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含下一天河

“大嘴含下一天河，疑是仙境泛轻舟。若果陶公重现世，定把桃源换连州！”这首诗，是我游玩连州大口岩，在舟上发出的感叹。后来，被收入到连州地下河的导游解说词。

提起岩洞，这些年我寻访不少。耒阳直钓岩、铜钱眼，郴州万花岩，桂林银子岩，肇庆七星岩，兴安乳洞岩，常宁财神洞，我都曾涉足。有洞必有钟乳石，有洞必有清泉溪，但大口岩之奇，却少见。大口岩位于粤北，连州市东陂境内，距离我们耒阳三百多里。不知东坡镇之名，是否与苏东坡有关。但我知道，连州因境内黄连山得名，唐代诗人刘禹锡曾贬于斯，任刺史四年半，写诗73首，作文24篇，对连州文化的发展影响深远。“剡溪若问连州事，惟有青山画不如”。连州风光绮丽，湟川三峡，有长江三峡之险峻，具桂林漓江之秀美。当然，最美的还是地下河。

大口岩洞口，阔如大嘴巴，宽敞雄伟，故又叫大嘴岩。洞分上中下三层，可游面积四万余平方米。正是国庆假日，游人如织。入洞检票口，分为团队和散客两处。我们跟随散客导游，先在陆地层参观。陆地层分为上中两层，厅堂高大开阔，岩壁坚固。岩壁依稀刻有名字。据说解放前，山民躲避战乱，曾藏居于此。“喀斯特现象”给地球造就无数奇观。洞内奇景，接踵而来，如入仙境。顶天柱，高达30米，让人怀念孙悟空，大闹天庭的金棒。仙人广场，可容万人，想必每次神仙聚会，热闹非凡。恐龙化石，以假乱真，不能不服大自然的神来之笔。石山梯田，赫然入目，不知稻谷高产几何？“瀑布石林”若梦若幻，“幽谷瑶寨”如诗如画，“姜公钓鱼”惟妙惟肖，“孟女哭城”撼天动地。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在七彩灯光映照下，变幻莫测。低头，下看，河水清悠悠，情柔柔，蜿蜒流淌，不知晃过几艘轻舟？有瀑布声袅袅传来，有桨声湿漉漉沾来，有游客的欢笑脆脆飘来。导游划着手电筒，介绍景致特点，讲述传奇往事。据说曾有几个冒险农民，为探究地下河流向何方，竟然胆子发麻，扎了小竹筏，带了干粮，备了小火把，小心翼翼，摸索前行，终于弄清，河长三里余，穿越四座山。河面有宽有窄，最宽处十多米，最窄处三米余。河水深浅不一，最浅处仅一米，最深处达四米。此后，当地政府加大开发，便有了这个5A级国家风景名胜。

沿石阶而下，便到莲花码头。游客太多，我们排队依次上船。船乃铁皮所制，身子窄长，容客十八。导游撑一支长篙，轻轻划着，小舟缓缓前行。两岸削壁如立，清远静谧，河水清澈，宛若进入长江三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仙山没有猿声，却闻天籁之音。想不到这地下河，还真有三峡，香蕉峡好似香蕉诱人，莲花峡好似莲花绽放，龙门峡好似天门洞开。三道峡谷，奇景密布。巨大的钟乳石，在朦胧之中，如仙如佛。玉帝神像、玉帝罗帐、仙女浴池、望海观音、韩信点兵、金鸡报晓、金狮坐莲、鳄鱼戏水、飞象过河、双龙抢珠，龙鳄相争，一串串名字，从导游口中吐出，让人遐想无穷，浮想联翩。我游览岩洞，历来对景观名字不在意，毕竟目状取名，各人说法不一。同一尊石头，可说像这个，也可说像那个。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不一样的视角，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境界。

铁舟摇晃前行，时而险急，时而平缓。在险急处，河面很窄，伸手可摸湿滑的削壁。在平缓处，河面很宽，有轻舟迎面飘来，舟上游客，都很安静。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个个沉醉于童话世界。“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我也不敢放歌，只能悄悄做梦、寻梦，在这梦幻之中，领略徐志摩诗句的意境。经过一处瀑布时，导游有意停留片刻，让我们拍照、观摩。彩灯映照，瀑布也是七彩流溢，我忍住不对转身，轻轻对儿子说：“凡凡，这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呀！”儿子宇凡，十一岁，少年老成，此刻竟沉默不语。他在仰望头顶。我跟着抬头，突然发现，洞顶宛若星空，石幔上闪闪的磷光，不就是漫天繁星么？我们之前走过的石桥，不就是一条横越仙山的银河么？

不知不觉，到了地下河的源头。上岸，出洞口，秋阳灿烂，人头攒动。洞外坪地，有摊贩，卖矿泉水，卖工艺品，卖土特产。一中年男子摆着桌子，上置一头巨龟，吸引游客驻足围观。据说巨龟从地下河捞到的，寿长九百多年，具有神性佛性了。不时有人投以人民币，以示对神佛的敬畏。我举目四望，但见旷野青翠，茂林修竹，流水潺潺，让人疑心到了桃花源。假如陶潜有幸到此一游，必定又是一篇惊世奇文。惜我愚钝，无陶公神来之笔，只能匆记粗文一篇,发出两声赞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