装人员在民兵队队长王木匠的带领下,齐刷刷地奔赴到河的对岸参加新四军统一行动去了。民兵队走后,秦队长就对奸细进行了审讯,通过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解到这个奸细也是一个穷苦人,家里人口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家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因为吃不上奶水,又没有食物养育,活活饿死了,实在没办法了,他才参加了伪军,迫不得已为鬼子干事,混口饭吃。了解他的身世后,秦队长就劝他做人要有骨气,还给他讲了抗日战争的形势,告诉他日本鬼子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也给他讲明了当汉奸的下场,并指明了悔改后的前景。那奸细鼻涕一把泪一把,表示绝不再干对不起中国人的事了,请求饶恕。他把听到的鬼子的计划都跟秦队长说了。秦队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必须把鬼子准备血洗驻沂蒙新四军办事处的消息及时传送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夜里,民兵队又都不在,派谁去呢?想来想去秦队长想起了春生,春生近两年进步很快,聪明伶俐,一定能完成这项任务。秦队长就把春生叫到屋里说:“春生,秦叔叔交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不知你能不能完成?”                  

     春生问:“什么任务?”

     秦队长严肃地说:“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它关系到成千上万新四军战士的生命。”

     春生拍拍胸脯冲着秦队长说:“保证完成任务!”

     秦队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封好口的信,递给春生说:“这封信很重要,天亮之前,你把这封信送到河对岸的张家岭去,必须亲手交给杨政委,记住,可千万不能弄丢了,更不能落在鬼子手里。”

     春生接过这封信感觉到了它的分量。他把信用一块锡纸包好,揣进最里面的衣兜里,连夜踏上了送信的征程。

     从瓜皮岭村到张家岭路程不算远,但路不好走,中间有河流,有崎岖的山间小路,还有一片大的杨树林,尤其是黑夜,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难度实在不小。阴沉沉的天空,月亮和星星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黑乎乎的,黑影里好像不断有鬼魂在向他探头探脑,吓得他脊背上直流冷汗。春生咬着牙,握紧拳头,自己给自己壮胆。刚走出村不远翻过第一道山岗,一条大河就挡在了眼前,河水发出的波浪声,伴随着水中的蛙叫,使本来就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的寂静。绕到大河上游从桥上过得多走好几里路,为了赶时间,春生把用锡纸包住的信再次检查一遍,确定不会被水浸,万无一失后,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冰冷的河水中,飞快向对岸游去。这条河比村里的大沙河宽不了多少,但水流湍急。春生的水性自幼就高出小伙伴一大截,游过这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对春生来说并不太难。但当春生游到河中心时,还是感到很吃力,不但水流急,还有漩涡,当他使出吃奶的劲游到对岸后,已经筋疲力尽。他庆幸自己从小常到大沙河里戏水,“狗刨”没有白练,这一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夜风吹在他湿透的衣服上时,丝丝凉意向他袭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深深的吸了几口长气,摸了摸用锡纸包好的信封依旧完好无损地装在衣兜里,就信心十足地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突然一只野物,不知是兔子还是山猫,从旁边杂草中窜出来,向远处跑去,把春生吓了一跳,但他只顾往前赶路,也顾不上害怕了。当他走过山头来到山的下坡时,他实在太累了,两条腿不听使唤了,他用手敲了敲双腿,稍作放松,又继续往前走。穿过崎岖的山间小路也不知往前走了多远,他看到了一片杨树林,晚风一吹,树上发出刷刷的响声,又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在这样漆黑的夜晚,春生毛骨悚然,他真的感到害怕了,自己虽然独立闯过鬼子队部,炸过汉奸营地,站过岗放过哨,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他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恨不能一下子跑到张家岭把信送给杨政委。扑通一声,他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地上,他晕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看自己的腿上、脸上都被荆棘扎破,流出了鲜血,他不顾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完成任务,把急信及时送到。

     好不容易走出杨树林,春生刚感到一些轻松,这时又忽然刮起了大风,风裹夹着沙土向他脸上袭来,沙土打的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依然顽强地向前走着,由于又冷又害怕他每走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劲。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风又渐渐小了,他站定喘口气,使出全身的力量奋力向前赶路,没走几步,他吓得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片乱堆的坟头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听大人讲过的经常闹鬼的乱葬岗了!极度的恐惧,使他产生了幻觉,小时候听大人讲的鬼故事一一闪现在眼前,他想大喊但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他想爬起来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但他的双腿不听使唤,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甚至有点后悔不应该接受这项任务。这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秦队长那和蔼慈祥、对他无比信任的面容,浮现出张叔叔为救乡亲们主动站出来时的高大形象,想起了日本鬼子在村里烧杀掳掠的残酷暴行。他又想到,这次日本鬼子要去偷袭新四军,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这一大串连想,让他浑身又充满了力量,所有鬼的故事从他脑海里全部消失了,他从乱坟堆间勇敢地站起来,继续向前赶路。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终于看到了亮光,那是从张家岭发出来的亮光。此时此刻,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几乎是连跑带爬地来到了张家岭,按照秦队长说的方向,他找到了新四军办事处,当他历尽艰辛和磨难把信交给杨政委时,感到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杨政委让卫生员给他清洗包扎了伤口,并告诉他,因为他的信送得及时,新四军避免了重大损失。

     听到这个喜讯春生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第十一章  采集中草药遇险

     春生出色地完成送信任务,使新四军避免了重大损失,秦队长夸春生任务完成得好,并说儿童团长一天比一天成熟了。王木匠他们也配合新四军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这一仗打的龟田部死伤惨重,大伤元气,龟缩在县城的老巢不敢轻举妄动。在给鬼子以严重打击的同时,新四军战士也有不少的伤亡。上级首长指示,将部分伤员留在抗日根据地的瓜皮岭村进行救治,伤愈后再返回大部队。

     新四军伤病员被分散到各家各户,各家各户也都把最好的房子让给伤员住,把最好的食物留给伤员吃。罗琳医生最近特别忙,她除了定点定时到各家各户给伤员治疗伤病外,还得每天为伤员清洗大量的包扎用纱布、绷带,并对清洗过纱布和绷带进行集中蒸煮、消毒处理。由于日本鬼子对当地医疗用品和药品实行严格管制,纱布、消毒水、针管、消炎药等严重缺乏,许多伤员都因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伤势加重了,有的甚至生命垂危。秦队长和罗医生心急如焚,几天之间,罗医生消瘦了许多。姐妹团团长春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马上组织姐妹团的姐妹们,帮助罗医生洗纱布和绷带,纱布和绷带不够用,春兰就把娘家陪送的嫁妆两床棉布床单都拿了出来,撕成布条,消毒后做包扎布带使用,在她的带动下,姐妹团的姐妹们也都纷纷仿效,伤员们使用的包扎布带很快解决了。

     包扎布带解决了,消炎止疼的药依旧奇缺无法满足伤员的需要,眼看着许多伤病员伤情越来越重,上级答应调拨的药品,因战事吃紧,敌人封锁,暂时还到不了。不能再等了,罗琳医生一边暗想,一边凭借她在医学院学到的中药材知识,决定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中药材为战士们疗伤。她对秦队长说:“这里的山上有三七,三七是一种中药材,具有止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功效,还有蝎子也是一种很有效的的中药材,有熄风止痛、通经活络、消肿消炎,攻毒散结等功效。将这两种中药材稍加加工就可以给伤员治疗,暂时缓解一下药品紧张的困难。”秦队长十分赞成罗医生的意见。

     听到罗医生对秦队长讲的意见后,春生便带上工具,叫上二郎、小兰等儿童团员上山采药去了。春生带领男孩子寻找蝎子,他们在乱石间寻找,发现蝎子就用两根树枝夹住放进玻璃瓶子里,不一会儿他们就捉住几十只,那些家伙高高地翘着长长的尾巴,试图向侵犯它的人实施攻击。一旦被它蛰着,轻者肿个大包,重则昏迷不醒。女孩子不敢碰蝎子,就由小兰带领她们,在山坡上寻找三七和其它的植物中药材,她们沿着杂草丛生的山沟仔细寻觅,生怕错过一株。挖着挖着,忽然有人“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传出了哭声,小兰迅速赶了过去查看情况,原来是一个小女孩踩到了一条草蛇,吓得又哭又叫。小兰生性胆大,用树杈赶走了草蛇,小同伴这才从惊吓中慢慢缓过神来。男女儿童团员抓紧采集中药材,大家有比个高低的劲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如一群可爱的小鸟。这时春生、二郎他们已经爬上了半山腰,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当地的一首儿歌:

           山坡上,野花开,野花开,

           一朵朵,真可爱,真可爱,

           一只山鸡叫,一群蝴蝶飞,

           山鸡叫的多欢乐呀,蝴蝶飞的多轻盈呀,

           小朋友,上山来,上山来,

           山上景色多呀多可爱!

     歌声回荡在山谷间,给寂静的山野带来了欢笑和生机。一连几天,春生带领的儿童团,天天都采回不少的中药材。这些中药材经过罗医生等人加工后,用在了伤员身上,伤员减轻了痛苦,加快了康复的速度。在春生和小兰的带领下,儿童团员采集中药材的活动,受到了秦队长和罗医生的夸奖,他们的干劲更足了。

     一天早饭后,天阴沉沉的,春生带好工具,和二郎、小兰一起继续到山上采药,由于连续数天的采挖,附近山坡已经很难找到药材了,春生他们只好到更远处的山坡去寻找。这里山林茂密,杂草丛生,荆棘遍布,春生、二郎和小兰的衣服都被荆棘划破了,腿上被划出道道伤口,向外渗血,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并相互鼓励说,跟新四军伤员比,我们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儿童团员心中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多找中药材,早些医治好伤病员。春生、二郎和小兰三个小伙伴继续向山坡的深处走去,“轰隆隆”,“轰隆隆”,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春生、二郎和小兰的衣服全被雨水湿透了,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在山风的吹拂下,寒气逼人,不由地打起了冷颤。他们多么希望雨水快些停下来呀。可老天爷好像成心和他们过不去,不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不断的在头顶炸响,一道道闪电似乎在提示他们危险正向他们袭来。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春生和二郎一边一个拉着小兰向山下跑去。当他们刚翻过一个山岗,就看后面山上雨水夹着泥沙呼啸而下。春生本能地喊道:“不好,山洪来了,快往大树上爬!”春生蹭蹭蹭几下就爬上了一棵大槐树,二郎也很快爬上了一棵老白杨,再看小兰抱住一棵树怎么也爬不上去,洪水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春生迅速从树上下来,两手托起小兰,二郎也从树上下来帮助,借着两个人的推力爬上了大树的枝杈处,春生和二郎看到小兰已经脱离了险境,他俩这才各自迅速爬上了树干之上。此时此刻,山洪夹杂着泥沙、石头像发疯的野兽撞击着树干,树枝剧烈摇晃。春生一边用力抱住一个较粗的树枝,一边冲小兰大声喊话:“小兰,抱住树杆,千万别撒手!”就这样他们在树上度过了最难熬的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雨终于停了,肆虐的山洪也渐渐变得温顺了。当春生和二郎用麻木着的胳膊,将小兰从树上接下来时,小兰一下子摊到在地面,三个小伙伴经历了这次共同战斗的生死考验,终生难忘,大大加深了他们之间纯真的革命友情。正当他们要往回赶的时候,见到山下有两位新四军战士往山上爬,他们是奉秦队长和罗医生的命令到山上来寻找接应他们的。春生、二郎和小兰三个小伙伴如遇见亲人一般,飞快地朝两位战士扑去,当他们被新四军战士搂在温暖的怀抱时,又想哭又想笑。春生对两位新四军战士说:“幸亏我们爬到了树上才没被洪水冲走,只可惜中药材都被山洪冲走了。”两位新四军战士安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安全就好,药材没了,还可以再挖。”回到队部,秦队长郑重地表扬了他们,说他们临危不惧,设法自救,号召新四军战士要学习春生、二郎和小兰他们的勇敢和智慧。

     

 第十二章  乔装巧取救命药

     近些日子,鬼子对药品封锁到了疯狂的地步。前几天,邻村有一个商人因购买药品被鬼子抓去杀害了,还将尸体挂在县城的城墙上示众,当地老百姓是谈药色变;山上的中草药也越来越难找了,许多伤员不能及时用药,本来快好的伤口又重新恶化了,一些重伤员也因缺药面临截肢和死亡的考验。秦队长向上级请求支援的药品,也因为鬼子的封锁运不进来,有的同志在送药途中被鬼子截获,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正当秦队长为搞不到药品发愁时,这天接到上级情报,情报中说有一批药品已被运到县城的一个秘密接头点,请区小队想办法派人去取。“上级支援的药品终于到了,这下我们的伤员同志们就有救了”,秦队长心中稍得一点安慰,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可是派谁去呢?秦队长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一个的人选,可很快又都否决了。如果取药的人太显眼,目标太大,鬼子设置了许多检查站,盘查的很严,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药品没拿回,取药的人性命也得搭上。想到这里,秦队长,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又用力吐了出来,一圈一圈的烟雾充满了整个屋子。这时王木匠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秦队长愁容满面地一个人抽闷烟。“秦队长,又有什么难事?说来听听好吗!”秦队长见王木匠问自己,就把到县城取消炎药的事和自己的想法讲述了一遍,最后严肃地说:“这项任务非常危险,派民兵去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

     王木匠听完一拍大腿说:“嗨,我以为什么难事呢!派春生他们几个小家伙去不就就行了。”

     秦队长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几个小鬼怎么能行?这件事情不仅事关几十名新四军官兵的安危,还有几个小鬼的生命安全的大问题。”

     王木匠说:“正因为是小鬼、小孩子,才更安全呢!”接着就把自己的主意完整地说给秦队长听。

     秦队长听后连连点头,并兴奋地说:“太好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队长把春生叫到身边,如此这般地详细进行了一番交代,最后怕春生记不住,秦队长又让春生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确认春生已经记住,最后又嘱咐了几句就才放心离去。

     春生把二郎和小兰找来,把这次任务的细节一一作了交待之后,三个小伙伴各自背上背篓,把早已准备好的花生、地瓜等农产品装在背篓里,大摇大摆地向县城方向走去。他们三个人一路过了几个岗哨,黑狗子见几个小孩子背的都是些当地产的地瓜之类,有两个黑狗子抓了一把花生只顾剥着吃,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看,就放行了。接近中午时,他们三个人到了县城,经过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东关街。

     东关街是县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街上商铺不少,卖烧饼的、卖糖葫芦的、卖狗皮膏药的、卖洋布的、卖烟卷的、卖山货的……应有尽有,嘈杂的吆卖声时断时续,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还不时有鬼子骑着插有狗皮膏药旗的三轮摩托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二郎和小兰的眼睛似乎不够用了,看看这,看看那,看什么都新鲜,二郎还买了三串糖葫芦,每人一串。春生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仔细地寻找杂货店,令春生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街上有数十家杂货店,当时秦队长也没有说杂货店的名字,这可怎么找?春生努力回想着秦队长说的每一个细节:对了,在街北头!于是三人沿着大街一直往北走,可是所有的杂货店都看了,也没有看见秦队长描述的戴着老花镜、留着胡须的五十岁左右的老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转念一想,不会的,秦队长怕自己记不住,还特意让他重复了一遍。也许是老板有事出去了。春生跟二郎和小兰说:“我们再从北头一家一家地往回找,把吃剩下的糖葫芦扔了,集中精力,我看左边,二郎看右边,小兰两边都盯着。找不到决不收兵。”一家、两家,一连找了好几家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老板,春生从心里开始着急了,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如果找不着接头的人,就取不到药,取不到药,新四军叔叔们的伤就治不好,这次任务就没能完成,回去怎么向秦队长交代?又怎么向爹爹交代?想到这里春生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就在春生陷入绝望的时候,从对面包子铺里走出来一个人,正向旁边一家杂货店走去,他戴着老花镜,留着大胡子,五十岁左右,春生为之一振,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接头人吗?春生跟二郎和小兰说:“跟上前面那个人!”说完三步并做两步,紧紧跟在那人身后。那人径直走进王记杂货铺,三人立即跟了进来,那人见是几个小孩子,也没有太在意,就端起一个大茶杯喝起茶来。春生走到柜台前说:“老板,俺爹叫俺来取咸鱼,是海鱼。”那人一愣,不紧不慢地说:“已经到货了,是标准的海货,一共十八块大洋,钱带来了吗?”春生回答:“带来了,整好二十块,零钱不用找了。”那人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春生、二郎和小兰,但是对话暗语都正确,大胡子伯伯也只好说:“好的,那么你们跟我到后边库房取咸鱼吧。”三个小伙伴背着背篓,跟着大胡子伯伯进了后院,大胡子伯伯转身关上院门,把他们领到一间堆满货物的仓库里,生气地说:“老秦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派你们几个小毛孩子来呢?”

     春生看到大胡子伯伯不信任他们,就接过话说:“我们不是小毛孩子,我们都是儿童团员,我们能够完成任务,请你快把东西交给我们吧!”

     大胡子伯伯说:“把药放在背篓里,不就等于给鬼子送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背篓。”说完春生放下背篓,把花生倒出来用手抓住中间一层往上一提,露出了夹层。春生说:“请伯伯放心,秦队长早就设计好了,这是一个有夹层的双层背篓,把药放在底层,中间有一隔层,顶层放上咸鱼,保证鬼子翻不着。”

     大胡子伯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三个特殊的背篓,果然看不出破绽,放心的点点头。只见他推开一堆杂货,在地面上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了一个地洞,他进入地洞取出药品分成三份,分别装在三个小家伙的背篓底层,盖好夹层,顶上放上一些臭咸鱼,待一切办理妥当后,春生和二郎、小兰各自背上背篓,告别了大胡子伯伯。

     三个小伙伴,高高兴兴地往城门方向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城门前,只见十几个鬼子荷枪实弹地站在城门两侧,几个黑狗子对进出人员一律盘查,连鞋子都要脱下搜查,一旦发现可疑物品立即抓走。二郎和小兰看到这阵势,心口突突直跳,万一鬼子发现了怎么办?春生看到二郎和小兰神色不对,连忙小声说:“你们俩别怕,跟着我走就行了。”两个小家伙见团长春生脸不变色,沉着自然,也就壮起胆子,平静了许多。一个鬼子用枪指了指春生,喝道:“站住,什么的干活?”

     春生笑嘻嘻地说:“给俺爹买咸鱼。”

     这时,一个黑狗子走到春生面前说:“把背篓放下,老子要检查。”

     黑狗子在三个小孩身上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又冲着背篓过来,春生看到黑狗子向背篓走过来,心里也在打鼓,他用手抓住背篓,大声说:“篓子里全是臭咸鱼,老总,可别熏着您。”

     黑狗子一听还以为是春生故意不让他看,就一把抢过背篓,春生借劲将篓子中的咸鱼洒在了黑狗子身上,一股强烈的臭鱼腥味,熏得黑狗子直捏鼻子。

     春生借故放声大哭:“你赔我咸鱼,你赔我咸鱼!”鬼子看到咸鱼撒了一地,刺鼻的臭味阵阵袭来,就躲到一边去了。

     黑狗子一边擦着上衣和裤子,一边骂着春生:“小兔崽子,还赔你咸鱼,把老子的衣服都弄脏了,不叫你赔衣裳,就算便宜你了,快滚蛋,不然老子毙了你!”

     春生假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背起背篓,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县城门,黑狗子看二郎和小兰背篓里装的也是咸鱼,赶忙捏着鼻子说:“快滚蛋,别熏着老子!”

     就这样三个小伙伴顺利地躲过了鬼子的检查。他们高兴地一路上都不停唱着歌:

       小背篓身上背,身上背。

       迎着太阳走,踏着余晖归。

       千难险阻都不怕,都不怕。

       我们是勇敢的儿童团员,不怕鬼子狗汉奸。

       若是鬼子来侵犯,一定把他们消灭光,消灭光!

     他们回到村里,把药品交给秦队长时,太阳已经下山了,看到三个小伙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秦队长激动地说:“这回你们又立了一大功呀!”说完摸摸三个孩子的头,既像是鼓励又像是疼爱。春生他们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罗琳医生就更兴奋了,她用三张煎饼卷了炒鸡蛋和三棵大葱,来犒赏三个儿童团员。

     有了这批药,新四军伤病员的伤很快恢复了,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儿童团员们和瓜皮岭村的乡亲们,返回到了新四军大队部,去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第十三章  儿童团的地雷阵

    送走了新四军伤病员,秦队长、张文书和罗医生经常分头到东王庄、马兰庄和郭家沟去发展壮大抗日根据地,形成了以瓜皮岭村为中心,周围十里八乡为辐射的方圆几十里鲁中山区抗日根据地。秦队长在东王庄挨家挨户宣传新四军抗日主张,控诉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用日本鬼子对我平民百姓进行惨害的活生生的例子教育乡亲们,他说:“我们要想不当亡国奴,只有全国百姓团结起来,拿起武器和日本鬼子干,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能见鬼子来就往山里躲藏。”在秦队长耐心细致的引导下,东王庄民兵队也成立起来了。秦队长还组织他们到瓜皮岭村来交流学习。王木匠对兄弟村的同志们热情接待,并把瓜皮岭村民兵队的一些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东王庄抗日武装很快就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张文书发展的马兰庄村民兵队和罗医生发展的郭家沟民兵队也先后成立了,几个村的民兵队经常沟通有无,交流经验,还组织大练兵、大比武活动,一时间抗日根据地掀起了一股比、学、赶、帮、超的练兵热潮。在几个核心村的带动下,其他村也都成立了民兵组织和地方武装。秦队长把所有村的民兵队进行了整合,统一组成了鲁中抗日游击队,属新四军领导,秦队长任游击队大队长,各村民兵队队长任小队长。由于张文书不论是在实际战斗中还是在动员群众抗日等工作方面都干得非常出色,被上级任命为游击队政委,从此大家都把张文书改叫张政委了。这样一支重要的抗日武装力量,在鲁中山区神出鬼没,十分活跃,被敌人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日寇发誓要把这个敌后游击队彻底消灭掉。

     中秋节后,秦队长得到可靠情报,说龟田队长将亲自带领日伪军和龟田中队,向我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的清剿,妄图一举歼灭新生的鲁中山区抗日游击队。秦队长号召各游击小队加紧备战,坚决粉碎鬼子的进攻。王木匠带领瓜皮岭游击队在村子四周开始埋设地雷。由于地雷数量不多,他们开始自己研制土地雷。春生看到大人们都在忙着自制地雷,大布地雷阵,也想发动儿童团参加进来,大人们觉得有危险,不让他们碰。春生就带领儿童团团员用泥巴自制假地雷,他们用黄土和成泥团,再用泥团团成地雷状,插上绳子,埋在地下,一拉绳子就算作雷炸了。有一天,春生和几个小伙伴又在摆设假地雷阵,二郎嘟囔着说:“俺不玩了,这是过家家,不是真的,多没意思,咱们用炸药制一个真能炸鬼子的地雷才有意思。”一语提醒了春生:“对呀,上回炸日军维持会时,不就用炸药制作过炸弹吗,我们这次也用同样的方法制作地雷。”想到这里,春生对二郎说:“你家还有炸药吗?”

     二郎说:“东屋地下仓库里有的是,都是当时我爹用来炸山石用的。”

     春生听后高兴的说:“那我们就造一颗能响的真地雷怎么样?”小伙伴们都高兴的手舞足蹈。

     说干就干,几个小伙伴从二郎家悄悄取来了炸药,可是用什么来装炸药,小伙伴们你一嘴我一言,有的说将炸药装进罐子里,有的说将炸药装进南瓜里,有的说装进玻璃瓶子里,一时很难确定。春生听着小伙伴们的议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墙边葫芦架上吊着的一个个大葫芦,忽然对小伙伴们说:“有了!”大家都看着春生,只见他走到葫芦架下,摘下一个已经成熟了的葫芦说:“这不就是装炸药的最好的物件吗?”小伙伴们顿时明白了春生的意思,于是七手八脚地摘下葫芦,用菜刀切开顶部,挖出葫芦瓤后,将炸药放进去,葫芦上挖一个小孔用细绳子拴住,这样一颗地雷就做好了。小伙伴们你传给我我传给你,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不知是谁说了声:“不知地雷能不能响,我们去后山试试怎么样?”大家都说:“好,我们去试试吧!”春生两手托着“地雷”,小伙伴们跟在后面,来到了后山脚下的空闲地里,他们挖了一个坑,将“地雷”埋进去。春生拉着绳子,让小伙伴们躲在离“地雷”好几十米的地方,春生让大家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用力一拉绳子,“地雷”从坑里滚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爆炸声。小伙伴们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地雷”没响,都十分失望,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到村里。春生也感到纳闷,怎么不响呢?他越想越不明白,于是他决定到游击队地雷制作坊里去问问。小伙伴们呼啦一下子来到了游击队地雷作坊,有几个叔叔正在制作地雷,看到一帮儿童团员来到,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问:“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到别的地方玩去吧!”

     春生说:“叔叔,我们是来向您学做地雷的。”并一五一十地把试爆“地雷”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位叔叔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小伙伴们不知他笑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解。这时那位叔叔停止笑声,接过春生手里的“葫芦地雷”说:“你们没在里面装引爆器,怎么能引爆地雷呢?”春生听后恍然大悟:对了,炸日伪维持会驻地时,是当场用明火点燃导火索,导火索引燃雷管和炸药才爆炸的,现在埋的地雷不能在现场明火点燃,必须有引爆装置。现在葫芦里只有炸药,没有引爆炸药的引爆装置,地雷当然不会响。

     第一次制作地雷的失败,更加激起了春生对研制地雷的兴趣,他在家不断地反复练习,从装炸药到装引爆器,他不知练习了多少遍,有时在梦里还喊地雷响了。有一天,他带着自制的“葫芦地雷”和儿童团团员们再次来到后山脚下,将地雷埋在一堆石头堆里,躲在山沟里用力猛拉绳子,随着“轰”一声巨响,一堆碎石头被炸得飞上了天,小伙伴们高兴的蹦了起来,“成功了!成功了!”叫喊声久久在山谷间回荡着。

     春生他们研制地雷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队长耳朵里,他为有春生这样的优秀儿童团长而高兴,号召其他村儿童团团长向春生学习。春生研制的“葫芦地雷”,在后来粉碎鬼子扫荡的战役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儿童团用“葫芦地雷”布置成之字形,龟田的鬼子兵和日伪军防不胜防,陷入地雷阵中不能自拔,伤亡惨重,吃尽了苦头。春生因此而落下了个“小地雷团长”的光荣称号。

     

第十四章  弹弓助阵端炮楼

     从瓜皮岭村到龟田队部所在的县城,一路上有三个鬼子的据点。形成了三道屏障,给新四军和游击队进攻县城龟田的老巢,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如果不端掉这几个炮楼,势必会给攻城部队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秦队长和张政委决定在近期先端掉鬼子的一个炮楼,杀一杀鬼子的威风。

     一天夜里,秦队长带领一个游击小分队,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潜伏在离村十几里地的一个鬼子炮楼四周,伺机向鬼子发起攻击,想一举端掉这个炮楼。炮楼上不断地有射灯照过来,借着灯光游击队看到有两个伪军在炮楼上来回巡逻,并向炮楼四处张望。突然间一道亮光照在了秦队长埋伏的地方,他们趴在杂草中一动不动。四周像死一样的寂静,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吱吱地叫着,它们哪里知道一场消灭日本鬼子血仗就要打响。亮光离开了秦队长向别处照去,见机会不成熟,秦队长迟迟没下达攻击炮楼的命令。秦队长看了一下怀表,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十几分钟了,不能再等了,时间长了万一被鬼子发现,要想端掉敌人炮楼麻烦就更大了。只听一声命令:“向炮楼开火!”“乒乒乓乓”密集的子弹向炮楼上射去,游击队员们在火力地掩护下,一跃而起向鬼子炮楼冲去,“哒哒哒”一阵火舌从炮楼上射过来,几名队员倒下了,炮楼上的射灯照亮了炮楼四周,游击队员完全暴露在了鬼子的视野中,鬼子用机枪疯狂扫射。如果继续强攻,伤亡会更大,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秦队长下令撤退,队员们搀扶着受伤的同志迅速撤离战场,攻打鬼子炮楼的行动失利了。

     回到游击队队部,秦队长命令罗医生全力救治受伤的同志,同时和张政委召集游击队小队长,分析此次攻打炮楼失利的原因,大家一致认为,这次失利主要原因除了敌人的火力太猛,我方火力太弱这个因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鬼子的射灯太亮,使我方的力量过早地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大家一致认为,想要取胜,必须首先打掉鬼子的射灯,射灯一灭,机枪失去射击目标,我们趁黑暗的夜幕攻上去,一定能够取胜。大家认真总结吸取了这次攻击炮楼失利的教训,重新制定了端掉鬼子炮楼的方案,随时准备对鬼子的炮楼发动进攻。

     一天下午,天气炎热,春生和几名儿童团员放哨回来后,想办法自制弹弓,他们用枣树杈做弹弓架,用小轮车的轮胎内胎做弹力绳,一把把具有杀伤力的自制弹弓就做成了。孩子们沿着大沙河两岸的树林一路寻找着猎物。树上一只小家雀站在树枝上,正啾啾地唱着自己的歌,春生用弹弓瞄准它,用力一拽,一颗石子飞向了树枝上的小麻雀,扑棱一声,小麻雀掉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二郎也打下一只,其他小伙伴也都有收获。打弹弓的技术对于山里娃子来说好像是天生的,几乎所有的男孩子都有一把甚至两把弹弓,他们也没有人教,几乎个个都能打到猎物。小伙伴们继续沿着河岸向上走,河边各种树上此起彼伏的知了叫个不停,十分吵人,给村里驻守的游击队平添了一丝心烦。春生用弹弓瞄准了一颗榆树树枝上正在吱吱叫唤的知了,用力射去,不偏不倚正好射在知了的身上,知了应声落地,小伙伴们看到春生如此高的射技,个个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同时也都举起了弹弓打知了,通过孩子们的一阵猛打,知了的喊叫声稀落了不少,村中游击队员的营地安静了许多,儿童团员们的弹弓射击技巧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王木匠回到家里后,正在琢磨怎样才能打掉鬼子的射灯,如果用枪打,容易过早暴露游击队目标,上次攻打失败后,鬼子增加了驻守伪军的力量,增加了轻重机枪等武器,一旦提前暴露游击队行动目标,就会再次失利。这时,春生脖子上挂着一把弹弓,手里拿着几只麻雀和一串知了,兴致勃勃地回到家里。王木匠看到春生不干正事,刚想发作,但他眼前一亮,一个大胆地想法诞生了。王木匠立刻将此想法向秦队长进行了汇报,并保证不会出差错,秦队长听后,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个老搭档会心地笑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秦队长、王木匠带领游击队员悄悄地向鬼子炮楼靠近,奇怪的是,春生也带领着几个小伙伴个个脖子上挂着弹弓,兜里揣着石子和小铁蛋,紧紧跟在队伍的后面,他们究竟去干什么呢?

     夜更黑了,游击队员埋伏在炮楼的前后两面,炮楼上的射灯比上次攻打时又增加了几盏,在炮楼四周扫来扫去。游击队员看到晃来晃去的灯光,心中恨透了,正是这些可恶的灯光使好几位战友受了重伤,也正是这些可恶的灯光使上次行动失利,他们恨不能一枪一个打碎它们,但秦队长有言在先,没有命令谁都不能开枪。秦队长看了一下怀表,然后小声对春生说:“准备行动!”春生、二郎等几个小伙伴手拿弹弓,瞄准射灯,只听秦队长喊:“发射!”随着春生等小伙伴弹弓包的铁蛋和石子的射击,“嘭嘭嘭!”几声脆响,炮楼上的射灯全灭了,游击队趁着黑暗,箭一般地向炮楼猛冲猛打,敌人顿时慌了手脚,毫无目标的向炮楼四周射击,秦队长带领一个队从前面进攻,王木匠带领另一个队从后面进攻,前后夹击,很快就攻上了炮楼。几十个伪军除去被打死的之外,全部乖乖地当了俘虏,游击队还缴获了步枪、机枪等轻重武器,鬼子的一个炮楼被端掉了。春生和小伙伴们唱着儿童团团歌高高兴兴地跟着游击队返回村里。

     春生和儿童团员们用弹弓帮助游击队端掉鬼子炮楼的故事,在鲁中抗日根据地一时间被传为神话。


第十五章  智勇双全除汉奸

接到上级新四军首长指示,鲁中抗日游击队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一个叫李富贵的叛徒。此人原是新四军驻沂蒙办事处特派员,在一次执行任务过程中被鬼子俘虏,经不起鬼子的严刑拷打,背叛了新四军,投靠了鬼子,当上了可耻的汉奸。因为他的叛变,新四军驻沂蒙办事处遭受了重创,一名新四军政治部主任在撤退时为掩护战友而牺牲,两名新四军战士被俘,多人受伤。据可靠情报,李富贵已被调到鬼子龟田中队,协助龟田队长,企图剿灭鲁中抗日游击队,此人不除,新建立的鲁中抗日游击队,将会遭到难以预测的灾难。

     经过反复盘算,再三掂量,游击队党组织决定派张政委和春生去执行这次锄奸任务。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在去往县城的路上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壮年人,他着一身当地老乡常穿的老粗布衣衫,推着独轮车,他身后紧跟着一个留着娃娃头,身穿小马褂,胳膊上挎一柳条筐的儿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游击队张政委和儿童团长王春生。为了完成这次锄奸任务,他们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张政委将盒子枪藏在独轮车上的冬瓜里,春生将匕首藏在篮子里的一大把的韭菜里,就这样他们顺利的通过了鬼子的所有哨卡,接近晌午时,两个人到达了目的地县城。眼下,叛徒李富贵正在县城里帮助日本鬼子为非作歹。

来到县城,顾不上吃饭,他俩就直接来到了王记杂货铺,春生又看到了那个大胡子伯伯,大胡子也认出了春生,大胡子伯伯作为县城里的秘密联络人,早就接到上级指令说,有两位鲁中山区抗日游击队的同志要和他接头,让他配合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他没想到,这两人中竟然有春生。对完接头暗号后,大胡子伯伯领着二人从后门进到一个秘密房间里,倒上茶水后,大胡子伯伯问:“张政委这次任务需要我做什么?”

张政委说:“你能不能找一个卖烟用的香烟架,再弄上各种牌子的香烟摆在上面。”

大胡子伯伯回答说:“没问题,我这里就有现成的。”说完转身出去,不一会大胡子伯伯就拿来了一个卖香烟用的香烟架,分为上下两层,架子中间有一根背带,春生接过来绑在腰上试了试,正合适,他调皮的吆喝了两声:“卖香烟了,卖香烟了!”逗得张政委和大胡子伯伯哈哈大笑。

张政委对春生说:“你的任务就是在叛徒出没的地方以卖香烟为掩护,尽快摸清叛徒李富贵的行踪,找到合适机会后迅速通知我,然后干净利索的除掉叛徒。”

     安排完任务后,张政委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春生说:“照片上这个人就是叛徒李富贵。”春生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这个人的形象印在了春生的脑海里,身高一米七左右,长脸,鹰钩鼻子下是一张露着黄牙的大嘴,下腮上还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大胡子伯伯也对春生嘱咐道:“这个叛徒知道自己罪恶深重,所以他十分警惕,一般情况下他不单独出门,每次出门都会有两个伪军随从,所以你千万不要冲动,贸然行事。”春生用力地点了点头。战争的残酷,让这位儿童团长不再冒失行事,他越来越成熟了。

“卖香烟了,卖香烟了!”春生背着香烟架一连几天穿梭在日伪军大队部附近的大街小巷,始终没有发现叛徒李富贵的身影。看着伪军大队部飘扬着的日本膏药旗,春生恨不能冲进去一把火把这王八旗给烧了,可是这次的任务不是烧旗,找不到李富贵就无法除掉这个叛徒,除不掉这个叛徒,不知道会有多少抗日英雄被出卖。为了尽快找到这个叛徒,春生连吃饭的时间都紧盯着伪军大队部。有一天,春生正走在文化路吆喝着卖香烟,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卖烟的,给我拿包大前门。”春生转身一看,惊得他差一点叫出声来,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天的叛徒李富贵吗?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春生边给他拿香烟,边仔细瞅了瞅他,鹰钩鼻子下是一张露着黄牙的大嘴,下腮上还有一颗明显的黑痣,跟照片上的那个坏蛋一模一样。就是他,春生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当叛徒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春生真想冲上去一刀宰了这个罪恶累累的狗叛徒,可是有两个荷枪实弹的黑狗子不离左右,凭自己的现在的实力莽撞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叛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伪军大队部。望着叛徒消失的背影,春生狠狠地向地下吐了口唾沫,暗暗在心里骂道:“你这个双手沾满革命战士鲜血的狗汉奸,我看你是死到临头啦!”

     春生每天都在伪军大队部附近转悠,吆喝卖烟,这一天,春生刚走到伪军大队部附近,就看到李富贵一个人从大队部里走出来,沿着文化路,向南走去。春生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边吆喝着卖香烟,边紧紧地盯着他,只见叛徒径直来到了一家当铺门前,瞅了瞅前后左右,飞快的进入了当铺内。大约有一袋烟的功夫,他从当铺里走了出来,左瞧右看没有发现可疑情况,就一头钻进了一条小巷里,倏然消失了。春生装作没事人似的,不慌不忙走进刚才李富贵进去的那家当铺,看见当铺老板正在用绸布包一块金光闪闪的金怀表,他为什么要当这块表呢?春生来不及多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杂货铺,将发现的情况向张政委作了汇报。张政委沉思了片刻,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快带我去那家当铺。”春生带着张政委,来到了那家当铺。当铺老板以为又来了生意,就赶忙迎上来点头哈腰地说:“二位有什么东西当吗?”

     张政委回答道:“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上午有一个一米七左右,长脸,小眼睛,鹰钩鼻子,下腮上长有黑痣的四十岁左右的人,在你这里当过东西吗?”

     当铺老板一听不是当东西的,还问三问四,脸立刻拉的老长,说:“我这里是做买卖的,不是问事处,没事请你们赶快离开。”

     当铺老板话音未落,张政委便从腰间拔出手枪顶在了当铺老板的脑门上,当铺老板吓得浑身筛糠,口中不断求饶:“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张政委说:“饶你可以,但你必须配合我们。”

     老板说:“让我干啥都行。”

     张政委把枪收起来,小声对当铺老板说:“你明天通知当东西的大黄牙,就说他的东西是假的,让他到你当铺里来。我要借你的贵地一用,讨还他欠我们的一笔债务。”怕当铺老板反悔,张政委又进一步说道:“我们是新四军,是来铲除败类的,他投降了日本鬼子,当了汉奸。不除掉他,新四军就会受到更大的损失,希望你能以民族大义为重,不要做对不起自己同胞的事情。”

     当铺老板听后不住地点头连说几句:“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第二天一大早,张政委和春生就走出了杂货铺,张政委带好枪和匕首按计划潜伏在当铺内,春生照常吆喝着卖香烟,眼睛始终盯着伪军大队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富贵走出了大门,后面照样跟着两条黑狗子,看到目标出现了,春生心里又兴奋又有一丝担心,他确认李富贵是向当铺方向走后,就抄小道提前赶到了当铺外,高声喊道:“卖香烟了,卖香烟了,一盒大前门,两盒哈德门!” 这是他和张政委约定好的暗号,潜伏在当铺内的张政委听到了喊声,知道李富贵和两个伪军就要来了,就做好了锄奸的准备。不大一会功夫,李富贵和两个黑狗子来到了当铺前,春生想,必须拖住两个黑狗子,正要上前,就听李富贵说:“你们两个在门口给我好好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也许是他不想让两个黑狗子知道他有金怀表,也许是心里有鬼,怕真的进来新四军,必须让两个伪军把守好大门。两个黑狗子听令便留在了当铺门口,像两根木桩子,一边站一个。春生暗喜,他要分散一下他俩的注意力也会减少张政委的危险,于是就走到甲乙两个黑狗子面前说:“老总,买盒香烟吧!我这里有新进的哈德门。”伪军甲对伪军乙说:“你说是哈德门好抽,还是大前门好抽?”伪军乙说:“要不你买一包哈德门,再买一包大前门抽几口,比一比就知道了。”伪军甲说:“你倒会占便宜,要不然我买一包哈德门,你买一包大前门,我俩换着抽。”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春生也故意插话:“这位老总的主意挺好的,一人买一包换着抽,谁也不吃亏。”没话找话,他在尽量拖延时间,转移黑狗子的注意力。

     时间差不多了,春生估计张政委这时候已经得手了。果然不一会,张政委从当铺里走了出来,给春生使了一个撤退的眼色,转身躲进一条胡同。春生看张政委已走远,也背起香烟架边喊边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回到了杂货铺。春生回来后,张叔叔已经在杂货铺等侯他,他对春生说:“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走晚了就要关城门了,再想脱身就难了。”说完拉上春生告别大胡子伯伯,向城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当他们顺利通过城门来到城外时,听到城里脚步声、哨子声、叫骂声、摩托车突突声,交杂混乱,知道鬼子已发现汉奸李富贵被杀,正在全城大搜查呢!张政委看了看春生,春生看了看张政委,两人发出了胜利地大笑,飞快地往瓜皮岭村队部急速赶路。

     

第十六章  龟田血洗瓜皮岭

    这两天龟田队长心情很糟,独自在队部办公室里听了一半日本武士道军乐,就听不下去了。他关掉留声机,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先是驻扎在瓜皮岭村最近的据点被游击队端掉,接着反叛新四军为自己效力的李富贵又被杀死,虽然没有抓住凶手,但凭他的经验判断一定是鲁中游击队干的。更可怕的是现在游击队占领区一天天在扩大,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县城都保不住了,他这个队长也就当到头了。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害怕。他不再来回走动而是径直来到办公桌旁抓起电话声嘶力竭地说:“毛西,毛西,是司令部吗?我请求支援,我要在三个月之内把鲁中游击队统统消灭掉!”看来龟田是要向我鲁中抗日游击队下狠手了。

     日本鬼子驻山东司令部派了一个宪兵队,支援龟田,还带来了两门榴弹炮、几挺机关枪和大量的武器弹药。龟田十分高兴,随即召集日伪军及中队各部,对这次清剿行动进行了周密部署。

     第二天太阳刚刚落山,龟田就亲自带领伪军和鬼子气势汹汹地向瓜皮岭方向袭来。一百多伪军走在最前面,日本兵紧随其后,龟田骑着一匹战马,腰里别着把东洋刀,杀气腾腾地跟在日本宪兵队后面,最后面是龟田的直属卫队。

     天越来越黑,放哨的队员已经回家睡觉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可他们哪里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逼来离村子越来越近了。龟田命令部队从东南西北呈园弧形向村子形成包围圈,摆开了铁桶阵!并命令部队打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正当鬼子刚进入村口时,“轰---轰---轰”几声巨响,几个黑狗子踩响了地雷,当即被炸上了天。鬼子以为有埋伏,一下子乱了阵脚,顿时枪声大作。正在酣睡的乡亲们被枪声从睡梦中惊醒。秦队长布置完工作,刚躺下,听到地雷的爆炸声和枪声,敏捷地从炕上跃起,“不好!鬼子来了!”这时,张政委、王木匠也都赶了过来,三个人迅速做了作战安排:王队长带领一、二组游击队员阻击鬼子,张政委带领三、四组织乡亲们向后山转移,秦队长带领五组断后,待乡亲们都转移后,三支队伍再到后山汇合。

     训练有素的游击队员,很快就集合完毕,他们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狡猾的龟田怕有埋伏,没有贸然进村,而是将村子团团围住,在东南西北各设了一挺机枪把守,并在四周点燃起了一堆堆的柴火,火光照亮了村子四周,防止有人趁黑夜逃走。龟田的铁桶阵果然厉害,四组带领乡亲们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哪里也出不去,这样拖延下去,一旦鬼子掌握了村里游击队的实际兵力后,不但转移不了乡亲们,连游击队也面临着被鬼子全部吃掉的可能。秦队长、张政委及游击队各组长在昏暗的灯光下,紧急召开了一个战地行动部署会。秦队长说:“同志们,这次龟田来者不善,鬼子和伪军加起来五六百人,拥有榴弹炮、重机枪等轻重武器,来势凶猛,大有置我们于死地的架势。目前,摆在我们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与鬼子决一死战,破釜沉舟;二是找准鬼子最弱的一面作为突破口,强行突围出去,暂时转移,保存力量找机会再跟鬼子算账。”

     张政委清了清嗓子补充说:“第一条路显然不行,目前鬼子兵力数倍于我们,又有宪兵队支援,十分嚣张,硬拼只能是白白送死,我同意秦队长说的第二条路,集中优势力量杀出一条血路,虽有危险,但至少有成功的可能。”说完他顿了顿,叹息一声,继续说:“只是咱们走后,鬼子会对乡亲们下毒手,咱们怎能舍下乡亲们不管呢?”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这时派去侦察地形的同志回来说:“鬼子南、西、北火力较强,围困村西的鬼子数量较多,只有东面稍弱一些,有数十名伪军和十几个鬼子把守,另外,东边过了村就是一个山岗,如果突围,地形也较为有利。”秦队长和张政委用目光相互对视了一下,张政委说:“突围的方向就选择村东,但是我们走后……”张政委刚要往下说,王木匠打断了他:“队长、政委,游击队转移事关重大,宜早做决断,不能再犹豫了。乡亲们虽有危险,但鬼子是冲游击队来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保存实力才能反过来吃掉鬼子。”大家一听王木匠说的有理,都纷纷请求秦队长和张政委:“队长、政委,下命令吧,一会儿天亮了,再走就来不及了。”

     秦队长和张政委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秦队长说:“张政委,还是你来说吧!”张政委用手扶了扶眼镜,说道:“好吧!请大家听清楚了,秦队长带领一、二组佯装向北进攻,吸引敌人火力;王队长带领三、四组设法绕到鬼子身后,让鬼子首尾难顾;我带领五组断后掩护,大家听明白了吗?” 

     大家齐声回答说:“听明白了!” 

     张政委说:“好,分头行动!”

     秦队长先带领着一、二组向村北的鬼子开火,鬼子的机枪“哒、哒、哒”地向他们扫射,龟田发现村北有游击队突围,就命令村东、村西的兵力支援。这时王木匠带领三、四组借着夜色,弯着腰正在往村东运动,离鬼子越来越近了,王木匠刚要下达袭击命令,就听一个伪军说:“村北有情况,太君命令我们去支援,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不许放跑一个游击队员,否则格杀勿论!”王木匠听后停止了下达袭击命令的手势。支援村北的伪军走后,王木匠这才下达了进攻命令,同志们个个像猛虎下山一般向鬼子扑去,有几个鬼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这时,张政委也带领五组的队员赶上来。村北鬼子的火力越来越猛,秦队长带领的一二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边打边向村东方向靠拢。眼看子弹就快打光了,秦队长命令队员速向村东汇集,自己拖在了最后边。子弹在他们身后、头顶“嗖嗖”乱飞。马上就要达到村东了,这时,王木匠、张政委和几个队员过来接应,鬼子吆喝着在后边拼命追赶。

     秦队长说:“你们快带领队员离开,我来引开他们。”话音未落秦队长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鬼子的榴弹炮弹片击中了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衣衫。看到秦队长受伤后王木匠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背起秦队长就往村外跑,炮弹呼啸着飞过头顶,他背着秦队长奋力向村东突围,这时几个接应的同志也赶到,一起将秦队长背过了山岗,鬼子追了一阵,见游击队已过山岗,只好作罢。当游击队大部分从鬼子包围圈中成功突围出来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张政委下令清点人数,除去五位新四军游击队员牺牲和秦队长受重伤外,其余官兵均完好无损。王木匠和张政委及游击队主力总算保存住了,他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老鬼子龟田火冒三丈,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下令挨家挨户搜查,凡是与新四军游击队有瓜葛的一律抓起来,等候发落。龟田临时指挥部设在了贾家大院,不仅有重兵把守,门口还拴着两条大狼狗。

     春生昨天晚上睡在“儿童团团部”,一个看瓜棚子里,这个看瓜棚子是他和二郎、小兰等小伙伴经常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玩耍,并一同商量如何打鬼子除汉奸,总之,这里是瓜皮岭村儿童团“总指挥部”。既是他们战火童年生涯的革命熔炉,也是他们友情童年的永远记忆。

     昨天夜里的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听到了枪声,从瓜棚里醒来揉了揉双眼才知道发生了大事,鬼子打进村了!村子里传来了嘈杂声、阵哭喊声,当他向村东头望去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家院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是汉奸队长贾良指使说王木匠家就是新四军游击队队部所在地,鬼子的榴弹炮瞄准王木匠家一阵猛轰,把王木匠家打成了一片火海。春生还在惊吓之中,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像木头人似的,半天他才醒过神来,大声哭喊:“娘!娘!”边喊边往家中跑,一只大手使劲拉住了他,他拼命挣扎着,可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绝望地捶打着这个拉住他的人,哭的几乎昏厥过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姐妹团团长春兰的公公李爷爷,眼看着好好的一个家烧成了一片瓦砾,春生他娘也被活活烧死。李爷爷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大骂鬼子禽兽不如。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春兰嘱咐的话:“这回鬼子肯定要对王木匠家下毒手,你快到他家里去看看,不行就把他娘俩接到咱家里来躲一躲。”可是还没到王木匠家,鬼子的榴弹炮就轰开了。李爷爷紧紧拉着春生的手,把春生拽到自己家里,看见春兰婶后春生失声痛哭,春兰也跟着掉眼泪。春兰跟李爷爷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照顾好春生,找机会把他送出去。”李爷爷含泪点点头。

     李爷爷看着春生,不免想起自己的儿子李明辉,也就是春兰的丈夫,那年他们结婚没几天,李明辉就随新四军队伍走了,至今音信全无,害得春兰守活寡,春兰这孩子命真够苦的,这次鬼子来袭瓜皮岭,也绝不会放过春兰这个新四军家属和姐妹团团长的。想到这里,李爷爷关心地对春兰说:“孩子,鬼子这次也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快到你娘家郭家沟去躲一躲吧!”

     春兰听后摇了摇头说:“爹,到哪里去躲,整个村子都被鬼子包围了,谁也出不去,再说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外边有人边敲大门边使劲叫喊:“快开门!快开门!”。

     春兰没想到鬼子来的这么快,赶忙对李爷爷说:“快把春生藏起来!”

     李爷爷生拉硬拽把春生藏到了床底下的一个地洞里,这个地洞是李爷爷当年为了躲避战乱挖的,这回有了用武之地。刚藏好春生,汉奸队长贾良就带着伪军和鬼子来到了院子中间。贾良操着一付公鸭嗓子说:“春兰在吗?皇军有请,请她跟我们走一趟。”春兰知道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怕连累了李爷爷,更怕时间长了春生再暴露了,就大大方方地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贾良这个狗汉奸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贾良说:“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条狗!”贾良见春兰骂自己,刚想发作,一个鬼子一把推开贾良,上前说:“你就是新四军家属、姐妹团团长,春兰?”

     春兰回答说:“我就是,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日本鬼子色迷迷地看着春兰说:“花姑娘,龟田队长请你,快跟我们走一趟。”

     几个伪军刚要上来架她走,春兰厉声呵斥说:“姑奶奶会走,不劳你们大驾。”说完跟着鬼子走了。                           

     鬼子把春兰关押在了临时指挥部的一间又黑、又潮的暗室里,地上散发出一股臊臭味。春兰知道落在鬼子手里,凶多吉少,看到鬼子那色迷迷的眼睛,想想鬼子的残暴,春兰知道这帮没人性的东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时她眼前浮现出了秦队长、张政委、罗医生的形象,他们都是和自己的丈夫一样的抗日英雄,为了打鬼子他们远离自己的亲人,冒着随时都有可能被鬼子杀害的危险,他们义无反顾,他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还有王木匠,为了打鬼子,自己的家被鬼子轰没了,妻子也被鬼子活活烧死,把唯一的儿子春生也培养成了像他一样的抗日男儿。自己落到了鬼子的手里,虽不能杀鬼子但也不能丢了中国人的气节。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拿起枪来打鬼子,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这时她听到了提审她的鬼子的脚步声,绝不能落在这帮强盗、畜生手中,决不能给中国人丢脸,给丈夫丢脸。鬼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向屋子四周看了看,什么东西也没有,正在绝望之时,她看到了屋墙是用石头砌成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蔑视鬼子和死神的笑意。想到这里,她用尽力气一头撞向了暗室的石头墙上,一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她感到了天旋地转,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一片红色,她似乎看到了千千万万杆红旗迎风飘扬,昭示着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他似乎又看到了千千万万烈士的鲜血,把日本鬼子淹没了,鬼子一个个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提审她的鬼子打开门,尖叫了一声,他看到春兰躺在地下,满身已经成了血人,脸上仍然带着轻蔑敌人的微笑。一个黑狗子上前摸了摸鼻孔,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春兰走了,带着遗憾、带着仇恨、也带着对胜利的渴望。

     龟田听说春兰碰壁自尽,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支那人可怕的地方。”说完转身问贾良:“那个叫春生的儿童团团长找到了吗?”

     贾良点头哈腰地说:“太君,目前没有,会不会是烧死了?”龟田骂道:“八嘎!已经在他家找了多遍了,没有发现尸体,另外,有人看见过他,他没有死,就在瓜皮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找,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贾良满脸堆笑地说:“哈依,请太君放心,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贾良从指挥部出来,心想,怪了,这小子能躲在哪里呢?对了,听说二郎经常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在二郎那里?于是,他叫上几个日本鬼子和伪军,直奔二郎的住处。二郎看见贾良带着一帮鬼子来了,心想:这个祸害中国人的狗东西回来干什么呢?准是为搜捕春生来的。他们已经害死了春兰婶,春生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丧尽天良的狗汉奸一定得不到好下场。

     贾良迈进屋里,看见二郎强装笑脸地说:“二兄弟,在家呢?”二郎连眼皮也没抬,贾良自讨了个没趣。这时,二郎他娘金香玉从屋里走出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说:“贾良回来了,坐吧!”

     贾良不理金香玉,自己拿过一把椅子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二郎,你知道春生在那里吗?”

     二郎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去呢?他的家被烧成了灰烬,说不定早被烧死了吧!日本鬼子真是丧尽天良。”

     贾良看二郎对自己没好气,听话音好像也真不知道春生的下落,正想离开,却见几个日本鬼子色迷迷地盯着金香玉,哇啦哇啦地靠过来调戏金香玉,金香玉急忙躲到里屋。不管怎么说,按辈分,金香玉总还是自己的二妈,贾良看到几个鬼子像饿狼似的,怕闹出什么事,就赶紧打圆场说:“皇军,花姑娘的,大大的有,跟我来。”鬼子无奈地跟着贾良离开二郎家。

     贾良的这次回家,给金香玉带来的是一场灭顶之灾,那几个日本鬼子碍着伪军队长贾良的面子当时没有得逞,但他们怎么也忘不了金香玉的姿色。就在那天晚上,这几个日本鬼子偷偷潜入到二郎家,破门而入,把二郎绑在椅子上,用破布堵住嘴。几个畜生把金香玉摁在炕上,金香玉拼命反抗,可哪是这帮禽兽的对手,鬼子轮奸了金香玉,满足了兽欲,仍不肯罢休,又用刺刀捅金香玉的乳房。可怜一代名角金香玉就这样惨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二郎眼睁睁地看着日本鬼子惨无人道的暴行,他用尽全身力气可就是无法挣脱,想喊也喊不出来。他悲愤交加,当场晕了过去。

     在李爷爷家春生像在蹲监狱似的,李爷爷寸步不离,不许他离开半步。他听到春兰婶碰壁自尽的事后,扛起了一把铁锨,就往院外冲,李爷爷死死拉住他,一把夺下铁锨,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你别再惹祸了,你一个人去拼命等于送死,日本鬼子正在到处找你,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死去的春兰交代,怎么向你爹王木匠交代呀?”春生扔下铁锨一头扑在李爷爷的怀里,爷俩哭成了泪人。春生暗下决心,一定要杀死这帮狗杂种,为妈妈报仇,为春兰婶报仇。

       

 第十七章  报仇心切 春生被抓

     一天晚上,春生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在想:自己在李爷爷家躲着,不能为乡亲们做事,还得麻烦李爷爷天天照顾,自己简直快成一个废人了。妈妈和春兰婶惨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下,自己不能为她们报仇,还算什么男子汉?还算什么儿童团长?他要出去跟鬼子拼命,他要为死去的妈妈和春兰婶报仇。可是李爷爷不让他离开半步。他的思绪又飘到了游击队和爹爹身上:如果秦队长他们在该有多好啊!也不知爹爹、秦队长、张政委、罗医生,他们怎么样了?家被毁了,娘被鬼子活活烧死了,爹爹您知道吗?他是多么想扑在爹爹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他们在哪里呢?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再回到瓜皮岭呢?想着想着,春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爹爹,把娘惨死的噩耗告诉了他,爹爹使劲抱着他说:“孩子,要挺住,干革命就会有牺牲,日本鬼子欠下的笔笔血债,是一定要还的,新四军部队很快就要消灭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他激动的从爹爹怀里蹦下来……他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场梦。他再也睡不着觉了,他看了看李爷爷正在旁边和衣而睡。他悄悄地下了床,掩上门,翻过墙头来到了大街上。他一想到自己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不禁鼻子发酸,他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游荡着,已经半夜了,人们都还在睡梦中,鬼子巡逻的哨兵也减少了。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二郎家门口,刚要进门,心想:二郎睡得正香呢,别打扰他了,他又停住了脚步。也许是他太想念二郎这个小伙伴了,也许是自己急于想了解一些村里的情况,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二郎家,屋门大开着,他就径直走了进去。顿时,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二郎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堵着破布;二郎他娘赤条条倒在血泊中成了血人。此时的二郎已经苏醒过来了,他看到春生后拼命地摇晃椅子并使劲点头,示意春生赶快过来。春生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当他为二郎解开绳子,扯出他嘴里的破布时,二郎扑在他娘的尸体上放生大哭。春生明白了,这是日本鬼子欠下的又一笔血债,他怕被鬼子的巡逻队发现,就拉起二郎为他擦干眼泪,一起回到了李爷爷家。

     李爷爷正在为没有看好春生懊恼时,看到春生回来了,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春生把二郎拉到李爷爷跟前说:“爷爷,二郎他娘也被日本鬼子杀害了。”李爷爷听后,气愤地骂道:“禽兽不如的日本鬼子,不得好死!”二郎把贾良如何到他家打听春生的下落,日本鬼子如何丧尽天良等详情讲述了一遍,说到痛心处又失声痛哭,春生知道金香玉的死也与自己有关,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龟田在瓜皮岭没有抓住一个游击队员,也没有找到游击队队长的儿子、儿童团长春生,大为恼火。他把伪军队长贾良狠狠臭骂了一顿,限期令他抓到春生,否则按军法处置。

     贾良不敢怠慢,加大了搜查力度,下令挨家挨户进行盘查。一天夜里,春生和二郎正在睡觉,“嘭嘭嘭”“嘭嘭嘭”外边有人敲门,随即就听到有人喊:“快开门,搜查!”李爷爷赶快把春生和二郎藏在床下的地洞里,藏好两个孩子,李爷爷打着哈欠来到大门前,嘴里嘟囔着:“谁啊!这么晚了,折腾啥?”“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李爷爷两眼冒金星,“老东西,少废话,不折腾能抓到游击队员,能抓到抗日分子吗?”伪军一拥而入,他们摸摸被窝还热乎着,用手电筒照了照用破木板支着的床底下、屋里的犄角旮旯,没有发现什么。

     李爷爷紧绷着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忽然一个日本鬼子抓住李爷爷的脖领子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你在撒谎。”李爷爷放松了的神经又紧张起来,莫非鬼子发现了地洞。李爷爷正猜测着,只见那个日本鬼子指着床上的被子说:“你一个人为什么盖两床被子?”李爷爷一看吃了一惊,心想坏了,刚才太匆忙,忘了把被子藏起来,怎么办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爷爷想起了一个小时候听的故事:说有一对恩爱的夫妻,婚后不久,妻子得病去世了,丈夫思念妻子,始终没有把她睡觉的被子收起,而是每天铺好被子,摆好枕头就和妻子生前一样。多少年后,丈夫也去世了,但两床被子始终摆在那里。李爷爷急中生智回答说:“我老伴去世的早,这是她盖的被子,老伴去世后被子一直摆在这里从未离开过。”说着说着李爷爷留下了眼泪。鬼子看李爷爷不像在说谎,就相信了。鬼子走后,春生和二郎爬出地洞,看着李爷爷脸上留下的五个被打的指痕,心疼的留下了眼泪。

     春生和二郎偷偷商量,再也不能这样躲躲藏藏了,要走出去打鬼子。春生说,要是爹爹在也会支持他这样做的。一天夜里,他俩趁李爷爷不注意,偷偷溜出来,沿着一条土街,向龟田临时指挥部摸去,行走间一道光亮照了过来,是两个巡逻的日本鬼子用手电筒照的。春生和二郎机灵地躲在一堵墙后面。巡逻兵走后,他俩直奔敌人临时指挥部所在地贾府。离指挥部还有一段距离,两个少年暂时停下脚步。指挥部四周都有岗哨,外围还有流动岗哨,更可气的是,大门口还有两只大狼狗,他俩不敢再往前走了。二郎小声说:“要不咱们从后边绕过去,试试看能不能走小后门。”春生点了点头,两个人向后边绕去。他俩看到后门没有人把守,正暗暗窃喜,春生说:“我先去看看,如果没有情况,我挥一下手,你再过来。”春生悄悄地走了过去,两脚刚踏进门口,就感觉背后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干什么的?”只见两个伪军黑狗子,死死抓住了春生,不管春生怎么样挣脱,也无济于事。为了保护二郎春生大喊一声:“别管我,快跑!这里有暗哨!”二郎看到春生被抓住了,转身往回跑,他要赶快给李爷爷报信。

     春生被带到了指挥部,龟田和贾良已在等候,他们并不知道抓住的是什么人,进屋后,贾良一眼就认出了是春生,兴奋地象疯狗一样向龟田说:“恭喜太君,这正是我们在一直苦苦寻找的游击队队长王木匠的儿子、儿童团长王春生啊!”龟田仔细端详了一下春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自投罗网,真是蠢货。”春生也以牙还牙:“你才是蠢货,你就知道屠杀中国人,双手沾满中国人的鲜血,你们是没有好下场的!”春生把平时秦队长教给他的话用上了。龟田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东洋刀,刚要出手突然又停在半空。春生心想,这回完了,反正也是死,早死还可以见到我娘呢。他两眼一闭,就等着刀落,可是刀没有落下来,他睁开双眼,两眼直视着龟田,恨不能用眼光杀死他。

     龟田放下屠刀,说:“把这个小新四军给我押下去,关进密室,严加看管,留着他有用。”

     贾良听后,一眼迷茫地问:“太君,干脆把这个小游击崽子杀了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龟田摇摇头说:“你的不懂,留着他,游击队就会来救他,到时候我们设好埋伏,将游击队一网打尽。”

     贾良连连说道:“太君高明,太君高明。”

     二郎垂头丧气地返回李爷爷家。听二郎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李爷爷感到大事不妙,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春生的鲁莽行动,若春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春兰、对得起王木匠和秦队长呀。李爷爷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必须尽快将此消息和最近村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秦队长、张政委和王木匠他们,让他们想办法救春生。李爷爷把最近村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二郎,并对二郎说:“你必须想办法找到秦队长和游击队,让他们想办法救春生。”说完,用包袱给他包上几个窝头,说:“趁天没亮,你赶紧去吧,记住,向东走,路上千万小心。”二郎背上干粮袋子,告别李爷爷,踏上寻找游击队的征程。

     

 第十八章  “算命先生”智救春生

     二郎告别李爷爷,趁着夜色,来到村东头,看到有鬼子兵把守着,他悄悄地爬到了鬼子附近,仔细一看,几个鬼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下,旁边歪歪倒倒的有几个空酒瓶子,不觉心中暗喜,鬼子兵喝醉了,他踮手踮脚地绕过了岗哨,顺利通过了鬼子的封锁线。

     二郎救春生心切,一路向东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沟沟坎坎,双脚都磨破了也浑然不知,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尽快找到秦队长和游击队。他路过一个村庄就向老乡打听,一连过了几个村子都没有结果。他甚至有过短暂的畏难和放弃的念头,但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春生还在敌人的魔窟里受煎熬,便又鼓足勇气,排除艰难,很快打消了畏难发愁的懦弱情绪。

     第二天,他来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里的人们忙忙碌碌但个个轻松自然,二郎知道这里没有遭到鬼子的蹂躏。二郎向一位挑着担子的大爷探问:“大爷,这是什么地方?”大爷见是一个孩子家,一脸的疲惫,再往下看鞋都磨破了,知道是从远处来的,就告诉他说:“这里是牛泉镇,你到这里干啥呢?”

     二郎说:“大爷,俺是来找游击队的,你们这里有游击队吗?”

大爷一听是一个孩子来找游击队,肯定是有急事,就问他:“你从哪里来?找游击队干啥?”

二郎说:“大爷,我是从瓜皮岭村来的,找游击队送信的。”

大爷打量了一番二郎,再没说别的,只是让二郎跟他走。二郎一瘸一拐地跟在大爷后面,往镇里走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爷带着二郎七拐八拐,来到几颗大树围绕的一处独院,四周用砖砌起高高的围墙,院门朝南,两边有人值守。来到大门口,大爷跟值班人员嘀咕了几句,值班人员就让大爷进去了,不一会出来一个人,领着二郎来到一个房间里,进门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张叔叔,我可找到您们了!”二郎话音未落就失声痛哭起来。

张叔叔一边用手绢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说:“这不是见到了吗,还哭啥,说说村里的情况,乡亲们怎么样?”二郎把村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春生娘、春兰婶、金香玉……,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容浮现在张政委眼前,他表情极为严肃,右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无比愤慨地说:“龟田这个混蛋,看来是到了和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他让勤务兵给二郎找了一套合身的衣裳,换了一双布鞋,领二郎去洗洗身子、吃点热饭,并一再嘱咐勤务兵,一定要让二郎休息好。

在龟田围困瓜皮岭村时,小兰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罗医生的助手,一直跟在罗医生身边,在游击队突围时她也跟随罗医生一起突围出来,来到了这里。听说春生让鬼子兵抓走的消息,她愈加的牵肠挂肚。自幼,她就和春生、二郎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兰是李屠夫当作小子养大的,所以,她和春生、二郎形影不离,连下河摸鱼都在一起。她反复要求王木匠也让她参加营救春生。罗医生反复劝说她,叫她不要太着急,张政委会有办法救出春生的。小兰听了罗医生的话,心中才稍作安慰。

     在张政委这个房间,王木匠、罗医生及各个小组组长都聚在了一起,秦队长因伤势较重,被转移到新四军驻沂蒙办事处总医院治疗去了,王木匠代理游击队队长职务。当王木匠得知,自己的妻子被敌人活活烧死,春生被龟田抓走时,悲痛万分,他哽咽着说:“同志们,以龟田为首的日本鬼子,在瓜皮岭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们一定要彻底消灭这个魔鬼和所有 侵略者,为乡亲们报仇!”

     听到这里,全体人员群情激奋,举起拳头喊道:“为乡亲们报仇,为乡亲们报仇!”

     张政委双手向下压了压,说:“同志们!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仇一定要报,日本鬼子不只是欠了鲁中山区人民的血债,更是欠了全中国人民的血债,我们要新债旧债一起讨还。现在的问题是,春生还在龟田手里,应尽快施救,否则,时间长了,春生会有生命危险。”大家这才从刚才激愤的情绪中逐渐平静下来:对呀,当前营救春生才最要紧。

     张政委接着说:“在主力部队还未到达之前,我方与龟田的势力悬殊较大,强攻是不行的,只能智取。”大家听后频频点头。可是谁能完成营救春生的任务呢?

     这时王木匠说:“根据二郎说的情况,我认为鬼子暂时不会对春生下毒手,龟田的如意算盘是用春生做诱饵,引诱我们,妄图把我们一网打尽,所以我们一定要放出风去,就说游击队准备全体出动去救春生,这样可以稳住龟田,为实施营救争取时间。”经过大家一个下午的反复讨论,最终营救春生的方案形成了。这项任务由二郎配合游击队中枪法最好、能使双枪的朱铁山共同完成。

     二郎来到游击队三日后,天高云淡,朱铁山乔装打扮成一个“算命先生”,头顶戴一个瓜皮帽,脸上戴一副黑眼镜,嘴上贴着一撮山羊胡子,手里拿着一个测字算命的幌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算命先生”呢!二郎紧跟在“算命先生”后边,一路顺利来到了瓜皮岭村。刚到村口,就听后面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二郎接过话茬说:“老总,是我请的算命先生,你算命吗?”

     那黑狗子说:“算个屁,再算不也是给日本人当炮灰。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入。”

     二郎见黑狗子不好通融,只好使出了杀人锏。他说:“老总,你听说过贾良,贾队长吗?”

     那黑狗子一听贾良的名头,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说:“那是我们大队长,你怎么知道的?”

     二郎说:“你知道这个算命先生是为谁请的吗?”黑狗子摇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了?”

     二郎说:“贾良是我大哥,这个算命先生就是我大哥请的。”

     黑狗子瞅了瞅二郎,又看了看算命先生说:“你哥是贾队长,那你叫什么?”

     “我叫二郎,因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我二郎。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哥。”

     那黑狗子也吃不准,但又怕万一是真的,如果不让他们进去,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况且一个是小孩,一个是算命先生,进了村也无大碍。只见那黑狗子一挥手说:“进去吧!见了大队长给美言两句。” 

     二郎说:“一定一定。”

     就这样二郎和 算命先生直接来到了李爷爷家,李爷爷看到二郎回来了,高兴地问长问短,看到这位算命先生刚要张口问,就听二郎说:“光顾跟你说话了,忘了给你介绍了,他是游击队的一组组长,他是来救春生的。”算命先生看二郎介绍自己微笑着也不吭声,二郎刚介绍完,他就摘下帽子、眼镜和胡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说:“看看我是谁?”李爷爷脱口而出:“朱铁山!”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朱铁山又化装成算命先生,两支盒子枪一把藏在靴子里,一把放在算命幌子夹层里。在二郎的带领下,他们大摇大摆地向贾家大院走去。在大门口就被几个伪军拦住了,“站住,干什么的?”

     二郎赶忙说:“找我哥。”

     伪军说:“你哥是谁?”

     二郎说:“我哥是贾良,你们的贾队长呀,这位算命先生是给我哥算命的。”

     伪军半信半疑地说:“等我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伪军出来说:“贾队长让你们进去。”

     二郎和算命先生直奔队长办公室而来。贾良见二郎请了算命先生,还以为是二郎为他娘请来的算命先生,看一看风水、算一算什么时候下葬的呢?也没多想就放他们进来了。

     贾良坐在太师椅上,正哼着小曲呢!贾良这几天心里那个美呀,没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春生,皇军也不再逼他了。

     还未等搭话,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算命先生的盒子枪已经顶在了贾良的脑壳上,贾良刚想喊人,就听算命先生说:“别喊,喊就一枪打死你。”

     贾良感到自己的脑门上冰凉凉的枪口,没敢出声。算命先生说:“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不会伤害你。”贾良十分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让我、我干、干什么?”算命先生说:“你开上车跟我去见一个人!”

     贾良说:“什么人?”

     算命先生说:“春生,他关在哪里想必你是清楚的,别耍滑,小心你的狗头!”

     算命先生暗中用枪顶着贾良的后腰,贾良乖乖地按算命先生的指令执行。

     一会功夫,贾良开的车来到了关押春生的黑屋子前,看守的黑狗子见是贾良的车,就走到车前敬了个礼说:“队长有何吩咐?”,

     贾良坐在车里说:“皇军要提审王春生,把他押到车上来。”黑狗刚要去开门,算命先生一步从车里窜出来,从后面搂住黑狗子的脑袋用力一拧,黑狗子倒在了地上。二郎从黑狗子手里拿了钥匙打开房门,好多天不见阳光的春生,眼睛被照的一时睁不开。

     “春生,我们救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春生眨了眨眼睛,他看到了二郎、算命先生以及大汉奸贾良,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二郎拉起春生,和算命先生跟着贾良一起上了车,车子很快就来到了村东,守城的伪军看到是贾队长的车,就主动打敬礼闪到了一边。被枪顶住后背的贾良无奈地亲自护送三个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瓜皮岭。朱铁山说话算话,并没有当时处决汉奸贾良,而是暂时留他一命,放他回去。

     朱铁山一行三人直奔游击队的临时驻地牛泉镇疾走而去。


第十九章  游击队公审狗汉奸 

    春生就要见到分别已几日但总感觉很久的秦队长、张政委,还有自己的爹爹了,见到游击队的罗医生等战士了,他的心情无比激动,他有满肚子的话要对爹爹说,要对秦队长和张政委说,虽然自己还不是正式游击队员,但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游击队里的一份子了。

   朱铁山、二郎和春生三人返回游击队临时驻地时,天色已近黄昏,张政委和王木匠他们正在开会,怎样对付龟田的作战计划,看到三人顺利返回,十分高兴。春生见到爹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王木匠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抚摸着春生的脑袋,任春生在自己怀里哭个够。王木匠想着春生经历过那么多同龄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家仇国恨过早得侵蚀着这个幼小的心灵,作为爹爹,王木匠心疼得发颤,禁不住双眼噙满了泪水。很快,王木匠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他用手擦干了春生的眼泪,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儿童团长,一名游击队战士,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坚强。”听了爹爹的话,春生停止了哭泣。他把龟田进村后的所在所为,犯下的滔天罪行,欠下的笔笔血债,向在场的人们作了详细讲述。在场的人,都为日本鬼子的罪行无比愤恨。一致要求打回去,为乡亲们报仇。直到这时,春生才感觉不对劲,怎么看不见秦队长的身影,心想:他去上级开会了,还是在忙别的事?于是就对张政委说:“俺要见秦队长。”

   张政委说:“秦队长在掩护部队撤离时,被鬼子打伤了。”

   春生急切地说:“伤的怎么样?我去看看他。”

   张政委说:“伤得很重,现在新四军驻沂蒙办事处总医院治疗,养好伤就回来了。”

   春生知道秦队长也受了重伤,,就把日本鬼子欠下的这笔血债也暗暗记在心里了。

 张政委说:“你们三个一路辛苦了,去后面宿舍休息吧!”看到三个离去的背影,张政委自言自语地说:“是该早一点打回去了,乡亲们真是受苦了。”

    今天,春生获救,游击队人人都很安慰,最高兴的要数小兰,他找到获救归来的春生,还有功臣二郎,三个人六只手紧紧拉在一起,不知有多少知心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三个小伙伴,又像哭又像笑,春生死里逃生,和小伙伴们今又重逢,怎不叫人悲喜交加呢!

     龟田队长听说春生被人救走的消息后,暴跳如雷,把贾良叫到办公室,边“八嘎,八嘎”地骂着,边“啪啪”地抽了贾良几个耳光,贾良低着脑袋,屁都不敢放,挂有几道血印子的那张汉奸脸,既丑恶又猥琐。龟田抽出寒光闪闪的东洋刀,贾良以为要杀他,连忙跪地求饶:“太君,看在我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龟田把刀举到半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春生跑了,村里的抗日分子也都被铲除了,抗日游击队遭到重创,再者县城传来消息,说游击队要在几天内,趁县城兵力空虚之时,偷袭县城,他必须率部立刻返回。倒不如就让贾良这个蠢货带领部分伪军留下来,将瓜皮岭作为永久的据点。想到这里,他又放下了举起的东洋刀。贾良还在闭着眼睛等死呢,半天不见动静,睁眼一看,见龟田已收起了刀,不知龟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龟田收起刀指着贾良说:“贾君,你的起来,瓜皮岭这个地方的防务就交给你了,你要把这里变成皇军的永久据点,绝不能让游击队踏进半步,否则要你的脑袋!”贾良听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连声致谢。

     日本鬼子走了,可鬼子的走狗伪军还留村里,他们修筑工事,搜刮民财,祸害妇女,无恶不作。老百姓敢怒不敢言。盼望着游击队早日回来,赶跑这帮祸害人的狗汉奸。

     张政委和王木匠又在研究如何攻打瓜皮岭村,夺回失去的根据地。此时侦察员传回来消息,龟田带领鬼子大部队回到县城了,瓜皮岭只留下了汉奸贾良和一部分伪军。张政委和王木匠知道放出去的攻打县城的消息已经起到了作用,龟田这个老鬼子果然上当了,鬼子一走,只剩下贾良这条狗,就好收拾了。命令侦察员继续侦察,待摸清驻瓜皮岭伪军的人数和武器以及布防等情况后,再确定如何攻打瓜皮岭的方案。

     瓜皮岭村的敌情汇集到游击队队部,王木匠和张政委下令,全体出发,向瓜皮岭村进发。一听说要打回瓜皮岭,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恨不能一下子就返回抗日根据地。当晚,游击队从东、北、西三边发起进攻,并在南面树林里,设了埋伏,但这伙专会吃喝嫖赌,祸害百姓的伪军哪是游击队的对手,几十个伪军有的被击毙,有的被活捉。贾良眼见势头不对,骑上一匹马就往县城方向跑,出了村南大路,刚到树林边,就被游击队设的绊子绊倒了,连人带马一起摔在地上,树林里埋伏的游击队员们,上前把贾良捆了个结结实实。

     游击队又回来了,乡亲们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村里像过年似的热闹,王木匠和张政委组织游击队帮住乡亲们重建家园,一户户被毁坏的房屋重新盖了起来,残桓断壁得到整修,春生家在被鬼子烧坏的房屋处又重新建起了新房子,整个村里焕发出崭新的气象。游击队队部也从春生家搬到了小学校东头的几间房里。

     春生这几天可忙坏了,他把村里的小伙伴组织起来,扩大了儿童团组织,同时还帮助游击队贴标语,制作公审汉奸贾良的宣传用具。他还和小伙伴们一起编了一段山东快书,用以控诉鬼子汉奸的罪行: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

         讲一讲鬼子汉奸,这帮无恶不做的杀人狂。

         这一天鬼子来到了游击队驻地瓜皮岭。

         只见那鬼子汉奸烧杀掳掠,凶神恶煞,赛阎王。

         村里边鸡飞狗跳墙,处处哭爹又喊娘。

         汉奸队里有个汉奸王,他的名字叫贾良,

         瓜皮岭村的乡亲祖辈都善良,唯独贾良是一条狼。

         今天不杀这条狼,对不起生我养我的亲爹娘。

     在村小学广场上,春生和小朋友们忙里忙外,公审汉奸贾良等坏蛋的公审大会就要开始了。张政委和王木匠分头巡视了一下村头岗哨情况后,来到了公审大会现场,公审现场台下人头攒动,秩序井然,随着张政委一声令下:“把汉奸贾良等人押上来!”游击队员押着贾良等狗汉奸来到了台上,每个人头上都戴着春生和儿童团员用纸糊的高帽子,上写“狗汉奸贾良”、“狗汉奸XXX”。看到狗汉奸们被押上来,台下的群众齐声大喊“打到狗汉奸,”“杀了他!”等口号。有几个乡亲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拿起石头和土坷垃扔向狗汉奸。春兰的公公李爷爷,声泪俱下地控诉了鬼子和汉奸的暴行,春生和几个儿童团员表演了他们自编的山东快书。最后王木匠宣布:“把贾良等汉奸拉到村东边乱坟岗就地正法。”台下的群众无不拍手称快。

     一刻钟后,村东头乱坟岗响起了几声枪响,贾良等十恶不赦、罪行累累的狗汉奸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公审大会大长了抗日军民的志气,大灭了日本鬼子和汉奸们的威风,以瓜皮岭村为中心的鲁中抗日根据地的进一步巩固和发展壮大了。


第二十章  冒险侦探军火库

龟田拿起电话“毛西、毛西”的乱喊一通,电话那头传来了清晰的回声:“龟田君,贾良队长被新四军游击队枪决了。”龟田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电话挂断了,这一切在他离开瓜皮岭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无论是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场,还是中国的抗日战场,对德、意、日法西斯侵略者都大大不利。龟田对自己和日本的末日似乎有了预感,最近他整日寝食难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凶讯从各地不断传来,日本人在山东的战事极为不利,鲁南、鲁西南被铁道游击队搞得焦头烂额,山东半岛被地雷阵炸的晕头转向,鲁中游击队也是声东击西,神出鬼没,多个据点被端。更可怕的是最新情报说,新四军主力部队即将对鲁中南和鲁中的日本驻军发起总攻。龟田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情去顾及一个本来就该枪毙的小小汉奸贾良呢!

鲁中游击队也得到了上级指示,为了配合新四军主力部队的行动,为主力部队攻打龟田中队做好战前的必要准备。鲁中游击队决定先打掉鬼子的军火库,切断鬼子的武器供应。可是游击队对鬼子军火库的详细情况并不完全了解,只是从县城秘密联络点得知,该军火库在县城西面的山上,鬼子戒备森严,对军火库周边和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盲目行动,不仅达不到炸毁军火库的目的,还有可能给自己的部队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彻底摸清敌人军火库的各种情况,势在必行。

一连几天,派去的侦查员都因鬼子戒备森严无法靠近,无功而返。这可愁坏了张政委和王队长,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过两天大部队就会攻过来了,对军火库的情况依然知之甚少,这给张政委和王队长这对身经百战的战友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王队长拿出旱烟袋点上一袋烟,刚抽了两口,就看到春生和二郎吹着口哨,扛着红缨枪进到院子里。王队长看到他俩,眼睛一亮,抬起脚把旱烟袋往鞋底上磕了磕,他这个习惯动作,说明一个侦察方案已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他把方案说给了张政委,张政委坚决反对,他说:“鬼子看守很严,稍有闪失就会掉脑袋的,让两个孩子去冒这个风险,我不同意。”

王队长说:“目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小孩子家比成年人确有明显优势,易于化装,麻痹敌人,鬼子不会太注意。再说了,对付小鬼子春生和二郎还是有一套的,他们地形熟悉,相互照应,配合默契,别再犹豫了。”

张政委感觉王队长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他对王队长说:“那就让两个小家伙去试试,不过千万要以安全第一,不可强求,实在不行就撤回来,咱们再另想别的办法。”

王队长说:“就这样决定了!”

王队长和张政委把春生和二郎叫进屋里,对这次侦察任务的细节做了详细交代,并再三嘱咐要见机行事,生命安全第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队长就叫醒了春生,把准备好的干粮袋子交给他,春生来到二郎家找二郎时,他也已经准备妥当。两个小伙伴踏着朝阳直奔县城走去。

接近晌午时,他俩来到了县城,步行赶了一上午的路,他俩肚子饿的咕咕叫,春生掏出一张煎饼和一根大葱先递给二郎,自己也拿出一份,俩个人香喷喷地吃了起来。按照张政委的嘱咐,沿着东关街直奔“王记杂货铺”。大胡子伯伯见又是春生,就把两人领到后面客厅,正要吩咐人去准备午饭,春生赶忙制止说:“伯伯,我们吃过干粮了,给碗水喝就妥了。”春生和二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凉白开,抹抹嘴,便把这次来的任务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胡子伯伯,大胡子伯伯知道两个小鬼的来意后,就换上衣服亲自带着他俩往城西走。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出了县城西门,大胡子伯伯说:“好了孩子们,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再往西走上二三里就能看到你们要找的目标了。”两个儿童团员告别了大胡子伯伯,继续往西走去。

走着走着,他俩看到了前面有一个两层高的炮楼,炮楼上有鬼子哨兵来回走动,炮楼下面有两扇大铁门敞开着,铁门两边各有两个鬼子,手里端着步枪,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的反射下,冒着阴森的杀气。炮楼两边的高墙一直延伸到不远的西山头,春生对二郎说:“咱俩上前去看看,是不是与军火库有关。”说完他俩就打打闹闹的继续向前走,“嘀嘀、嘀嘀”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他俩急忙闪在一边,只见两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卡车从县城方向开来,卡车经过后带起了阵阵尘土,经过炮楼时,值守的鬼子还往司机楼里打敬礼。春生判断卡车里装的一定是军火,这个炮楼就离军火库不远。不一会那两辆卡车就又原路返回了。春生想,要想进到军火库里面去几乎不可能,连炮楼也难以接近。这时他想起了张政委对自己说的话:“要先摸清军火库周围的情况,然后再设法摸清军火库内部的情况。对,我俩分头行动先对四周情况进行侦查。”想到这里,春生对二郎说:“你沿炮楼左边往西山方向绕,我沿炮楼右边也往西山方向绕,咱俩在西山碰头。一定要侦察仔细了,把看到的标志和地形都记好了。”春生向右,二郎向左各自以小孩玩耍和寻找山上野果的形式,蹦蹦跳跳的执行任务去了。

     春生沿着炮楼南墙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山方向走着,在南墙的尽头,他隐约地看到了一个建筑群依山势而建,他想往里面看个究竟但墙实在太高,他怎么抬脚也看不到墙里面的情况,他只恨自己长得太矮。但他从墙上的铁丝网和墙院上空的电线判断这就是鬼子的军火库,自己离鬼子的军火库越来越近了,他既兴奋又紧张,心彭彭直跳。春生把这些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他沿着高墙一直往山上走着,不知不觉他绕到了西山上,这是一座并太高的山头,山上长满了灌木丛和杂树林,有几棵挂满了红叶的小树格外眨眼,火红火红的小树,远远望去像穿着红衣服的少女,婀娜多姿。春生无暇欣赏,他感到了任务的艰巨,敌人军火库除了炮楼处,没有一条路可以进到军火库里去,怎么才能掌握里面的情况呢?他决定先等到和二郎汇合后再商议。一路走来,春生有点累就躺在一棵大树下,他双眼望着天空,一股失望的情绪笼罩着他。这时,他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出鬼子的种种暴行:生我养我的亲娘被鬼子活活地烧死在家中,春兰婶碰死在审讯室里,二郎他娘被鬼子糟蹋后又残忍杀害……龟田老鬼子欠下的这笔笔血债,马上就能一一清算了,但只有新四军才能为我们报仇,完成此愿。可是鬼子的军火库对新四军威胁太大了,不炸掉它,新四军叔叔们攻城时会增加多大的伤亡啊!这时,二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树底下说:“除了高墙就是高墙,想尽办法也看不见里面,这可怎么办?”话音未落,一只喜鹊喳喳地叫着落在了树枝上,几片发黄的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了二郎的脸上,二郎看了看喜鹊,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兴奋地说:“墙挡住了,我们可以爬到树上去,从树上不就看到里边了么?”由于过分兴奋,二郎的声音有些发颤,春生也一下子站起来,一拍大腿说:“对啊!我怎么没想这个点子呢,二郎还是你聪明。”爬树对于这两个在山沟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太容易了,他们从五六岁开始就能上树掏鸟窝、摘红枣、摘柿子,那一次,在为新四军伤病员采集中药材时遇到山洪,就是爬上大树才躲过一劫的。他俩选择了两颗尽量靠近军火库位置的大树,“蹭蹭蹭”一会功夫就爬到了高处。刚爬到树上,就听到了一阵踢嗒踢嗒的脚步声,他俩往树下一看,我的娘啊!十几个鬼子站成一排,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脚穿圆头大皮鞋,迈着齐刷刷的步伐,直奔树下而来,春生使劲屏住呼吸,心砰砰直跳,莫非被鬼子发现了。二郎在另一棵树上,也凝神静气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出响声被鬼子发现了?鬼子并没有发现什么,排着一字型的队伍从大树下往前去了。看到鬼子走远了,春生和二郎迅速向军火库里张望:大院内南面有一排平房,有鬼子出出进进,靠近西山的这面有两扇比跑楼下面的铁门大得多的大铁门,铁门上用红漆画着严禁烟火的的标记,离炮楼不远的地方设置了路障,一根大圆木头横栏在路中间,有两名鬼子把守,圆木的前面立着一挺歪把子机枪。春生数了数,里面鬼子出出进进的总共有二十多人,加上在平房里没出来的,估计也不过三十几个人。武器装备最厉害的就是那挺歪把子,其他的都是些步枪、手榴弹之类的武器,春生和二郎将他们侦察到的情况,默默地记在心里。二人从树上下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想离开,春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二郎说:“不能走,我们只看到了白天鬼子的情况,晚上鬼子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还有,鬼子一天巡逻几次,换岗的规律,我们还没弄清楚,回去没法向张政委交代。”二郎说:“你说得对,那我们就要和鸟一样在树上睡觉了!”说完二人嘻嘻地笑了起来。

     日头落在山后面去了,天渐渐黑了下来,鬼子的巡逻兵也没有再出现,他俩重新爬到了大树上,借着里面的灯光,严密注视着军火库中的一举一动。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春生和二郎穿的本来就少,又爬在高高的大树上,不一会他俩就冻得瑟瑟发抖,一些不知名的昆虫也凑热闹似的往脸上扑,有的毫不客气的在他俩腿上、胳膊上乱爬,钻心的痒痒。他俩谁也没有退缩,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鬼子的军火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到亮光照了过来,紧接着就又听到了鬼子巡逻的脚步声,他俩从树上看着鬼子巡逻兵从大树底下走过去,记下了巡逻的时间。

山下边农家的公鸡已经叫了几遍了;山上的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东方的天空渐渐变亮了,鬼子军火库里边的起床哨声也响过了,春生和二郎在树上整整呆了一宿,四肢早已经麻木了,他俩几乎是从树上滑下来的,腿上和胳膊上被树枝拉了许多血道道,一碰钻心的疼痛,二郎的脸上也被划破了一道。可是两个人完全忘记了疼痛,沿着来时的路飞快的向瓜皮岭村赶去。此时此刻,他们忘记了饥渴,忘记了困倦,忘记了一切痛苦,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侦察到的详情,尽快告诉张政委和王队长。

晌午过后,他俩才赶回了村子,看到两个孩子又累又饿疲惫不堪的样子,张政委心疼的鼻子发酸,眼含泪花。根据春生和二郎提供的详细情报,游击队有针对性的制定了一套毁灭鬼子军火库的方案。

第二天晚上,一个由二十人组成的精干小分队,悄悄地摸到看守军火库的炮楼前,“嗖嗖”几只飞镖飞出,站岗的哨兵连口气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地上了。几名队员迅速换上鬼子的服装继续站岗,其余的人快速冲进军火库又用同样的方法干掉了第二道大圆木屏障前的鬼子,控制了歪把子机枪。这时一个鬼子从平房里出来解手,看到有人进来大喊:一个“有”字还没喊出声,一把飞刀刺中了喉咙,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屋里的鬼子听见了声音也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刺刀捅死。解决了鬼子,小分队将准备好的炸药和捆好的手榴弹放在铁门上点燃,“轰轰”几声巨响,铁门被炸开了,队员们往里投了几枚手榴弹后迅速离开,军火库里面的炸药、手榴弹和各种火器被引爆了,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鬼子的军火库火光冲天。队员们趁着黎明前夜色,及时撤出了战斗,迈着矫健的步伐返回了游击队部。

春生和二郎听到鬼子军火库被彻底炸掉后,高兴得手舞足蹈。


第二十一章  大战在即

   龟田听到军火库方向传来爆炸声,知道出了大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命令特务队火速赶往军火库,当日本特务队赶到军火库时,特务队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军火库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守卫军火库的鬼子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院子里,一个活口都没有。特务队长把军火库的惨况向龟田如实进行了汇报,龟田气的浑身发颤,歇斯底里地咆哮:“八嘎,给我全城戒严,不许放一人出城!”特务队长看到龟田气急败坏的样子,大气不敢喘,迅速带领特务队安排全城戒严去了。此时此刻,游击队队员们早已出了县城,兴高采烈地往游击队队部返回。

   这场漂亮的破袭战,摧毁了鬼子的军火库,切断了鬼子的武器供应渠道。龟田犹如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挥舞洋刀,大骂“八嘎”,疯了一般,但他心中也明明白白,日本皇军气数已尽,末日已到,他急红了眼,也无计可施。

新四军司令部及时分析了鲁中山区的形势,发出了:“打进莱芜城,彻底消灭龟田中队”的命令,决定派出新四军独立大队,向鲁中抗日根据地进发,同时将鲁中山区抗日游击队作为独立营正式纳入到独立大队,组成了新四军新六团。无论是人员编制还是战斗力,新六团都令兄弟部队羡慕不已,也令侵略者胆颤心寒。

    消息传来,瓜皮岭村像过年一样热闹,全村上下不论男女老少都在为攻打县城里的鬼子做准备。王队长带领游击队员,在夜色的掩护下,对以县城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日本鬼子的通信线路展开了破坏行动,他们放倒电线杆,砸坏线杆上的线路瓷瓶,剪断架设的通信线缆,一夜之间,鬼子通往省城济南的通信线路彻底瘫痪。龟田与日本鬼子驻山东司令部失去了联系,歇斯底里命令鬼子和汉奸连夜抢修。王队长料事如神,他知道龟田会来这一手,就让破坏鬼子通讯线路的游击队员们在原地埋伏,狠狠地打击抢修电线的鬼子和汉奸,保住胜利果实,让龟田这个老狐狸变成聋子、变成哑巴。王队长带领游击队,在县城周围几十里范围内,采取灵活战术,神出鬼没,牵着鬼子的鼻子走,龟田顾前不能顾后,顾东不能顾西,晕头转向,疲于奔命。游击队这一手着实厉害,既阻止了鬼子和汉奸抢修通信线路,又最大限度地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游击队本身却伤亡很小。

   王队长和游击队忙着破坏鬼子的通信线路,张政委和罗医生组织几个村的乡亲们,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后方大练兵活动。罗医生组织几个村姐妹团的姐妹们为新四军战士纳鞋垫、做军鞋,小兰和几个小姐妹负责到各村收集做好的军鞋和鞋垫,统一存放在村小学的一间临时仓库里。她一天到晚奔波于周围几个村子之间,有一次,她到邻村一家老乡家去收军鞋,刚进院门就被一只大黄狗狂吠着把她扑倒在地,幸亏主人及时制止才没有造成大的伤害,小兰的裤子被大黄狗撕了一个大口子。小兰生性胆大,为抗日忙活,她比平时愈加勇敢,被狗扑咬后,她没有退缩,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被狗撕破的裤腿卷起来,又到其他老乡家继续收军鞋。罗医生听说这件事后,竖起大拇指夸小兰是最勇敢的女儿童团员。春生和二郎在佩服小兰的同时,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张政委看到鞋垫和军鞋堆满了仓库,称赞罗医生干得漂亮,罗医生则说,这都是小兰和一群女娃们的功劳,张政委看了看小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说:“小兰快长成大姑娘了,已经成为罗医生的得力助手了。”

    这两天,春生和二郎也没有闲着,他俩参加了罗医生组织的战地医疗救护队的演练。春生熟练地为躺在地上的“伤员”包扎着伤口,大约十几分钟时间春生就为五名“伤员”作了急救处理,经罗医生检查完全合格。在一旁的二郎却不服气,心里暗暗使劲要和春生比一高低,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演练中,在与春生相同的时间内,二郎也为五名“伤员”包扎完伤口。他两个小伙伴打成了平手。正当春生和二郎为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的时候,小兰很不服气,她说:“罗医生,让我来试试吧!我一定能超过他俩。”春生和二郎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胖瘦适中的身材,齐耳短发,略显黑色的面庞上透着红润,健康的美丽的,青春的女性气息逼人。春生和二郎心中同时想:小兰已经不再是那个“假小子”了,她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两个人沉浸在对小兰的遐想中还没回过味来,就见小兰身手敏捷,动作娴熟,在相同的时间内共计包扎完成了八名“伤员”,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春生和二郎,在质量上也比他俩包扎更符合标准。在场的人报以热烈的掌声。小兰看看春生和二郎,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小兰超过了自己,春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二郎则小声嘟囔:“有本事跟我比比抬担架。”

在接下来的担架演练中,春生和二郎使出浑身解数,从展开担架到把伤员放到担架上,再到抬起担架快速冲向指定地点,他俩配合默契,动作轻盈,取得了用时最短、行进中最稳定的好成绩。小兰看着春生和二郎可爱又可气的样子,心中涌现出了一种朦胧的幸福感。罗医生看着春生、二郎和小兰的表现,打心眼里喜欢这三个孩子,她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多么好的孩子,要是日本鬼子不来侵略,他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代人。”

     鲁中山区抗日根据地,做好了大战前的各项准备,就盼着新四军主力部队的到来了。伤愈复出的秦队长带领新四军独立大队官兵正日夜兼程向瓜皮岭方向集结。张政委、罗医生带领部分队员到大沙河对岸去迎接秦队长。春生听说秦队长要回来了,闹着要和张政委他们一起去迎接,张政委知道春生想念秦队长,就半开玩笑地对春生说:“去可以,但见了秦队长不许哭鼻子。”春生调皮地说:“谁哭鼻子谁是小狗。”

     张政委不时地看一下怀中的怀表,春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眼巴巴地盼望着秦队长的出现。他想象着秦队长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比以前更威武了,他担心秦队长的伤是否彻底医好。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支长长的队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春生的眼前,春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穿着新四军服装,身材高大、威武雄壮的人不就是多日不见的秦队长吗?他真想冲上前去扑在秦队长的怀里,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停在了原地。秦队长一眼看见了春生,快步走到春生面前,抚摸着他的头说:“春生长大了,成熟了,更像革命战士了。”直到这时春生才缓过神来,一头扑在秦队长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他好像有许多事情要对秦队长讲,有许多痛苦要向秦队长诉。秦队长鼓励春生说:“革命战士不哭鼻子的。”这时,张政委笑着说:“说好了不哭鼻子怎么又哭上了?”春生破涕为笑,停止了哭泣。秦队长紧走了两步,和分别多日的老战友张政委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新四军主力来到鲁中抗日根据地的消息很快就在各村传开了,乡亲们知道,新四军就要攻打县城,龟田的末日就要到来了。乡亲们纷纷给新四军战士们送饭、送水,各家各户腾出最好的房子让战士们住,战士们就像到了家一样的温暖。为了欢迎新四军的到来,罗医生还组织姐妹团唱了一首《军民鱼水情谊长》的歌:

     

朝霞一出遍地金,染透群山果树林,果满篮来歌满天,欢迎新四军进山村。啊-------军爱民来民拥军,军民情谊比海深,比海深。

         一夜灯光撒银辉,军民谱写新篇章,一块伤疤记功勋,一双军鞋情谊长。啊-------军爱民来民拥军,军民情谊比海深,比海深。

     歌声飘荡在瓜皮岭的上空,更流淌进了秦队长和战士们的心田里。他们每个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多杀鬼子,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第二十二章  解放莱芜县城

     在原游击队队部,秦队长宣布了上级的命令:新四军独立大队和瓜皮岭游击队合并成为新四军新六团,秦光任团长,眼镜张任政委,罗医生为新六团卫生队长兼指导员。游击队为新六团的原来的独立营,王木匠任营长,新六团政治部赵副主任任独立营教导员。游击队员们也都换上了新四军正规军装,又更换了一批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新式武器。新六团真正成了一支兵强马壮的威武之师。

     宣读完上级命令后,秦团长随即组织召开了攻打县城的战前部署会。会上秦团长分析了日本鬼子在太平洋战场的情况,日本鬼子多线作战已经疲于应付,各条战线都节节败退,日本鬼子在中国也已是强弩之末,中国的抗日战争已经由战略防御向战略进攻阶段转变,苏联红军也已进入我国东北开始对日作战,抗日战争的彻底胜利为时不远了。会上张政委和王营长分别对鬼子的兵力部署、地形情况、火力配备及我方准备等作了汇报。经过深入细致地讨论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攻打莱芜县城的作战方案。

     作战指挥部就设在瓜皮岭村的小学校内,秦团长和张政委坐镇指挥,攻城时间定于次日傍晚时分,以三颗红色信号弹为准,王营长率领独立营打头阵,扫清县城外鬼子的据点,随后和一营、二营一起从正面攻城;三营、四营从侧面进攻,同时在龟田有可能向济南方向逃跑的路上设下埋伏,防止龟田逃跑;罗医生罗队长负责后勤保障,并组织战地救护队全力抢救伤员。领完任务后,各自回队进行战前动员和准备。

     龟田预感到,军火库被炸,通信线路被破坏绝不是偶然的,说明新四军主力部队即将攻城了。但他不甘心失败,在县城四周城墙上架设了机枪,队部周围部署了几门榴弹炮,城墙四周挖了防护沟,把整座县城围成了铁桶一般,摆出一副与我同归于尽,决一死战的架势。阴险毒辣的龟田还下了一道死命令,不许城里老百姓私自出城,把全城百姓劫为人质。一些私自出城的老百姓,都被鬼子开枪打死了,一时间县城内人心惶惶。

     就在前天晚上,有一对老夫妻,背着包袱,趁着夜色,摸索着向城门方向走来,来到城门口,他俩暗自庆幸守门的不是鬼子兵,而是伪军,其中有人认出了,这对老夫妻是前队长贾良的父母,就网开一面,装作没看见,放他们走出城门。出了城门之后,这对老夫妻拼命向前跑去,无奈,他们被流动巡逻的鬼子兵发现了,“啪啪”两枪,两人双双倒地,包袱里的银元撒了一地,被鲜血染红了。   

     大地主贾仁义和地主婆“活阎王”, 听说新四军这两天要攻城了,知道不会有好下场,吓得连觉也睡不好,就商量着带上家中的银元和细软趁着黑夜逃出县城,躲到乡下去。没想到,一辈子欺压穷人,坏事干绝,后又躲到了县城为鬼子效劳,最后他们竟然死在了日本鬼子的枪口之下,这也是他们的必然下场,真应了那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在战前部署会开完的第二天,太阳刚刚落山,余晖倒映在莱芜县城的上空,给整座县城带来了神秘的色彩。新四军新六团各营已经各就各位,等待着红色信号弹升起。天色已黑,“嘭,嘭,嘭”三颗红色信号弹映红了县城四周,嘹亮地冲锋号声响起,“冲呀!杀呀!”的喊声震天。王营长带领独立营全体官兵如猛虎下山,向鬼子据点扑去,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转眼之间鬼子的一个据点被端掉了。独立营一鼓作气向县城外鬼子的另一据点发起进攻,鬼子拼命顽抗,独立营有几名战士倒下了,进攻受阻,王营长命令部队卧倒,派几名战士匍匐前进向鬼子的炮楼摸去,鬼子的射钉照到了战士们的身上,“哒哒哒”子弹射向了他们,战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王营长看到战士们一个个倒下,悲痛万分,他下令集中火力打掉敌人的射灯,自己抱起一个炸药包匍匐着向炮楼爬去,快接近炮楼了,鬼子好像发现了他,集中火力向他射击,他左冲右突,咬紧牙关,一个箭步来到了炮楼下,迅速将炸药点燃,扔进了炮楼底部,“轰”的一声巨响,炮楼内火光冲天,鬼子的火力哑了,鬼子的最后一个炮楼也被独立营摧毁了。                    

     这时,总攻的冲锋号响起,一营、二营官兵和独立营一起从正面向县城发起了猛攻。“哒哒哒”鬼子的机枪像雨点般的喷射着火舌,一营长带着战士们向前猛冲,一营长和几名战士受伤,倒在了地上。二营长看到一营进攻受阻,正要带领战士们往上冲,却被独立营王营长制止住了,他说:“我们营对这里地形熟悉,你们营负责掩护,我们营往上冲。”说完带领独立营冲上去,二营的火力压住了鬼子的火力,鬼子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二营身上,王营长带领独立营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来到了敌人的壕沟旁,他让几个战士跳进壕沟,手拉手,肩并肩,充当路面,其他战士迅速从壕沟里战士的头顶和肩上踩过去,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城墙,把炸药放在城墙根点燃,随着几声爆炸声,城墙被炸开了几个大口子,战士们相互掩护,洪水般拥进城内,大部分鬼子被消灭,剩余的鬼子纷纷自杀效忠他们的天皇去了,有的来不及自杀的鬼子也只好不情愿的当了俘虏。

     龟田中队队部被战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缴枪不杀”的喊声回荡在县城上空。守卫龟田队部的鬼子不肯投降,被新四军战士全部消灭之后,战士们又烧掉了鬼子的膏药旗,可找遍了整个队部,却不见龟田这个老狐狸。原来,龟田趁着激战之际,从办公室里的地下通道逃出了县城,骑上早已准备好的战马,向西直奔济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刚跑出不足几里,就被秦团长下令早已埋伏在此的新四军战士打落马下,待战士们围住他时,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自知罪孽深重,用东洋刀剖腹自杀了。

     莱芜县城解放了,鬼子被消灭了,县城内的老百姓,欢欣鼓舞,他们载歌载舞以各种欢快的形式,庆祝莱芜县城解放。

     

 第二十三章  小兰挂彩了

     在攻打县城的战役中,前方的将士攻城拔寨,浴血奋战,罗队长带领担架队、医疗队、后援队等也奋战在第一线。春生和二郎参加了担架队,小兰、罗队长和姐妹团的姐妹们组成医疗队救护伤员。当得知一营长受伤后,罗队长冒着炮火向一营长受伤的地点赶去,小兰紧紧跟着罗队长,罗队长怕有危险,几次劝阻,要她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小兰说:“我不怕,我要到前方去,那里更需要我们。”罗队长拗不过她,只好说:“那你一定跟紧我,千万小心。”小兰点了点头。眼看就要到一营长受伤的地方了,一颗炮弹呼啸而来,罗队长还没反应过来,炮弹就在她和小兰身边炸响了。罗队长被埋在沙土堆里,她挣扎出来,拼命呼喊着小兰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她四处寻找着,终于在旁边的一个炮坑里找到了小兰,她被炮弹震晕了过去,右腿和双臂被弹片擦伤,鲜血直流,罗队长赶忙把她从弹坑里背出来,当场做了简单包扎。她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罗医生,快去救一营长吧!”小兰叫罗医生叫惯了,虽然此时罗医生已经是罗队长,可她一时半会还改不过口来。

     这时,春生和二郎随担架队赶了上来,见小兰挂了彩,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罗队长见春生和二郎过来立即嘱咐让他俩把小兰抬回去,安排好小兰,罗队长转身和担架队其他人一起去救一营长去了。春生和二郎抬上小兰,冒着鬼子流弹,深一脚浅一脚地返回了村子里。

     在罗队长的精心护理下,小兰的伤好的很快,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由于缺乏营养,身体虚弱,仍不能四处活动。尽管这样,小兰仍把自己家母鸡下的蛋拿出来给其他新四军伤员吃,自己却舍不得吃一个。村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伤员,乡亲们都主动把家里的鸡蛋、鸡肉、猪肉等有营养的东西都拿出来送给新四军伤员吃,伤员们都十分感动。张政委交待,一定要爱护军民鱼水情,不能违背纪律,一定要按价给乡亲们付钱。

     自从小兰受伤后,春生和二郎经常到小兰家来看望她。小兰因伤消瘦的身体,他俩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可自己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给小兰增加营养,他俩伤透了脑筋。有一天,春生在大沙河里玩,望着清澈的河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兰的形象,怎样才能使她早日恢复健康,早日回到小伙伴们中间来呢?想着想着,一群鱼儿从他眼前游过去,他高兴地蹦了起来,对了,听老人们讲,鱼汤最能补身子了,何不抓几条鱼炖成汤给小兰喝呢?他脱掉褂子,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一串串气泡从水底往上冒,不大一会儿,春生的脑袋浮出了水面,手里抓着一条不小的鲫鱼,几个猛子下去,他终于又抓住了一条鲫鱼,他如获至宝地拿回家,用铁锅熬成鱼汤,急匆匆地赶到小兰家。喝着香喷喷的鲜鱼汤,小兰激动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望着小兰激动的神情,春生的心里面比喝了蜜还甜。

     二郎从小兰那里得知春生天天给小兰送鱼汤,心里像打破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这回又让春生这小子占了先,自己再也不能坐等了。他脑海里像开足了马力的发条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想到过鱼汤,但很快就否定了,春生送鱼汤我不能再步他的后尘,再说小兰光喝鱼汤也不行。那究竟弄什么好呢?他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出头绪。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似乎在向上苍祈求帮助,几只斑鸠从远处飞过来,扑棱棱地落在树杈上,看到了斑鸠,他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二郎回到屋里找出打鬼子炮楼时的弹弓,包上石块“嗖”一声一只斑鸠落在了地下,经过一番折腾后,一锅鲜嫩可口的斑鸠肉汤出锅了。看着一碗香喷喷的肉,小兰只恨自己不是男子汉,她想自己要是男子汉一定和春生、二郎结为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春生、二郎和小兰三个小伙伴经过几年的战火洗礼,他们之间纯真的革命之情一天比一天深厚,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情也不断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说白了,春生、二郎心里都暗自喜欢小兰,小兰也把他们二人视为最好的朋友。春生问小兰:“是鱼汤好喝还是斑鸠肉好吃?”小兰说:“都一样好吃、好喝。”二郎也不服气,请罗医生评判,罗队长笑着说:“小兰不是回答你们了吗,都同样有营养。”

     在罗队长、春生和二郎的照顾和鼓励下,小兰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她又回到了儿童团员中间,和小伙伴们一起为新四军伤病员唱歌、端菜送饭。

     村里的伤病员陆续得到了恢复,秦团长他们就要离开鲁中山区抗日根据地,踏上新的征程了。春生、二郎和小兰听说后,一起来找秦团长,坚决要求参加新四军,秦团长看着几个孩子在战争中成熟长大了,确实是新四军的好苗子,但考虑到下一战役将更加残酷,几个孩子还只有十六七岁,战争极其残酷,不能带他们走,于是,就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你们要参加新四军的热情很好,可是你们年纪还小,不具备参军条件。再说,这里的乡亲们更需要你们,过几年,年龄大点了,你们不想参军叔叔都不饶你们!”三个人听了秦团长的话,觉得有理只好暂时作罢。

     第二天,新四军就要离开鲁中山区抗日根据地了,乡亲们像送别亲人一样,直往战士们手中塞鸡蛋和各种山果。王营长抚摸着春生的脑袋说:“打完仗后,爹一定会及时回来的。”说完就回到了新四军的队伍中去了。新四军新六团的战士们在秦团长的带领下,唱着雄壮的歌曲,迈着整齐的步伐去迎接更加艰巨的任务和最后的胜利。

     春生、二郎和小兰,望着新四军远去的背影,个个露出了依依惜别的表情。

     

      尾    声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彻底胜利后,蒋介石为首的反动派,从重庆下山,到全国各地去“摘桃子”,大抢抗日战争胜利果实。在毛主席领导下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全国劳苦大众的利益,自然不准许蒋介石的如意算盘得逞。在美国的调停下,国共两党进行了马拉松式的谈判,谈谈打打,打打谈谈。蒋介石谈判是假,消灭共产党才是真。他终于暴露了狐狸尾巴,1946年刚过,他便下令向全国中国共产党武装占领的各个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公然挑起了内战。

     在毛主席领导下,中国共产党团结全国人民反对内战,决定以牙还牙,把八路军和新四军以及其他爱国武装统一合并,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与独夫民贼蒋介石决一死战。

     有一天,新六团独立营赵教导员突然来到了瓜皮岭村。春生、二郎和小兰他们听说后,甭提有多高兴了,三个小伙伴猜想一致:赵教导员肯定是来招募新兵的。他们猜对了,赵教导员这次来鲁中老革命根据地,的确是来扩军招兵的,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补充新生力量。

     春生、二郎、小兰等青年儿童团员们,一个个都已经长成了十七八的棒小伙和大姑娘了,纷纷报名参军入伍,打败蒋介石,消灭反动派,保卫革命的胜利果实。

     但是,究竟谁够格参军呢?在春生提议下,赵教导员决定来一次别开生面的选拔比赛:游泳!谁能游过瓜皮岭村东边的几百米宽的水深流急的大沙河,谁就能被批准入伍,当兵吃粮。

     比赛开始了,大沙河两岸人头攒动,随着赵教导员的一声枪响,春生等几十名当年的男女儿童团员们扑通扑通跳进大沙河,他们的游泳姿势大都是“狗刨”,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速度和进取心。几十个青少年,你追我赶,忽前忽后,当游过河中心之后,差距就明显拉开了,当头的是春生、二郎和小兰,他们三人把这个领先优势一直保持到最后:第一个游过大沙河的是春生,第二、第三分别是小兰和二郎。上岸后,二郎悄悄对小兰说:“小兰,我只落后你一个身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兰问:“为什么?”

     二郎神秘地回答:“是我故意让你的!”

     小兰假装生气了:“讨厌!自己不行就承认不行,谁稀罕你让?”

     在小兰处,二郎没讨到好,反而讨了个没趣,这一幕被春生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并对着二郎在自己脸皮上刮了两下,意思是说:“二郎,你真不知羞羞!”

     选拔赛结束后,赵教导员宣布:春生、小兰、二郎为前三甲,和另外也先后能够顺利游过大沙河的15名男女青年,同时被批准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

     春生、小兰、二郎等18名青年入伍了,赵教导员在他们每个人胸前都别上了一朵大红花,并当场换上了新军装。18名小伙伴们,个个英俊潇洒,人人斗志昂扬,全瓜皮岭村的老少爷们也都为他们送行。春生和二郎家里已无亲人到场,只有小兰的父亲李屠户为他们送别。李屠户再三嘱咐小兰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并再三拜托春生和二郎要多关心小兰。春生和二郎争先恐后地向李屠户表态:“请李大伯放一百个心,有我们在就有小兰在!我们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小兰心中高兴无比,但嘴里却对春生和二郎说:“谁要你们照顾!我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光荣一员,到战场上,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说的春生和二郎都傻傻地笑了。

     春生、二郎和小兰三位小伙伴入伍后,究竟表现如何?笔者将在下一部小说《三少年渡江立奇功》中,给众位读者细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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