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山,我始终敬畏有加。幼时看《智取华山》,华山的陡峭与雄伟,便是最初的印象。每有熟人从陕西旅游回来,我都要打听华山,几乎没有一个不感叹:华山太险了!于是,征服华山成了我旅行的目标。
华山不远,距离西安两百多里,属于华阴县境。华山奇峰耸立,绝壁巍峙,“自古华山一条路”,时过境迁,而今这条险道问津者很少,已为交通索道所替代。我们这次出游,天公不作美,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一行十八人,头晚在西安睡得饱饱的,个个精神抖擞赶到华山脚下。导游考虑到山高险峻,下雨路滑,带我们先把行李安顿在宾馆,吃了中餐再登山。根据旅行社的行程安排,我们从北峰坐缆车到山顶,步行到南峰、西峰,再返回北峰坐缆车下山。导游小赵说,下雨天行路难,大家根据各自体力可以选择从西峰坐缆车上下,也可以选择从北峰上西峰下。
用完中餐,我们匆忙进入山门,又依次进入全封闭式、六座索道专厢。索道全长1524.9米,垂直落差755米,被誉为“亚洲第一索”。仅仅几分钟,便被“提”到七百多米的高空。隔着玻璃窗,向外望,但见千尺悬崖,乱石穿空,无一棵树。巨大斑驳的岩面上,如绘画大师泼洒的丹青,或浓或淡,或黛或青。索道上行终点是北峰,走出专厢,快步攀登而上,约十来平方米之处,立有一快石碑,标示海拔高程为1615米,即北峰最高点。此处山势孤耸,三面绝壁千丈。电影“智取华山”一些惊险镜头来源于此。峰顶有一方小小的平地,乃金庸小说“华山论剑”之处。四下极目眺望,脚下群山危峰兀立。那花岗石构成的山体上,东一点,西一点地点缀着灌木青松,恍若名家笔下的国画。
从北峰只有一道山岭,可通南面诸山,沿此前行,必经擦耳崖,沿天梯上苍龙岭。擦耳崖是块侧立长达几十米的巨石,因路窄且依壁临渊,使游人贴壁擦耳而行,故而得名。天梯开凿在一处峭壁上,需抓紧铁链挪步而行。苍龙岭,更是两面悬崖,仅能从不足一米宽的岭上通行。雨雾弥漫,一路险峻,一路惊心动魄。我们紧握着锁链,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上行。抬头,只能看见前面行人的脚底,每走一步手脚并用,紧贴崖壁,不敢向下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每多爬几步就大口的喘粗气。
经上天梯、日月崖等险道,便进入苍龙岭。岭长一千米、宽仅一米左右,往下看去,皆是千丈深渊。这样的峭壁都已在我脚下,心头生发自豪感来。或许,追求美景的过程,就是一种艰辛的自我历练吧。苍龙岭上,游客拥挤,几个挑山工与我们同行。他们担着货物,沿着陡峭的石级,神情坚毅,不急不缓地前行,永不停歇地向上攀登着。沉沉的扁担、晶莹的汗珠、黝黑的皮肤、憨憨的笑容,塑造了华山的另一个形象。累了,把扁担从肩上卸下,靠在身旁的一块山石上,抽起旱烟,休息一会,然后唱着山歌继续赶路。偶有路人被歌声吸引,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总是报以憨憨一笑。贾平凹曾说,华山是座男人的山。它身上没有丝毫一点胆怯、退缩和媚俗,有的是那种对苍穹的向往和追求。而我们身边的这些挑山工,或许,他们称得上就是这座山的概念了。或许,还不止。他们早与雄伟的华山融为一体,成为巍巍的一部分。
到达金锁关后,游客越来越少。这是由北峰通往其他诸峰的咽喉,形似一把巨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连绵不绝的锁链之上,挂满一把把铜锁,迎风摇曳,大多数锈迹斑斑。传说相爱的人若能将同心锁锁在这里,钥匙抛在山下深谷,就能锁住光阴流转,相守千年,永结同心。从金锁关走左行分道,可以登至中峰,此处海拔高达2042米。再往前行,便到达南峰,海拔有2100米了。由于下雨,身穿雨衣,体胖的张小兵,早已内外衣服湿透,海丽也体力不支。我和黄良玉放缓了脚步。我也感觉有些累,地面全是雨水泥泞,又不能坐,只好站在巨石上休息。俯视左前下方,找不到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满目雨水雾气。云海之中,浮现一座小亭,只可望而不可及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赵匡胤与山中道士下棋比赛的地方,名为下棋亭。这一场棋赛,老赵输掉了一座华山。华山因此成为道家的天下。
本来说好返回北峰的,小兵和海丽不肯,改乘西峰的缆车下山。我和黄良玉便原路返回北峰。说起来,我还真佩服老黄,六十多岁了,健步如飞,全然不怕苦累。下山途中,遇到一些上山游客询问:“请问到山顶还要多长时间?”我一律回答:“快了,快了,顶多二十分钟就到了!”善意的谎言,给那些疲惫不堪的游人一丝安慰罢了。过天梯时,一妇女不慎滑倒,吓得路人纷纷尖叫。多亏她同伴手脚快,一把拉住了她。
冒雨下山,回首华山,犹如挺拔云天的仙境。遗憾的是,五座山峰,我只征服北、西二峰。有人描绘五岳:“恒山如行,泰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衡山如飞”,这次华山之旅,让我真切感受到“华山如立”。华山华山,千仞壁立,俯视三秦大地,而那“险”的滋味,若非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出其深刻的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