谚语中的农事

耒阳是农耕文化的重要发源地。几千年来，勤劳朴实的耒阳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耕耘在这片土地上，形成了自己的方言特色，留下不少谚语、俗语、俚语。搜集整理这些劳动人民的语言结晶，可以发现很多农事的风俗。

“立春晴一日，农夫不用力。”“立春天气晴，百物好收成”。耒阳方言，“晴”读qiang。耒阳进入立春，一般是农历正月上旬，也就是过年的时节。气温回升到10°左右，雨水增多，土壤解冻，积雪融化，万物始复苏。此时，刚探出头来的垂柳芽苞，嫩绿柔软，泥土中跃跃欲出的小草，带来一派“春到人间草木知”的景色。当北方依然千里冰封，湘南的春耕大忙季节来临。耒阳人最重视牛开春，在立春这日，牵牛到田边，鸣炮竹、烧钱纸，还用红纸包着钱纸插在田里，让水牛犁田三个圈，方算完成开春。开了春，就表示春天来临，可以犁田了。立春日天气晴朗，预兆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桐梓树开花浸谷种。”桐梓树开花了，没有霜雪，这个时候浸谷种，不会烂种子。旧社会，耒阳普遍只种一季稻谷，全县栽籼稻品种，水利条件极差，撒秧节令较晚，广为流行的育秧民谚：“穷人莫依富人谎，不到春分不下种”。说明当时三月中旬才开始育秧。“莳田莳到端阳，割禾割到重阳”，说的就是这个理。从1958年起，改为双季稻，“插完早稻过五一，插完晚稻过八一。”这就把早稻浸谷种时间提前了。耒阳农民为了赶季节，就在秧田熏烟火，提高气温，结果发现不行，最后摸索出薄膜育秧，这才解决了问题。育秧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及时浸种，采取温水破胸，发芽、催芽。二是谷种落泥，头几天水浅，水不泡芽，要等秧苗发青才慢慢加水，最多遮盖蔸就行。三是精心管理，成秧后，掀开薄膜，晒太阳，淋露水，除杂草。所谓：“正月雷打雷，二月雨不歇，三月车车水，四月秧过节”，时令很关键，错过了就无法弥补。

说到莳田，耒阳有两句民谚：“宁莳三日黄秧，不莳隔夜冷浆。”“女怕当生，男怕倒退。”前一句，提醒人们莳田时，应以当天耙的田最好，不能先天耙，当天耙的，泥浆水可以把秧苗根固定。后一句，说明莳田是苦力活。过去莳田，除了吃喝外，每天散工时，还要拿四个鸭蛋回家，以补偿一天劳累。莳田最苦的环节，是打桠，这是技术活。田不管多大，在田一头插上标杆，对面也插一杆，两点一线，农人瞄着标杆倒退莳田，直横都对齐，禾蔸对的准对面的标杆，就算桠打直了。

“春争时，夏争日。”接下来，就进入田间管理期了。这个期间很忙碌，管水，追肥，治虫，除杂草簲子，都要操心。管水是有讲究的，生根稳蔸期，开蔸期，拔杆生长期，扬花抽穗期，结果灌浆期，以及等待收割期，不同时期，水的深浅不一。肥料有两类，一是人畜粪便，二是施加化肥。害虫的治理，主要是蝗虫、飞蛾、稻飞虱。耒阳农作物的病虫害，据史籍记载“清咸丰二年（1852）禾枯黄如火烧，失收十之七八，民饥、饿殍载道。民国1931年到1935年，县境连续发生蝗虫，危害甚烈。县府毫无办法，只是令县民春工捕捉，并将捕捉的蝗虫上交省属长沙捕蝗虫局，论捉虫多少领赏。民国36年，耒阳蝗灾严重，列为全省23县治螟区之一，国民政府善后救济总署湖南分署补助面粉600吨，充作治虫经费。采用人工捕捉办法，收效甚微。”可见，过去人们一直靠捉虫的土办法。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到了六七十年代，有了农药，人们开始用喷雾器喷药杀虫，虫害得到有效遏制。可惜，农药容易污染生态环境。除杂草一般是莳田后半个月左右开始，不定期劳作，确保禾苗顺利成长。俗话说：“一勤和三懒，不懒也会懒；一懒和三勤，不勤也会勤。”这个时期，人要勤，经常去田埂察看，关注禾苗长势。

耒阳属于丘陵地貌，水田多，旱地也多。旱土按土质，分为粘土沙土、红壤土；按地理位置分为山土、园土、洲土。土质不同，所处位置不同，影响农作物的品种和产量。光绪十一年《耒阳县志》载：“耒阳经济作物主要品种有：棉、茶、烟、豆、苎麻、花生、芝麻、油菜、黄花菜等”。目前，全市旱土农作物主要分三类：一是粮食作物，人们叫杂粮，有红薯、麦子、高粱、玉米、粟米、豆类，尤其是豆类最多，有大豆、绿豆、豌豆、饭豆、雪豆、扁豆、玉豆。二是经济作物，主要有棉花、茶叶、水果、旱烟、药材、黄花菜等。最近十多年，耒阳大力发展烟草叶，种植烟叶的农户越来越多，成为农村经济的重要来源。三是蔬菜作物，包括萝卜、白菜、面薯、芋头、葱蒜、口老、辣椒、茄子、冬瓜、南瓜、黄瓜、丝瓜、水瓜等等。过去，耒阳最好的棉花就产自东湖，所以有个地方叫“棉花千斤万两。”耒阳俗语说：“养塘鱼丢（quo）仓谷，作丘芋赚仓谷。”意思就是养鱼不如种芋头，可见，耒阳人重视种蔬菜，不愿意养鱼。旧社会，耒阳乡间普遍种芋头。改革开放以来，引进马铃薯良种和香芋，产量高，人们就转而普遍种马铃薯了。耒阳有句谚语：“七口八蒜。”说的是农历七月，农村普遍种口老，八月则种蒜。口老学名藠头，是耒阳的传统特产。茎直立，分枝，绿色或带绿色，有细条纹。叶互生，有长柄，托叶鞘膜质，黄褐色。叶片宽三角形，先端急尖，基部心形，全缘。口老健胃顺气，祛风除痰，除湿止痛，解毒消肿，历来为人们喜爱。用质地优良的新鲜耒阳口老制作的盐藠头，头呈白色，半透明，肉质细，口感脆嫩，是下饭佐粥的佳品。耒阳盐藠头年生产能力在千吨以上，远销日本、韩国、香港等地，产品供不应求。

耒阳农村，有养猪、养鸡、养鸭、养牛、养狗的传统。“养猪存钱，杀猪过年。”“养猪无巧，舍干食饱。”旧社会，人们贫困潦倒，家家户户养一两头生猪，用糠、剩菜剩饭、野草煮潲，慢慢养大。“零钱攒挣钱，养猪过大年”。等到过年了，杀头猪，卖点钱，给小孩添件新衣，办点年货，热热闹闹过个年。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准私人养猪。到了改革开放后，人们又开始普遍养猪，还出现了很多养猪专业户。“养鸡养鸭，只够零花。”“鸡鸡二十一，鸭鸭二十八，鹅的脖子长，三十二天才见娘。”耒阳人更是家家户户养鸡。过去说养鸡是盐坛，农村人靠养鸡生鸡蛋卖，买盐供一家实用。养鸭的农户也不少，要么不养，养则一群，二三十只，上百只，早上放出去觅食，黄昏赶回家。那热闹场景，至今让很多农村长大的人怀念。“牛栏建在高岸上，肥水不落外人田。”过去，没有实现农业机械化，很多人家养头耕牛，包括水牛、黄牛，早上放牧，下午放牧，很多农村孩子都做过放牛娃。“牛吃百样草，样样都上膘”。平时养在牛栏，等到农忙时节，牛儿就顶上几个劳力。牛是农人的命根子，从外地买了耕牛，进湾村时，牛角绕块红布，牵到正厅屋转三圈。母牛生了牛崽，满三天主家要给湾村的人送红鸡蛋或米粑，以示庆贺。

谚语是人民群众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结晶，充满了生活情趣，富含哲理。收集和品味这些民谚，能受到很多启迪，受益无穷。